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宇宙
尖头尼道:“天后,现下我们不能再称呼岳钝为‘公子’了,他已是机器国王了。”艳后浑身大震,惊喜而又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我点点头,道:“请容我稍后再述说此事。”
便在此刻,远处尘土飞扬,一彪军马如飞而来。
艳后冷哼一声,道:“巨禽公的贼党胆子真不小,居然仍敢来送死!”
她正在下令迎敌,远处的虎婆婆叫道:“启奏天后:是自己人来了!”
艳后心念一动,失笑道:“原来是她。”
约有五千人的阴谐女战士驰至,我见着大纛旗下的那名将军,不由呆了。那是小女孩,圆圆的脸蛋,两腮如苹果般红润,黑漆灵动的大眼珠,微挺的鼻梁,小小而微撅的嘴唇,虽然穿上了甲胄,也看不到一点威严,反显得滑稽好笑。我想起来了,前日我被爱坡所骗,与他同赴兽国,曾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对方还塞了张纸条给我。
我虽对她的面目一无所知,但一见着她,那种熟悉的感觉便来了。
小女孩朝我笑了笑,然后甩镫离鞍下了马,向艳后纳头便拜,哽咽道:“童真参见天后!”
我脑中一震,忖道:“原来她便是五虎将之一的童真!”艳后重见天日,见着手下爱将,亦是心头激动,抱住童真,泪水长流,叫道:“童真,委屈祢了,辛苦祢了!”她随又望向侍立周围的虎婆婆、尖头尼等将士,满面感激之色,大声说道:“你们都委屈了,辛苦了!”
众将士齐声欢叫:“天后!天后!天后!”
虎婆婆对我解释道:“其时,天后已不能主持朝政,巨禽公权势薰天,我便和童真商议,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如果事败,难免被巨禽公一网打尽。于是童真故意一气之下,远走高飞,不知去向。”
童真擦了擦脸上泪水,道:“其实我并没有远走高飞,只是把赤胆忠心的战士化整为零,潜伏凤凰城四周,一旦需要,我们便全部出去,誓死保卫天后。刚才见了虎婆婆所放的血红火箭,便一一从蛰居状态中醒来,潜入凤凰城,迅速控制了凤凰城。”我道:“那祢怎会……怎么那么巧遇见了我?”
童真道:“那是事先安排好的。虎婆婆得知你与爱坡走在一起,立即猜知这是巨禽公的诡计,叫我提醒你‘小心有诈’,所以……所以我们才见了面。”
我心下恍然,愈加佩服虎婆婆等人思虑细密,计划周详,绝非我所及。
我问:“祢……童真将军怎如此年轻?”
童真笑道:“年轻不好吗?”
虎婆婆道:“童真年幼时修炼奇功,不意走火入魔,虽然没丢了性命,容貌、身高却永远改变不了啦。告诉你,她还是一位手段极好的妙手空空,下次你见着她,口袋里可不要放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被她取走仍懵然不觉。”
童真笑嗔道:“虎婆婆祢好坏,如何把我的底儿都兜售给岳公子?”
我想:“难怪童真能轻而易举地把纸条塞入我衣袋,原来她曾是一位妙手空空。”因平息巨禽公叛乱,阴谐战士伤亡惨重,但对众人来说,能够见着恢复昔日风采的艳后,心里更感高兴,艳后又何尝不是如此?
虎婆婆道:“天后,现今叛党已被连根拔掉,请您老人家入城。”
艳后目似秋波,在我脸上转了一转,笑道:“虎婆婆,我像个‘老人家’吗?那我岂不是永远也嫁不出去了?”
众将都笑了起来。
虎婆婆和艳后最为默契,见了她对我投过去的一瞥,似有所悟,正色道:“属下称您为‘老人家’,只是代表我对您的尊敬。事实上,您年轻貌美,如花似玉,天仙一般的人物,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岳公子兼国王陛下,你说是不是?”我脸色红了红,连声答道:“是,是,是。不过你不要叫我什么陛下,我不习惯。”虎婆婆大声道:“请阴谐的大恩人岳钝以及隐身族的英雄昼日进入凤凰城!请天后入城!”昼日俯在我耳边道:“别忘了马上讯问龙矛!他可能知晓夜月的下落。”我点点头,对艳后道:“天后,妙玉之死,与龙矛也有莫大的干系,回到凤凰城,我想亲自审讯这家伙。”
艳后温柔可可地道:“无论岳公子说什么,我都答允你。
从今而后,阴谐的所有人都要听你的命令。”
我呆了一呆,道:“这怎么敢当?”
