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宇宙
想起这么多年来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经历,她的泪水泉水般狂涌而出。我既知真相,反觉坦然,道:“伊妹,祢所说的这些对我来说已没有意义,相反,更证明祢的悔恨、诚实,我只会更加疼你,爱祢。”
伊涩儿百感交集,心肠再也硬不起来,反搂着我的脖子,凄声道:“钝郎,你这是何苦……”什么是爱,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四周黑暗暗的,孤寂紧紧攫着一切,正是我心情的真实写照。
此处乃昔日独尊城外的东方坡,埋葬七色酋长的所在,我和昼日时常到这里。这一次,我并没有把昼日带来,只想一个人坐一坐,静一静,想一想。
做了和平之王,身边“妻妾成群”,孤独似乎已成了奢侈品。
自圣女、古精灵、南极仙翁驾临仁爱城,我便“不理朝政”,政务均交由父亲和乐王等人处理。
我是刚离“虎群”,又入“狼窝”,后者精神的痛苦与折磨,远比处理军国大事时还要深。
岁月更迁,四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倘非我记忆力极好,保证连七色酋长的坟墓都找不着了。
现今,它已被我和昼日堆积得颇大,并且立了石碑。
我对着孤坟,默默地想:“老爷爷,请你阴灵保佑夜月平安无事,还有……保佑我找到吃吃吃,寻回《润妍日记》,消解‘欲火焚身’之毒。对了,香格里拉在哪儿,她为何变得如此神秘莫测,也请你告诉我……”
正想到“香格里拉”,我的“心里”便真的出现了她的形貌,她清瘦了许多,眉梢眼角难掩无尽地愁悒,只听她低低地问道:“岳公子,我为何仍如此地牵挂我?”由于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我已不那么恐惧,喜道:“公主,祢终肯现身了!多谢祢前些日提醒,否则我肯定逃不脱撒旦的魔手……”
一听这话,香格里拉面容骤变,只听得她一声惨叫,身形立时消失。
我大吃一惊,急忙跳了起来,大叫道:“公主!公主!”仿佛香格里拉便在我的身前。香格里拉倏又现身我心里。
我道:“公主,刚才祢怎么了?”
香格里拉叹息道:“人家只是思念你,偏又不能与你相见,故而痛苦。”往日情谊涌上心头,我的“心”顿时绞痛起来。
香格里拉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吃吃吃和《润妍日记》……”
我无意问了一句道:“莫非祢知道下落?”
香格里拉摇摇头,道:“不过我知道夜月到了哪里。”
我喜出望外,道:“她在哪里?”
香格里拉道:“我可以带你去,但只准你和昼日前往,并且不许把此事告诉任何人。”我不由为难。
有了前车之鉴,我再也不愿对圣女、灵儿等人不辞而别。香格里拉不无幽怨地道:“我明白不愿欺瞒圣女、古精灵等人,既然如此,咱们便无话可说了。”“了”字一了,她的身形逐渐模糊。
我顿时大急,叫道:“别走!公主,祢等等,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香格里拉不理,继续“模糊”,瞬间消失不见。
我哀求、喊叫得嗓子都哑了,亦无济于事。
我不禁颓然坐倒。
蓦然,异响传入耳里。
我一跃而起,叫道:“公主!”
在这一刻,我真怀疑香格里拉活生生走来,帮我一块儿度过难关。
只听一人愤怒地道:“我不是你的心上人香格里拉!”
昼日!
他自伤身世,本欲来此缅怀父亲,不意碰见了我。
我不好意思地迎了上去,讪讪道:“昼日,你怎么……
怎么来了?”
昼日冷冷地道:“对不起,我打扰了你和香格里拉公主的密约。你继续在这里等她,我立即动身去找妹妹,只不过来跟父亲告别而已。”
我急道:“我没有……”
昼日道:“你的任何事,已与我无关。寻着夜月,我会对她说你已见异思迁,不再对她有一丝牵挂,我相信妹妹会变得坚强起来,不会再来乞怜你垂爱。”
厚道宽仁的昼日竟已说出这番话来,可见对我是如何失望,又是如何地关切妹妹的安危。
昼日说毕,身形已消失。
我大叫道:“昼日,昼日!昼日,昼日!”
