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寻芳录
片刻之后,他才生硬的吐出两个字:“程石?”
“正是在下。”程石回视着眼前苍老、垂暮的老人,感觉如同面对着一只来自远古洪荒的古兽:“我代表双鱼城邦来此,希望同天秤城邦表述我们的和平之意!”
“和平?——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曼纽威斯尔喘了口气,眯起了眼睛:“我之前的确小瞧了你,才会任你一再破坏我的大计。现在你也看得出,我已然时日无多了……为子孙后代计,我怎能让你活在世上?”
程石面露讶色:“总督阁下要杀我,我并不感到意外,我只奇怪阁下为何说得如此直接、坦白……难道你丝毫不在平天秤城邦的声誉么?”
“原本是在乎的。”曼纽威斯尔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望向自己枯干消瘦的手掌:“但我刚从御医那里得知,我仅有不到十天的生命,我已不能再等!”
“……可惜!”
程石轻叹了一声,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不妙:齐先生悄然出现在曼纽威斯尔的身前,狄拉克和梦莎这一对情侣则拦住了他的去路。议事斤外侍卫们的脚步声纷至沓来,跟着则是拉弓搭箭、拨刀抽剑的响动,显然伏兵已将四下彻底包围。
齐先生拈了拈自己的长须,平和的道:“程石,老夫与你的一点恩怨,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刻。能逼我亲自出手才能将你杀死,你当可以自傲!”
“我希望你事先洗过澡,否则你只有做个脏鬼了。”梦莎娇笑一声,推了推狄拉克的肩膀:“程石逃跑的本领不弱,你还是协助齐先生一齐动手吧!”
齐先生还未回答,狄拉克已然摇头拒绝:“我想同他一对一的公平决斗!”
“蠢货!”梦莎跺了跺脚,骂道:“万一你死在他手上,你怎么娶我?——到时别怪我去勾引大把别的男人!”
“死后的事情,我无心多管。”狄拉克握紧了漆黑的刀鞘,淡淡的道:“程石活得很干净,就算死也不能太委屈他!”
梦莎气得脸色煞白,忽然贴起脚,一口咬在狄拉克的脖颈之上。鲜血涌出,沿着她的唇角滴落,狄拉克却恍若不觉,等梦莎最终离开之后,他的皮肤上已多了两排深深的齿痕。
梦莎发现狄拉克毫无反应,越发恼怒:“好,你不听我的话,从此之后我们一拍两散!……你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狄拉克没有回应,他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不远处的程石身上。
瞥见这一幕的程石,反倒有些愕然:“她说要跟你分手!”
“随她去吧!女人就是这样。”狄拉克双手握刀,缓缓举过头顶:“程石,请出招!”
“你可能要稍等一下。”程石微笑道:“齐先生似乎对我更有兴趣,而我也是同样。”
狄拉克收起长刀,静静的靠向一侧的墙壁,面色如常、不躁不怒:“好的,我可以等。”
程石转过身,迎向缓缓逼过来的齐先生,挠了挠头:“糟老头,你真的很烦,你知不知道?”
“放肆!”齐先生胡须飞扬,显然忍受不住程石无礼的奚落,跟着长袖一甩卷向程石的脖颈。
程石是故意激起对方的怒火,此刻奸计得售,却毫无喜悦之意:齐先生的长袖一摆一晃之间,竟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令他几乎站立不稳。
“波!”
程石踉跄后退,为了自保,拳头全力擂中了齐先生的袖口。
对方的衣袖仿佛拖了千斤重物一般,不但尽数挡回程石的内力,反而趁势困住了程石的右臂。程石跟随齐先生衣袖的牵扯而左右晃动,丹田一阵气血翻腾,难过得想要吐血,但他一连变换了七种身法,仍然无从摆脱致命的霸绊。
感觉到程石的气力正在慢慢消散,齐先生面露笑意,右足飞快探出,踢向程石的胸口。
程石右臂受困,无法腾身躲闪,只得肩、腰一旋借力跃起,头上脚下悬在空中,借此避开这必杀的一击。程石的反应完全在齐先生的预料之内:他的左掌心瞬间凝聚出一颗橘红色的魔法晶球,掷向程石的头顶。
“神系魔法!”旁观的狄拉克发出一声低呼,也像程石一样感受到了这股惊人的气势:这个长须老头的神系魔法级别,竟不在任何明使、暗使之下,武功却又高得骇人——他究竟是谁?
