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宇宙
的气息,这两个恶贼当然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
我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夜月环目四顾,见茶棚中除了自己和我两个活人,只有那个茶博士躲在桌下瑟瑟发抖,其他之人则驻足远望,低声道:“咱们走吧。”
夜月展开身法,带着我急电飞星般去了。
奔出约有三四百里,我们停了下来,扑落头上、身上泥土,夜月皱眉道:“我被南极仙翁掳到南极,理应无人知晓,怎地我离开南极,刚到机器国,便被人盯上了?那四个恶贼均面生得很,绝非我部族中人。”
我不由问道:“祢是哪个国家,哪个部族的?”
夜月掠了掠凌乱的发丝,微笑道:“这个等我以后再告诉你吧。”
我道:“祢说要找一个人,那人在哪里?”
夜月面色沉重,叹道:“我要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了。人海茫茫,大海捞针。”
我道:“我们应该易容改扮,那样祢的敌人便不易认出我们了。”
夜月道:“但愿如此。”
进入集镇,到售衣铺买了两套男子衣服,然后又到偏僻处换了。
夜月换了男装,感觉很新鲜,笑道:“天色已晚,咱们去投宿吧。”
当晚,我们住在“锦华”客栈,为避人耳目,吩咐店伙把饭菜送到房间。
吃过饭,漱洗完毕,我和夜月也不外出,坐在窗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夜色特别地好,使人的心灵若洗过一般清爽。
一弯上弦月斜挂树梢,清辉倾泻下来,洒满了院落,芭蕉、葡萄架在风中轻轻摇曳。
夜月忽然手指窗外,道:“你看那人!”
我向外张去,但见一个额生硕大红色肉瘤、貌相狰狞之人极缓极缓地走到葡萄架下,仰首望着一串串紫玉般的葡萄,眼里发着亮光,低低吟哦:“‘的的紫房含雨润,疏疏翠幄向风开’,这葡萄酸涩蕴甜,人生亦是如此啊。”
大热的天,这人却穿着一袭皮袄,下面是棉裤、棉鞋,头上戴了顶皮帽,脸色蜡黄,仿似大病初愈,眼睛里却满是神采,看他那一步挪不了三寸,身体兀自在风中颤栗的凄惨样儿,直如落叶哀蝉、失群孤雁。
我道:“这人好怪。”
这时,客栈大门处人声喧哗,只听得一人大声道:“还有没有上等客房?”
店伙答道:“有,有,在后院。”
那人喝道:“还不快带我们去!影响了二少的休息,摘下你的脑袋瓜子也不为过。”
店伙惶声道:“众位爷请!小的在前引路。”
我眉头一皱,心想:“这伙人好蛮横。”
步履声响起,一伙大汉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副担架快步走来,担架上躺着个华服少年,脸色惨白如纸,双目微闭,牙齿紧咬,额头、鼻尖不住有汗渗出,显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穿皮袄之人见这伙人如螃蟹过街般径直行来,慌忙避让,当他看到担架上那华服少年,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华服少年耳朵灵敏,睁开眼来,见着那穿皮袄之人时,双目立时精光暴射,“呼”地坐直身子,低沉着嗓音喝道:“陆红瘤!”
众大汉尽皆大惊,“铿铿锵锵”,刀剑出鞘,有的护住华服少年,有的围住了那陆红瘤。
店伙吓坏了,张惶地道:“各位大爷,这里可千万……千万不能打架,不然
小的赔不起!”
华服少年杀气腾腾地道:“店伙,识相的急速离开,无论损坏什么物什,本二少都一概承担!”
店伙忙不迭地跑了。
只见那陆红瘤微一抱拳,苦笑道:“真正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匡二少。”
匡二少阴沉着脸,道:“姓陆的,本二少一向待你如兄弟,谁能料到你竟猪狗不如,非但凌辱我的爱妾,还杀死我七名手下,那天让你逃脱,算你幸运,今日可没这么便宜了。”
我俯在夜月耳边道:“看来双方要打架了。”
夜月低低呸了一声,道:“那姓陆的勾引朋友小妾,实是不要脸!”
