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宇宙
我听着听着,眼眶不禁潮湿了,这才深深体会到父亲心里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别人只知他做了三军元帅,风光无限,又有几人了解他的内心世界?
爹虽有压力和烦恼,却不能对司空大胜、史敞、胡四姐、野不名说,因为他们是他的部属,为了团结力量,稳定军心,他只能对儿子诉说。
爹虽对我疼爱无比,但很少流露真情,现下却说出“我是他最信赖的朋友”,显示不再拿我当孩子看待,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替父亲做点事了……
我想也不想,脱口叫道:“爹,我听您的!”
岳战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
岳战道:“正使是你的司空大叔,副使是机器国翰林院大学士廖夷廖大人。你司空大叔沉稳厚重,遇变不惊,而廖大人饱读诗书,出口成章,口才更是了得,有时候一个死人能被他说活,活人也能被他气死。”
我道:“那我做什么?”
岳战沉声道:“你是正使的贴身随从,出行之前,相貌、衣着均须改变,说白了,你便是使团中的一着妙棋,一着奇兵,你既修习了圣经上武功,又经我指点,就是独尊大帝来了,轻易也奈何你不得。”
我吃惊地道:“莫非我们这个使团会遭遇麻烦?”
岳战道:“不是麻烦,而是危机四伏,弄得不好,永远也休想回来。你想啊,混身无敌城的帝国细作侦知使团出访尸国,岂会不报与独尊大帝?独尊大帝乃来自宇宙之心的外星人,何等聪明,当立即猜知咱们出使尸国的意图,派出刺客杀了使团的所有人,自是他的最佳选择。”
我的脸上也不由露出凝重之色,慢慢地道:“爹,我明白了,你是叫我化作毫不起眼的一个人,只有到了紧急关头方才现身。”
岳战道:“即使你现身了,也最好不要露出本来面目,反正越神秘越好,敌人越摸不透虚实。”
我道:“使团何时出发?”
岳战目注远方,道:“快了……”
“咕嘟咕嘟……”
鼎里热气蒸腾,肉香四溢。
独尊大帝站在一旁,微闭眼睛,鼻子不断地嗅着,脸上露出了微笑,喃喃说道:“再过一百八十多天,唐僧肉便可熟了,本大帝简直有点迫不急待了。”
唐僧乃一代奇僧,圆寂之后,身躯逐渐缩小,最后化作寻常灵芝大小的肉体,肉质奇香,永世不腐,长埋地底,即使亿万年后发生史无前例的核战争,对唐僧肉也没有发生丝毫影响。
若干年前,独尊大帝无意中发现地底的唐僧肉身,大为奇怪,研究数载,方推断出此乃唐僧肉身,吃了他的肉便能长生不老,更重要的是可以使功力突飞猛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于是,他把唐僧肉秘密带回寝宫地下的秘室“无量宫”,放入长生鼎内烧煮。
唐僧肉已被煮了两年有余,每过一段时日,独尊大帝便要来看一看,闻一闻那独有的香气。
独尊大帝本身便已长生不老,但他看重的是唐僧肉增强功力的效果。
自无忧谷之役,独尊大帝的生活改变了许多,随着岳战叛逃机器国,文武官员见到他,大多都流露出极度恐惧之色,生怕大帝迁怒于己,老百姓更相信岳战率领的盟军很快便杀入独尊城,家家户户疯狂购物,储存食品,有的甚至挖了地道,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独尊大帝对很多近臣都不再信任,包括许多子女。
唯有小女儿香格里拉仍一如既往地对他那么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香格里拉原是个性格柔弱的女孩子,因我的“情变”,她不知流了多少泪,失眠了多少个夜晚,人人都以为她的精神必然崩溃,谁知她竟然顽强地度过了难关,对很多事情都有了主见,比往日更关心父亲。
独尊大帝眼睛望着长生鼎,心里想的却是香格里拉:“这些年来,真是委屈了这个孩子,虽然我要把她嫁给那个该死的铁相如,可她仍然不记恨我。待唐僧肉熟了,我要分一半给她,让她也长生不老,永远做我的乖女儿。这事先不忙和她说,届时给她一个惊喜。”
想起香格里拉的欢喜之状,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罕见的慈爱的笑容。
独尊大帝忽然心中一动,他已经察觉香格里拉已经走到了头顶上的寝宫,问近侍:“父皇到哪去了?”
