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的世界
胶狻?br />
老聂看着18手之后棋盘上布局的情形,点了点头:“小藤原现在可以出师了。”
很完美的布局手法。陈冲如果认真的研究一下20世纪80年代到现在的棋谱,就会发现与此类似的有一位号称前五十手天下无敌的棋士和藤原现在的手段如此的类似。
老聂在装够了深沉之后,拍着棋盘哈哈大笑起来:“有我聂某人当年的风范!”
马晓春看了他一眼:“你徒孙比你强多了。”
“废话。”老聂不以为意,继续笑得像开了花一样,“如果还不如我,那苏羽还教这个徒弟干什么。这么说吧,”他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例子,现在正好拿出来,“现在一个书法家要是字写的连王羲之都不如,那才叫废柴。因为现在这个年代在这里摆着,这个环境在这里摆着,一代比一代强是理所当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算是侏儒至少也能看的更长远一些吧!”
老聂看看棋盘发现没什么可研究的,抹抹嘴巴上的口水继续说:“牛顿和爱因斯坦哪个更伟大?这话说得虽然比较关公战秦琼,但我还是觉得牛顿伟大。因为牛顿几乎是一个人创立了好几套科学体系出来,有物理的有数学的……(王煜辉插了一句:师父,那莱布尼茨怎么办?)不要插嘴,听我说完。”老聂瞪了他徒弟一眼,“吴清源和木谷实之所以伟大也是这个原因。”
这是典型的天才论。如果引经据典的话,那劳动人民们怎么办?这个东西不能多说,不过至少在围棋上,天才论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成立的。老聂就是个天才论的鼓吹者,苏羽王煜辉这些弟子们一直觉得这老家伙放到50年前绝对是副统帅的得力助手。
老聂终于开始惊世骇俗了:“围棋与努力无关!”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彻底的没办法认同了。老聂开始找证据,指着电视画面上的两个人说:“这两位,如果不用智商来解释的话,怎么说?”他看看周围的人,“至少在陈冲身上,二十岁不成国手终身无望这句话就不成立。”
但这两位,似乎也很努力吧?俞斌和马晓春对于这些东西不是很认同,但也觉得老聂的话也的确有道理。王煜辉开始鼓掌:“精辟。”
孔杰和常昊对看了一眼,知道老聂这么一番话下来其实就是在替苏副局长张目,替明年就要出台的新定段规则站班。不过他们觉得老聂不用这么鼓吹了,看看陈冲现在的成绩,王七段自己都觉得那套纯成绩体制有些不合适了。
“不过总觉得很可疑。”春兰杯的明月直播汉语方向解说员孔杰打算把话题拉回到对局上面来了,他看看永远的场中焦点老聂同志,“您就没发现什么么?”
“发现什么?”老聂一直在讲故事,脑子一直没往对局的方向上去想,看两眼棋盘并没发现异常,“有什么奇怪的?一切正常啊。”
孔杰摇摇头:“一切正常就是最不正常的。您什么时候见过陈冲这么老实的和对手对围大模样过?您什么时候见过藤原就像从来没研究过对手的棋谱一样这么只顾自己的下棋?”
老聂看了看,楞住了:“是啊。”
陈冲对于现在这么个四平八稳的局面,也不是很能理解。他自己当然不希望对局稳定的铺地板一直铺到收官,那样他几乎就是必败无疑。但让他越来越觉得疑惑的是,藤原似乎看不到上下两边白棋留下的那些可以打入的空当,只是自顾自的下棋。
这年头,自顾自下棋的人可太少见了。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一方的水平远远高于另一方,另一种是藤原另有打算。
但陈冲现在却看不出来藤原有什么打算,而且一种很莫名的紧迫感在他的心头越积越重:照这样下去一直不发生战斗,他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所以,耗不下去的陈冲在第27手,抢先变化了。
苏羽在开会的间隙出来透风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托着下巴琢磨一会儿点了点头:“陈冲忍不住了,这就算成功一半了。”
左下托过然后分断,陈冲这一手明白的表达就是要把对局向战斗的方向引去。看着开始长考的藤原,俞斌突然转头问周睿羊和谢赫:“如果是你们的话,对这一手怎么应?”
“我?”周睿羊思索了一会儿,先说,“退。不跟他陈冲在这种地方做纠缠,而且飞回之后并不亏。”
俞斌点点头又看谢赫:“你呢?”
