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的世界
“那您还把小雅送羊入虎口?”金载垣叹了口气,“虽然我和陈冲是好朋友,但他这种一脚踏两船我可看不下去。”
老曹和老头对干一杯,笑了笑:“年轻人的事情,只要不闹出人命来,我们是一向不会管的。比如你们一群人前几天去酒吧,然后带着……”金载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您不用再说,请喝酒吧。”
陈冲似乎依旧不大明白指导棋到底有什么奥妙,再一次把金善雅杀得片甲不留之后,自己也很无奈:“习惯了,看见了那里有问题就忍不住去进攻。要不然,咱俩再下一盘?”
“算了。”金善雅也明白了在棋盘上陈冲谁都不认得风格,干脆不下了,“这样,前一段我也下了不少盘棋,帮我摆摆看吧。”
如果没有那个欧巴桑一直站在那,该多好!每次抬头都看见那个女佣站在那一脸笑咪咪,陈冲坐在金善雅身边闻着那股淡淡的香气也只能暗自咬牙切齿,只能规规矩矩的去给金善雅讲棋。
这让老头很惊讶:“你就真的这么一直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像你风格。”
“我有什么风格?”陈冲躺在地铺上摊成一个大字,“不过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金善雅这么饶舌了。”
“为什么?”老头虽然听不懂金善雅说什么,但那份叨叨咕咕也让他不胜其烦。有时候他都在想,老曹带他这个小徒弟来找陈冲,是不是祸水东引。
陈冲叹了口气:“要是每天面对一群不会韩语的菲佣,每天找不到父母甚至其它人能说哪怕一句话,我也会成这样子。”金氏父母明显就是那种为了生意放弃生活的人,陈冲看多了国产电视剧对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心理状态还算有了解,知道如果不是围棋撑着金善雅的心气,估计姑娘早也就堕落了。
“三两个月见不到父母的面,还总被担心而被佣人跟着,不神经病才怪。”老头也是叹息,过一会儿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听说她很喜欢你?”
陈冲脸刷就红了,跳起来有些恼羞成怒:“谁说的?我们俩清清白白是纯洁的男女友谊关系,没有的事,完全是造谣!完全是诬蔑!”
老头哼哼的笑,活似在看猴戏:“你急什么?我说她喜欢你,又没说你们俩怎么样。”顿了顿,“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这种东西存在么?”
陈冲闹了个满脸通红,坐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爱干什么,是你的事情,我不会管这么多无聊的东西。”老头突然正了正颜色,“只要不耽误棋,你就是天天吃喝玩乐搞对象我也不管。”他很认真地看着陈冲,“只要不耽误棋,一切都好说。”
似乎是警告,但话里面又带着一种准许。陈冲有些吃不准老头是个什么意思,但想想明天又可以去“指导”金善雅,心中一热,也不多在意了。
老头对于第二天早上8点就来打门的金善雅很和蔼,和蔼的让陈冲总觉得那是一种爷爷看孙子媳妇的眼神,明明没有手却还要四处端茶倒水,亲切地嘘寒问暖连昨天晚上睡觉蹬没蹬被子都问出来了,就差出去买面做馅煮一锅饺子了。(天津这边娶新媳妇的时候,婆家都煮一碗饺子,故意煮的半生不熟让新媳妇吃,然后问“生不生”,取一个早生贵子的口彩)
然后闪路了,说什么看那天色尚好要出去转转,就把陈冲和金善雅扔在家里一脸坏笑的跑了。
故事的发展只能用一帆风顺来形容,虽然没有正式的确定名分,但金善雅管陈冲已经开始叫哥哥了。(韩国习惯,恋爱中的女方叫男方哥哥。这个称呼让我觉得很奇怪)
陈冲是带着笑容出征南京LG杯半决赛的,临走的时候和金善雅那种依依不舍的劲头让金载垣看的牙疼。但老头却很高兴,站在飞机下一个劲地挥舞着胳膊棒就好像是他自己去和朱钧争夺决赛名额一样。
不过除了老曹金载垣金善雅老头这四个人之外,其他的韩国高手一个不见,就好像陈冲不是韩国棋院的人一样。
也许以后,会好一些吧。陈冲坐在飞机里看着窗外的云朵,沉默着想着什么。
