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宇宙





  走了约有半炷香时分,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座巨厅,灯光璀璨,琳琅满目,汉白玉桌几,檀香木椅凳,精致的器皿,还有剽悍凶猛的大汉,漂亮迷人的侍女。 
  周围还有数百间或大或小的石室,而且都有张柔软、舒服的床,华丽、洁净,一尘不染,美得像梦境。 
  置身其中,呼吸自然,和在外面没有什么区别,可见通风之佳,但又看不出通气孔在哪儿。 
  古精灵只打量了几眼,心就沉了下去。 
  倘若不能以智慧脱身,便得手底下见真章,可她功力已大打折扣,绝对无法破壁而出。 
  这山腹几乎全部被挖空了,才建造出天王窟。以数百名马贼的能力,怎能有这么大的手笔?由此可见,绿发天王的背景大不简单。 
  众大汉见了绿发天王,纷纷施礼,侍女们更跪下相迎。 
  绿发天王搂住一名侍女,手掌重重在她胸乳上抓了一把,侍女虽然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脸上却强作欢愉的笑容。 
  绿发天王哈哈大笑道:“今天天王窟来了贵客,速速把好酒好菜拿上来,每个人都要不醉不休!” 
  宴会开始,马贼们猜拳行令,大呼小叫,混和着侍女的娇笑、浪吟,几乎把山顶都掀翻。 
  古精灵自然被推上首席,坐在绿发天王身侧,双方杯来盏往,只不过眨眼的工夫,二十几个酒瓶便空了。 
  幸好古精灵未允许我这个“随从”喝酒,不然,在众马贼的硬灌之下,早醉如烂泥,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古精灵捋着衣袖,喷着酒气,似乎和绿发天王喝得还不过瘾,端着酒碗又与众马贼一个接着一个地喝,巧舌如簧,大拍对方马屁。 
  马贼们既受宠若惊,又意气风发,古精灵一碗还没喝完,他们十碗早已下肚了。 
  半个时辰不到,众马贼便东倒西歪,醉话连篇,有十几人为了争夺侍女,竟脸红脖子粗地吵骂起来,有的干脆拳脚相向,桌凳翻倒、碗碟碎裂、马贼助威、侍女惊呼,响成一片。 
  绿发天王对此司空见惯,根本不予制止。这家伙喝了五六十斤的酒,跑去外面撒了十几泡尿,模样更显得可怕,行步踉跄,说话时舌头都大了。 
  他瞪着古精灵,叫道:“蓉蓉祢给我如实……如实说来,祢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把骆家村人都宰了?” 
  古精灵趴在桌上吃吃笑个不已,忽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瞪着绿发天王,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虽是绿发天王,我却一点也不怕你,你道为了什么?” 
  绿发天王纵声笑道:“本天王一张嘴便可把祢活吞了,祢还不怕我?小丫……丫头胡吹大气。” 
  古精灵撇了撇嘴,道:“你吞了我,艳后绝不会饶了你。” 
  绿发天王吃惊地道:“艳后?祢是……” 
  古精灵如酒后吐真言般说道:“我是艳后驾下的侍女,你说我的来头大不大?” 
  绿发天王恍然呆了一般,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不由心中叫绝,灵儿虽把牛皮都吹破了,却把绿发天王震住了。 
  这时,一名大汉疾步行来,凑到绿发天王耳边说了几句话。 
  绿发天王点点头,对大汉道:“请他进来。”又对古精灵道:“即使祢适才不对我道出实情,我也马上会知道祢的身份。” 
  古精灵暗叫不妙,道:“为啥?” 
  绿发天王独眼一翻,笑道:“因为艳后驾下的‘禽兽不如’已到了。” 
  古精灵禁不住“啊”地惊叫一声。 
  我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父亲曾和我说过,艳后生性淫荡,身边虽有不少侍女,但也喜蓄男宠,兼作侍卫,其中一人姓秦,只要你能想出来的坏事,他都干过,故被人称为“禽兽不如”。 
  此人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禽兽不如既为艳后亲近之人,当然认识众侍女,他一来,古精灵的谎言便被穿帮。 
  绿发天王右边惨白的眼珠转个不停,道:“怎么了?” 
  古精灵恨恨地道:“这禽兽不如当真禽兽不如,他……他……” 
  绿发天王目中射出嫉恨之色,道:“莫非他强奸过祢?” 
