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宇宙
说着,把泥娃娃举给夜月看。
夜月万没料到雪夜中会遇到人,虽然吃吃吃与常人大不相同,道:“我不是……来吃馒头的。这根本不是馒头,而是雪花。”
吃吃吃咧嘴一笑,道:“不是馒头,娃娃怎吃得这样开心?”
他侧着脑袋,瞪着夜月,道:“祢不是来吃馒头,那祢来干什么?”
夜月心中慌乱,道:“我是来找岳……找岳钝的。”
吃吃吃道:“岳钝他怎么了?”
夜月随手朝南边一指,道:“我看见他朝那边去了,怕他出事,是以赶过去瞧瞧。”
吃吃吃立时丢了泥娃娃,道:“岳钝可是个好娃娃,我也得去寻找。”
话声未绝,人已冲风冒雪地去了。
夜月松了口气,寻到了我,继续飞掠。
风雪太大,不断扑打在我脸上,我痛得睁不开眼睛,好在我向来不怕痛,能吃得苦,闭上眼睛,任由夜月带着我远离南极。
天色渐明,暴风雪仍未止歇,夜月忽地止住脚步。
我睁开眼来,道:“我们到哪了?”
夜月道:“不知道,但我们已经离开冰屋约有两千多里了。”
我吓了一跳,道:“这么远?”
看夜月气定神闲的模样,浑若闲庭信步一般,她道:“现下我们不能走了,得躲一躲。”
我道:“祢怕灵儿追来?”
夜月道:“此时灵姐姐应该已发现你不在她身边,必定开始寻找。她武功虽高,但要找到我们却也不易,我最担心的是圣姐姐……”
她忽地变色道:“快躲!”
不由我说话,夜月已紧紧把我抱住,一手托着我后脑,一手绕在我后背,嘴唇却堵住了我的嘴唇。
正在我意乱情迷、不明所以之际,倏觉身子一沉,双腿竟已随着夜月陷入地中。
只不过一瞬之间,我与夜月已到了地底,距地面约有三十几丈。
除了藏身之处,其它被身体破开的泥土自行弥合。
南极的地面积满了千万年的冰雪,坚硬之极,泥土同样结结实实,但对夜月来说,这些好比稀泥,她带着我一下子便洞穿了。
地底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几近真空状态,好在夜月把一股真气由她的嘴唇度入我嘴巴,使得我不致窒息而死。
更令我惊骇的是身子忽似被人以绳子缚住,以远逾光速的势道朝某一方向飞去,可身边的夜月、泥土却没有异样,便如真实的幻觉一般。
只不过转念之间,身体仿佛顿住,突然又朝相反方向飞去,瞬息间又停止了。
是真是幻,我根本分不清楚。
约莫过了两顿饭工夫,夜月忽又搂紧我,“噌”地蹿至地面,嘴唇方才离开。
我急剧地喘了几口气,心头怦怦乱跳。
夜月拍了拍胸口,叫道:“好险!若迟了一步,我们便被圣姐姐发觉了。”
我惊骇地道:“圣姐姐来过了?”
夜月道:“她刚才施展‘缩地成寸’绝技,数千里的土地尽收她眼底,幸好我们藏身地下,她未能发觉。”
我心下恍然,敢情刚才我的身体飞来飞去,并非幻觉,而是被“缩地成寸”所致。
夜月道:“‘缩地成寸’极耗功力,圣姐姐短时间内必不会再用了,乘此机会,我们快点跑。”
我迟疑地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圣姐姐?”
夜月叹道:“如果你想回去,我不拦你。”
我想了想,道:“我不能去!我一回去,灵儿一年之后便得陪着我死。”
夜月笑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快跑!”
正如夜月所料,天色将明之际,古精灵醒转,发现怀中空空的,我已不在床上,也不在屋内。
古精灵并未在意,何况昨晚一战,她虽是仙女之身,亦难免腰酸骨软,不欲爬起来。
天光大亮,她见我仍未回来,略觉诧异,询问南极仙翁和众女,没有一人看见我。
冰屋、四周,也未发现我的踪影。
古精灵这才慌乱起来,急忙去找圣女。
圣女正为我体内的鸩毒愁眉不展,闻听我失踪,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施“缩地成寸”神功搜索。
她一无所获后,颇感劳累,道:“岳钝他并没有走远,我们在附近仔细寻找便可以了。”
南极仙翁道:“圣女祢先歇一会儿,由我带领她们去寻找。”
圣女双目盈泪,道:“岳钝是我的夫君,他好端端地失踪了,我岂能袖手不理?”
