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的世界
很害怕……我现在也很害怕……陈冲看着白玉观音一样的王语诗坐在灯光下眼波流转轻言浅笑,心脏就有些扑通扑通的跳,对于一句古语的理解马上深刻起来:马上观壮士,灯下看美人,古之人诚不我欺,女人果然是老虎!
“你想什么呢?”王语诗等了半天没听见陈冲的回音,便有些疑惑的瞧他脸上,却看到陈冲两眼发直只在自己脸上打转,心思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些东西,一怔之后让房间的空气慢慢沉寂。
陈冲发现了气氛不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搜肠刮肚措了半天词总算才说:“明天,我打算多摆摆谱,研究一下。”
王语诗随口嗯了一声,继续保持沉默。
“晚上吃得不错,有海鲜。”陈冲开始没话找话了,“你觉得如何?”看王语诗还是没什么反应,咬了咬牙干脆认错,“我只是觉得你挺好看的,就看看……”
这叫认错吗?可王语诗不生气,总觉得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让她就是不想说话,就是想听听陈冲说什么。
于是这一晚上陈冲快崩溃了。他转尽了法的东拉西扯,可往常健谈的王语诗除了嗯嗯啊啊的哼哼之外一个字也不多说,低着头看涂着豆蔻的脚趾头左右的看不够,但还就是不走。等口干舌燥的陈冲洗了个澡出来再看,王语诗还在那坐着看脚。
“您,该睡了?”陈冲叫了两次夜宵了,眼看着已经奔1点了,王语诗还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真有些着急了,“要不然,我现在送您回房间去?”
“哦?”王语诗总算抬起头来了,看看表似乎也觉得有些晚了,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慢慢的向外走。走到门口冷不丁回头看着陈冲,“你和梁静文是什么关系?”
陈冲微微愕了一下:“没什么关系。”
“真的?”王语诗死死看着他眼睛。
“真的。”陈冲从来不认为自己和梁静文有什么关系,想了想,“朋友。”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梁静文跑哪去了?一直没看见她,回头要打个电话问问。
王语诗昂起头来站在门口不进不出的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了看陈冲,又自顾自的想着什么。
陈冲被堵在门里面进退不得,冷不丁听见电梯那边乱哄哄的,想伸头看看怎么回事,却被王语诗碍着只听见声音看不到人,一阵踢踢踏踏之后就听见古力的声音:“这不是小语诗么?在这干什么?”然后三五个脑袋探进来紧跟着一哄而散,尤其以古力的声音为大,“不许看不许看,没见过……嗯?”古力的脑袋又探进来向里面招招手,“陈冲?”
“什么事?”王语诗总算不堵着门口了,却也没走,只是站在那依旧想事情。陈冲无可奈何,被三五个人拥到房间里三堂会审:“你跟我们小语诗,是什么关系?”
好像有个女人我就要有什么关系一样。陈冲这是第二次被别人问关系了,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朋友。”
“你小子朋友不少啊。”韩尚勋明显喝多了,过来勾着陈冲的肩膀似笑非笑还故意把声音压得极低似乎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首尔有朋友,到了这边还有朋友!我们小善雅算什么?也是朋友?”
乱套了!六个老爷们儿围成一堆儿窃窃私语,偏偏讲得还是他陈冲的隐私,想躲出去却被古力和朴正祥死死按住,挣了两下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喝酒去了?”
“是啊是啊!”朴正祥汉语一般,说话都是汉语韩语杂着讲,五迷三道的中国人听不懂韩国人不明白,“我们今天很高兴!”
“你们没有比赛了么?”六个人也算是两条虎了,陈冲无奈这么晚没睡,但这帮人大赛当前却出去喝酒还大醉而归自然就不对了,“这么晚才回来?”
六个人都是面色一愣,山下敬吾喝酒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听见这句话更是红的要滴出血来,闭着眼不说话。也就是古力还有脸在这问题上做文章:“你怎么知道,我们都被淘汰了?”
哦,借酒浇愁去了……陈冲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咧嘴不言语了。看着气氛实在尴尬,朴正祥眼睛东溜西转的找话题:“陈冲,你下一盘对谁?”
