梦醒覆雨
我来时候已经通知了浪翻云,只不过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而已。
走进岳阳楼,发现大门外挂着歇业的牌子,我颇感奇怪“古叔,怎么今天不做生意么?”
古叔笑了笑“还不是由于你会来的原因,看看你背的东西,如果今天做生意,难免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赞道“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古叔做事真是想得周到。”
古叔爱怜的摸了摸我的脑袋,笑道“这就是经验,你现在除开在商场以外,和江湖接触得并不多,以后你慢慢会习惯的。”
两人说笑间已经走上了三楼,浪翻云已经坐在那喝起酒来了。岳阳楼里有古叔珍藏的“竹叶青”,虽然不是什么太著名的酒,但是胜在产地好、年代远、清香润口,比一般市面上大部分的酒已经好得多了。现在浪翻云桌子上赫然就放着不少于五瓶!看来今天古叔真的是大出血了。
浪翻云早就知道今天只有我们才会走上来,所以也没奇怪,到是看到了我身后的鹰刀后,露出了一丝惊诧。浪翻云放下酒瓶,看着坐下的我问到“鹰刀?”
“恩!”我卸下包着刀的布袋,让韩柏递给了浪翻云“据我大伯说,是历若海之徒风行烈交给他的,我看这东西可能会引起不少人窥虞,所以想带给你看看,到底有个什么用?”其实我早就知道里面有战神图录,也知道里面其他如传鹰的经历和精神烙印均被擦掉,但是我还是想给浪翻云看看。战神图录我已经看过了,神妙非常,但是可能是我没韩柏那种缘分,鹰刀和我所学似乎相当排斥,我也就没更多的体会了。
浪翻云拿着鹰刀,闭上了眼睛,沉思了半个时辰之多,还没有反应。我和古叔看这情况,也不好打扰。在我的要求下,古叔带我去欣赏了他数十年的画作,虽然我对这个不是很在行,但是可以分辨出确实比明初许多名家都要来的传神。
两个时辰过去了,我和古叔言笑甚欢的回到了三楼。发现浪翻云已经清醒了,拿着鹰刀正望着窗子外面的洞庭湖发呆。
“浪兄,如何?如果觉得有用的话,我就送给你了”我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拿起一瓶“竹叶青”轻轻品尝了起来。我发现这个酒一点都不象我“前世”的“竹叶青”,它就象是一瓶果酒!
浪翻云苦笑“我拿着它以后就没清静日子过了,谢谢希文的慷慨,浪某真是无福消受!”
我听着他的口气微觉奇怪“怎么,浪兄没任何发现么?”
“相反,我都看到了,不过看到了又能如何,它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困惑。”浪翻云把刀递给了韩柏。
古叔笑着看了看鹰刀,根本没想去拿着瞧瞧。
三人没再把心思放在鹰刀上面,聊起了其他的见闻趣事。韩柏拿着鹰刀却是一脸的疑惑,因为三个人说话真是太玄奥了。
浪翻云走了。我也在第二天清早离开了岳阳楼,向文老那赶去。这个东西一天没决定怎么处理,对我都是个极大的负担。
赶到书院的时候是黄昏了,文老正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在院后的三分花囿给花苗修枝。我来到他身后的时候他头也没回,问到“身上背的是什么?这次来怎么没带着自己的琴?”
我苦笑道“这把刀是个大麻烦,希文不知道是拿着它还是应该放弃它!”
文老停下了手,转过身来,眼睛里满是严厉“希文还是不了解自己么?我不用看就知道它是一把别人用过的刀,对么?”
我点了点头“还是一把不简单的刀,是传鹰大侠的刀!我昨天给另外一个和晚辈境界更高的人看过,他说很困惑。而我,则比他更困惑。”
文老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希文是想用它么?”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用。”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用,还去想他干什么?”文老大喝。
我猛的一震。
“人总是不能克制自己的贪欲,得陇望蜀,希文你自认为在琴律上已经达到极致了么?你认为在‘同契决’上已经达到极致了么?你认为在‘八极拳’、‘仙源剑诀’上已经达到极致了么?如果没有,你还拿着这把刀去拾人牙慧干什么,它只会让你在天道之路上越走越远。适合拿它的,只有某个人!那根本没有经过雕琢的人!”文老说着,看了看韩柏。
我浑身一震,从灵魂里传出来种说不明白的信息。我弯腰给文老敬了个大礼“希文受教了!”