朱钧是个可怕的对手。陈冲自打知道网上那盘棋是和他下得之后,就知道自己这盘半决赛不好办了。他坐在酒店里看着七八份朱钧往日的棋谱,微微叹了口气,顺手扔开躺在床上。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来南京,尽管有LG公司中国事业部的副总陪同,但无论如何也很难有那种热闹的感觉,一个人坐在酒店里除了看棋打谱之外就没了其他活动——实际上也不是没有,比如酒会邀请之类,但他都推掉了,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他的对手:
朱钧,名人苏羽的徒弟,但下棋的风格却以稳健厚重为主,很少见苏羽身上那种玩世不恭的天才气。有传言朱钧虽然名义上是苏羽的徒弟,但却是老聂一手教导起来,因此把老聂的布局手段学了个七七八八,连聂棋圣自己都承认他这个徒孙青出于蓝。中盘时候不很喜欢战斗,这个应该和同样不善战斗的苏羽有关,但如果真杀起来也有的是机会表现他不低于旁人的力量。至于官子,陈冲不用看也知道人家比自己强太多。26岁的朱钧能够拿到4个世界冠军并且和李世石为首的三国九段一小撮恶斗了数年,就证明他的实力。
不过说起来,朱钧为啥拿了世界冠军,去年7月之前还是八段呢?陈冲知道那个8zd的意思之后,却觉得很奇怪:中国棋院的规矩是拿了世界冠军的人,不管当时是几段,一概直升九段。日韩也都是这个规矩,但朱钧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八段,直到年初的时候才升上来。
好歹也是4个世界冠军……陈冲突然发现自己想的有点远了,连忙把目光聚集起来看着手上的棋谱。
但看一会儿,更头疼了:朱钧和苏羽是完全不一样两类型,魔术师苏羽是那种遇到大砍大杀的棋就吐乱码的主儿。而朱钧虽然没有他师父那变态到逆天的实力,却也不像苏羽有明显的缺陷。这种没有短板的棋手最要命,陈冲怕的就是抓不到对手短处。
崔哲翰那盘棋已经很侥幸了,面对朱钧他可不认为自己还能躲过去。抓了抓头发,陈冲决定洗洗睡了。现在怎么磨枪也来不及了,还不明天事到临头看看再说。
这一觉陈冲睡得极香,第二天穿戴整齐早早的就到了对局室,擦拭棋盘清点棋子尽一个低段下手的义务。
不过朱钧长的还是蛮帅的,虽然略略胖了一点,但很有男人味道。陈冲点头向朱钧问早之后,伸出手请抓子猜先。
“那么,开始吧。”看看面前的两个人都已经坐好,裁判长梁宰豪九段看看站在不远处抱着膀子看比赛的常昊和古力,宣布比赛开始。
……………………
先传一章,明日还账
第三十五章 童话(上)
常昊和古力的比赛在第二天,两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也没必要像陈冲那样临阵抱佛脚的去看棋谱,因此联袂而来打算看看也许是自己的下一个对手的比赛。
南京是古力赵星苏羽朱钧一派棋手的大本营,回到这里真是不比回家所得到的待遇差多少。古力和朱钧吃的喝的可是江苏体育局长亲自过问,按照南大食品营养学教授开出的保健食谱让酒店的特级厨师亲自下灶,送到房间里的时候还要在托盘下面加上温灯。
常昊的待遇也不差,陪同来的上海棋院方面自然不能让自己上海宝贝受了苦,把菜单送到楼上什么贵就点什么,什么据说有营养就点什么,红酒要的都是83年波尔多。
陈冲的待遇,说起来就凄惨多了:LG方面虽然也派了人来,却不管饭,发了400块人民币的伙食补贴之后由的陈冲随便吃什么。而这个川娃子一辈子没来过南京都不知道能吃什么,最后只能随便找家小饭馆拉面了事。
韩国棋院没跟人来,因为根本没人相信陈冲能再赢朱钧,干脆只是在棋院里留了尹峻相作现场解说,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但让陈冲没想到的是,比赛开始的时候,会有这么多记者来拍照,刹那间闪耀成一片如同心灵风暴一般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等好容易恢复了视线,却发现自己原本拿在手里准备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梁宰豪脸上的肌肉在颤抖,一伸手从桌子上抓起什么东西飞快的塞进了口袋里。
“这小子怎么这好待遇?”古力眼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圈的记者也是很惊讶,“当年苏羽和李昌镐拼十番棋的时候,也没这么大阵仗吧?”
常昊的消息却比他灵通的多:“亏你还是网络公司的小老板,这几天的看论坛了么?”
