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宇宙
我道:“我和费萨尔是多年的好朋友,他怎会杀我?郡主,祢不了解我们的关系,请祢不要乱说好不好?”
乐飞飞心想:“费萨尔那家伙武功极为高明,虽点了我一处穴道,但劲透全身,肌肉麻木,血液流动的速度都缓了。岳钝轻轻一掌便拍开穴道,可见他功力比费萨尔还高了一截。他奶奶的,本郡主今日势孤力单,暂且放过这对狗男女。”
她戟指着我,道:“现下我便回去跟国王和父亲说,帝国男爵费萨尔是你的朋友,你明明可以杀了他,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眼睁睁地任由他离去。”
我气得声音都发抖:“郡主,祢还讲不讲理?”
乐飞飞道:“我长这么大,从不知‘理’字怎么写?姓岳的,有胆的你便到无敌城,若做缩头乌龟,那也由得你。”一声呼哨,唤来白龙马,疾驰而去。
夜月叹道:“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没想到咱们转眼间便碰上了。”
我道:“若不是去寻找父亲,我真不愿到无敌城。”
夜月道:“那你还去不去?”
我望着无敌城所在的方向,缓缓道:“那里纵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
二人转上一条官道,由于行人较多,我不便带着夜月飞驰,扶着她慢慢行走,打算到了城邑买辆马车代步。
夜月斜靠我肩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原本生活在一个与世无争的部族,可智长老的叛变,无情地击碎了那个桃源仙境,她饱经逃亡之苦,认识了正直纯善的我,虽和我情好弥笃,却也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其后,温柔体贴、最懂得女孩子心思的解大柱出现了。
解大柱逐渐取代了我在夜月心目中的位置,我拙嘴笨舌,不会说甜言蜜语,只是比木头人多了一口气,而解大柱才是她梦寐以求的情人。
为此,她差点奉献了自己。
幸得其后事情急转直下,夜月认清了解大柱虚伪、歹毒、无耻、荒淫的真面目。
相较之下,我虽然老实,但无疑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像山一般牢固、安全,永不会变心。
忽然,我一声惊惶大叫把夜月从沉醉中惊醒过来,但见数十名行人各自怀里掣出刀戟剑矛,水泄不通地把我们围困在垓心。
我慌乱地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们也杀人?”
一个吊死鬼模样的人笑道:“姓岳的,在下阿卜杜拉,已经恭候多时了。”
夜月悄悄摸出月牙刀,道:“尔等想作甚?”
阿卜杜拉阴森森地道:“奉大王子之命,结果你们的狗命!”
我失色道:“你是铁烈火的人?”
阿卜杜拉掏出一只号角,“呜呜呜”吹了数声。
夜月惊道:“岳钝,他们在召集人手,速速突围!”
我犯了踌躇,道:“我爹现下便在无敌城,若与铁烈火发生火拼,未免有点……那个了。”
夜月急道:“眼看命都没了,你还……完了!”
蹄声骤响,行人急避,约有千骑从隐蔽处旋风般奔至,刀剑映日,枪戟如林。
铁烈火高踞马上,凶狠地道:“岳钝,古精灵那丫头到哪去了?快把她叫出来!”
他屡次为古精灵所骗,更差点丢了命,对她的憎恨,尤甚于我。
夜月道:“古姑娘马上就要来了,你就洗净脖子,等着她来砍!”
铁烈火听罢怒火万丈,咆哮道:“杀了岳钝和这臭丫头!不,这丫头相貌标致,你们不妨先实施轮奸,然后再送她归西!”
众战士大喜,猛攻过来,大多数人想活擒夜月,独占鳌头,向我招呼过来的兵器明显少于夜月。
我慌忙伸左臂抱起夜月,右袖疾舞,转了个圈子,但见刀矛立断,剑戟齐飞,几名机器战士从马背上飞掼下来。
夜月不禁庆幸不已,假若我的圣经功夫突然消失,那他们便得毕命于斯了。
“嗤”!
一股锐风对准我后脑玉枕穴袭来。
正是阿卜杜拉出招偷袭!