南极地势何等空旷,又有大海、冰川,暴风雪之中,以圣女、南极仙翁、古精灵等人之能,若想找一个人亦非易事。
找来找去,我没找到,却见着了迷路的吃吃吃。
吃吃吃指着南方,张惶地叫道:“岳钝跑了!他跑了!”
南极仙翁急忙问道:“你怎知道?”
吃吃吃道:“我昨晚看见的。”
南极仙翁打了他一巴掌,骂道:“他妈的,你怎不早说?”
吃吃吃受了委屈,放声痛哭。
圣女等人虽知南极仙翁不该打人,但也无暇安慰吃吃吃,急展身形去了。
待得他们发现南方近千里范围中根本没有我的踪迹,再回转问吃吃吃,方知夜月也找我去了。
南极仙翁急得须发根根竖起,连声道:“我那傻兄弟为何要不辞而别?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心如接口道:“莫非他知道自己鸩毒无法可解,去寻了短……短……”
最后一个“见”字虽未说出来,但大家无不心知肚明,面色尽皆变了。
古精灵哭道:“不会的,他不会抛下我去死的。”
圣女已完全冷静下来,道:“岳钝不声不响地独自出走,正是因为祢灵儿。”
古精灵道:“因为我?”
圣女目中已欲流下泪来,道:“他知祢爱他已深,他若死了,祢必定不会独活,所以他……他宁愿远远离开,让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祢便不会殉情了。”
古精灵大叫一声,立时昏厥过去。
圣女一掌拍在她顶心百会穴,古精灵转瞬又醒了过来。
圣女道:“岳钝或许不会自杀,他只是躲了起来。以他的功力,根本无法离开南极。”
古精灵流泪道:“风雪这么大,他不会武功,万一摔倒,一时极难站立起来,很快便会被雪覆盖……”
她忽地凄叫一声:“岳钝,你不能死!”匍匐在地,双手扒开冰雪,希冀能寻找到我。
圣女强忍悲痛,道:“我们只能以冰屋为中心,从四周开始寻找,一处积雪、一个山谷,都不能放过!”
数天过去了,我当然未被寻到,连夜月也失踪了。
自我出走,古精灵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容色憔悴,伤心地低泣道:“岳钝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猛地举起手掌,直向天灵盖拍下。
一直看守在她身边的圣女一把将她手腕抓住,厉声道:“祢不能死!”
古精灵凄婉地道:“岳钝已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圣女道:“如果他活着,祢死了岂非白死?”
古精灵道:“他怎会还活着?即使没死,一年之后,他也得被鸩毒毒死。”
圣女道:“一年之后,如果还没有岳钝的下落,祢再自杀也不迟。”
古精灵道:“可是……”
圣女道:“起初,我们均忽略了夜月。”
古精灵一怔,道:“祢认为她是和岳钝一同走的?”
圣女沉吟道:“大有这个可能,夜月来历可疑,说不定身怀绝技……”
南极仙翁大踏步走了过来,闻言道:“圣女此言大有道理,灵儿祢此时千万不能做傻事。”
古精灵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道:“好吧,我听你们的话,再等一年。”
圣女怜惜无比地把古精灵搂入怀里,暗忖:“许多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带走一切,但愿一年之后,即使没有岳钝的音讯,灵儿也可勇敢地活下去。”
随即,她又问自己:“我能忘记岳钝吗?不能!他是第一个跟我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虽然他是凡人,但我已永远不能忘记他……”
暴风雪、冰川、海洋、吃吃吃……都帮了我和夜月的大忙,两个月后,我们已踏上陌生的土地,南极,已只能在梦境中寻觅了。
我过惯了奇冷的日子,见惯了冰雪,对渐渐炎热的天气,以及周围的环境,反而有点不适应。
我和夜月已经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满目青绿,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
纵是走在华美的地毯上,也没有这么柔软舒服。
野牛、大象、梅花鹿成群结队,当经过一条河流,一匹匹河马惊嘶着跑开。
夜月赞叹道:“好美的草原!”