虎婆婆笑眯眯地环视众将,道:“大家听到了,岳公子是阴谐国的第二个天后,任何人均要以他马首为瞻。”
天后跨上战士牵过来的高头大马,豪情万丈、意气风发,振臂高呼:“回城!”我和艳后并骑而行,前后左右将士拥卫,八面威风,可我心里因妙玉之死已感觉不到一点儿的威风,驰出老远,我回转头来,遥望后方刚刚发生过屠戳搏杀的战场,又是悲痛,又是怜悯,又是茫然。
战场上尸横遍地,一千多名军士正在负责搬运、埋葬,血腥味混合在风里,传出极远极远,空中数只食尸鹰扑打着双翼,尖叫着,盘旋着。
返回凤凰城,艳后令人继续搜索巨禽公党羽,顾不得洗漱,顾不得接见文武官员,便与我、昼日、虎婆婆等人共同审讯龙矛。
龙矛多处受伤,全身要穴被禁制,且五花大绑,押上大堂时,脸容冷硬如岩石,昂然而立。
虎婆婆叱道:“见了天后,龙矛你还不赶快跪下求饶!”龙矛不屑地道:“你就是把我膝盖打断,我也不会下跪,更不会哀乞求生。”
虎婆婆对妙玉之死,如我一样痛心疾首,怒道:“你道我不敢打断你双腿?”艳后道:“龙矛,我钦佩你是一条硬汉,不来折辱你!你且回答我,巨禽公到底是什么人物?他怎和认识教父那个恶魔?”
“教父”之名,她是由我口中得知的。
我们均有同感:一日不除教父,决无宁日!
龙矛讶异地道:“谁是教父?”
我大叫道:“你少装蒜!教父就是那个脸戴面具、脑后拖着长辫之人。”龙矛冷冷地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是第一次听到教父这个名字,更是第一次见到他。”
我道:“那你便说出巨禽公的来历。”
龙矛摇摇头,道:“除了知道他是我的主人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我道:“妙玉是否你杀死的?”
龙矛道:“她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勇长老、暗无极逼死的。”
因妙玉是被自己的毒药毒死,由此可见,她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自杀的,对这一点,我们均深信不疑。
昼日恨恨地道:“勇长老、暗无极,我一定叫你们不得好死!”
龙矛的脸上忽地露出悲哀之色,缓缓道:“你们都以为我想得到妙玉,其实大错特错。”
众人齐声问道:“为什么?”
龙矛道:“真正想得到妙玉的人是公爷。我只是他的一个木偶,他叫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即使也活擒了妙玉,也不敢碰她,须得立即奉送给公爷。公爷这么做,自是不愿暴露自己的面目,可是……”他的目光移到我脸上,叹道:“因岳钝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方使得她不得不露出真正面目。”
昼日喝道:“那你可知道夜月现在何处?”
龙矛望着他,道:“你是何人?”
昼日道:“我是他的哥哥。”
龙矛道:“我不知道夜月在哪里,我什么也不知道。”
昼日道:“那你是想死了?”
龙矛道:“死,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和昼日均知再也问不出什么,把目光投向艳后。
艳后反问征询我的意见:“岳公子,你说龙矛该如何处置?”
我咬牙切齿地道:“像他这种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之徒,杀一百个也是死有余辜!”艳后微笑不语。
虎婆婆目视尖头尼。
尖头尼明白,拔出腰间佩刀,怒喝一声,刀光一闪,血光崩现,龙矛人头“骨碌碌”地滚落下来,鲜血如雾一般喷洒开来。
我想起连尸体都无缘一见的妙玉,终于抑制不住悲痛,失声痛哭。众人都了解我的心情,都不过来打扰。
走到凤凰城外,我寻访和妙玉初见时的足迹,然后又到钓鱼台,沉浸在依稀留下来的幽幽体香中,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宛如在昨,可伊人却永远不复得见了。到你最心爱的人死去时,不由得你不伤心,不由得你不流泪。
忽然异声传来。
我回头一望,原来是尖头尼飞掠而来。
我知她必有要事,展开身法,瞬息间越过数千丈距离,到了她身前。
尖头尼躬身道:“岳公子,咱们抓着了伊涩儿。”
我身子一震,道:“伊涩儿?”
