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绝
西岐南门吊桥“吱呀”缓缓降下,十队鲜衣怒马的队伍旌旗招展,号带飘扬,首先从宽逾五丈的护城河上的吊桥疾驰而过,禁卫骑兵队紧跟着成偃月队形朝城外两侧扑去,蹄声隆隆,队形踏起的灰尘翻滚如轮,丝毫不乱,隐隐护卫着中军侧翼,显得训练有素,悍勇非凡。
稍许,二十几匹神骏的宝驹风驰电掣,这些身着华丽的贵公子,各自领着身后不下百人的家将亲兵朝郊外蟠山方向奔去,马鞭“噼叭”甩动间,怒马狂嘶,四蹄翻滚。
耀阳身披碧寒兽甲,头戴雪羽瓴盔,眉宇之间英气勃发,举手投足间霸气盈然,蓬然四溢。身下神骏黑马昂首怒嘶,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城外原野上无数残叶飘摇纷散,四处舞逸,一闪一跳的,倒似天和地整掉了个儿。寒风干燥而沉闷,虽然轻微却并不柔和,刀子一般割在脸上,很不舒服,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天地间,漂浮在冬日里,又或者潜藏在耀阳心里。
他一面与刻意献媚的一众姬家公子谈笑风生,一面暗自推测着今日比试之事。圣祖母太姜将这监考官一职交付与他,让他心里确实有些不踏实。但此次会试实乃涉及王位之争,自古此事血腥非常,自己如若处理不当,一步踏错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境。
想到此处,耀阳不由环目望去,他果然可以从几位公子的眼中发现那丝丝敌意和妒嫉,隐隐在空中交织成试图缚杀他的巨网。而姬旦、姬发与伯邑考那长毛小厮,却是始终面露微笑,一副悠然神态,但他们眼眸中偶尔的精芒闪烁,却让耀阳觉得愈加忐忑。
耀阳摇头甩去忧虑,眺望远处山岭,暗自叹息道:“如果小倚能在此处,我他奶奶的宁愿一生隐居这仙山秀水之间,跟冰儿、人儿、还有妲己过些消遥自在的田园生活,免得每天担心这个担忧那个……”随即又被耳边的铁蹄铮铮声拉回了现实,摇头否定了心中想法。
众人各怀鬼胎,尔虞我诈,相互谈笑着浩浩荡荡策马朝郊驰去。
蟠山是西岐西南二十五里处耸起的一座雄山,山脉连绵广宽,地势雄重,山上峰峦起伏古木参天,连绵不断,终年雾雨朦胧,甚有气象。蟠山顶峰,狂风劲吹,古木啸啸作响,四周白云飘荡,山腰溪水蜿蜒,峰崖洞壑,千姿万态,山下包裹着细密的林带和广阔的绿谷,多有野兽出没,是一处绝好的围猎场所。
早在三日前,蟠山方圆七十里的边缘地带就有兵将不断将周围的野物赶到蟠山下的围猎场,也好方便众公子会试狩猎,所以今次有幸来参加围猎者,若非王侯贵族,就是各公子的亲属家将。
耀阳是负责此次狩猎的主考大将,当然对这些个皇亲国戚的安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领着二十几个精干的探马,遥遥在前开路,他正大有兴趣的举目四望,耳旁想起了潺潺的流水声,哗啦啦的越来越响。
耀阳蛮有兴致的催马前行,想到溪流处歇歇脚,马蹄刚一踏上溪流北岸的碎石滩,双眼透过南岸林木间隙,便发现了一座青石瓦檐的庄院。
蓦的,不知是何原因,耀阳只觉全身一震,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仿佛被人在暗中窥探一般,浑身不由自主打起了颤,体内归元异能所引发的灵觉忽的延伸开去,很想探个究竟,但那种感觉却在这时烟消云散,变得了无痕迹。
正在耀阳茫然不解时,身后一个亲兵捧了把溪水猛灌一口,朝他招呼道:“大将军,那处就是蟠山了!”说罢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峰。
耀阳闻声收回思绪,点了点头,踏蹬跃上战马,朝身后亲卫队队轻喝道:“我们走!”