无人回应。
想必他借助隐身之术,已走得不见了。
我连连捶打自己脑门,悔痛地道:“昼日,你可知道,我已有了夜月的讯息……”一语未已,颈后又传来昼日的声音:“此言当真?夜月她在何处?”
我喜道:“原来你没有走!”
昼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便把适才香格里拉的言语说了。
昼日立即又现出身来,使劲揪着我的衣领,目中如欲喷出火来,怒道:“你为何不答应香格里拉?你……你的良心是否都叫狗吃了?”
我哭丧着脸道:“我也没想到她会走。”
昼日道:“你再把香格里拉给我唤回来!”
我道:“我已唤了无数次……”
昼日大声道:“你没有诚意,她当然不肯现身!你若不问出夜月的下落,我跟你没完!”
我见这大舅子已气得脸红脖子粗,情知事态严重,可怜兮兮地道:“公主,求求……”
香格里拉忽又现身在我心中,微笑道:“你不必求我,我这不是来了吗?”我狂喜之下,对昼日连声道:“她来了!她跟我说话了!”
昼日将信将疑道:“她在哪里?我怎没听见她的声音?”香格里拉道:“告诉昼日,我与你的见面及交流,纯属心灵上的,即使圣女在此,也不会看见我,当然更不会听到我说话。”
昼日听了我的转述,催促道:“这些我都不管!我只想知道妹妹的下落。”香格里拉道:“岳公子,你还没有答允我的条件?”
我害怕香格里拉再次突然消失,胆战心惊地道:“公主,请祢听我把话说完。前次我离开一声不吭地南极,灵儿自杀了好几回,我怕……”
昼日接着道:“你可以留封信下来,说你和我去找夜月去了,找到了便会回来。”我提心吊胆地“望着”香格里拉,生怕她一口拒绝。
香格里拉嫣然一笑,道:“看在昼日急切见到妹妹的份上,我只得同意了。”自我做了和平之王,随身带着纸笔,不待昼日催促,便掏将出来,刷刷写了数语,意思和昼日所说的差不多。
香格里拉赞道:“岳公子,你不仅功力大长,写的字也漂亮多了。”
昼日道:“你们在这里别走,待我把信悄然送回王宫,便来与你们会合。”我虽欲自己前往,但想昼日势必力阻,只得罢了。
昼日拿了书札,施展隐身术,飞一般去了。
我痴痴地望着香格里拉,一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香格里拉被我瞧得羞涩起来,垂下头来,忽又咬起樱唇,道:“岳公子,你的几位夫人真是漂亮,艳后、乐飞飞、伊涩儿,更别说圣女和古精灵了。无论哪一个,我……我都远远及不上。”
听了她这番柔情缱绻、犹带醋意的话,我脱口而出:“不!公主,祢和她们一样漂亮,我喜欢你,和喜欢她们一模一样!”
香格里拉眼里慢慢盈满泪水,道:“可我们……我们……”
我问道:“公主,祢现下在哪里?”
香格里拉正要说话,昼日已然回来,道:“书已安然送妥,不过避过了圣女和古精灵。待得天明,宫中卫士自会将之呈交。”
我理解昼日的做法,为了谨依香格里拉的条件,这样做也许是避开圣女强大心灵异力的唯一办法。
昼日又问我:“你是否已问出夜月的下落?”
我脸色一红,道:“我还没……没问哩。”
昼日大怒,本欲发作,但转念一想,此刻可得罪岳钝和香格里拉不得,无可奈何地道:“我早知道你一见了公主,便把夜月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不禁有无地自容的感觉。
香格里拉正色道:“我只会不断指引你们如何去寻找夜月,但绝不会事先告诉她的准确地点。”
昼日对此也莫奈他何,只得答应。
于是,昼日又幻作无形,轻若无物地附在我身后,开始另一个不可测的旅途。
~第六十三回绝尘谷~
几天后,我已到了千万里之外。
每当我不知如何行走,香格里拉便会现身指点。
有时,我真想和香格里拉推心置腹、深入坦诚地谈一谈,但她除了指点迷津,连片刻的时间都不多留给我。仔细想想,这样也好,有昼日在旁边看着、听着,我断断不能对香格里拉无话不谈,言无不尽。爹、圣姐姐、灵儿……他们想必早已看过了那封信,心里又有多少担忧?其间,我有好几次不受控制地渴望与伊涩儿欢好,欲求虽非那么强烈,但已令人暗暗吃惊:“我为什么没有思念圣姐姐,或是灵儿、艳艳、飞飞,偏偏想念伊妹?莫非这是‘欲火焚身’发作的前兆?”