古力并不喜欢泡论坛,他更喜欢跟王文达躲在公司本部苏羽的办公室里看国外电视台。这是个六七年来养成的习惯,可惜结婚之后很少能和兄弟们再一起去放荡了……怀念,那**的日子……“嗯,说什么了?”现在不是追忆的时候,古力看着记者们被送出对局室,低声问常昊,“关于陈冲?”
常昊点了点头:“陈冲是中国人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那些记者并不知道他去韩国的事情,而且一开始也不上心。韩国人姓陈的也不少,出个叫类似中文名字的主很正常。但等那小子,”他指了指正在抓耳朵的陈冲,低声说,“赢了高根台之后,自然就有记者留神了。而等他赢了崔哲翰但在韩国国内却毫无动静的时候,有人就知道这里面有事情了。”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讲,一个小初段赢了大名鼎鼎的崔毒,在韩国国内必定有大量的报道之类,而且LG杯四强里三个中国人只有一个韩国棋手但韩国媒体方面却依旧没动静,往常阵容异常庞大的韩国代表团今天却一个人都没看见,鬼也知道这里面有事情。
“结果就查到陈冲不是韩国人而是中国人。”常昊在笑,但笑的比哭还难看,“然后不知道棋院里面谁把陈冲的事情给抖落出来了,然后现在网上可热闹呢,从小山智丽出国到田亮退役,然后从女足溃败说到国足又一次冲击世界杯失败,反正能够拉上关系的全都放在一起骂。”他吐了口气,“反正芮乃伟、苏妙这些人物都拉出来晒太阳,然后从体总上一直骂到棋院,批判体制不公平。”说完就斜着眼睛看古力。
古力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这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不是那种满世界搞风搞雨的人。如果当初陈冲没走,兴许我还折腾折腾,但他既然已经走了,我还把自己这一行的名声搞臭了干什么?”
“反正老王震怒,这一段你在公司可能不知道。”常昊也是在明月有股份的人,不过他那点股份就是存着给孩子上大学用,是没有半点话语权那种,“老王快疯了,下命令谁也不许接受采访,谁也不许提到陈冲。”他指了指坐在那的陈冲,“现在他就是个禁区。”
可这个禁区就在面前。古力把手笼进西装袖子里,摇头叹了口气。
风雨再大,陈冲也不怕。原因无它,只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天忙着看棋谱吃拉面,谁还没事干上网闲逛?
围棋才是正经。陈冲看着摆了8颗棋子的棋盘,吸一口气冲进右边。
他不能跟朱钧比赛基本功,也就是布局。真的按照定式走他知道肯定落不到好,所以上来落个对角星之后,就是直接撵在朱钧的屁股后头杀。而且他也想开了,走到四强这一天已经是超水平发挥,既然左右都是个输,还不如就这么拼一下看能不能捞到机会。
“钧哥应该不会出问题。”欧阳对他的师侄很关心,当然论辈分该如此,但实际上两个人却是兄弟称呼,小了人家好几岁的欧阳实在不敢让朱钧毕恭毕敬的管他叫师叔,“陈冲还是老一套的搅浑水,但一套看上去不大管用。”他看看在那叽叽嘎嘎嗑瓜子的苏羽,“师哥,您看呢?”
苏羽脸上的表情却是无不可,即不承认也不否认,看见球来随便抓个人踢了一脚:“孔杰,你看呢?”
孔杰九段显然比苏羽实诚的多,沉吟一下却摇头:“不对,朱钧的步骤已经被打乱了,这一手关是个问题。”他看看电视画面,“按照正常来讲,朱钧飞下角的意思就是守住实地,让陈冲在外面随便折腾,而如果换个人来坐在他对面,那么肯定是要跳出争夺模样。这样白棋虽然略损,但后面可以再飞拿到整个角地,并不算亏很大。可陈冲却不按常理出牌,进右边之后虽然很容易被攻击,却也立刻把白棋的发展限制住了。”
这种下法朱钧不是没见过,但多少也要等中盘时候才会出现,很少有这么放着大棋不要却只会破坏的,最后只能无奈的盖过去勉强攻一下,却是实地模样两不相干的一手棋。
“这也算是成功吧。”老聂也是无可奈何,捋着胡子想不出更好的应对法子,“钧钧要倒霉。”
按照常理来讲,陈冲应该扳出或者爬争实地同时让白棋后退,但让人更愤怒的是他再一次不按牌理出牌,直接托角。
这手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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