  古精灵佯现恐惧,道:“他没……得逞……” 
  话没说完,便弯腰呕吐。 
  突然,厅门处传来一声长笑。 
  我听得毛发悚然,几乎以为是狼嗥。 
  众马贼的酒意也被惊醒了大半。 
  来者当然不是一头狼,但他的模样比狼还要可怕、凶狠,水蛇腰、螳螂腿,兔子般的耳朵、虎爪般的手指,眼睛红通通的,似乎刚从血盆里捞出来,一颗脑袋不时扭转向背后,竟是并不多见的“狼顾相”。 
  不用说,他便是禽兽不如。 
  绿发天王哈哈大笑道:“禽兽不如,你来得正好,恰有一个你的好朋友在等着你呢。” 
  禽兽不如狼嗥般干笑几声,道:“想不到天王窟也有我的好朋友,那是谁?” 
  古精灵避无可避,只愿禽兽不如瞎了眼睛,冷冷地道:“我是艳后身边的侍女白蓉蓉,谁说是他的朋友了?” 
  禽兽不如循声望到古精灵,血红的眼睛亮光大盛,道:“原来……原来是白蓉蓉,太好了,这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可见祢我缘分实是不浅。” 
  古精灵迅速朝禽兽不如眨了眨眼睛,斥道:“你是你,我是我,绝无半点缘份。” 
  绿发天王道:“祢与禽兽不如没有缘分,我和他却投机得很,便像亲兄弟一样。” 
  禽兽不如大笑道:“兄弟,你好,我想死你了!” 
  绿发天王也大笑道:“兄弟,你好,我想死你了!” 
  两人竟然热情拥抱,禽兽不如伸出舌头,还在绿发天王的犄角上舔个不停。 
  论起长相,恶鬼比起绿发天王来,可算是英俊小生,那禽兽不如更非人相,这两人亲热得搂在一块儿,直瞧得犯恶心。 
  古精灵看似作呕,双眼却闪闪发光,似已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听得绿发天王失声道:“她竟然不来了?害得老子白白准备了好几天!” 
  这句话连我也听见了,忖道:“绿发天王嘴里的‘她’是谁呢?” 
  绿发天王忽然推开禽兽不如,瞧着古精灵,道:“这地方吵死了,蓉蓉可愿换个地方与我饮酒?” 
  古精灵看了一眼禽兽不如,似对他颇为忌惮,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不过……” 
  绿发天王不待她说完,已拥着她走入一间最大的石室,“砰”,居然把门也关上了。 
  我急得一颗心差点跳出来,正在这时,禽兽不如竟端着酒碗朝我走来,问道:“阁下是谁?” 
  我强装镇定,道:“我叫奴儿,是和白姑娘一起来的。” 
  禽兽不如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该亲近亲近,好好地喝几杯。” 
  我连忙摆手道:“我不喝酒,从来不喝酒,请你和其他兄弟喝吧。” 
  禽兽不如脸色一沉,道:“你不喝就是瞧不起我。”说着,竟倒了一碗酒,塞到我手中。 
  他自行和我碰了杯,阴恻恻地笑道:“在下先干为敬。”一仰脖子喝了。 
  没有古精灵罩着,我勉强喝了一杯,刚把空碗从唇边拿开,又被禽兽不如斟上。 
  他笑道:“第二碗……” 
  我在外边被迫和禽兽不如喝酒,室内的古精灵却自行与绿发天王喝酒,只不过海碗换成了酒杯而已。 
  喝到酣处,她眼波朦胧,面如桃花,衣襟半敞,肚兜内的风光若隐若现。 
  绿发天王虽然醉得几乎连坐都坐不稳,眼光却仍直直地盯着古精灵的胸部。 
  古精灵吃吃地笑道:“你喜欢……你这家伙是不是喜欢看我这里?” 
  绿发天王道:“不错,我恨不能眼光变作钩子……不,变作手,手。” 
  古精灵忽将酒杯抛了出去,道:“只要天王答应替我做件事,便是把目光变作嘴又有何妨?” 
  绿发天王一听这话,兴奋得想起身扑来,岂知醉得太厉害,竟又一屁股坐倒下去,嘴里仍不忘了说话:“莫非祢要我杀了禽兽不如?” 
  古精灵道:“正是,可是那头禽兽武功了得,就怕你……” 
  绿发天王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独睛一瞪,道:“祢不信我比那禽兽强?” 
  古精灵瞥着他上身的鳞甲,道:“听说那禽兽的爪子非常厉害,就怕你的护身宝甲吃不住他一爪。” 
  绿发天王不服气地道:“本天王的鳞甲刀枪不入……” 
  古精灵眼波一转,道:“要不……先让我试试?” 
