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覆雨





每一下拳头虽慢,但是有隐约封死了刁辟情的后招。只听见金属一般清脆的“叮”、“噔”数十声,刚刚还凌厉非常的漫天剑影竟然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被成抗全数拦下,一剑也没刺到他的身上。
  众人嗖的吸了口冷气,在高手对决中敢用手去硬接对方招式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那是在使用巧劲避开尖锐部位用浑厚的真气挡开武器,而不是象现在成抗这样无视对方的攻击角度、方位和攻击点来硬抗。甚至人们都不相信刚刚那金属撞击的声音是从场中央传出来的。
  正面一轮抢攻过后,刁辟情稳稳的在成抗身前十步处站立。他刚刚出了六十多剑,每一剑都是以不同的力道、真气、角度,方位甚或是全力出手,但是每一招到了成抗的身前,他总是用最最普通的一招来硬挡,每次剑一触及成抗的拳头,就象是刺在了一堆铁块上一般。而且对方的拳头丝毫没有真劲,自己送出的或刚或柔真劲击入了他身体却也没看到他有什么反应。几乎一度让刁辟情以为自己是在刺一块石头。
  众人看到刁辟情两次出手的师老无功,虽然不敢嗤笑,但是无数双眼睛里面那轻蔑却让刁辟情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他本来是想趁着这双修府招婿来风光一把,闯出个名堂,没想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缠住,对他来说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刁辟情眼中煞气一闪,手中的剑上迷蒙上了一层白芒,嘴里突然一声尖啸,全身就象是穿花蝴蝶一般在成抗的身旁游动起来,不时刺出几次剑芒,每次都是朝要害穴道而去。
  成抗左突右撞的用拳头格挡着这快若闪电的剑法。但是并不擅长身法的他又怎么能把那幻境一样的漫天剑影挡下?所以,片刻间他就中了几十道剑劲。
  周围众人和成丽都紧张起来,都为这个憨厚的小伙子捏了把冷汗。更有人暗自揣测如果是自己在剑影里还有命没有。当然,大多数人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必死无疑!
  就在我都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就听见场中成抗“啊!”的一声怒吼,上身的衣服片片碎去,全身肌肉上面布满了被剑劲划出的痕迹,奇迹般的是竟然没一道痕迹是真正见血的!随着成抗的眼神越来越红,全身上下缓缓都笼罩在一种淡黄色的气雾中。但是这个气雾并不如刁辟情的剑一样如发射的光芒,而更象是向体内收缩!
  发生异变的成抗身法大进,顷刻间就赶上了在游动的刁辟情,两人拳剑相交,如编钟一般清脆响亮的金属敲击声响在整个大坪里散播开来,贵宾席的人都退出了三丈有余,因为他们两个拳风剑劲几乎已经把里面的桌椅给破坏怠尽。
  我和浪翻云站在比较远的位置,各自拿了杯酒水,看着场中那激烈的拼斗。
  “果然是把好手!”浪翻云眼睛还是盯着两人,不过我知道是对我说的。
  “恩!”我点了点头“开始的时候希文还以为自己的判断失误了,没想到成抗竟然是一个将外功修至极至,甚或向内发展的高手。只看他能用自己的肉体去硬碰那能撕裂铁板的剑劲,就不得不让我结舌。”
  “不过浪某曾经见识过几乎所有的外家功夫,即便是号称天下外家第一的少林金钟罩,练至巅峰的第七层,我估计也不能象这样毫不卸力的抗住所有的刺击!”
  我回想起七年前在皇宫里面和少林俗家高手严无惧的那次决斗,确实,就是以严无惧那第六层的金钟罩也不可能硬挡我哪怕两层功力的剑气,他那时候能冲进我的剑气笼罩范围,一是由于我根本没带什么内力,二是他不断把及体的剑气通过自己的气罩引偏了方位,不然的话可能还没到我身边就变成了刺猬。
  再看了看场中的比试,我喃喃的对浪翻云道“可能,我知道是什么功夫。”
  “哦!?”浪翻云略带惊讶的看着我“既然希文知道这个功夫,为什么口气又是如此没把握?”
  我苦笑的看了看浪翻云“因为,希文所说的那种功夫已经数百余年没在世间出现了,就是告诉我的那个人也不是很确定这种功夫的存在,你要希文怎么来认准这种神秘的功夫?”
  “呵呵!”浪翻云大笑“不确定又何妨,不如希文说说看,我们一起参详一番。”
  我点了点头“我以前在一位前辈那里聆听过不短时间的教诲,他和我提及过很多现在已经消失的武学,就是道心种魔的知识也是他告诉我的。在这其中,有一种拳法和我们现在看到的拳法极为相似,那种拳法叫做‘昊极拳’!”