谢赫琢磨了良久,却摇了摇头:“退则气势大失,后面陈冲冲下边的时候两难。但如果外面被断开然后战斗的话……说实话,我没把握。”
“你们只是被陈冲的力量吓住了。”老聂对自己的徒孙信心十足,抬手在棋盘上落子连扳出去,“你以为,陈冲就很喜欢在这种地方战斗么?他只不过是满盘找茬而已,断开之后难道黑棋就有很好的手段继续么?”
实情。陈冲就是在顺路找地方折腾,他已经看到了藤原强硬扳出的结果很不乐观,但也实在是没办法,其他地方他根本下不去手。
“难道不可以冲上下大边么?”谢赫提出个疑问,“那样陈冲绝不会损。”
“现在也不算是损。”朴文尧摇了摇头,“只不过下边就要让藤原围成铁桶了。”
这还不算是损么?陈冲正常情况下基本可以算到35或40手棋,看得到下边在变化之后被白棋绕一绕自己就没下嘴地方了,角上侵分拿到的绝对不能和下边相比。
朴文尧点了点棋盘继续说:“但藤原如果要下边,就必须接受5个子被分成三块的结果。”他的手指在孔杰的电脑上指着说,“我说他不算损,就因为他的战略目的至少达到了。”
藤原在思考的也是这个问题。不管苏羽怎么说要下自己的围棋,但面对着陈冲这么个天下闻名的杀星,他无论如何也要多考量后面战斗里自己被断在外面的那几枚子的命运。
他拿出一把老聂亲题写着“十段”二字的小扇子,在对局室里慢慢的扇着。
“至于上下为什么他不冲反而要把局面复杂化,答案其实很简单啊。”钱语衡弱弱的声音从俞斌的背后传来。这句话把整个研究室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为什么?”
钱语衡看了看俞斌,慢慢地说:“因为他不想走正常的进程。我想,仅此而已吧。”
“精辟。”王煜辉再次说了这个词,但一点拍马屁的成分都没有了,“藤原的心理战术奏效了。”
于是很多东西,就能够被理解了。
陈冲也是在刚刚的一刹那,才反应过来藤原前面的布局构思:逼着黑棋先动手把局面打乱,然后看情况决定反击的程度。
这样的话,不论是战是和,主动权都将被白棋掌握。
陈冲很郁闷的明白了这一切之后,知道自己被藤原领着走了。
“不过藤原应该也没想到,陈冲会看到这种一冲三断的手段吧。”钱语衡舒了口气,“他应该预料到了陈冲不会按照正常进程发展的路线走,也应该预料到黑棋会强行冲断他一块把局面导入战斗。他对自己的治孤能力很自信……不过在这么空荡荡的棋盘上治孤,谁都会很自信吧。而那个时候,只要大龙出头,也不需要活出来,他就可以看着陈冲最薄弱的地方进行反攻,然后彻底的把局面拉进自己的节奏中……”他看了看老聂笑一下,“这方面,您门下都很有心得吧?”
天下闻名的苏羽流就是用不断攻击对手弱点来掌握全盘局面,藤原枫就算因为大局观的限制下不出那么完美的招法来,但在一片混乱的中央占到便宜是谁都不会有疑问的。
那时全盘无生死,占够了便宜的藤原比小官子难道还会输给陈冲么?
研究室不相信,藤原和陈冲自己也不相信。想通了前后的陈冲知道自己这盘棋算是在开始之前被藤原算计了——这倒是他以前经常做的事情,不过他倒不认为自己这盘棋因为这个就会输。
因为现在要被断在外面的不是一条大龙,而是两片孤子。
一个小小的误差,就足够了。
陈冲斜着身靠在沙发上,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脸,然后看着对面眉头微锁的藤原冷笑:这是个小礼物,笑纳吧。
藤原之所以要进行长考,就是因为局面的进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必须要对那两块棋同时进行计算,来回的牵扯太多导致计算的难度几何级增长。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退缩。”老聂给藤原还没出现的下一手盖棺定论,“如果退了就是败招,后面他再没机会去治住陈冲了。”
所以,那就断吧。藤原在算清了基本方向之后,落子连扳。
第二卷 天王的时代
第一百十一章 后中先
然后,陈冲表演了一个让研究室以及所有在看棋的人都很赞叹的手段。他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去直接打断,而是在中间右下先盖了一手。
“绝妙!”就算是自己徒孙的对手,老聂也忍不住击节赞叹,“真绝妙!”