“李昌镐。”陈冲被酒味一薰更想睡觉,而且刚才一闹王语诗终于回自己房间睡觉了,也让他算是松了口气,一直强顶着的精神也垮了,坐在椅子上东倒西歪。
“别着急!”古力这时候也不看眉眼高低了,仗着辈分高坐在那开始吹牛,“明天跟我古某人好好学一天,我教教你怎么对付李昌镐!”
可陈冲现在也不想跟李昌镐是输是赢了,他只希望能躺在床上好好的睡觉,两眼迷离的四处看着,也听不清这帮人在说什么了。
就是一件事:他总觉得门外有人,但每次起来想去看看,都被古力等人一把按住听讲。
山下敬吾和韩尚勋喝得本来就多,刚才让陈冲那句话激的脑子乱了,自然看不见现在已经快2点了。也就是朴正祥看出来陈冲已经睁不开眼了,连拉带拽的把好为人师的古力和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的几位高段请出去,这才算是让陈冲能上床睡觉。至于其他的事情,陈冲就全都忘了。
更要命的是,第二天早早的古力就来砸门了:“陈冲快起!我来教教你怎么对付李昌镐!”
怎么对付李昌镐?睡眼惺忪的陈冲坐在那过了半天才算让口沫横飞的古力给喷醒过来,看着棋盘上摆出的各种变化也算是能看清楚了:“李昌镐,早就不是那个官子天下第一的石佛了。”他用手指点着棋盘慢慢的说,“结婚之后,他状态有一度保持得很好,可后来减少比赛,再因为岁数上去了,体力和精力跟不上了,出错看错也就多了。跟他下棋,只要稳住,保持好了自己的节奏别跟着他走,别乱杀……你就记住一句话就好: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世界第一,他的大龙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对不对?小赵?”他看着赵汉乘进来,扭头一笑算是打个招呼。
“对对对,他挖坑的时候在意一点,别太急着往里跳就成。”赵汉乘很同意古力的这个说法,“这么说吧,现在的他在官子里跟当年老聂快有一拼了。”
当年的老聂怎么了?陈冲学棋的时候老聂已经基本上退出棋坛了,就算是打谱,也打的是90年前后老聂风光一时时候的谱,后来老聂号称“前五十手天下无敌后五十手人见人欺”的事情竟然基本不知道,听到这里一脸的茫然。
这叫做灯下黑。陈冲知道李昌镐的赫赫威名和他的下坡路,却不知道更早一点独领风骚的老聂还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古力倒是不以为然,“苏羽也快不行了。”
这也是真的。不过最近好像要复苏了。尤其是去年擂台赛上苏羽威风凛凛连杀日韩六员大将的事迹,让三国惊呼魔术师又回来了。
“魔术师快变不出戏法来了。”古力笑了笑,“不过,这根大旗可不是像李昌镐这么容易倒下的!”
不过陈冲很怀疑李昌镐是不是真的倒下了:上一盘李昌镐杀高尾绅路名人的时候,可没见他手软!
“他要斗力的话,就别怕他。”古力没理会陈冲的小心思继续说,“如果他要跟你比赛取实地,那你就把局面拖到乱战里,只要他拿不够地基本上就有六成希望。”
陈冲对此深以为然。他从不把日本人的战斗力放在眼里,即便高尾绅路是在位名人和本因坊,他也从来不觉得李昌镐杀这么一条大龙是多困难的事情。
“记住,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就别把情况搞得太乱。”赵汉乘很认同古力的这句话,“反正就一条,稳住!”
一定要稳住!可这句话是真正的万金油,围棋上永远都是谁能稳住谁就赢,所以实际上这两位等于是什么都没说。
“我站在神坛下啊……”说起来,这还是陈冲第一次和李昌镐在正式对局里的交手,对于面前这个只能仰望的对手,陈冲轻轻叹了口气。
吴清源,李昌镐,苏羽……这些都是神坛上的名字。上次和苏羽的比赛已经让他看到了什么叫顶尖上的王者,而比赛中的李昌镐,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陈冲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从棋盒中拿出了两枚棋子放在棋盘上:“请多指教!”
………………活着回来了~~
第一卷 两个世界的光芒
第七十七章 地与势
白棋。陈冲微皱一下眉头,把手上的两枚棋子放回手边,静静等待李昌镐的第一手。
也许会布星小目的韩国开局吧?陈冲对韩国人的围棋风格了如指掌,也并不认为李昌镐就会放弃自己最熟悉的布局法:星小目,挂角开拆大边,应该就是这样子吧?
