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宇宙
那人居高临下,落点奇准,机器战士虽然筋骨强健、身经百战,但也手慌脚乱,伤亡惨重。
司空大胜虽以大铁锥硬生生击碎数块大石,但也全身剧震,虎口出血,右手的大铁锥更脱手飞出,不知到了何处,情知不能硬接,急令众人纵落城下。
我抱起廖夷,跟着众战士跳了下来。
我的脚跟刚刚站稳,城楼便坍塌下来,瓦砾、碎屑、泥灰洒了一身。
廖夷脸上着了一块石子,头破血流,而我有圣经神功护体,安然无恙。
“嗖嗖嗖嗖……”
羽箭、暗器分四面八方射来。
原来使团已走入敌人伏击圈中。
机器战士惊魂未定,遭此突袭,又倒下不少。
司空大胜心中比谁都清楚,由于没想到山水关将领早和敌人沆瀣一气,以致误入圈套,现下唯一的出路便是浴血冲杀出去,否则任由峰顶那高手不断把巨石投掷下来,势必全军覆没。
他收拾残部,猛喝一声:“冲!”
疾攻之下,迎来的是又一轮猛烈的枪林箭雨。
敌人早挖好防御工事,藏身地壕之中,司空大胜非但没有占着半点便宜,反又折了十几人。
廖夷惨笑道:“岳公子,你把我放下,快和正使大人冲杀出去。”
我把廖夷紧紧压在地下,躲避淬满剧毒的利箭,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廖夷长笑道:“除了为国捐躯,我还能做什么呢?”
猛攻的机器战士第六轮冲杀又以惨败告终。
值此险境,司空大胜脸色仍是出奇得冷静,道:“廖副使,你我之中,一定要有个人冲出去,不然使团便完不成国王陛下、岳元帅交予的重任了!”
峰顶那人巨剑连挥,巨石不断朝使团成员躲藏之处飞去,杀伤力比四周伏击的敌人还要厉害。
我想:“此时夜月若仗着隐身之术前去偷袭,保证那人躲避不开,可是……可是夜月在这节骨眼上,竟不知到了哪里?老天保佑,她可不要出事!”
司空大胜匍伏着爬到我身边,低声道:“岳公子,等一会我发力猛冲,你务必要紧随我身后,听到没有?”
我知他欲舍命保护我,心中酸痛,道:“难道便没有其它办法?”
司空大胜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威胁最大的莫过于峰顶那人,或者,若能冲开敌人一道缺口,使团便有机会逃生。”
我一直没有出手,一是因为不愿多伤人命,二来恪守父亲之命,非是性命攸关,不得轻易自暴身份,此记听了司空大叔话,想象使团数百人尽皆毕命于斯,不禁热血沸腾,道:“司大叔,且让我去试一试!”
司空大胜虽听岳战说过,我曾修习奇功绝学,但见我年纪轻轻,纵然学得了一身惊人本领,也无法帮助使团脱此困境,我前日能嗅出地底火药已属难能可贵,惊道:“岳公子,你千金之躯,可不要……”
我已下定决心,把廖夷朝司空大胜身边一推,依照父亲所授法门,深吸一口真气,左足一点,身形冲天而起,这一飞之势竟达三百多丈之高。
无论是使团成员,还是敌人,乍睹此景,都惊得呆了。
待我堪堪落地,伏击敌人的弩箭、暗器才挟着惊人的厉啸飞射过来。
我大声叫道:“对不起了!”
双掌轻挥,弩箭、暗器纷纷掉头,激射回去。
“啊啊啊……”
地壕中的敌人惨叫声不绝。
我落下地来,见四周都是敌人,心中惊惶,眼看五个敌人疾攻过来,想也不想,挥掌反拍。
五人无一幸免,连人带兵刃飞得无影无踪。
敌人震骇之中,我已掠至浊水边。
浊水,名下无虚,河底泥沙淤积,水色浑黄,水流却奔腾咆哮。
我想:“我所想的法儿也不知管不管用?阴气诀!”
随着我默运父亲所传的阴气诀,左掌伸入浊水河里。
奇迹发生了,起始手掌四周的一小片河水凝结成了薄冰,寒气愈来愈重,冰块由薄变厚,面积迅速扩大,眨眼间已有磨盘大小。
我大喝一声:“起!”
