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的世界
另外,他看看王语诗:“你也去重庆?”
“嗯哪。”王语诗点了点头,“唐姐姐都去重庆,我自然要去。”
古力和陈冲是老乡,老家都在四川,唐莉去重庆算是到婆家过年,但王语诗算什么?杨一本打算让王语诗回家然后让唐莉和自己盯摊就是,但这姑娘死活非要跟着,让杨教练也是无可奈何。
跟着就跟着吧。棋院也不在意这点钱——主要是明月公司不在意这点钱。杨一看看和陈冲聊得开心的王语诗,突然想起来什么:“金载垣,有个事情,想打听一下。”
金载垣是韩国代表团里陈冲之外唯一一个会汉语的,闻言扭头凑过来:“什么事?”
“那个,不是我老头子好打听,”杨一咳嗽一下把有些发红的脸镇静一下,“我听说,陈冲和梁静文……”
金载垣倒吸一口冷气:“您都知道了?”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这话说得杨一郁闷,“是不是真的?”
金载垣紧张小心的看看左右,探过头来低声说:“是真的……”
是就是,你嘀咕什么啊。杨一指了指王语诗和陈冲:“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金载垣还郁闷呢。实际上不光金载垣郁闷,韩尚勋也郁闷。周睿羊和朴文尧也郁闷:中国棋院和韩国棋院差不多,都是狼多肉少。很多人都瞄着王语诗以及这两年新定段的女棋士们,现在眼看着两个人说说笑笑神态亲密,自然是怒火中烧。
棋手和普通人并不一样。他们的生活圈子以及生活态度,决定他们很少去同外界交往,很多时候都是在这个圈子里面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结婚。像老聂,苏羽,以及惊天一恋为红颜的常昊等等,都是如此。
即便不在这个圈子里,也是要能搭上联系的。比如苏羽他们家儿子,现在已经和常家大小姐定了娃娃亲了。
狼看见羊是什么样,男棋手看见女棋手就是什么样。当兵过三年,母猪赛貂婵。棋手虽然没这么苦,可想找个能说到一起的也不容易。
光环之下都是斑斑血泪。周睿羊和朴文尧对看一眼长叹口气,眼泪汪汪看着火车窗外被大雨浇成一团泥泞的田地暗自神伤。
所以第二轮,陈冲刚坐在对局室的座位上,就有一股冷气顺着尾巴骨一直冲到脑袋顶上。
三花聚顶了?陈冲打个冷战四处看看,却没发现什么,自嘲的笑笑:这是怎么的了?打昨天晚上就浑身发冷,是不是感冒了?
古灵益……陈冲抬头看看他的对手,总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一股杀气……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冲,韩尚勋,裴俊熙,金炯右,金载垣。”杨一对这份出场名单莫名其妙,“陈冲是怎么安排的?”
“九段,五段,然后往下排。”周鹤洋打了个哈欠,然后把自己的儿子用力托一下抱在胸前,“陈冲很懒啊。”
陈冲定了定神,扭动一下身体把那股冷冰冰的寒气避开一边,伸手落下第一枚棋子。
20分钟之后,当杨一走到陈冲身后看到棋盘的时候,瞪眼了。周鹤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颠过来看了两眼,也愣住了:“古灵益,要干吗?”
几乎所有能断的地方,古灵益都给陈冲断开了。几乎所有能够打入的地方,古灵益都打入了个遍。
陈冲绝对没料到古灵益会斗的这么狠,一时间手忙脚乱勉强安定了两三块,却又有更多的子被卷入到对抗中,不由得有些暗暗叫苦: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小子疯了?”周鹤洋很久没见过这种下法了,很感兴趣的左看右看赞叹有声,“别说,古灵益这一套还挺管用,冲得这么乱却不慌,连实地带模样都攥着。就是有点薄,后面不好整治。”
不好弄?古灵益冷笑三声起手落子:我就没打算弄!
陈冲下来汗了。他就算再善于计算善于战斗,也不可能在这种完全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攻击下还能保持微笑。更何况古灵益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了,手段已经完全不能用常理来思考了。
比如说,我在这里打,你怎么就扭头奔下边飞扑呢?让我拔花,你很爽么?陈冲眉角抖动,恨不得现在站起来拎着古灵益的脖子问问他:你到底会不会下围棋!?