他在拿到白棋之后,脑子里就一直在飞快地思索应对之策,没留意到已经比赛时间过了几分钟,李昌镐却还没落子。
“您在等什么?”等陈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过了拍照时间了。但记者们不能说话,只有陈冲自己才有权利相问。
李昌镐似乎没听见,低着头在思考什么没理这个茬。
那就不问了。陈冲知道这帮牛人都有怪脾气,况且石佛用的是时间是人家自己的,他也懒得去管。
记者们对此很无奈,当工作人员客气地朝他们伸出手的时候,也只能一步三摇头的离开。
“走了?”李昌镐听到脚步声突然抬起头,有些俏皮的朝着愕然的陈冲眨眨眼睛,抬手在右上落子。
“他总玩这套了。”古力在研究室里喝果汁,和唐莉旁若无人的你一口我一口高高兴兴,看得一干光棍羡慕不已。等喝够了也尽了兴了,古力才开始担负自己的解说任务,“不出意外,李昌镐用的是这几年很流行的韩国布局,追求速度。”他看到陈冲的应对,有些皱眉头,“陈冲这是干嘛?这时候还慢悠悠的拆角,值么?”
金角银边草肚皮,先拿角后占边最后抢中央都是定式,除了那个能闯出宇宙流名头的武宫正树九段之外,还真没谁喜欢先围中央后跑地方。就算是武宫正树,也并不是就此放弃了边角实地,只不过是更加重视当时棋手往往最后再围的中腹而已。但陈冲眼看着李昌镐的快速布局而不顾只是慢慢的飞角,明显违背了现代围棋准则。
“速度和实地,就是现代围棋的基本观点。”老聂在道场里一边给小徒弟们解说比赛一边解释,“日本围棋之所以落后,就是因为他们对于速度理解明显不同。实际上现代棋手里最注重速度的,是咱们中国棋手。而韩国人实际上更倾向于实地。你们一会儿可以看,不管是李昌镐还是朴永训还是和孔杰正在比赛的李世石,这些韩国人对于实地的喜爱是完全超乎常人的。”
李昌镐显然也没料到陈冲会像一个日本人一样慢悠悠的进行布局,微微愣一下,在右边布成了低中国流。
“实际上速度的概念,是咱们老陈九段第一次在比赛里提出来的。那年……嗯,我忘了哪年了,”老聂想了一会儿想不起来,干脆不琢磨了,“第一次下出来中国流。就是星小目和右边星下肩上。一般管这个叫低中国流,因为它占了三线上,对于右边的实地有相当大的帮助。还有一种高中国流,占在星侧上,给白棋留下打入的好点,但对于经营中腹的模样非常有好处。而李昌镐这样下,也完全可以体现出来韩国人的实地偏好。”
能体现偏好的东西多了。李世石的拆边落在三线也可以作为证据。老聂对于孔杰用速度快围大模样对抗李世石的实地战略,一时间也难分好坏。正沉吟的时候,却看到陈冲肩冲李昌镐的右边星。
“这可不是好棋。”老聂功力不再但功底依旧深厚,摇了摇头说,“这样是帮着李昌镐围地,还会把角上撞的厚厚实实的,自己也拿不到什么好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对此古力的说法很简单:“这个棋盘是属于势的,也是属于地的,但归根到底还是属于地的。凡是对起模样有好处的事情,我们就要坚决地去做;凡是对夺实地有帮助的下法,我们就要坚决地执行。”
如果一手棋既拿不到多少地,也拿不到多少势呢?“那就是废棋。”古力对此同样很坚决,“陈冲这一手根本没多大用,半废招,还不如直接打入来的好。”
之所以是半废,因为好歹还能拿到一点模样。能在右上多厚实一点,总有好处。“不过李昌镐从右上穿出来,这里就显得重了。”
陈冲听不到古力的说法。如果能听到的话,一定会觉得此言深获我心。但他并不像外面想得这么悲观,还有些自己的想法。
他要打上边。低中国流的定式对于白棋的模样有些好处,而且,他还打算到右上黑棋的大本营里搞一搞。
但掏掉角地是要付出代价的。黑棋的右上模样厚了,右边那枚肩冲的白子恐怕就要无疾而终。这个事情麻烦了,陈冲为自己总出这种略带随意的手段深感无奈,低下头双手抱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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