“你今天回去吧,以后带上你的琴,想通了再过来。”
我没说一句话,带着韩柏,默默的走出了学院大门。这一刻,战神图录已经被我完全忘记了。
第三集 金鳞岂是池中物 章二十三 伊人已逝
洪武二十七年,秋,八月十五中秋团圆夜。
一艘扁舟悄无生息的从洞庭湖湖面掠过,仿佛秋风吹过的落叶。湖面倒映的圆月如镜盘一般辉映照着湖面上的每个细节,把舟上的人照得分明。舟上的人自然就是我,韩希文。
我一脸的沉重,表情甚是沮丧。今天接到浪翻云的飞鸽传书,纪惜惜去世了!
自从两年前聆听了纪惜惜那天外飞仙一般的筝音,我就暗自在找机会祛除那些隐藏的危险。那年听过文老的教诲,我就彻底的放弃了对鹰刀的想法,立地顿悟,知道只有在琴道上做出突破,才是我这辈子的目标。而我仰慕的纪惜惜大家更是我在世界上的唯一知音!文老虽然博学精湛,却只能算是我的老师。所以我当晚即找了个机会,潜上怒蛟岛,以雷霆之势击杀了那时依然贵为岛上众人尊敬的“大医师”瞿秋白!这个事情即便是浪翻云我也没有告诉。两年中,浪翻云在我的提醒下一直注意着她,没发现有任何问题。我本来以为事情的隐患已经消除,没想到昨天纪惜惜突然病倒,以浪翻云的无上神功竟然也丝毫不能延续她哪怕一天的生命!纪惜惜大家在日落以后,圆月中天之时悄然离世,芳魂渺渺。
又有谁能想得到色目人的混毒竟然神乎奇技,毒药的引子竟然是我根本想都想不到的因素八月十五的圆月!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除开瞿秋白以外,天命教竟然还留有一手,在严密的监视下依然下毒成功!
我悲哀的想到“难道天意如此?天妒英才么?”
不单单如此,一年前我知道那时候江湖中颇有盛名的寒碧翠之父“侠骨”寒魄挑战展羽必败,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急急赶去,希望以我的力量阻止最后的结果。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船在长江上遭到突发洪水的拦截,当心急如焚的我马上弃船从陆路赶去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就如三年前的上官鹰和昨日纪惜惜一样,历史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有所变化。不知道那些穿越时空的主角们怎么逆天改命的,我现在只觉得在天地自然的面前,人类真的是个渺小的存在。
不想让人去打扰浪翻云和纪惜惜最后的单独相处,我没有惊动怒蛟帮的任何人。快靠岸的时候,我的身影如水雾般消散,在明亮的月光下依然看不真切。凭着这独一无二的身法,我半柱香的时间就赶到了浪翻云幽居的小谷。谷里一点灯光都没,静悄悄的就犹如鬼蜮。走进那平衡自然的茅草屋,看见了如石雕一般的浪翻云,我悲伤更甚。言静庵的话没错,在天道的路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没有人能例外。就是厉害如庞斑、浪翻云等都是一样。
“来了?”浪翻云的声音有点嘶哑。
我轻叹“恩,接到信我就过来了。没想道机关算尽,依然让人下了手。”
“惜惜去得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浪翻云没有去在意凶手是谁“她告诉我,在她去了以后要好好的去热爱自己拥有的一切,不要因为她的去世而放弃追逐世界上其他美好的东西。”
我默然,这几句话我知道,甚至我根本就是在想方设法在避免这几句话的出现。
“可是!”浪翻云平静的脸上泪水如溪水般涌出“要我在惜惜去世以后怎么去爱这个世界?敬这个残忍的老天!?”
天空一道炸雷响过,万里乌云的天气竟然下起了大雨。听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感受着那不时传来的雷电怒吼,我真的不知道是天地在为纪惜惜可惜,还是在回应刚刚浪翻云的狂妄。
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安慰都那么无力,我也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劝解浪翻云。一切的一切只能有他自己慢慢体会。
而我,则根本沉浸在远不比他少的深深悲痛之中。两年来,纪惜惜就象我的知音一般,一起体会音律,一起琢磨琴境,不单单是古筝,甚或是书画、艺理,她都无一不精。要说道我这两年的进步,几乎都是拜她所赐!