右掌疾拍之下,那块磨盘般的厚冰冲天而起,迎向峰顶那人击落下来的巨石。
不料我初学乍练,失了准头,冰、石交错而过,落到了千丈之外。
虽是如此,峰顶那人也吓了一跳,巨剑一起,挑起一块岩石,小山般凌空朝我压落。
我一时慌了手脚,来不及闪避,只得运足劲气,挥掌拍去。
“砰”!
岩石化为无形,我毫发无伤。
那人深知遇上了对手,顾不得袭击司空大胜等人,巨剑挑劈,三块岩石几乎同时对准我飞击而来。
我飞纵起来,挥掌猛击,同时以左足踢飞另一块岩石,这一次劲力未能集中,岩石都裂为碎粉。
司空大胜惊喜交集,这才知道我确如岳战所说,修习的奇功绝学几非人类能力所及,高声说道:“岳公子,你应该反守为攻,以冰块痛击敌人!”
峰顶那人怔了怔,道:“你是岳钝?”
我道:“我正是岳钝!你又是何人?”
我左掌以阴气诀冰冻河水,右手把冰块迎击向岩石。
数招一过,我摸着了窍门,圣经功夫纯熟之极,冰块尽皆不偏不倚击中了岩石。
初时,冰、石俱殒,到得后来,冰块丝毫无损,岩石却裂为粉屑。
再过了一刻,冰块愈来愈多、愈来愈大,未等相触,岩石已化为无形.我信心十足,见冰块源源不绝,索性双掌托起十五丈方圆的冰块,一飞冲天,掌力疾吐之下,大冰块呼啸着击向峰顶那人。
那人巨剑一撑,躲了开去。
使团成员、伏击的敌人从未见过这等打法,无不惊得呆了,均仰起头来观看我和那人别开生面、惊心动魄的决战。
司空大胜叫道:“岳公子,继续攻击,别给敌人以喘息之机!对了,便是这样!”
我的手法愈趋圆熟,大块大块的冰块飞击向峰顶,映射明月之光,蔚为壮观,奇幻莫名。
那人已无暇以岩石反击,躲得五十几块大冰后,身法纵跃不灵,眼见一块大冰以奇速对准胸口撞击过来,不得不握紧巨剑,疾劈出去。
“轰”!
冰屑雨一般落下。
那人“哇”地接连吐出四口鲜血,巨剑当啷落地,惨然一笑,说道:“岳钝,算你厉害,我费萨尔输了!”
我吃惊之下,停止攻击,叫道:“你是费萨尔?”
那人揭下魔鬼般的面具,不是费萨尔是谁?
我只觉一阵阵锥心泣血般的痛苦涌上心头,失魂落魄道:“费萨尔,怎么……怎么会是你?难道他们都是帝国中人?你们……我……”
费萨尔身躯挺立峰巅,脸上、身上沾染了诸多血渍,狰狞可怖,声音却凄惨极了:“岳钝,你杀了我吧!我姓费的若皱一皱眉头,绝不是英雄好汉!”
我凄然道:“你是香格里拉公主的朋友,我怎能杀你?你走吧!”
司空大胜大声喝道:“岳公子,你爹曾经说过:对待敌人仁慈,便等于对自己极端的残忍。你不能放了费萨尔,他是一条毒蛇,还会来伤害你的!”
我的眼前不断变幻着以前和香格里拉、费萨尔等人一起玩耍的情景,喃喃道:“司空大叔,你不了解我们之间的情谊,他是奉了独尊大帝之命,他是身不由己的。”
费萨尔适才眼见不敌,情急智生,露出庐山真貌,不出所料,我果然顾念昔日情谊,渐渐入彀,叹息道:“岳钝,亏你还记得香格里拉公主,你可知她现下怎样了?”
我问道:“她怎样了?”
费萨尔恨恨地道:“自你和桃花奸情败露,公主伤心欲绝,绝食数日,早已香销玉殒,命赴黄泉,今日我便是为她报仇来了!”
我闻听此言,心脏仿佛爆裂了一般,颓然跌坐浊水之中,嘶声道:“公主她……”
便在我心神大乱之际,费萨尔捡起巨剑,运尽全身之力,电掷下来。
众人目睹此景,齐声惊呼!
巨剑奇快无伦,刹那间飞越千百丈,射至我胸口。
我猝觉胸口剧痛,双掌急忙一拍,夹住了剑锋。
巨剑立时纹丝不动。
我低头一看,剑尖已刺穿肌肤,血水把衣襟都染红了,偿非体内圣经神力及时反弹,消去大半剑力,这一剑已穿心而过。
费萨尔暗叫可惜,凌空一个翻身,从山峰的另一侧掠了下去。
我目眦欲裂,叫道:“费萨尔,你告诉我,公主她到底怎么样了?”