生死一线,程石也终于引发了体内的潜能,竟及时震碎了纠缠住自己的衣袖,凌空翻滚出去。
“要是红雪在就好了!”程石的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却只有暗自喟叹:红雪要去参加魔法大会的第二轮复赛,因而无法同行,而失去了最擅长的兵器的程石,根本没有任何抵挡住神系魔法的可能。
“这柄刀借给你!”狄拉克一声呼喝,将自己时刻不离身边的长刀抛了过来。
程石人在半空,已然握住刀柄,跟着一抽一旋,迎风劈向追袭而至的神系魔法晶球。
狄拉克身为魔界暗使,所用的长刀正与圣界神系魔法相克。晶球被锋利的刀锋斩为两半,发出“丝丝”的响声后化为一股青烟,而程石也终于抢回先机,当下不敢怠慢,人随刀走,全力削向齐先生的左肩。
齐先生扣起中指弹出,将程石的剑锋震开半尺,眼神中也首次闪过一丝慌乱衣袖被毁、魔法失效,加之对方又新添一柄魔刀,齐先生只能凭借自身的武学与程石相搏。几十招过后,局势终于暂时明朗:程石凭借兵器之利,勉强与齐先生扳成平局。
曼纽威斯尔冷冷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既没有责怪相助程石的狄拉克,也全然没有让侍卫援手的意恩—是过于相信齐先生自己的实力,还是心中早已另有打算?
双方比拚越发激烈,程石的肩腹受了几处轻伤,反而因此激发了他体内的凶性,干脆施展出两败俱伤的打法,终将齐先生迫在下风。百招一过,老迈的齐先生明显气力不加,招式的威力稍逊先前,程石却正当盛年,无论体力还是恢复能力都比对手要强上一线,局势逐渐向着有利于程石的方向推移。
齐先生在化解掉几式狠招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求援:“照此下去,怕是要到天黑才能分出胜负,还是尽快解决掉他吧!”
“等不到天黑,我就可以宰掉你这个糟老头!”
程石毫不留情的辱骂,令齐先生的招式一滞,险些被魔刀拦腰劈断,而经此一着,齐先生的气势更加弱了一筹,出招也开始有些散乱。
“师父,我来帮你!”手持焰之刃的叶塔琳此刻从侧门闪入,一刀斩向程石的后背。
齐先生平添助力,精神为之一振,双掌齐出,一上一下印向程石的天灵和丹田:程石的后路已被叶塔琳封死,绝不可能避开这两掌,齐先生的脑中,甚至预显出了对方中招倒毙的情形。
齐先生的双掌距离程石不足半尺,而原本攻向程石背心的焰之刃竟然稍稍一偏,贴着程石的肋下刺出,穿透了齐先生的左掌掌心。一阵锥心的疼痛击中了齐先生,令他的瞳孔也为之一缩——程石的长刀却趁此良机,轻轻掠过了他的咽喉。
鲜血飞溅,染得程石胸前的衣襟殷红一片。
叶塔琳举着焰之刃,冷冷的盯着倒卧在地的齐先生:“我从十年前就发誓要亲手杀掉你,现在终于做到了!”
“你有……有……那么恨我么?”齐先生每次张嘴,都会喷出一口鲜血,但还是挣扎着问出了一生中的最后一个问题。他的嘴唇蠕动着,身体的肌肤却迅速收缩、老化、剥落,俨然一具被击碎的泥偶。
“是的。”叶塔琳点了点头,直到看着一手将自己带大,传授自己武功的师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才喃喃的道:“你不该害死我几个哥哥的!若不是如此,我或许不会这样恨你……”
“你错了。”曼纽威斯尔仿佛忽然活转了过来,双目闪动着兴奋的火焰:“叶塔琳,害死你哥哥的不是他,而是我这个父亲!”
“我不想听!”叶塔琳冷然打断了曼纽威斯尔的陈述:“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错了,这与你有关,而且事关你的身世!”曼纽威斯尔开始失态的狂笑,但很快为一阵剧烈的咳嗽所终结:“有很多事情你并不知道……咳……哈哈……其实你也是被我利用的一个可怜虫!”
“你疯了。”程石淡淡的道:“没有人会卑劣到去利用自己的女儿!”
“女儿……我的女儿!”曼纽威斯尔狂笑到喘不过气来,才吼道:“谁说她是我的女儿?她只是那个贱货跟人通奸生的一个孽种而已!”