十几个时辰前,我停下来歇息,昼日也现出身来,他的神色看来充满了惊疑恐惶,我问他,他偏偏不说。
又行了三万多里,红得吓人的太阳已渐渐坠入西山,暮色苍茫,云层低卷。草木葱翠、起伏不定的山丘,以及不远处的渡口,都笼罩在暮霭云雾之中,三五只沙鸥你追我逐,欢快地鸣叫着。
江水中,犹有客船扬帆急驶,似乎即使天黑了,他们也不肯停下来歇宵。我们,又何尝不是匆匆过客?
忽然,昼日在我身后低喝道:“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闻言一惊,回转头来,只见昼日已现身落地,神色凝重,双腕上的“日圈”急速旋转,显见他的精气神已提聚至极致,蓄势待发。
我道:“怎么了?”
昼日道:“再往前走,我们很可能便再也回不来了!”
我道:“莫非你已发现了敌人?”
昼日欲言又止,道:“反正那地方危险得很,你问香格里拉,她是否想把我们引入绝路?”
不待我相问,香格里拉已在我“心中”出现,说道:“岳公子,你对他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害怕,你便永远做一个浪子,家,对你已经没有了意义。’”我暗暗奇怪,把这话向昼日说了。
昼日面色大变,道:“难道我们的目的地果然……果然是隐身族?”
我这才恍然,难怪昼日愈往前走,心情愈紧张,原来已快进入隐身族的境地。现今隐身族已尽为智长老、勇长老、暗无极诸叛贼操控,怎能不让昼日惊疑?隐身族之人皆可隐身,他们聚居何处?房屋又是什么模样?倘若没有房屋,难道不怕风吹雨淋?若有房屋,难道也可以隐形?
我虽不无担心,但也亟欲一见隐身族的庐山真貌。
只听香格里拉道:“你们想必已猜知,夜月落入了智长老之手,能不能救她,便得靠自己的本事了。我将你们引至此处,已算仁至义尽,再见。”
她哀怨凄凉地凝注我片刻,迅速消失。
我悲伤地道:“公主走了!”
昼日道:“她说了些什么?”
听了我的述说,他沉默半晌,道:“虽说有你这个强助,但我们也不能冒然行险。”我点点头,道:“智长老既囚禁了夜月,应该想到你会联合亲友去相救,必然设下陷阱,对这一点,不能不防。可我们若不入隐身族,又怎能救出夜月?”
昼日自言自语道:“现在应该是去找浮世媪的时候了。”
浮世媪?
上次我为了探明爱坡的来历,依尖头尼安排,模仿浮世媪的声音,果然使得爱坡信以为真,那时便猜想此人乃隐身族中的成名人物。
我问道:“浮世媪是何人?”
昼日道:“避身世外、与地球人类和平相处,乃隐身族的宗旨,虽然后来有许多人禁不住诱惑而改变了誓言,但浮世媪始终恪守不误。
“她乃隐身族的元老,和家父、仁四大长老属同一辈分,若非淡泊权位,早已成为长老,至少亦是祭司了。“因不满家父嗜酒放诞,管理疏松,遂悄然出走。临走前,他把我带到僻静处,说道:‘昼日,你心志刚毅,品性良纯,应大有作为,怎奈……若
我所料不差,以你父亲的所作所为,隐身族将来必出大乱,你须好自为之!日后你若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可到绝尘谷找我。浮阿姨所说的这番言语,你切勿告诉第三人!慎之,慎之!’“数日后,我方知浮阿姨离开了隐身族,想起她的嘱咐,便未把她的话告之任何人。刻下,你我急需援手,我想,浮阿姨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道:“咱们既知夜月的下落,不妨先去把我爹爹、圣姐姐、灵儿、仙翁大哥一起请来,以他们的武功,击杀智长老等人应如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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