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宇宙
我听了连连点头。
莫拉娜凑过头来,抿嘴笑道:“公爷,您不能只顾自个儿说话了,诸位大人还等着开怀畅饮呢。”
巨禽公拍了拍脑额,自责道:“我与岳公子一见如故,谈得投机,竟把要事忘了!”
随即,他宣布宴会开始。
酒过三巡,气氛融洽、热闹了起来。
自我记事参加宴会以来,从未像目下般轻松愉悦。
巨禽公待人亲切和蔼,语言诙谐幽默、生动有趣,更难得是自抛身份,酒酣耳热之际,令威廉取来乐器,自弹自唱,曲子多来自吐焰,音调优美,歌词感人,余音绕梁,赢得阵阵喝彩。
威廉、莫拉娜在席前以舞作兴,那种异国风情,尤令我如痴如醉。
直至夜色阑珊、酒宴结束,我被送至迎宾馆,看到那些早已随庞赛法蒂玛来到阴谐的机器战士,耳边犹萦绕着那动听的歌声。
迎宾馆专门接待外国贵宾,警戒森严,闲人莫入,内部装饰华丽,其精美的器具、高贵的地毯、彬彬有礼的侍从、娇艳如花的美婢,都给每一个来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自对这些不感兴趣,双脚刚踏入大厅,两个美婢便来为我宽衣,还请我坐到椅上,换上柔软舒适的鞋子。
另有八个美婢俏立一旁,恭候我差遣。
我措手不及,只得任由她们摆布。
净了脸、漱了口,又喝了几口侍从献上来的香茗,我才脱出身来,在美婢的带领下,到了寝室。
一个美婢含情脉脉地道:“公子,如果你嫌寂寞,我们可以陪你聊天……”
我明白她的意思,只要我愿意,馆内所有美婢都会脱光衣服来相陪,可我却非那种色狼,打断她的话道:“谢谢,我要休息了,祢们也回去休息吧。”
两个美婢满怀失望、恋恋不舍地去了。
一屁股坐倒床上,我才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在巨禽府内热闹的场景又浮现眼前。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巨禽公并非传闻中或像尖头尼所说的那样霸气凌人,若非他以男宠身份操握阴谐大权,情形必定会大为改观。
听灵儿说过,我曾毒死了艳后所养的两条蛭龙,她痛恨到了极点,如果她没有生病,决计不会选中我为联姻之人,恐怕没等我进入凤凰城,便被她杀了。
以虎婆婆为首的军方一直没有露面,我实难保证他们对我没有恶意。
爱坡为尖头尼所伤,不知还会不会来找我?
倘他不来,寻找夜月便等于大海捞针了。
由于我心情高兴,在酒宴上喝了很多酒,头一直晕乎乎的,现下思绪纷来,更觉头痛,倒身床上,便欲入睡。
当我移动枕头时,一下子愣住了。
枕下,放着一封信,上写:“岳钝岳公子敬阅”。
抽出信笺,只见上面写道:“岳公子:请与巨禽公保持距离,不然你将有头睡觉无头起床!”
这二十几个字似以鲜血写就,龙飞凤舞,大有鲜血淋漓、张牙舞爪之状,看得我血管中的血都似凝结了。
迎宾馆如此森严,什么人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封警告兼恐吓的信件放在枕下?
也许便是馆中的侍从、美婢!
对方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通知我?
~第四十二回是非~
看到这样的一封信,我怎还能入睡?当下熄了灯火,端坐椅中,以防不测。
好在我已介于半仙半人之间,饮食、睡眠已无关重要,丝毫不觉疲倦。
天刚蒙蒙亮,我便走出寝室。
当值的侍从急忙迎上来,道:“岳公子,你起得好早啊。”
我不擅撒谎:“我根本就没有睡。”
那侍从惊疑地道:“为什么?”
我踌躇不答。
若我说出发现枕下那封信,非把侍从吓坏不可。
那侍从接着道:“公爷吩咐了,倘若岳公子需要,可以随时去找他。”
我想:“巨禽公既把我当作朋友,这事便不该瞒他。”随道:“这么早便打扰公爷未免不妥,再等一会吧。”
那侍从道:“公爷每天都迟睡早起,现下一定起床了。岳公子,请!”