群山回音,费萨尔早没了踪影。
我双手一松,巨剑寸寸断裂。
冷月当空,寂寂无声,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人人都感受到了我对公主香格里拉的关切,以及我心中莫大的悲哀凄绝。
司空大胜第一个冷静下来,喝道:“杀!”
众战士冲入壕沟,和敌人展开肉搏战。
敌人既无费萨尔之助,又失去地势,心中更无战意,顿时形势逆转,处于下风。
我犹呆坐水中,心里不住地叫着:“公主死了!公主死了!我再也见不着她了!”
恶斗之声渐渐惊醒了我。
我转目望去,但觉月光都变得血红血红,已经分不清哪是机器战士,哪是敌人,他们都疯狂地挥举着兵刃,砍斫在对方身上。
瞧着瞧着,他们都变成了香格里拉,她披头散发,满是浴血,目光幽怨地瞪着我,瞪着我……
我终于忍耐不住,跳起身来,大声叫道:“香格里拉!香格里拉!”不顾一切地冲入战圈。
司空大胜一把拽住了我,狮子吼般喝道:“岳钝,你给我醒过来!”
这一喝振聋发聩,我的神志立时恢复清白,但见机器战士正把一个又一个敌人砍翻在地,语带哀乞地道:“司空大胜,求求你放了他们,这些人绝不是自愿来的,他们有父母,有兄弟,有心爱的人……”
司空大胜缓缓望向廖夷。
廖夷无奈地点点头。
司空大胜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令道:“机器战士都给我住手!”
军令如山,众战士各自退开,但仍围着敌人,双睛圆瞪,犹如野兽一般。
敌人仍有二百多人,本欲作困兽之斗,闻听此言,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司空大胜指着我,沉声说道:“这便是昔日左将的儿子岳钝,你们的主子既是费萨尔,想必你们也来自帝国,岳公子宅心仁善,心存旧情,不愿赶尽杀绝,你们都走吧,希望尔等从此改过自新,不再与我们为敌!”
众敌人面面相觑,然后又望了望我,一言不发地抬起伤者,飞奔而去。
机器战士心恸同伴大半惨死,无一人不想报仇雪恨,现下连屠杀敌人的乐趣也失去了,尽皆心头恼怒,偏偏自身性命又是我所救,当下谁也不作声。
司空大胜率领剩下来的一百多人火速穿越山水关,随后纵马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岳公子,你不要难过,香格里拉并没有死,仍好端端地活着。”
我嘶哑着嗓音道:“你怎知道?”
司空大胜道:“费萨尔之所以那样说,只是为了扰乱你的心神,乘机下毒手。”
我细细一想,觉得司空大叔言之有理,不禁大为宽怀。
我道:“呼将军等尸国将士怎么一个都看不见了?”
司空大胜叹道:“不知道,据此看来,他们和费萨尔本是一伙的。”
我道:“那咱们还到阴都去干什么?赶快回头!”
司空大胜摇摇头,道:“到底僵总理意见如何,刻下谁也不知,若不去阴都,又怎达成结盟协议?”
我道:“倘若那僵弃疾已和帝国联盟,我们这一去,等于自行走入了龙潭虎穴。”
“啪”,司空大胜猛然虚击一记劈空掌,豪情万丈,长笑道:“纵是龙潭虎穴,我等去闯一闯又有何妨?”
我忽然想起夜月,面色大变,道:“糟糕之极!司空大胜,不知夜月她……”
只听夜月以幽怨悲愁的声音在我身旁说道:“你牵念美丽的公主,早把人家忘记了。”
司空大胜自不愿当“电灯泡”,淡然一笑,驰马走开。
我故意落队,问隐身身边的夜月道:“祢到底去了哪里?把我担心死了。”
夜月道:“岳公子,日后你若有了公主,会不会把我抛弃?”
我道:“这怎么会呢?”
夜月幽幽地道:“这可说不定!若是那样,你可把我害苦了!”
我虽看不到她,却看到两行泪水从空中淌了下来,那自是夜月所流,心中大是奇怪:“刚才我等舍生忘死地奋战,夜月怎视而不见?一个时辰不见,她好像变得忧郁多疑了,这是为什么?”
~第三十一回阴都~
一路迤逦。
众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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