陆红瘤满脸愧色,道:“匡二少,是在下对你不起。”说着深深一揖。
匡二少冷冷地道:“杀人如草芥、心肠赛毒刀的陆红瘤居然肯向人赔礼致歉,那真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陆红瘤道:“若是往日,在下必以受伤之身以寡敌众,阴毒手段更是能使多少便使多少,你匡二少人虽多,但要杀我却也非易事,不拉上几人垫背,我绝对不会死的。”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却大不相同,假如匡二少当真要取我性命,那也是在下作恶太多,恶贯满盈,我引颈就戮,绝不还手。”
匡二少一怔,骂道:“放你妈的狗屁,陆红瘤会伸着脖子让人把脑袋砍下来,这话鬼都不信!”
陆红瘤道:“三个月前,在下虽……虽对你爱妾作了无礼之举,亦为二少独门暗器‘钻心梭’所伤,所幸跑得快,一口气跑出了数百里,正欲运功逼出毒梭,不料便在此刻,四个仇家盯上了我……”
匡二少道:“他们是谁?”
陆红瘤道:“乐王手下四大金刚。”
匡二少长吸了口气,道:“你怎么……放眼机器国,敢惹乐王的人少之又少,你陆红瘤既得罪他们,便是脑袋上长着十万颗红瘤也得被割了!”
接着,他又大为奇怪地道:“你能从四大金刚手下逃生,连本二少都佩服之极。”
陆红瘤道:“有一次我喝醉了酒,劫杀一个珠宝商,那人颇有骨气,叫道:‘陆红瘤,我是乐王的亲戚,你夺我的财物,他老人家势必不放过你。’“老子……我酒气上涌,只觉得什么乐王、愁王,都不放在心上,狂笑道:‘纵是乐王亲至,老子又何惧之有?我素来劫财猎色,怕着谁来?’当下挥刀把那家伙砍了十七八刀,扬长而去。
“事后我极为懊悔,乐王是最受百姓拥戴的王爷,我杀了他亲戚,绝非上上之计,转念又一想:‘杀了也就杀了,反正无人瞧见。’”
匡二少道:“既然无人瞧见,四大金刚缘何找上了你?或许你恶名太甚,连四大金刚都欲铲除。呸,你他妈的算什么玩意,四大金刚杀你,还嫌脏了手呢。”
陆红瘤道:“当时我见了他们高大威武的形貌,立即猜知是哭、笑、善、恶四大金刚,想脚下开溜,偏巧中了你匡二少的‘钻心梭’,毒性发作,没跑几步就被追上……”
匡二少讥笑道:“就凭你陆红瘤,即使没中毒,又怎能逃得掉?”
陆红瘤似沉入回忆中,继续道:“善金刚盯着我,道:‘陆红瘤,你是否中了毒?’我心想对方是英雄好汉,不会下手杀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大喜道:‘不错,我中了匡二少的钻心梭!’岂知善金刚点点头,道:‘报应。’恶金刚接着道:‘陆红瘤,我等今天决意取你性命,就算你断了四条腿,咱们也得把你的脖子再砍断了。’“我把心一横,道:‘老子和乐王向无怨仇,你们怎可……
怎可滥杀无辜?’只听得笑金刚一声长笑,道:‘你不是说过乐王至亲,你都不会害怕吗?刻下怎么害怕了?’“我吃了一惊,道:‘那珠宝商当真是乐王的亲戚?’笑金刚道:‘不是。’“我惊道:‘那你们……’哭金刚阴恻恻地道:‘你虽几乎把那珠宝商砍成了肉糊,不过他却大难不死,活了下来,并且把你所说的话传了出来。乐王闻知,叹道:陆红瘤为祸机器国百姓已久,你们下次见着他,顺手除了。王爷有令,小人们焉敢不从?这次你叫咱兄弟撞上,便是寿限到了。’说完,凄凄惨惨地长哭了一声。”
匡二少奇道:“他为什么哭?”
陆红瘤道:“我也感到奇怪,问道:‘我又不是你老子,我死了,你有什么好伤心的?’哭金刚道:‘我每杀一人之前,总要替他的亲娘哀哭一声,没有别的意思。’”
匡二少忍不住纵声长笑,这一下牵动伤口,痛得哼了一声,跌回担架上。
数名手下急忙围上探视。
匡二少道:“把我扶……扶起来!”
一名大汉道:“二少,你……你还是躺着吧。”
匡二少反手打了那个大汉一巴掌,劲力奇大,竟把他打得连摔四个跟斗,匡二少一骨碌又从担架上坐起,叱道:“不用你们这些狗奴才扶,本二少便起不来吗?”
我看了颇不以为然,暗想:“手下关心你才这么说,可你却把好心当作了驴肝肺。”
匡二少怒瞪陆红瘤,道:“接着说!”