可他就是没有办法,因为拔花之后古灵益再一跳自己下边就成了无根浮萍,中央乱七八糟的鬼知道自己能不能杀出条血路来。陈冲咬了咬牙,先挡一下。
“这个次序不错。”周鹤洋点了点头差点笑出声来,扭过头低声对杨一说,“其实当年陈冲就是这么下棋,现在改成正规军,就忘了老本行了。”
陈冲听不到周鹤洋的话,不过下着下着,也觉得这种下法他很眼熟:这种土匪路子,我好像在哪见过?
苦苦思索了20分钟之后,陈冲一拍脑袋:对了,老子当年就是个剪径的!
呵!臭小子,跟老子玩这套!陈冲冷不丁开窍了,再看眼前的棋盘是越看越熟悉:当初和欧阳的那盘棋,就有三分类似……捋胳膊挽袖子抄家伙!陈冲猛然间解开衬衣风纪扣杀气腾腾,看得杨一和周鹤洋又是一阵目瞪口呆:这是要干吗,打架?
你断我也断。陈冲既然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考虑那些乱七八糟了,从上到下算到一处攻击一处,七扭八拐的完全不顾什么形状潜力,找准了古灵益的棋形弱点拎着片砍闷头便是一路杀去。
“空战?”周鹤洋不是很喜欢这种局面,但回家侍奉老母的古力喜欢。摸摸下巴上有些扎手的胡子茬,古力看着电脑屏幕嘿嘿的笑,“这个小子,原来也不是只会勾搭小姑娘啊……”
第一卷 两个世界的光芒
第六十九章 恋爱记(下)
陈冲不大喜欢这样下棋。在拿到LG杯冠军之后,他就努力的去改正自己的那些毛病,尽量按照老头教给他的那些东西去比赛。
那是正统。有的时候陈冲会觉得老头下的棋很像日本棋手,看上去雍容华贵气派非凡。
“不管怎么说,这是最好的围棋。”老头叹息着拍着棋盘,“这是内功。韩国人那一套是外功。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外门功夫看着比内家子要厉害得多,但过上十年二十年,你再看谁厉害!天底下也只有一个李昌镐,算是修炼到头了。”老头想了想,“苏羽那个人,我却看不明白他……”
陈冲在逼迫自己改变,逼迫自己逐渐向着老头所说的那些上靠拢。
可古灵益今天的这种下法,把陈冲的血气勾起来了。
来吧英雄,比比谁的手腕劲大吧!
你敢断,我就敢打。陈冲哼哼冷笑着看着古灵益在左边穿断,也不顾什么形状什么样子直接劈头盖脸罩过去,连边带角一起砸。
古灵益同样嘿嘿的冷笑,不管不顾的继续往外冲,冲了之后四面打,打过去也不管自己形状多委屈也要把陈冲打成四面薄。
“何苦来的。看人家不顺眼直接说就是了,这样下棋输了算谁的?”杨一摇头,“现在好歹也是为国争光,要是闹开了,不如各自攒人出去找地方打一架。要是打算在棋上分高下,找个时间争棋也无所谓。这时候闹腾什么。”
周鹤洋正看得有意思,听杨一这话有意思,扭过头来很好奇:“具体讲讲,他们俩有什么仇?”
“没仇,暗怨。”杨一不惹这闲话,“周睿羊那盘怎么样了?”
“还好,细棋。”周鹤洋对于陈冲和古灵益的仇怨更感兴趣,“说说古灵益这个事情行么?”
杨一看了他一眼,凑过来低声说:“知道王语诗么?”
周鹤洋点头:“不在外面那做大盘讲解呢么。”
杨一点点头:“仇就这么出来的。”
周鹤洋很了解的点点头。当年他进棋院的时候正赶上取消女子国家队,华学明早嫁让常昊和张璇这两位差了8岁的小两口凑到一起。后来陈好唐莉这一批入段的时候让苏羽他们抢先一步下手,剩下一帮大秃驴在那干瞪眼。当然,孔杰是自己作病,最后折腾得跑到韩国去找了朴志恩。
“然后呢?”终身大事早有寄托孩子都满地跑的周鹤洋很想笑,“其他人,也是因为这个?”
“你看出来了?”杨一笑了笑,“不光这帮小子,韩国人都瞪眼。”
这是真的。韩尚勋和金载垣有事没事站起来去打杯水,顺便拐个弯就到门外的讲解大厅去溜一眼,回来之后就满脸愤恨的瞪陈冲一眼,气愤愤坐回去咬牙切齿。
陈冲总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偶尔回头看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可总有一种被憎怨的感觉:今天奇怪了,回头是不是找个高僧给看看?