工夫不大,我便在数百名阴谐战士的护送下抵达巨禽府,在书房中见着了巨禽公。
此时屋里已可清晰的看清物事,可这里依然灯烛明亮,长案上的茶杯犹冒着热气。
案上还堆积着小山一般的文件,以及那琳琅满目,不下五万册的图书,使我未等细瞧,便倒吸了口凉气。
像我这种不擅处理事务、不喜欢读书之人,绝对胜任不了巨禽公的工作。
巨禽公面带倦色,眼圈发黑,令我更为惊诧的是眼角还粘着两块眼眵。
他见到我,神情愉悦,热情地握着我的手,道:“我最喜欢你这种勤勉早起的年轻人。”
我正要说话,房门“咚咚咚”响了三声。
巨禽公道:“进来。”
威廉推门走了进来,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对巨禽公道:“公爷,饭菜已经第五次热过了,您……”
巨禽公皱眉道:“你没见我正和岳公子说话吗?”
威廉毕恭毕敬地道:“公爷,你整晚都没有安歇,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啊。”
我这才明白巨禽公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了,打量着他,道:“公爷,你为何……为何不休息?”
巨禽公洒脱地摆了摆手,道:“我的身子骨非常硬朗,累不垮我的。”
威廉道:“岳公子你有所不知,自天后重病,公爷为了处理国政,几乎就没有睡过安稳完整的觉。有时,只睡了一个时辰,有时连吃顿饭的工夫都不到。”
巨禽公苦笑道:“我听你的话还不成?把饭菜端进来。”
须臾,丰盛的饭菜摆满桌上。
巨禽公拿起筷子,问已经落座的我:“你也吃一点?”
我忙欠身道:“公爷请,我不饿。”
巨禽公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三口两口把饭扒光。
威廉把碗筷收拾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并把门轻轻闭上。
我由衷地道:“公爷宵衣旰食,实令人佩服万分。”
巨禽公叹道:“比起天后,我差得远了。”
他亲自倒了杯茶给我,自己也倒了一杯,问道:“若我猜的不错,岳公子这么早来到敝府必有要事,是吗?”
我掏出那封神秘的信件,递了过去。
看罢信,巨禽公猛力一拍桌案,霍然起身,叫道:“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把信送到迎宾馆,威胁岳公子的安全,倘叫我查知,绝不轻饶!”
他忽地紧盯着我,道:“岳公子把这封信交给我看,难道不怕‘有头睡觉无头起床’?”
我淡然一笑,道:“我虽非不把性命当回事,但区区一封信,决计吓不倒我!”
巨禽公大声道:“不错,面对困难和危险,我们绝不能畏缩!只要怕了,后退了,敌人便更会嚣张,得寸进尺,直至把我们完全消灭。”
顿了顿,又道:“在下非常感谢岳公子对我的信任,这封信便留在这儿,我定要把他查个水落石出。”
我道:“那人能潜入戒备森严的迎宾馆,身手大是不凡,希望公爷勿要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
巨禽公沉吟片刻,道:“岳公子推己及人,待人宽厚,我若不这么做,反显得不近人情了。不过,在下还要加派高手守护。岳公子武功高强,自不虞敌人行刺,但倘若叫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之徒骚扰了公子,阴谐国的脸面朝哪搁?”
我道:“有劳公爷费神了!公爷,你可能猜出写信之人是谁?”
巨禽公道:“在下扪心自问,所做每一件事均对得起良心,无愧于天地,可难免得罪一些人,招致某些人嫉恨,仅凭这封信,还无法判断写信者的身份。”
说毕,喝了一口茶,仰天长叹。
我道:“公爷因何叹息?”
巨禽公苦笑道:“从表面上看来,我富贵尊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实内心的痛苦,又有几人能了解?”
我道:“公爷有何痛苦?”
巨禽公坐到我的身边,更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他双目射出深深的忧伤,道:“我和公子虽是初识,但仿佛便似见着了多年老友,心底有什么话,皆想把它掏出来。岳公子,你在来凤凰城之前,是否因我是男宠身份而瞧不起我?”