“你胡说!”叶塔琳扬起冒着熊熊烈火的焰之刃,指向端坐在王位上的曼纽威斯尔,愤然道:“我不许你侮辱我的母亲……因为你不配!”
第八集 此生如夢 第十一章 阶下之囚
“我不配?哈哈……那个贱人背着我与人私通,却以为我蒙在鼓里,临终时还托我照顾你……哈哈,她居然托我照顾你!”曼纽威斯尔面对叶塔琳的刀锋,毫无惧色:“你以为你母亲真是病死的么?——错,她是被我一手毒死的!我每天都在她的汤水中加一点慢性毒药,看着她一点点的消瘦下去……我很欣赏这种感觉……她对不起我,我也绝不会让她好受!”
焰之刃刺出,穿透了曼纽威斯尔的肩头。
叶塔琳红着眼睛,宛若一头噬人的野兽:“看在你是我父亲的份上,你要是不……”
“父亲?啊!对了,父亲!”曼纽威斯尔因为疼痛而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换上了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凝视着倒毙在地面上的齐先生:“想知道你真正的父亲是谁么?他就是……”
“她不想!”程石突然插口,打断了曼纽威斯尔的陈述:“你若改变主意,不想要我的脑袋,我就要告辞了!”
曼纽威斯尔做了个手势,门外几百名全副武装的侍卫立即一拥而入,将程石团团包围。
曼纽威斯尔望着神色不改的程石,冷笑道:“在我死之前,有两大心愿:其中一个已经完成,另一个,就是要亲眼见到你的死亡!”
“我很荣幸。”程石笑了笑,将刀抛还给狄拉克:“多谢你,但我们恐怕已没什么机会交手了!”
“聪明。你要是稍有妄动,他们会立刻将你射成刺猬!”曼纽威斯尔淡淡的道:“就算你冲破了他们的围困,门外还有上千名总督府的侍卫在严阵以待。为了不让你有任何机会,我总共出动了一千四百六十七名侍卫,他们个个是百里挑一的精英!”
程石挠了挠头:“阁下现在迟迟不动手,草非还要等个良辰吉日,才肯将我格杀祭天?”
“别急,我一定会让你死在我面前!”曼纽威斯尔冷笑了几声,向侍卫们发出号令:“先把程石关入天牢,日夜不离的看守好!”
程石被侍卫押下去的时侯,还朝叶塔琳笑了笑:“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焰之刃已拨出,曼纽威斯尔肩头流出的鲜血却并未止住。他凝视着手握兵器呆立在自己面前,浑身颤抖不已的叶塔琳,终于叹了口气:“把叶塔琳也押回自己的房间。没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入!”
表情木然的叶塔琳最终也在侍卫的押送下,离开了议事厅。
曼纽威斯尔全身的肌肉都松弛下去,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解脱:“狄拉克,你想娶我的小女儿梦莎么?……带她离开吧!随便你们去任何地方,不要再回来!”
“你的所做作为,让我感到颤栗!”狄拉克面对着这个苍老,瘫坐在王位上的总督,不客气的指责:“哪怕是在暗黑界最阴暗的角落,也不曾有过你这样的毒辣!”
“所以我能活到现在。”曼纽威斯尔淡淡的道:“你要想活命,最好不要当面辱骂我,否则你也会遭遇像程石一样的命运!”
狄拉克什么也没有再说,双手环抱着自己漆黑的长刀,离开了这座宽阔阴冷的议事厅。
侍卫们鱼贯而出,直到最后剩下曼纽威斯尔一人:他慢慢阖上了自己的眼睛,陷入了深深的睡眠—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王位上午睡。
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另有上千名侍卫守侯在天牢之外,随时准备对试图越狱的囚犯予以格杀。
程石在上百名侍卫的簇拥下,表情从容的“进驻”了天牢—四五条婴儿手臂粗细的特制铁链将他的手脚牢牢锁住,再加上一堵一丈厚的石墙和一柄巴掌大小的钢锁,看来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完全没有飞出去的可能。
“程石,我们敬你是条汉子,琵琶骨和脚筋就不挑断了。”看守的侍卫瓮声瓮气的瞪着程石,叹道:“反正你也没几天好活了,到时尘归尘、土归土,你纵使下了黄泉也不要找我索命!”
程石微笑道:“怎会,等你百年之后,我们倒可以在阴间叙旧、喝酒,届时由我做东!”
侍卫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好样的!老子送过百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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