  “‘昊极拳’?”浪翻云显然也没有听说过。
  “恩!如果要再说正确一点的话,应该叫做‘昊极圣拳’,它是一种极刚极阳的外家武学,最为注重的就是修习人的体质和心志,还有脉络行布。修习这种武功甚至不需要练任何内力来进行配合,它天然的就是自成体系,丝毫不用真气、身法或者招式来辅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江湖称之为‘天下第一’的外家武学,地位甚至在少林金钟罩之上。不过说起来似乎修习条件很简单,但是就脉络行布一项就可以让天下之人十之去九。”
  “哦!?”浪翻云听得很入神,眼睛一直看着场中的情况,似乎是在比对。
  “它要求修习的人任督二脉真气必须是逆流,而且奇筋八脉必须比正筋要旺盛!”
  “啊!?”浪翻云诧异的看向了我“任督逆流,奇筋胜正筋?那不是要人的命么?若是一个人的身体真的是这样,那么他是根本活不下来的!”
  我苦笑“所以希文才不能肯定这种功夫是存在的,因为实在是没道理。不过就成抗的表现来看,到是很符合‘昊极拳’的外象。”
  浪翻云回过头去,陷入了沉思。
  正在我们交谈的当口,场中情况又发生了剧变。只见成抗在一招变招时候出乎意料的变拳为爪,捏住了刁辟情的剑身,随后狂喝一声,双手如蛇爬节,迅速的抓牢整个长剑,在刁辟情大骇松手后,双手一撮,将那寒光闪闪的长剑瞬间撮成了麻花!众人在边上吸了口冷气,都为其那霸道的手法心寒。但是,如此精彩的表演伴随的是他全身力量耗尽,站在场中几欲跪下,双手更是连抬都难以抬起。
  刁辟情初时还在骇然,后看到成抗摇摇欲坠的样子,畅快的大笑起来。不知从哪又抽出一把软剑,迅若鹰隼的刺向成抗胸口,阴冷的眼神没有丝毫怜悯。也是,今天他从成抗身上受到的耻辱如此之多,又怎么会放弃这绝杀的机会。
  一根筷子,是的,就是拿在浪翻云手上的筷子,如虚空冒出来的一般,出现在了已经跪倒的成抗身前,比刁辟情凌厉百倍的劲气将刁辟情的进攻瞬间击溃。软剑掉地,刁辟情的脸色更加苍白,左手支地正在大口的吐血。
  “哼!”刁辟情冷哼一声,也不去管掉在地上的剑,用他那不再鬼魅的“魅影身法”掠出了两围酒席。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浪翻云已经拉着我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人是谁啊?众人都在猜测最后出手的人。虽然那时候出手有捡便宜的嫌疑,但是那一瞬间爆发的盖绝天下的强大劲气大家还是识货的。
  蒙着面纱的双修公主看着我们消失的背影,叹道“浪翻云!” 
 
 
 
  
第三集 金鳞岂是池中物 章三十四 月夜下的巅峰对决
 
  八月十五,夜。黄州府外,临江石亭。
  两个高大的身影正围坐在亭心石桌边。其中一人似四十多岁,猿臂虎背,眼睛欲睁还闭,随意的拿着一个酒瓶,看着水天一线上那如银盘一般的圆月出神,暮色江雾迷蒙了他眼中的渔舟夜景。另外一个则象是三十余岁的青年,不过眼角鱼尾微露,鬓角斑白,此时正拿着酒杯象在低头沉思。亭中安静如斯。
  那遥望琼楼的大汉收回了停留在亡妻身上的思恋,叹道“谈应手么?”
  另一男子点了点头“浪兄没有听错,就是谈应手。”
  那望月的大汉当然就是绝代剑手浪翻云了,那天从双修府出来后,我就和他告别,因为韩柏的事情一过,韩府将要面临外族和中原江湖纷争的旋涡了。浪翻云则是飘荡到了这里,遇到了追迹他许久的山城之主乾罗。乾罗和浪翻云如世交好友一般把眼前的形势分析了一番,而乾罗则带给了浪翻云关于抱天揽月楼的消息。
  浪翻云似乎是在回忆,喃喃道“浪某在七年前曾经和谈应手打过交道。”
  “哦!?”乾罗大感意外,浪谈相见的事情并没有流传开去“不知道为什么浪兄听说是谈应手狙击上官鹰他们就感到奇怪呢?”