其实阿卜杜阿掌中“太皓铲”虽以摧山倒海之势袭来,却劲力内敛,不挟一点风声。
可我自修习圣经以来,耳目之灵已远非昔比,太皓铲虽没有异样,空气却发生微妙的变化,顿时为我耳朵所捕捉。
我急速转身,衣袖急挥出去。
我一声大叫,长袖齐肩而裂,臂膀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几乎立足不定。
阿卜杜拉乃机器国名将,满以为这一铲定可把我打成肉饼,谁知我竟及时警觉,化解了这一杀着。
阿卜杜拉偷袭不成,脸目无光,愈增恚怒,催动战马,太皓铲再次铲来。
我此时唯一可使用的一只右手正自抵挡其他战士的进攻,眼看便要遭遇不测。
便在此时,“飕”,利箭破空声传入众人耳鼓,这箭相距极远,但声到箭到,速度之快,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更不可思议的是利箭穿过众战士头顶,陡然下沉,不偏不倚射中铲头。
随着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阿卜杜拉如遭雷殛,虎口流血,太皓铲险些脱手,胯下马惊声长嘶,机器战士惊避不迭。
铁烈火大惊失色,勒马回顾,但见一骑从远处电掣般驰至,一见之下,更是心头剧震,脱口叫道:“战神!”
来者约有五十来岁,金盔金甲素罗袍,身形高瘦,双眉剑一般斜插双鬓,目中神光闪烁,潇洒俊秀中透着勃勃英姿,肋下佩着一口来自上古的灭魂宝刀,正是先后被独尊大帝、机器国王铁无敌倚为股肱重臣的岳战。
众战士慑于岳战威名,尽皆停手罢斗。
我见着父亲,心头如江翻海沸,千万种滋味涌将上来,千万句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先说哪句是好,想起葬身火山的母亲玉润妍、惨遭屠戮的宗族以及自己经历的种种磨难,泪水禁不住泉水般涌出。
夜月瞬也不瞬地盯着岳战,心道:“原来他便是岳战!他长得风神玉立、卓尔不凡,岳钝却肤色黝黑,木讷呆板,父子俩的相貌、气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这时,大道上尘土激扬,五十铁骑奔至岳战身后,一字排开,骑士衣甲鲜明,面容坚毅,端坐马上如崇山峻岳,虽只五十人,然而军容齐整,显示出强大无比的战斗力。
铁烈火的薰天气焰顿时消减大半,若岳战真如传说中那么厉害,那么仅他一人,己方虽有千人之众,恐怕也难敌他掌下的灭魂刀。
岳战逃亡至机器国时,曾带来六万多名将士,其中便有隶属他直接训练、调动的“飞龙战天团”,虽经历无忧谷一役,剩下来的亦有两万人,那可是日不落帝国最精锐的军团之一,比之护卫独尊城的御林军毫不逊色。
这五十人想必便属于飞龙战天团,有他们作后盾,铁烈火简直连一点胜算都没有。
岳战的目光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流露出无限的慈爱、关切、愧疚、喜悦,随又翻身下马,推金山倒玉柱般在铁烈火马前跪下,施礼道:“小将岳战拜见大王子!”
铁烈火原对岳战颇为忌惮,毕竟自己欲杀之人是他的儿子,父子情重,他怎能袖手不理?
现下见他对自己毕恭毕敬,气焰又“腾”地狂炽起来,想道:“岳战再厉害,但到了机器国,只不过是个臣子,而自己却是一人之下亿人之上的大王子,论起地位,岳战可谓天差地远。”
他有意挫辱岳战,根本不叫他起身,睥睨地道:“你来这里作甚?”
岳战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道:“小将得知犬子在解家庄疗伤,故请示国王,率五十飞龙战天团骑士急速赶来,适才见阿卜杜拉将军欲伤害犬子,小将情急之下,贸然出手相救,尚请王子恕罪。”
铁烈火冷哼一声,道:“岳战你可知道,你那只狗也不如的儿子……”
夜月插言道:“王子,你不能污辱岳公子。”
铁烈火挑衅地瞅着岳战,道:“祢这丫头的耳朵若没聋,当听到岳战称他的儿子为‘犬子’,所以我这么说也不为过。我没称岳战是一条老狗,已是客气了。岳战,你说是不是?”
岳战淡然道:“王子说得是。”
铁烈火得意万分,仰天一阵狂笑。
我想:“我爹是何等样人,岂能和铁烈火这种小人一般见识?”
夜月则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岳战亦不例外。”
铁烈火笑声倏顿,紧盯岳战,道:“你可知本王子为何要杀岳钝?”