  绿发天王哈哈大笑,道:“祢的花拳绣脚打在我身上,简直像替我敲腿捶背了。” 
  古精灵哼了一声,道:“你莫小瞧我是女子,武艺可不低,否则艳后就不会选我作侍女了。” 
  绿发天王坐在床上,道:“我动也不动,任祢来打,祢有多大劲便使多大的劲。” 
  他虽说不动,可在酒劲刺激下,身体依然摇晃不已。 
  古精灵目光闪动,道:“你可不要动弹。” 
  绿发天王道:“我现下根本连动都没有动。” 
  古精灵扬起手掌,咬着牙道:“掌力来了!”左掌斩出,果然风声虎虎,不同凡响。 
  绿发天王叫道:“来呀,来呀……” 
  眼看手掌要斩到绿发天王鳞甲,谁知古精灵右手后发先至,竟然疾若闪电地连点他脸颊、双手、腿部十余处穴道。 
  待得绿发天王发觉不对,已经迟了,他的身体现在真的不能动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古精灵立即醉意全无,手掌一推,绿发天王便石头般倒了下去。 
  她拍拍手掌,笑嘻嘻地道:“待我把那‘奴儿’唤进来,再跟你算帐。”说完,转过身来,把石门打开一线,寻找我在哪儿。 
  若她脑后长着眼睛,此刻必可瞧见绿发天王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狞笑,而且伸出手来,迅捷无伦却又无声无息地抓向古精灵。 
  古精灵倏觉身后有异,想也不想,精芒一闪,断影剑用力反撩。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可惜已慢了一步。 
  绿发天王不敢硬接她的剑,手掌一斜,古精灵只觉得手腕一麻,剑已被震飞,紧接着整条手臂都麻痹了,迅速传至全身。 
  古精灵气得几欲晕去。 
  她若非太过疏忽,怎会被绿发天王制住? 
  绿发天王桀桀桀怪笑道:“我一见祢,便知祢这丫头满脑子鬼主意,于是假装像一个老色鬼,被祢玩弄得转转团,果然……哈哈,祢喝了那么多酒,都被祢运功蒸发出来,这等功力,实是非同小可,祢当我真的瞧不出来吗?不论祢是否艳后的侍女,本天王都先享受了祢再说。” 
  说着,他便欲抱起古精灵。 
  就在这时,我突然冲了出来,挥掌猛劈。 
  绿发天王身子略偏,我一掌便劈在犄角上,我却痛得大叫一声,离地抛出,几乎把骨头都跌断了。 
  绿发天王骂道:“直娘贼,你敢打我,当真是活腻了!”抬脚向我踢去。 
  而我仍没有从剧痛中回过劲来,明知他这一脚可把我肚子踢穿,偏偏闪避不得。 
  蓦地人影一闪,禽兽不如掠了进来,见此情景,惊道:“发生了何事?” 
  绿发天王不由自主收脚,道:“这小子想杀我。” 
  禽兽不如望着我,森然道:“是吗?” 
  他倏地狼一般调转头来,嘴巴一张,“噗噗”,两道乌光闪电般尽皆没入绿发天王腹部。 
  绿发天王做梦也想不到禽兽不如会暗算自己,更使他惊骇的是那两件暗器竟不停地在腹内急速旋转,还发出击鼓般的声响,痛得他满头绿发直竖,假眼珠子也怒凸出来,惊怒交集地道:“你……你为何……” 
  禽兽不如冷森森地道:“在下奉艳后之命,杀了你这马贼!” 
  绿发天王突然震天价一声大吼,两道乌光伴着鲜血又自他腹内激射而出。 
  禽兽不如吃了一惊,暗中飞起一脚,那石几立刻挟着恶风,泰山压顶般砸向绿发天王,趁他避让之际,俯身抱起古精灵,飞一般地去了。 
  我忍痛跃起身来,瞥见古精灵的短剑就在近前,当即捡起,慌忙奔出石室。 
  方才我见许多马贼醉得不醒人事,灵机一动,当被禽兽不如硬逼着喝下第五碗时,佯装瘫倒在地,人事不知。 
  禽兽不如那小子果然放过了我,又去找其他马贼喝酒去了。 
  我倒在地下,眼睁一线,不时偷看绿发天王进去的那间石室,其后石门被古精灵打开,我才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此刻我跑到大厅,但见众马贼东倒西歪地睡了一地,有几个虽有点清醒,仍抱着侍女在石室内胡天胡地,浑不知天王窟巨变已生。 
  禽兽不如抱着古精灵,已不知去了哪里,我见绿发天王追将出来,大骇之下,蹿入左侧一间石室。 
  这是间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