但是,逝去的永远也追不回了,留下的只有那桓古的遗憾。
一晚,我和浪翻云整整站了一晚上,看着那已经冰冷的纪惜惜的俏脸,那逝去的芳华,我们只能追忆。
黑夜的幕布揭起,地平线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了”浪翻云此时抬头看了看照入草屋的缕缕阳光“我们出去走走吧,让惜惜睡会。”
我愕然的跟着浪翻云走出了屋门,因为我在刚刚浪翻云抬头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他和昨晚绝不相同的气质,那是一切放下,再无牵挂的从容。终于,我记忆的中的浪翻云回归了!感受他弥漫出来的气势,我两年前被文老触动的心再次活跃起来,一种从灵魂深处传出的感应侵蚀着我的脑袋。
当我和浪翻云一前一后到达那个熟悉的石台上,看到了初升的朝日时。那囤积在脑袋里面几年的东西顿时破散,如佛家顿悟般豁然开朗,这是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境界。原来如此!就是如此!
浪翻云是由于极情于剑,极情于情,由于纪惜惜的去世而悲伤,却由于纪惜惜最后那一句话使他否极泰来,以情以剑入道,那是剑道。
我,却是由于“转世”而迷惑,由琴立意,从文老那得听大道,最后是纪惜惜这个知音的去世刺激了我一直混沌在头脑中的那丝清明,在朝阳里得悟我自己的“道”,这是琴道。
两人在天道上是殊途,却是同归。
洪武二十九年,秋,八月十日。
怒蛟帮传奇般的怒蛟岛之战开始,已经知道结果的我并没跑去看热闹,只是悠闲的坐在黄鹤楼最上面的雅座里面,远远眺望烽火连天的怒蛟岛。傍晚的时候看到了携乾虹青跑出来的“左手刀”封寒,他远远的感应到了我的眼神,只是瞟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看着他那坚挺的背影,我知道,从今天起,他就是自传鹰以来的第二把刀,“左手刀”!
看着与奔腾不惜的长江水乳交融的八百里洞庭,心思随着飞来的候鸟起起落落。
只有几天,就该是惜惜的忌辰了吧!也许那是我正式走入江湖的一刻!让我去看看即将出鞘的“覆雨剑”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想罢,我干了手中的“竹叶青”,让那扑鼻的清香弥漫我的心肺。
洪武二十九年,秋,八月十五日,中秋之夜。
浪翻云避居的幽静小谷,菊花围绕的纪惜惜墓,周围点满了火把,也站满了人。
浪翻云亲自在为纪惜惜的安眠之所除草,每一次伸出的手都是那么自然和谐,就象是正在为自己的娇妻梳理秀发,眼中满是柔情。上官鹰、翟雨时以及浪翻云的把弟“鬼索”凌战天站在最靠近的地方,经过了五天前与赤尊信的交锋,他们才知道浪翻云根本就没颓废,而是把对纪惜惜满腔的爱意化做了对生活的热爱。天下只怕没有人再能对他的“专情之剑”产生威胁了!
浪翻云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对着虚空中笑道“来看了嫂子了?”
边上三人面面相觑,均不知道浪翻云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恩,今天是嫂子的生辰,希文怎能不来?”
上官鹰三人面前的空气中慢慢凝聚起了一股雾气,一个人影在里面渐渐清晰。
两年来我一直把纪惜惜的忌辰说成生辰,其实也是祝愿纪惜惜在那边能象以前一样,风华绝代。每个人都是赤裸裸的来,也赤裸裸的走,在不知道“天道”到底为何物的时候,纪惜惜的去世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只是她走得太快了而已,没来得及叫上她挚爱的男人。
浪翻云挥了挥手,阻止了三人的动手,对他们道“我的一个朋友,带酒来和我一起庆祝惜惜的生日的。”
凌战天背后冷风飕飕,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不说浪翻云那不正常的话语,就说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清楚的感受到确实有生机存在的话,自己真的会以为看见的是个鬼魂!
上官鹰和翟雨时更是在这个人影出现的时候后退了五、六步,听到浪翻云的话语,他们才放下心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暗道“要是五天前的战役出现这么个人的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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