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宇宙
碎石泥土纷溅中,二人各自闷哼一声,吐出数口鲜血。
唯一不同的是妙玉急退之中,倏地纤腰一扭,落入浊浪滚滚的大河。
暗无极追了几步,忽地心口疼痛,又吐出一大口血来,恨恨地道:“小丫头,算祢狠!”
原来两人全力攻击之下,两败俱伤,谁也未能讨得了便宜。
妙玉不惜雪上加霜,借河逃生,向虎婆婆示警,而暗无极情知恶战在即,欲自保实力,不敢冒险追击。
忽然,一个沉雄有力的声音自河底响起:“小丫头逃不掉的。”
妙玉已经落入急湍的河底,正强运功力意欲潜游,闻得异音猝起,不由大吃一惊。没等明白怎么回事,水浪冲天而起,一股摧山崩岳的力道当胸袭来。
情势危急,已不容妙玉思忖,看这股击过来的巨力,她已知自己即使未受创重,功力也不及对方深厚,刻下倘硬拼,徒然送死,还不如退回悬崖,争抢主动,从脚跟未稳的暗无极身旁逃逸开去。
妙玉无声无息、快速无论地疾弹而起。
岂知水底那人早识破她的心计,抢在她尚未落足之前,已伫身崖头,占有最有利的地形,以逸待劳地等着她。
便在这一瞬间,妙玉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形貌,虎背熊腰,雄如铁塔,四平八稳,威风凛凛,两鬓斑白,颇有风霜之色,紫黑的脸膛,狮鼻阔口,虎目炯炯有神,有如利刃般盯视着妙玉。
更令妙玉心惊的是对方在从河底蹿起时尚且湿漉漉的,当双足落地,头发、衣服、布鞋已经干燥,内功之高,实胜妙玉数筹。
战,万万不是对方对手;退,对方居高临下一击,妙玉挡无可挡,势必葬身河底。一犹豫间,妙玉已经落足悬崖。
暗无极何等奸猾,立时扼守住妙玉的后路。
那声音沉雄之人一声轻叹,道:“在下勇长老,请妙玉姑娘恕过不敬之罪。”暗无极一百二十个放了心,同时暗恨勇长老夺了头功,笑道:“原来勇长老也到了!妙玉,你束手待擒吧。”
那勇长老原本便是隐身族四大长老之一,当年智长老阴谋作乱,勇长老为其收买,一直为他效力,论长老排名,论武功,论在隐身族的影响,均远在暗无极之上。妙玉已知无幸,玉容不惊地道:“勇长老,你请出手吧,小女子舍命相陪。”勇长老摇摇头,道:“若是虎婆婆,我定当仁不让,可你……妙玉姑娘,我劝你急速自尽,免得落入公爷和龙矛手中,那时你便后悔莫及了。”
一言刚毕,远处一人飞速掠来,正是龙矛。
妙玉举目望了望四周景物,两次重温与我的种种往事,低语道:“钝郎,妙玉情非得己,不得不与你永别了,钝郎,钝郎……”
她声音忽颤,“扑通”,栽倒下来,一动不动。
转瞬间,她全身肌肤尽转漆黑,要有多怕人便有多怕人。妙玉曾对我说,她为防不虞,自备毒丸,随时可以自尽,实则毒丸早被她揉碎,以奇异的方法吸收于全身毛孔,只要再以内力冲撞,毒气立时散布开来,就是大罗金仙也救活不得。
河水咆哮着拍打着崖壁,久久不去,似乎它们亦为妙玉的死亡而倍感愤怒和痛心。龙矛掠至崖头,看着已经魂赴九泉的妙玉,眼里涌现出无尽的哀伤,连声叫道:“妙玉,妙玉!”
勇长老道:“她已经死了。”
龙矛道:“公爷说了,即使妙玉死了,也要把她的尸体带回去。”
勇长老道:“不必了。过不多久,妙玉的尸体便会溃烂,发出恶臭,最终化为一摊黑水。公爷永远也得不到妙玉了。”龙矛道:“这样最好不过。”
暗无极问道:“龙矛你为何现下才赶到?”