而王煜辉和周鹤洋对看一眼,知道自己这个师侄麻烦了。
藤原枫看到这手棋同样的从心底里赞叹,不过他可没工夫去和陈冲探讨,现在他必须想办法化解。
“盖之后藤原必须退挡住,交换之后接下来陈冲不管是右边这个点,还是在中间引征都是绝妙的好点。”老聂啧啧的赞叹,“更重要的是,冲下边这个因为中央左下的格局被废掉的手段,现在又活了!”
还不仅如此。
陈冲看一眼眉头紧锁小扇子扇地飞快的藤原,低下头看着棋盘:如果只看到了这三个手段,那你这盘棋就麻烦大了。
钱语衡在左右的思量了一下之后,举起手看着老聂:“我觉得,陈冲的目的不仅在您说的那些地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位置您没说。”
现在年纪大了的老聂火气减退,也不是当年一顿臭骂就把陈耀烨骂的痛哭流涕地老聂了,大手一挥很痛快地说:“讲!”
“左边这里,才是陈冲的目的吧?”钱语衡之所以发言之前先举手,而陈耀烨他们躲的老聂远远的,就是那个事情的心理阴影,“左边这里陈冲跳出,藤原必须从右上逼过来,不然左边黑棋活的太大。然后黑在左上再镇,藤原还是必须在上边拆一手防打入。而最后,”他咽了口口水说,“陈冲后手飞攻之后,这个断点因为右下这个盖的引征,所以藤原只能眼看着这个断点而不能断,必须跑到中间补。而这个补又因为您说的右边点和中间这两个手段,所以对左下白棋两块一点帮助都没有。这时候藤原虽然还拿着先手,但却没地方可以下棋了……”
一手盖就能把左右最重的要点全都走到,是个后中先的绝妙手。藤原深深吸了口气,思考着怎么应对。
“绝妙啊。”老聂叹了口气拍拍棋盘,“这盘棋藤原危险了。”
危险不危险,还是要看走。藤原面对这手盖足足计算了将近1个小时,在网上作解说的孔杰已经把研究室研究出来的变化全都剖析尽了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他才终于落子。
和老聂想的一样,和陈冲想的一样,和钱语衡想的也一样,藤原为了保证实地上的优势不得不退挡,免得被黑棋冲下两边麻烦。
开会一个多小时连个鬼也没讨论出来的苏羽再一次出来透气,看到最近的进程之后对于那个盖差点叫出好来,连连摇头感叹陈冲的奇思妙想。不过有些东西研究室并没看透,他却看到了接下来也许可能发生的一个次序问题。
研究室并没有想到四面都可战的黑棋和两断两打的白棋接下来的次序有多重要,因为虽然这个盖的变化之后是陈冲后手,可藤原并没有能力同时去照顾这么多黑棋的好点,最多就是挑一个出来拦住,而其他地方问题依旧,早晚都要被陈冲走到。
但在研究室的眼里无关紧要的陈冲先走什么后走什么,在苏羽的眼里却变成了藤原的机会。
也许是唯一的机会,而且还必须寄希望于陈冲走错。只要陈冲先在右边点作交换,白棋就能在后面黑棋左边跳出的时候寻觅到那个小小的缝隙。
所以藤原千万不能在右边搞,也绝不能先攻左边,一定要把路留出来……苏羽能够看到这些,却不知道他的徒弟是不是也能看到。他等了一会儿没看到藤原落子,也只能回到会议室里继续开他的会。
藤原没看到那个手段,毕竟这种变化太虚无缥缈了,他现在身在局中连右边可能的变化都没完全算完,更何况要去猜陈冲的先后手问题呢。
研究室人多力量大,可以很快的找到一个局部甚至整个对局的最佳变化,但局中的棋手却只能靠自己的大脑去推算所有的可能性。
误算和看错,就是这么出现的。
一直到中午封盘之前,藤原枫才结束了长考,在5分钟内飞快的和陈冲摆完了中间右下那个盖的交换之后,封盘午休。
棋手餐厅的区域划分很严格,分为比赛选手休息区和非比赛选手休息区两块。以前的时候并没有划分这些,所有人都是坐在一起吃饭,但在某次比赛之后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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