近侍都说不知道。
香格里拉顿了顿足,道:“夜都这么深了,父皇还不安歇?他……”
独尊大帝已从“无量宫”走出,接着女儿的话道:“我在这儿。”
近侍伏地请安。
独尊大帝挥手让众侍退下,对香格里拉道:“夜已深了,祢为何还跑来跑去?”
香格里拉道:“现下政务繁琐,我深恐父皇累坏了,所以赶来看一看。”
独尊大帝生性冷酷,从不拿世人当人看待,亦知众多大臣、嫔妃、子女对自己畏惧多于其他,而香格里拉这番话却发自衷诚,不由一阵感动,忖道:“我做了五万年的独尊大帝,早已经倦了,如果传位于香格里拉,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一念及此,独尊大帝不禁暗自吃惊:“我怎么会生出这个念头?这是我第一次产生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为什么?难道我当真化解不了这场灾劫?”
他的脸上立即恢复高山之巅桓古不化的冰雪般的寒冷,道:“我怀疑岳战早有背叛帝国之心,暗地里和铁无敌勾结,并蓄意造成帝国军队在无忧谷惨败,伤亡两百多万名将士。岳战,你若落入我手里,定叫你不得好死!”
香格里拉心中叹息:“父皇荒淫无度,视人命如草芥,以致帝国形成今日这个局面,可他老人家不深深地反省自己,反将罪责都推在岳将军身上,太也不该。父皇平日色厉内荏,口口声声说帝国乃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任何盟军也击不垮,刻下他终于承认帝国遭受从所未有的重创,其实……其实他心里已经害怕了。”
独尊大帝瞧破香格里拉的心思,冷冷一笑,道:“祢以为父皇害怕了?”
香格里拉摇摇头,勉强笑道:“不!父皇是世界上最有本事的君主,任何困难也吓不倒你。”
独尊大帝嘿嘿笑道:“祢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他的心里说道:“女儿呀女儿,祢哪里知道,父皇根本不是寻常人类,而是来自高度文明的遥远星际,本事之大,是祢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
独尊大帝确实不惧其他几个国家联合起来攻打帝国,纵是岳战、铁无敌、第五乘驾、艳后、僵弃疾及吐焰国王齐上,他一个人也可应付得了,只不过这几人无不是武技强横之辈,要杀死他们,或是灭掉他们的军队,自己须得耗费大半功力,不将养三年五载绝难复原。
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
岳战等地球人自不足惧,但圣女、撒旦便不同了,他们若知悉自己受了重伤,怎会不来捡现成便宜?
何况,神秘莫测的无情先生、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南极仙翁、自由女神也必会来凑热闹。
对了,还有那无目叟!
那瞎了眼的老家伙居然身藏掌上宇宙,以独尊大帝的智慧,也揭不开这个谜底。
可这些心事,独尊大帝又怎能向人诉说?
不到紧要关头,连最亲的女儿也不能说!
独尊大帝忽然改变话题:“香格里拉,祢是否相信岳钝便是杀害铁相如等人的凶手,以及他私通桃花?”
香格里拉乍闻“岳钝”之名,禁不住心灵剧震,道:“父皇,你忽然提起他作甚?”
独尊大帝道:“祢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香格里拉垂下头来,道:“女儿早已说过多次,岳钝的武功并不如何厉害,连铁相如都打不过,更何况燕峻?可父皇始终不相信。”
独尊大帝叹了口气,道:“祢说得很对,我错怪了岳钝。古精灵才是制造龙象寺惨案的凶手。”
香格里拉听到“古精灵”三字,心头一阵绞痛,道:“父皇,你怎知凶手是古精灵?”
独尊大帝道:“是她亲口承认的。”
香格里拉道:“那您为何仍要追杀岳钝?”
独尊大帝目中迸现出了杀气,道:“因为他是岳战的儿子!”
他的语音忽又柔和许多:“祢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
香格里拉凄然道:“桃花已经死了,女儿再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了。”
独尊大帝道:“祢是否相信岳钝会私通桃花?”