我虽自知命不长久,也不禁畅怀怡神,笑道:“倘若我死了,能够葬身此处,倒也不错。”
夜月摘了一朵野花,凑到鼻前嗅嗅,叹道:“我带你出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我道:“怎么了?”
夜月道:“以圣姐姐的神通广大,一年之中,她或可想到能解鸩毒的法子,但你跟我出来,我丝毫不懂解毒之道,你反而没有活命希望。”
我道:“只要灵儿能活着,我死不死都不打紧。”
夜月极目远眺,道:“你呆在南极,有圣姐姐保护,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但跟我走在一起,实是祸福难料。”到了草原,夜月已不再带着我疾掠,与我并肩而行。
我一边用手拨着长草,一边奇怪地道:“祢有什么祸事了?”
夜月道:“反正我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我道:“那祢为何要离开南极?”
夜月道:“在那里太静了,静得让人心慌,我的事情一日未了,心便安静不下来。”
我道:“祢有什么事,可以说来听听吗?”
夜月侧着头,道:“说给你知道了,你也无能为力。”
一群野马疾风般从身旁掠过,夜月道:“这些马无拘无束、来去自如,不知我何时也能像它们一样?岳钝,我忽然想骑马,你若也想骑,我便去牵两匹过来。”
我道:“祢骑过马吗?”
夜月道:“没有。”
我道:“这些是野马,凶得很,驾驭不好会出事的。再说,祢跑起来比野马快多了,何必还要骑它?”
夜月嫣然一笑,道:“我只是想玩一玩。以我的本领,恐怕野马还摔不下我吧?”
我道:“这倒也是。”
夜月正欲追奔野马,正北方的天地交接处轰轰隆隆,蹄声如雷,隐隐夹杂着众多女子的呼喝之声。
我手搭凉棚张望,只因相隔太远,瞧不清楚,道:“我们也不知到了哪里……”
夜月显然想起了极恐怖之事,面色发白,道:“他们可不要是来抓我的。”
她抓住我的背心,一跃而起,落到一座长满荒草的高丘顶上,低声道:“伏下!”
我见她神情大为紧张,料想来抓她之人必是高手,当下不敢多问,在她身边伏下,紧盯着目标。
远方尘土飞扬,一百余骑奔驰而至。
跑在最前面的那人衣衫破烂,乱蓬蓬的须发,面黄肌瘦,积满了污垢,浑身散发着恶臭,肩头插着一支狼牙箭,右肋也被人以利刃劈开一条口子,鲜血不绝,手里仅拎着一具马鞍,看来他非但至少已有两三个月没有洗脸洗澡、一日三餐供济不上,还是经过浴血苦战逃出来的。
穷追不舍的百多人俱是女子,身穿兽国衣甲,勇猛凶悍,纷纷放箭,但那汉子身手矫捷,难以射中,射向马匹的箭也被他以马鞍扫落,有时他接过一两支箭反掷回来,总有兽人非死即伤。
一个兽女狂呼道:“刘方舟,你他妈的逃不掉的,识相的速速下马,姑娘们给你个痛快!”
我听着“刘方舟”这名字好熟,略一凝思,便想起来了,此人乃帝国名将,曾随父亲东征西杀,不知如何在这里出现?
那叫刘方舟的汉子大笑道:“老子即使死了也要找几个垫背的,祢便是其中之人!”
反转身来,手中马鞍脱手,挟着劲风袭来。
那兽女不意他把唯一的武器袭向自己,急忙挥刀把马鞍一斩为二,正在这时,只觉肚腹一凉,那刘方舟已拔出肩头利箭,乘虚而入,袭中她要害。
那兽女气绝落马,众人大叫声中,刘方舟的坐骑也中了箭,他倒栽下马,众兽女蜂涌而上。
岂知那刘方舟只是诈伤,倏地从马腹下钻出,又钻入另一匹马腹下,把马上兽女拖将下来,一拳打死,跟着翻身跃上马背,夺过一支铁戟,手起戟落,已有两个兽女落马,斜刺里冲杀出去。
众兽女措不及防,竟被刘方舟策骑狂奔远去,再难追上。
我虽憎恨独尊大帝,但对帝国其他人并无恶感,眼见刘方舟逃脱,不禁代他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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