那种熟悉的感应来得快,去的也快,耀阳因为有要务在身,无暇顾及,只得放下一探究竟的想法,催促队伍快马赶往蟠山。当探查完周围情况,到达围猎场的时候,一众公子的人马早就到了,他们和各自的家将编排在不同颜色的旗号下,当中用木料和石块架起了一个方圆十五丈的高台,五千禁卫兵士在蟠山四周险要处安营扎寨,牢牢护卫住此处,预防不测。
此时鼓声急响,只见相貌威猛的大将军南宫适在守卫的簇拥下登台而上,老将军英姿勃发,脸上红彤彤的闪着兴奋的光芒,显然觉得能在他手中选出今后的王者,对于他这样一个终身致力于沙场的将军是个莫大的荣幸,刚走到高台正中,他就亮开大嗓门扬声道:“老将蒙主公厚爱,得此重任,战场之上一切从简,我现在宣布围猎的比试规定,然后诸位分散各自行动——”
南宫适接着将围猎的规矩详细说了出来,最后还不忘为众人励志一番。
耀阳的心中顾虑到玉璇的阴谋,显得格外担忧起来,连忙策马上前,唤住诸位公子,躬身一礼,道:“诸位公子,此次会猎千万小心!弓箭无眼,如果你们那位一不小心失了准头,把下官给射伤喽,那想抱一回美人儿可就要等上几天了,相信诸位公子心中也不乐意吧?”说完他又向众人露出一个是男人都会心领神会的笑容。
果然不出耀阳所料,诸位公子虽有人眼内摆明不屑一顾,但却都哈哈一笑,扬鞭飞奔而去,只有包括姬发、姬旦在内的数人向他一一道谢之后,方才策马入山离去。
耀阳望着众骑飞奔,窜起的满天黄沙,心中忐忑难安,着实不知自己的话能否被他们所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耀阳急躁不安的在原地不住转来转去,几次都想策马追上众人,近身监督他们,但苦于分身乏术,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同时跟从二十几位公子呢?
就在这时,他身后一名小将忽然发出一声惊呼,耀阳心中随之一颤,某种不祥的预感随之而来,抬头望去,果见九公子姬豹满身血污的在几名家将的扶持下回来了。
姬豹远远看见耀阳,随即声音嘶哑地叫嚣道:“耀将军,本公子此次并未输,只恨姬林那混蛋居然抽冷子害我,这一局不算……”
哪知他话音未落,数匹骏马飞驰而来,当先马上一人捂着肩上一道伤口,愤怒地冲他大叫道:“姬豹!你休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心存旧怨,暗箭伤人在先,本公子可没你那么阴险……”
双方立时吵将起来,甚至开始破口大骂,两方家将自是不甘落于人后,又记着向主子表明忠心,立时就有人策马上前打了起来,一场小规模的混战立时展开。
经过一番周折,倚弦等五人在天山深处的山腹中行了三个多时辰,才终于在小千与小风的指引下,来到“潜龙泥潭”前。
倚弦四顾环视,只见眼前是一片宽约数十丈,绵延数里直入山腹中的一方泥潭,位于一个凹形山谷之中,四面环山,山谷内土壤竟是赤红色,也许是因为土壤奇特的原因,所以谷中长满了奇花异草,芳香扑鼻。而四周山上也是绿树成荫,加之此处乃在群山之中,所以显得格外隐蔽、幽静。
小千与小风回到故里,不由心中狂喜不已,忙道:“倚弦师叔,这里便是潜龙泥潭了。”
小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这里的一切,道:“好美的地方。”
土行孙这时仍然不忘半损半赞道:“能在这里做二颗桃木树,的确算得上享受!”
倚弦不禁赞道:“果然是天造地灵之地!”随即又问道,“那‘九土息壤’便是在这里吗?”
小风一副主人家的模样,点头道:“正是这里,再向前走走便是了。”言罢,小千与小风一路导游一边解说,领着倚弦向当年寻找息壤的地点走去。
转过一处山坳,泥潭延伸至此,远远看来已然变得有些朦胧不清,似乎在泥潭上空始终漂浮着一层雾气一般,看起来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起来。
哪知倚弦等五人刚到这里,却见早有二人在此等待多时。
小千与小风见到其中的老者,难以置信的惊呼道:“啊?老前辈?”
倚弦看着面前那一老一小,不禁心中一阵苦笑,原来那二人竟是“龙神”应龙及紫菱公主。
小千、小风指着“龙神”应龙对倚弦道:“师叔,这老前辈就是当年指点我们去找’九土息壤’的高人。”
倚弦轻咦一声,上前一步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笑道:“原来‘龙神’应老前辈早已在此等待多时,不知是不是特地在等候在下呢?”