香格里拉大声道:“我不相信!可……事实俱在……
女儿……”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想过多少遍了,无论怎么想,岳钝都不是那种人。
桃花乃自己的贴身宫女,若她和岳钝恋奸情热,自己怎会一点没有察觉?
独尊大帝徐徐道:“桃花自杀最值得怀疑。试想,古精灵杀死铁相如、燕峻等人,乃属意外,她为何早料到岳钝会出事,并且负幸薄情,从而备下了毒药?”
香格里拉颤声道:“父皇的意思是……”
独尊大帝道:“私通桃花的并非岳钝,而是另有其人。这人一定暗暗喜欢上了祢,但祢却钟情于岳钝……”
香格里拉脸泛红晕,道:“父皇!”
独尊大帝哈哈一笑,道:“香格里拉,祢的心思瞒不过父皇的?事到如今,难道祢还不承认自己喜欢之人是岳钝?”
香格里拉心中伤痛:“我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他已有了古精灵,听说还有个夜月……”
独尊大帝接着道:“那人的心机极为厉害,他利用桃花,离间祢和岳钝的关系,最后又骗得桃花自行服药,桃花临死之前,恐怕才明白过来那人的险恶用心。女儿呀女儿,祢当时确是冤枉了岳钝!”
经独尊大帝这么一剖析,香格里拉如遭雷轰电击,泪水汹涌而下,这才体会到岳钝其时负屈衔冤的心情,自己虽然爱他,但在他最需要了解、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误会了他……
她流着泪、咬着牙道:“父皇,你可知道那陷害岳钝之人是谁?”
独尊大帝道:“谁和岳钝争风吃醋,祢应该最清楚?”
香格里拉止住哭声,思索许久,低声道:“除了铁相如,并没有哪个男子向我表示过爱慕之情,我也看不出来谁喜欢上了我。”
独尊大帝道:“由此可见,这人城府极深,女儿,祢可要小心了!”
香格里拉略带撒娇地道:“父皇可要帮助女儿!”
独尊大帝点点头,道:“这人竟敢欺骗我的女儿,实是大胆之极,我若知道了,第一个饶他不过。”
他的目光缓缓移到香格里拉脸上,专注地审视着,道:“祢现在是否还想念着岳钝那小子?”
香格里拉心里如要滴出血来,道:“我纵然想念他又有何用?他已跟随父亲背叛帝国,便成了我的敌人。任何人若想伤害父皇,女儿都第一个饶他不过!”
独尊大帝满心喜悦,纵声笑道:“果不愧是我独尊大帝的的女儿!”
他叹了口气,道:“香格里拉,祢明明知道我是个暴君,为何还要维护父皇?”
香格里拉目泛泪光,低低地道:“失去一个朋友,还可以再找一个;妻子死了,也可以续弦。可我的父皇若逝世了,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独尊大帝强抑下要把女儿搂在怀里的冲动,道:“铁无敌虽任岳战为三军元帅,但也知道单凭一己之力进攻帝国无异以卵击石,所以他一定要联络其他国家。”
说到这里,他眼睛里神光电闪,道:“艳后自顾不暇,第五乘驾已自行结盟,吐焰国弱力弱,眼下机器国最需结盟的便是尸国。香格里拉,祢可愿帮父皇一个忙,使出一切手段破坏机器、尸国结盟。”
香格里拉坚毅地道:“可以!但父皇须先答应女儿一个条件。”
独尊大帝暗叹一声,道:“请说。”
香格里拉道:“假如帝国化解了此次危机,父皇便得改邪归正,不得再苛政、好色……等等等等,反正你要做一个好皇帝!”
独尊大帝故作难以决断之状,负着手踱了几遍,终于开口道:“香格里拉,我答应祢这个太过苛刻的条件!”
父女俩互击三掌,以示永不悔约。
独尊大帝道:“自岳钝离开帝国,祢化悲伤为力量,苦练武功,近来又得我指点,武功更是一日千里,父皇大为放心,祢凯旋之时,最好把出使尸国的正、副使的人头带回来,那时,我便可宣告天下:任何人若想和本大帝作对,都不会有好下场!”
香格里拉道:“女儿此次出行人员,自有父皇钦定,可我想把费萨尔也带上。”
独尊大帝点点头,道:“这小子的武功也进境极快,又对祢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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