龙矛道:“二位长老有所不知,尖头尼已经察觉我们要对妙玉下手,正率领大队人马火速赶来。”
勇长老道:“我们的目的已经实现,应就此散去,便把妙玉的尸体留给尖头尼,留给虎婆婆吧。”
我已进入阴谐国境。
在飞一般的奔驰下,我蓦然心生警兆,感觉后面有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我。这眼光对我来说极为熟悉,第一次和夜月在无敌城大街上闲逛,它便盯上了我,第二次是我与使团进入尸国,它亦阴魂不散、充满怨毒地盯着我。
只不过,这一次目光温和多了。
我回转头来,便看到了千余丈外的昼日。
如此遥远的距离,寻常之人自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我因练了圣经,瞧来如近咫尺。我并不认识昼日,但他和夜月长得太过相似,以我的愚钝,也一下子认出他是夜月的兄长。
时当秋风初起,菡萏香销,日暮远眺,昼日如站在水天相接处,他身后的江水浩渺苍茫,日日夜夜奔流不休,几艘船只载着客愁离思,急驶而去。
昼日肩宽背厚,肌肤闪动着黝黑健康,双臂长及膝盖,手指修长,显得既强悍又不失灵活,眉心画着一个圆月形的印记,而夜月的眉心则画着月牙。
我还注意到,昼日的双腕上戴着似镯非镯、似环非环的东西,内圈宽厚圆润,外圈其薄无比,寒芒闪烁,想必是他的独门武器。
昼日见我望着他,微微一笑,向我走了过来。
他走得并不快,但一转眼间,已经越过千余丈距离,到了我身前。
我仍旧打量着他,问道:“你是夜月的哥哥?”
昼日憨憨地一笑,道:“妹夫终于认出我来了。”
我万没想到他会称呼我会“妹夫”,脸色赤红,道:“你别这么……称呼我。”昼日道:“夜月早跟我说了,她喜欢你,你也答允娶她为妻,我为什么不能叫你妹夫?”
我道:“你有没有见着夜月?”
昼日盯着我的脸,道:“你想她了?”
我点点头。
昼日道:“那你便不该惹她生气。”
我奇怪地道:“我如何惹她生气了?”
昼日道:“在尸国之时,你和香格里拉公主眉来眼去,卿卿我我,不是有意气她吗?”我涨红了脸,道:“香格里拉也是我的好朋友,我……
……’昼日叹了口气,道:“妹妹若非吃醋,就不会遭巨禽公抓去了。”
我禁不住“啊”的叫出声来,道:“夜月落入了巨禽公手里?”
昼日不答,反问道:“妹夫你现下要到何处?”
我道:“阴谐凤凰城。”
顿了顿,又焦急地道:“夜月她到底怎样了?”
昼日笑了笑,道:“我没有猜错,你并没有对夜月变心。我也要到凤凰城,咱们便一边走,一边谈。”
我答道:“好啊。”
我的元神突然叫道:“岳钝你见了大舅子便昏了头啦,以昼日的身法,他根本跟不上你,可你若不全力奔驰,恐又会误了大事。”
我道:“这倒也是。”
昼日当然听不到元神对我说的悄悄话,道:“你在说什么?”
我搔了搔脑袋,道:“我要急着赶去援助虎婆婆和妙玉,不能有片刻耽误,可是……可是……”
昼日亦非聪明绝顶之人,道:“那你便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又有什么‘可是’了?”我焉好意思说“你的身法不如我,我俩怎能一边奔跑,一边交谈”,想把我说得婉转一些,可想了好一会,也未能想出合适的词语。
昼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不由脸红脖子粗,道:“这……你……我……”
昼日也着急了,跺足道:“妹夫你怎如此忸怩?你说要赶去救人,已经被你耽误了好一会。”
我头上冒汗,更说不出来。
元神急了,大声说道:“我家主人武功高强,疾走如飞,你跟不上他,不如迟他一步到凤凰城好了。”
昼日吓了一跳,大瞪着两眼,叫道:“你是谁?怎么声音从我妹夫头脑中发出?”元神得意洋洋地道:“你如此一说,便显得自己没见识了。我非是别人,乃岳钝的元神是也。”
昼日将信将疑地望着我,道:“元神也能说话?”
我道:“我初时也不大相信,可这确实是真的。”
昼日暗忖:“妹妹早说这岳钝福缘深厚,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在他身上发生了,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他不愿再与元神罗嗦下去,道:“妹夫,原来你怕我跟不上你,何不早说?”我搔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元神哼了一声,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岳钝何必还怕你大舅子难为情?”昼日道:“我功夫及不上妹夫,这有什么难为情了?不过我有办法跟上他。”元神表示不相信地轻哼一声。
昼日道:“只要我变作隐形人,便可轻若无物,即使附在妹夫的身上,妹夫你也丝毫感觉不到我重量的存在。”我大喜道:“这样最好不过。”
昼日暗暗念了个咒语,整个人立即消失。
我问道:“昼日你在哪里?”