“龙神”应龙淡淡一笑,道:“老夫正是在此恭候易公子大驾。”他身边的紫菱公主则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视着倚弦,神情极其复杂,绝美容颜的表情不住变化,不知在想些什么。
倚弦震惊于对方的先知先觉,但又好奇的问道:“哦?不知老前辈等在下到此,所为何事呢?”
应龙踱步走前几步,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与易公子做一场交易,一场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交易罢了。”
倚弦大感惊奇地问道:“交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交易的么?难道前辈还想着在下的‘龙刃诛神’不成?”
应龙摇头道:“当然不是龙刃诛神,此物早已附在你本命元神之上,强行拿来又有何用?老夫知道你们来此,是为了寻找神宗十大法器之一的‘九土息壤’,而我们之间合作的前提条件,便是只要你们能找到息壤,我们便可以进行一场绝对对你有利的交易。”
倚弦来了兴趣,道:“那我倒是想听听是什么样对我有利的交易了。”
应龙神情一黯,道:“只要你肯将‘九土息壤’借给老夫用一次,在下愿意以贵宗丢失的‘乾元绫’作交换条件。”语罢,应龙再次强调道,“老夫只是想借‘九土息壤’用一次而已,‘乾元绫’便归还贵方,如何?”
倚弦闻听“乾元绫”之名,心中不由一震,见他愿意如此慷慨,不由奇道:“前辈是说将息壤借你用一次,你便将’乾元绫’还给我?这交易倒好象真的有利于我,但不知老前辈拿这‘九土息壤’有何用呢?”
应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比忧伤之色,神情黯然道:“在下只是想用息壤来救一个人而已……”旋又止住话头道:“不知易公子愿不愿意做这笔交易?”
倚弦心中疑窦难解,问道:“为何前辈选我?而且告诉在下这么多,难道不怕我取了息壤以后便反悔以此要挟前辈么?”
应龙慈爱的抚拭着身边紫菱公主的发际,肃容道:“老夫纵横三界这么多年,从未看错过任何人。所以如果小友想那么做,我只会怨自己眼拙而已!”
倚弦望了望身边正看着自己做决定的小千、小风、小仙与土行孙四人,他原本对“乾元绫”的得失并不看重,但现在他却急需“九土息壤”去平息奇湖水患,所以无论如何,这笔所谓的交易的确对他有利无害,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倚弦沉吟再三,抬头之际,忽然触及从紫菱公主眼中射出的期盼异芒,终于开口问道:“照这么说,前辈一定是早已知道‘息壤’所在何处?”
应龙听他这么问,知道对方已经答应,老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莫名的神色,道:“老夫会亲自带公子前去!”
老少七人循着山路,慢慢走入“潜龙泥潭”深处,直至前方再也无路之处,应龙才停步下来,指了指前方山壁,摇头道:“老夫只能送小友到此,前方尽头处便是‘禹王昊极阵’,并非我所能进去,只有依靠小友的冰晶火魄之体,与龙刃护体方能踏足那处地方,更何况你身上还带着‘异水元珠’!”
倚弦一惊,他想不到应龙对他竟然如此熟知,但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望着眼前茫茫迷雾缭绕的潜龙泥潭,但觉心中疑惑不吐不快,当下问道:“前辈怎会知晓九土息壤定在此处,而位列神宗十大神器之一的‘九土息壤’,又怎会流落此地呢?”
应龙一双精光湛现的眼眸中闪过道道异芒,兀自叹道:“老夫怎能不知……唉,此事要追溯到第二次神魔大战之前了。那时妖魔两宗为争夺天地三界的主控权利,竟不顾生灵涂炭,打穿隐于地下深处的上古水道,致使滔天洪水蔓延三界,无数生灵流离伤亡,饿殍千里,怨声载道,一片凄惨。当时的人皇鲧与其子大禹不忍生灵受难,大发宏愿要力挽狂澜,阻拦水势……”
小仙、小千与小风三人还不觉得怎样,但土行孙听到此处,却已惊呼出声,问道:“大禹?可是位列三皇之一的仁皇——大禹?”
“正是!”应龙点头接道:“两人率领玄宗无数能人异士,历时数载,围截疏导洪水却仍然不见其效,众人渐渐失去信心。而就在此时,父子两人经一位无名异人暗示,知晓洪水乃是妖魔二宗蓄谋放出,并提出解救方法,告知唯有神宗九土息壤可解此劫……”
“……于是鲧九上天庭求取九土息壤,要平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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