岳战道:“小将略有耳闻,犬子曾和古精灵一道得罪过王子。王子大人大量,望能宽宥犬子。”
铁烈火呸了一声,道:“老子没迁怒于你已是大人大量,还想要我饶了岳钝,门都没有!”
岳战诚恳地道:“现下小将父子投诚机器国,从此之后披肝沥胆,绝无贰心,只要王子吩咐,小将父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铁烈火道:“此话当真?”
岳战道:“绝无戏言。”
铁烈火道:“那么我现在就命令你拔刀自刎!”
岳战一怔,道:“这……”
铁烈火狞笑道:“你敢抗令?”
岳战正色道:“小将虽决意以死效力机器国,但也绝非那种愚忠之人,小将身躯虽微贱,但未得国王允可,也不敢轻易牺牲。”
铁烈火道:“你敢抬出国王来吓我?你别忘了,我是他的长子,你算什么东西?”
岳战道:“小将不敢。”
铁烈火道:“今日我必杀岳钝!岳战你若褊护儿子,不妨拔出刀来。”
岳战道:“小将万死不敢冒犯王子。”
铁烈火大笑道:“太好了!”
一拨马头,便欲向我冲来。
岳战道:“小将投诚机器国时,国王陛下曾向我保证:只要小将父子没有叛变之心,任何人也不得伤害我们。王子此举,实与国王相违背。”
铁烈火高举拳头,道:“你要怎样?”
岳战道:“王子欲杀犬子,小将不敢阻止,但请王子先杀了小将!”
阿卜杜拉阴阳怪气地道:“岳将军乃国王最器重的臣子之一,王子怎会伤你?”
铁烈火顺势走下台阶,道:“我和你岳战无冤无仇,杀你作甚?可你的儿子便不同了!”
话音未绝,他疾弹而起,人在半空,右拳赤红,仿佛熔炉中的钢铁,对着我顶门猛击下来。
岂知他拳头刚落下,岳战的身子已在原地消失,跪立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但铁烈火的拳头若击下来,打中的便是他的脑袋。
纵再借给铁烈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死岳战,况且对方武功深不可测,岂能甘愿送死,说不定另有诡计,大骇之下,硬生生收住拳头,身形凝立空中,喝道:“岳战,莫非你想找死不成?”
岳战道:“王子若杀犬子,请先杀了小将!”
铁烈火从岳战身侧一掠而过,“烈火金刚拳”又对准我击落。
金色光影一闪,岳战的脑袋又自行送到铁烈火拳下。
铁烈火接连五变,尽被岳战以脑袋“化解”。
铁烈火体内真气沉浊,不得不飘回马背,而岳战又重新跪立原地,便如没有动过一般。
铁烈火恼怒地道:“岳战,你别仗着国王恩宠,我便不敢杀你!”
阿卜杜拉心知肚明,王子的武功绝对及不上岳战,假如王子当真向岳战下杀手,不管后果怎样,都将不可收拾,忙勒马走近铁烈火,压低嗓音道:“请王子暂息雷霆之怒,今儿便放了岳钝。”
铁烈火眼睛一翻,道:“你说什么?我……”
阿卜杜拉道:“国王陛下为了招揽人才,一统全球,故器重岳战,倘若王子杀了他,或是杀了他的儿子,国王盛怒之下,王子成为继承人的希望必然受到影响。”
铁烈火最关心的问题便是来日继承王位,道:“你说我该怎办?”
阿卜杜拉耳语道:“现下三王子相如已经去逝,最有希望成为王储的便是大王子你了。他日你成了机器国王,而岳战不论有多么大的威风,终究是一个臣子,你想他圆他便圆,想他扁他便扁。”
铁烈火点点头,道:“此言甚善。”
他不怀好意地冲着岳战笑了笑,道:“岳战,我便给你一个面子,暂且饶了岳钝,咱们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一声令下,千余铁骑绝尘而去。
岳战这才站起身来,深情地凝视着我,虎目含泪,哽咽道:“钝儿!”
我狂奔过去,投入他怀内,大哭道:“爹!爹!”
父子劫后得逢,相拥而泣。
夜月激动得泪水涟涟。
五十名飞龙战天团骑士的心肠虽坚如铁石,但目睹这个场面,也不禁感慨万端。
我哭了良久良久,把父亲肩头的衣甲都浸湿了,微微抬头,道:“爹,你的伤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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