昼日的声音在我颈后响起:“我已附在了你身后。”
我当真一点感觉不到背了一个大小伙子,啧啧称奇。
元神依然不服气地道:“这只不过是隐身族的祖传功夫,又非昼日自己所创,没啥好称道的。”
昼日对我的元神几没有好感,当下也不理会它,道:“妹夫你可以走了。”我应了一声,飞速奔驰。
通过交谈,我方知自智长老谋逆作乱,昼日便与夜月离散,约定在机器国见面。昼日到了机器,因摆脱不了隐身族高手的追杀,一直没有机会和妹妹相晤。待得他身得自由,寻到妹妹时,夜月正和我亲密地行走在无敌城的街道上。昼日性子刚正,疾恶如仇,然极有爱心,对这个妹妹的爱护更是胜过了自己,那时,他对我一点也不了解,兼之对铁无敌一向没有好感,而我的父亲岳战却成了铁无敌的三军统帅,所以乍见夜月我神态亲密,以为天真善良的妹妹被我骗了,恨不得用仇恨的眼光活活杀了我,后因铁寒北派卫士诳我入彀,昼日不得不离去。
昼日对自己的武功及隐身术向来自负,万没料到我因练了圣经,生就超人感应,及时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昼日知我身怀绝技,遂不敢妄动。
及至我出使尸国,昼日又悄悄蹑上了我,却始终找不到和妹妹说话的机会。直至我听费萨尔说香格里拉“死了”,心神大乱,感应能力锐减,昼日才偷偷和夜月见了面,告诫妹妹应急速离开我这个花心男子,等日后杀了智长老等叛贼,她秉承父亲生前之命,做隐身族的祭司。
如果夜月把我的详细情况说与哥哥,尤其是把我和七色酋长的交往说出来,昼日对我的看法将立即改变,偏生夜月心乱如麻,忘了这个茬。在阴都宾馆,夜月已经说出“哥哥真没有说错,我不该过早地相信你,也许我真该去做那祭司”,我的心若细致一点,当会向她解释,必不会发出以后的误会。
其后,我被困“太空热弹球”,夜月忧急欲死,想找昼日商量营救,却怎么也找不着。孰不知这是昼日故意避开,巴不得我葬身于那古怪的大球之内。
最后,夜月因香格里拉对我误会加深,伤心之下隐身而去。
昼日找不到夜月,惊慌失措,顾不得杀我这个“强敌”,发誓纵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苦命的妹妹。
说来也巧,夜月一日到了阴谐,巨禽公认出此乃勇长老、暗无极千方百计欲得之人,于是设计把她活擒了。
此刻昼日已经寻至,趁巨禽公不备,救出夜月,逃出凤凰城。
此刻,昼日方从夜月口中得知我和七色酋长的交往,又知妹妹对我情根深种,不由对昔时的所作所为悔痛万分。
正在兄妹俩说话之时,巨禽公亲率高手围了上来,经过一番浴血苦战,昼日杀出重围,早已不见妹妹,却在地下捡着了她的月牙刀。
他身受重伤,无奈之下,便隐入秘处养伤。
伤势痊愈,昼日复出,欲到机器求我一起去救夜月,不意正遇着了飞一般赶向凤凰城的我。
若非我对昼日的眼神早已熟悉,若非昼日身具不凡武功,以我的飞行之速,即使他高声呼喊,我也不会听到。
我听了昼日的讲述,感慨万端,更为夜月的处境担心,我和昼日的想法一样,夜月很可能又落入了巨禽公手中。
现今巨禽公对我恨之入骨,他活捉了我心爱的女子,不知会以何等残酷的手段对待她?昼日道:“听说你已做了机器国王?”
我红着脸道:“那是赶鸭子上架,不作数的。”
昼日道:“我只希望你勿要辜负了夜月。”
他顿了顿,又道:“夜月特别叮嘱你务必小心巨禽公,说他有一种极其可怕的精神力道,稍一不慎,你的圣经便被他偷学去了。”我心中犯了嘀咕:“莫非巨禽公便有那‘王霸精神’?”我这怀疑并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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