我万没料到他会直问此事,张口结舌地道:“这……没……没有。”
巨禽公眼里的忧伤之色更深了,道:“你在说谎,因为你的神色已经如实地说出了答案。”
我的脸腾地红了。
巨禽公微笑道:“连岳公子这等胸襟广阔、诚实善良之人都这么想,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他叹了口气,道:“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当女人的玩物,我也不例外,可我当初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巨禽公的话并没有说完,我的想象力虽不大丰富,也可猜出当年的他高大粗豪,吸引了艳后的注意,艳后素以淫荡、狠毒出名,他若不同意,后果可想而知。
那其中充满了多少屈辱、悲愤、辛酸、绝望?除了巨禽公,恐怕没有能够真正了解。
不意巨禽公很快说了一句令我吃惊的话:“虽然如此,我并不后悔,若叫我重新选择,我仍心甘情愿做天后的男宠!”
说到这里,他脸上容光焕发,眼里充满了无限的热切和感激,道:“对了,做天后的男宠,这一点最为重要,它组成了我生命中最有意义、最值得回忆的部分。从天后那里,我得到了许多快乐,学到了许多东西。若不是遇上天后,我的生命将会黯淡无光。”
对此,我不敢苟同。
艳后既是天下第一淫荡的女人,床上功夫当然是一流的,叫男人欲仙欲死自不在话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巨禽公把天后当作了天人,当作了恩人,从内心里感激她,崇拜她,拥戴她,热爱她!
巨禽公看破了我的心思,淡然道:“岳公子你想错了,我所说的‘快乐’,决没有一点男欢女爱的意思。”
我嗫嚅半晌,也没想出什么辩解之词。
巨禽公道:“待得日后天后痊愈,你便可感受到我所说意思了!”
他激荡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忽然失笑道:“别人看到书房内的情形,一定以为我头脑出了问题。”
我吃惊地道:“怎么了?”
巨禽公指着数盏仍然灿烂的宫灯,道:“天光早已大亮,它早该熄了。”
我也不禁失笑道:“咱们只顾说话,都把这事忽略了。”
巨禽公起身熄了灯,又重回我身边,道:“言归正传,因阴谐历来瞧不起男人,因我是当今之世最贫穷最低贱的吐焰人,所以当我以男宠身份踏入凤凰城的时候,五虎将及其他大臣便对我看不顺眼,也不知有多少次劝说天后把我斩首,实在不行,逐回吐焰也可以。有时还有意令我在众人之前出丑,攻击我的人格,打击我的自尊,反正是叫我在天后心目中的形象受损。”
我清楚地看到,巨禽公的眼里喷射出熊熊怒火,语音也大了起来:“所有这些,看在天后的份上,我都忍了,可没想到他们竟把天后染病的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欲以此置我于死地,是可忍孰不可忍,岳公子,我告诉你,我一定要反击,揭露虎婆婆等人阴谋篡位的惊人真相!”
我失声道:“虎婆婆要阴谋篡位?”
巨禽公紧握双拳,道:“我已有了充分的证据,一旦时机成熟,便将宣之于天下!”
我道:“五虎将乃阴谐开国功臣,虎婆婆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声威之隆,在满朝文武中间,无人能及,可她居然会……真令人不敢相信。”
巨禽公道:“自阴谐立国以来,以虎婆婆为首的军方派系主张先吞并运日,使得国张增强,方可抵御帝国入侵,以致穷兵黩武,赋烦役重,百姓怨望,盗贼四起!”
“砰”!
巨禽公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桌面裂为数块,我和他的茶杯都跌得粉碎。
他双目圆睁,怒犹未息,道:“岳公子,你踏入阴谐土地的时候,一定亲眼目睹老百姓生活得有多穷,有多苦?这都是虎婆婆等人害的!”
我向来厌恶战争,听了巨禽公这番话,真有得遇知音之感,连连点头,道:“是啊,以前帝国亦是如此,侵占别国一寸土地,所积尸骨便无以计数,这实在是伤天害理,得不偿失。”
巨禽公道:“蒙天后信任,她生病之际,把国玺交付给了我,我便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对种种弊政进行改革,这样一来,更得罪了诸多权贵,他们与虎婆婆里外勾结,串通一气……哼,我有阴谐百姓支持,怕他们何来?”
我道:“公爷所言极是,独尊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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