不过很快就能回家了。只要今天赢下来,就能回家了。陈冲看着棋盘,突然有一种回到了一年前的感觉。扭头看一眼只有一个小时的保留时间,转转眼珠有了个主意。
“陈冲把行棋速度慢下来了。”周鹤洋回过头来,却发现1个多小时就下了100多手的对局,最近20分钟只下了10手,“陈冲长考了?”
“没有,时间都差不多。”杨一摇了摇头,“古灵益前面把棋盘打得这么散,总也要用时间去整理一下思路。不过,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周鹤洋看一眼电脑屏幕上的倒计时,笑了起来:“的确不好。古灵益马上就要进入保留了,两个1分钟之后就是30秒一步,到时候读秒之下,这局面恐怕不好办。”
“怕什么,陈冲也没时间了。”杨一看着陈冲用光了第一个保留,“古灵益好歹还有两个保留了。”
“陈冲,似乎从来不担心时间的问题。”周鹤洋在想着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等古灵益的保留时间同样用光进入读秒之后,低声说,“你知道陈冲最擅长什么么?”
杨一摇摇头:“什么?”
“催秒。”周鹤洋爱怜的看一眼熟睡中的小宝贝,低声说,“陈冲的外号叫人形电脑。”
古灵益并不太相信陈冲的计算力。实际上崔哲翰和朱钧也不相信。因此他有些故意的随着陈冲把局面保持住乱战,随着陈冲一起进入读秒。他练习了多年的快棋,就算是10分钟30秒的快棋,也经常在网上锻炼。
但陈冲的反应速度还是让他大吃一惊:刚刚开始的读秒,还没有超过5秒,陈冲就落子了。而当他用光30秒紧随着倒数落子之后,陈冲只是用了一个举手的时间便紧紧跟上。
又轮到古灵益了。
而且还没应对错,尽管不是周鹤洋所能寻找到的最好手段,却也是中规中矩的本手。
“古灵益有些自投罗网。”杨一看着被读秒逼得有些慌乱的古灵益,低声说,“即便是超快棋训练,每个人也至少有40秒以上的互相思考思考。这还是基本数,如果碰上邱峻孔杰那样的你就能用足了1分钟去思考。可陈冲只需要用古灵益的时间去想就够,所以……”
所以古灵益完全没有想到陈冲的计算可以迅速到这个地步,几乎已经到了完全不需要用自己时间就能算清大多数的地步。
催秒。古灵益有些惊愕地抬起头看一眼陈冲,看着陈冲那双几乎是在扫描棋盘的眼睛,低低的叹息着。
“古灵益忙中出错。”周鹤洋第一眼看到这手棋,就知道大势已去了,“陈冲赢了。”
“其他对局呢!”杨一顾不上怄气的古灵益了,连忙扭头去看其他。
周鹤洋清点棋盘的能力比老杨强多了,几分钟之后便确定了结果:“除了金载垣,其他咱全赢了。”
对于金载垣的胜利,陈冲感到很惊奇:“你赢了朴文尧?”
金载垣得意洋洋:“如何?”
“下一盘继续努力。”陈冲在考虑什么,冷不丁冒出一句,“要不然,下一场你做主将?”
韩尚勋他们都无所谓,左右这个主将是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有机会下次继续让陈冲带队——如果三国擂台赛是陈冲带队的话,恐怕韩尚勋就能作主将了,那可是无上荣耀。
于是陈冲决定了:那就倒着来。上次是从九段到初段,这次就从初段到九段。
“接下来,我们回成都。”陈冲在火车上谆谆告诫手下的四员大将,“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回家过个好年也在此一举,好好下,赢了之后我请客吃水煮鱼!”
只是,“你们干吗坐在那边?”火车一排能坐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四个人挤在一溜上看着他瞪眼,侧面上朴文尧和周睿羊目光闪烁时不时飘过来还咬牙发狠,再看看时不时回头跟他对眼神的古灵益他们,总是不解,扭头低声问身边的王语诗:“他们干吗呢?”
“我怎么知道?”王语诗有些冷,缩了缩身子。陈冲有些下意识的把身上那件军大衣脱下来给姑娘披上,然后就开始讲这件军大衣的光荣传统:“当年,我爷爷就是穿着这身军大衣进的汉城!”
就是有点冷。陈冲很疑惑的看看关严的窗户,从后脊梁柱上冒寒气:昨天下棋的时候也这样,是不是感冒了?
“你们家在自贡?”王语诗很少出远门,对于这个地名只知道恐龙二字,“听说你们那,门口土山包埋的都是恐龙骨头?”
陈冲叹了口气:已经不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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