尖头尼道:“似乎是巨禽公没想到败亡得如此迅速,没来及得安排他这个干女儿离开,又似乎是伊涩儿不愿离开凤凰城,所以军士在巨禽府的一处密室中找到了她。”她以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我,道:“天后请你回去,看看如何处置伊涩儿。”我的脑中浮现出伊涩儿美貌无匹般的容颜,耳中也传入她赛似天籁的语音,顿起万缕柔情,说不出的怜惜,暗忖:“她虽是巨禽公的干女儿,可并非坏人,绝不能以巨禽公余党对付。伊涩儿为什么不及离开凤凰城?倘若叫人一刀杀了,那可如何是好?不论怎么说,她曾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也甘之如饴地任由巨禽公那恶贼叫我‘钝儿’……”尖头尼道:“岳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我忙道:“没……没什么,我这便随祢回去。”
艳后重掌朝政,又搬回宫廷居住,经此一变,使她明白了许多道理,对手下和善多了。尖头尼把我带入“名胜堂”,我举目一瞧,艳后、虎婆婆、昼日亦在其中。最吸引我目光的当然还是伊涩儿。
她不会武功,众人也不怕她逃脱,是以并没有封禁她穴道,更没有绳索加身。伊涩儿坐在一个最不起眼、最容易叫我遗忘的角落,静静的,一动不动。她的脸容憔悴了许多,愈惹人怜惜,她虽一直低垂着头,但当我走进来时,忍不住抬起头来,当与我四目相触,我清晰地看到,她的眼里绽放出异样的神采,脸上流露着又惊又喜的表情,只不过刹那,她又垂下螓首。
我坐下后,艳后首先发言:“岳公子,想必尼上将已与你说了,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伊涩儿?”
我虽想说最好放了她,但亦知有点儿不妥,道:“祢……天后祢说呢?”艳后鲜花灿放般的脸忽又变得冷冰冰的,道:“依众人之见,立即砍下她的脑袋,祭奠妙玉及众将士的亡灵!”
伊涩儿听艳后说要杀她,依然处变不惊,或许,她心中早准备好了从容就死。我惶恐地道:“天后要杀了她?”
艳后巧笑倩兮地道:“你舍不得?”
我慌忙摇手,道:“不,不是!我只是认为,如果伊涩儿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不妨……不妨放了她。”
伊涩儿闻听此言,微微抬起头来,偷偷向我投来感激地一瞥。
虎婆婆愤怒地猛拍坐椅,喝道:“万万不可!”
我知她心痛妙玉之死,对伊涩儿也恨上了,一时找不出妥当的辩解之辞。艳后淡然道:“为何不能放了伊涩儿?”
虎婆婆道:“因为她是巨禽公的干女儿!她跟巨禽公关系暧昧,说不定早上了床,暗地里更不知给巨禽公出了多少恶毒主意,这种人,岂容继续逍遥?”
我大吃一惊,耳里嗡嗡作响,心想:“这不是真的?伊涩儿怎能跟巨禽公……决计不会!”
我转目朝伊涩儿瞧去,但见她羞愤惊怒之极,美丽的脸蛋儿涨得通红,眼珠滚来滚去,险险掉落下来。艳后问伊涩儿:“可有此事?”
伊涩儿坚决地摇摇头,泪水终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艳后俯耳说道:“祢可有法儿证明?”
伊涩儿摇摇头。
艳后道:“祢无法证明,我便只能任由虎婆婆砍你的脑袋了。”
伊涩儿花容惨变,过了一会,细若蚊鸣地道:“我……至今尚是……处……黄花闺女,这算不是证明?”
艳后微微一笑,道:“这当然是最好的证明了。”
她们对话声音虽低,但我、虎婆婆、尖头尼均内功深厚,无不听得一清二楚。虎婆婆冷笑道:“伊涩儿若是处女,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伊涩儿急得泪水直流,道:“我真是……我骗祢干嘛,我从来不骗人的。”虎婆婆道:“是与不是,让我来检查一下便知。”
艳后白了她一眼,道:“伊涩儿生性害羞,即使在沐浴时,恐怕也不好意思偷看自己的胴体,岂能容你这老掉了牙的老太婆检查秘处?”
虎婆婆气忿忿地道:“那便找别人来检查!”
艳后忽把话题转移开去:“伊涩儿,祢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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