陆红瘤道:“我虽知绝无幸免之理,但也不甘心一动不动让人家砍杀,当即‘铮’的一声,指弹刀锋,疾冲上去。
“那笑金刚道:‘咱兄弟面对千军万马是四人,对付一人也是四人,陆红瘤你死了,不能怪我们以多欺少。’“我骂道:‘你们明明就是他妈的以多欺少,还死要面子!’挥起刀来,对准他面门劈落。
“那四人果然不要脸……真和传闻中那样以一敌四,没过几回合,我的刀便被打碎,腰部也中了一掌,躺在地下再也动弹不了,只剩得半口气。
“正奇怪对方为何不砍下我脑袋时,那恶金刚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在我伤口洒了许多粉末,恶狠狠地道:‘你陆红瘤罪孽深重,罄竹难书,可不能让你痛痛快快地死了。这是尸居余气药粉,你便慢慢地享受吧。’”
匡二少失声惊呼道:“‘尸居余气’!它乃闻名天下的剧毒,中毒者如身受万般酷刑,辗转呼号七日七夜方死!你……你现下怎还能活着?”
陆红瘤道:“我泼口大骂,只求速死。四大金刚恍若耳聋,身形一晃,便即不见。我想抬手自杀却已不能,那种痛苦,真是……真是十天十夜也说不尽。
“就这么过了五天,忽有一人路过此处,见了我的惨状,惊道:‘阁下可是陆红瘤?’“我想说把我所藏的珍宝、美女尽皆送给他,以求他结果了我的性命,可我偏又说不出话来。
“那人用鼻子嗅了嗅,叹道:‘你身中‘尸居余气’五天,也真够你受的了。我救你之后,但愿你能改过向善,否则下次便无人救你了。’我根本不相信天下除了恶金刚,还有人能解得了‘尸居余气’,可惜不能说不能笑,神志却清楚之极。
“那人把我抬回庄中,终于……终于解了‘尸居余气’之毒,你匡二少的‘钻心梭’当然更不在话下。我虽能走路,但不能走得太快,而且得戴上防风帽子,穿上棉袄棉裤棉鞋,明年方可恢复正常。
“前日我辞别那救命恩人,一路逶迤,今日住在锦华客栈,不意遇到了匡二少……”
匡二少端详陆红瘤几眼,不敢置信地道:“我的‘钻心梭’之毒已堪称奇毒,那‘尸居余气’更是厉害之极,谁能救得了你?我不相信。”
陆红瘤微笑道:“实不相瞒,救我之人乃‘迎毒而解’解老先生。”
匡二少动容道:“原来……原来是解老先生,怪不得,怪不得……”
我听了“迎毒而解”四字,心中一动,升起了一线生机。
陆红瘤面现无限景仰敬慕之色,道:“解老先生非但回天有术、针灸之技天下无双,更虔心向佛,以普救众生为己任。在下在解家庄住了近百日,深受解老先生感化,觉得以前作孽太多,百死不足赎罪,于是决意散尽家资,救助孤寡老弱,若撞见有人为非作歹,即使对方比我厉害百倍,也要铤身而出……”
匡二少冷笑道:“陆红瘤若能变作好人,老母猪也可变作凤凰!”
陆红瘤长叹道:“你不相信,我也没法子。”
匡二少道:“你杀了我七名手下,这账怎么算?”
陆红瘤道:“任凭二少发落。”
匡二少目露杀机,道:“当真?”
陆红瘤正色道:“陆某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倘若死在二少手下,那也绝无话说。”
匡二少道:“你不还手?”
陆红瘤道:“不错。”
匡二少狞笑道:“好极了!”
他嘴角一挑,一名大汉倏地冲上前去,挽了个刀花,手起刀落,只见血光崩现,陆红瘤一声痛哼,一条左臂已被齐肩砍落。
我见此情景,禁不住一声低呼。
夜月也是面色惨白,手捂嘴巴,不过没有叫出来。
院中众人目睹此惊变,心神俱颤,均未听到我这一声低呼。
只见那匡二少呆了呆,道:“陆红瘤,莫非……莫非你已疯了?”
陆红瘤硬挺着,笑道:“我的第二条生命是解老先生给的,我既答应他老人家改邪归正,便绝不会对仇家向我寻仇加以反抗。”
他又对砍去他臂膀的大汉道:“这位兄弟,这一刀‘雾里看花’看似砍我肩头,实是虚招,真正目标是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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