  浪翻云回过头来,眼睛盯着乾罗“不知道乾兄对谈应手的观感如何?”
  乾罗露出意外的神情“虽然不知道浪兄为何有此一问,但是乾某的印象中谈应手应该是和莫意闲一般最难坐稳黑榜位置的人。毕竟就‘十恶庄’的实力来看,并非可以干预到大江两岸的势力划分。而且其本身的实力,乾某虽然不曾遇见,但也估摸和展羽有一段差距。”
  “哈哈哈哈!”浪翻云突然笑的极其畅快,拿起酒瓶,将里面还有大半的“千年醉”一饮而尽。
  乾罗脸色怪异的看着浪翻云“不知道浪兄因何发笑?乾某的话如此逗乐?”
  浪翻云停下了笑声,向乾罗压了压手掌,歉意的道“乾兄莫要生气,幸亏你今天遇见了浪某,不然以后若你带着这样的想法与谈应手争斗将铁定吃亏。”
  不等乾罗说话,浪翻云把手中的酒瓶丢入到了长江滔滔江水之中,激起了一层碎浪“浪某七年前曾经在黄鹤楼偶遇一位小友,那位小友是浪某已故娇妻的琴道知音。而就在小友那个厢房里面,浪某第一次遇见了传闻中最不被看好的黑榜人物谈应手。说句实话,浪某在上楼的时候就感应到了那间房子中的强大气息,但是我没想到会是谈应手!”
  乾罗皱了皱眉头,英俊的脸上首次凝重了起来“浪兄可以形容一下么?难道是天下人小觑了他?”
  “绝对是天下人小觑了他!浪某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乾兄,七年前的谈应手就不亚于三年前怒蛟战役时候的乾兄你!而七年来他隐忍不发,一直都在和莫意闲混迹,虚与委蛇,可见他并非虚浮狂妄之辈。”
  虽然被指不如自己最不看好的谈应手,但是乾罗却不得不重新估计以前看轻的一些人或物。
  浪翻云叹了口气道“浪某知道如此比喻让乾兄心中不快,但是千万不要小窥这个人。而且最让人想不通的是,此人绝难会向方夜雨低头,甚或他和浪某的关系并不恶,没必要来这么一出戏来为自己增加敌人。这就是浪某苦思不得其解的关键。”
  乾罗苦笑道“浪兄想不通的问题,恐怕乾某也难以想出个所以然。”
  浪翻云眼神突然变的凌厉,哼道“不论如何,若谈应手和莫意闲伤了上官鹰三人,我必让他们见不到下个月圆!”
  乾罗看了看浪翻云,严肃的道“浪兄不要大意,这件事情可能就是方夜雨安排的陷阱,那么你极有可能会在追上贵帮主之前遭遇庞斑的拦截。”
  浪翻云哈哈大笑“生亦何欢,死亦何哀!若不能痛痛快快大干一场,活者还有什么意思?”
  乾罗拿起酒瓶,对浪翻云笑道“好!不愧是浪翻云,来,让乾某祝你旗开得胜!”
  “干!”
  “干!”
  至此,这两位曾经有着无数恩怨的黑道大亨终于尽弃前嫌,代表天下两大势力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月满长空,长江岸边。
  一个身影急掠而过,正是与乾罗喝过酒、叙过旧的浪翻云。此刻他的心情并不轻松,毕竟如果是谈应手真的要截杀上官鹰三人,恐怕在自己赶到之前就已经凶多吉少,自己只能一次次加快赶路的速度,期望在出事之前拦下谈莫两人。
  这时候,一个邋遢道人从浪翻云的正前方走了过来,手上尤自拿着一支烤鸡腿在撕咬。浪翻云皱了皱眉头,空中换了一道真气,移动了个位置,想从其身旁掠过。可是怪异的是,刚刚道士在浪翻云的正前方,等浪翻云移动后却依然还是在其最前方,缓缓的向浪翻云走近。
  浪翻云停下步子,心中惊骇莫名,自己自三年前功力大进以后,这是唯一的一次连自己都没法把握情况的形势。心中如是想,手已经暗运真劲,准备事一不谐,马上动手。在自己都没底的时候只有先出手才可能有胜利的机会。
  邋遢道士看到浪翻云凝重的望着他,微笑的露出其枯黄的牙齿“小朋友不要激动,贫道没有恶意,而且知道你有急事,所以也不罗嗦了。贫道已经收了你们怒蛟帮的一个小子做徒弟,只不过有个小鬼不愿意帮我带个话,我只好自己来和你说一声。唉,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尊敬老人家的。”似乎是倾谈,也似乎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