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捕
地进去送死的,只要能有机会进入洗髓,再危险我也不会退却……这会不会就是老狐狸的如意算盘呢?他应该知道我喜欢赤阳吧?”
想到这里,石军脸颊有些微微发热,他不再胡思乱想,定定心神,在脑中把进入结界的咒语回想了几遍,然后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大声念了出来。
~第七章幻海之谜~
随着咒语的发动,不远处的法术陷阱几乎在同一时刻聚拢了来,受到强大力量的积压和摩擦,灰蒙蒙的雾气变成了流动的有质感的气流,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低沉的震动声,以石军为圆心的一个透明的禁制结界在一瞬间自动形成,蓦地,他的鼻子里嗅到一股清新的芳香气味,身边流动着的风忽然变轻变暖,脚下的虚空凭空消失,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地上,而身边的一切都如同梦幻般改变了。
“对付幻海的冥兽,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想起断岳的这番话,石军忽然有些头疼,借路罢了,又没有深仇大恨,总不能一上来就生死相拼吧?
如果可以的话石军是绝对不想动武的,当然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人家;可说到智取又岂是简单的事情,总要看方子抓药吧?但现在自己对此处一无所知,一味盲动可能结果更糟……而现在最重要的要先进去,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石军认真地打量着四周——眼前是一个洁白的岩石堆砌而就的山谷,在岩石的缝隙中,亿万条柔韧细长如同水草般的植物就好像被来自地底的风吹动,向天空中“飘动”着,这些水草通体宝蓝色,在白色岩石的印衬下,带着一种妖异的美态,而白色岩石犹如玉雕般的质地更闪烁着幻梦般神奇的色彩,深蓝色的土地如同被巨大的压路机碾过一般坚硬平展,带着某种奇特的弹性。
山谷狭长,入口处弥漫着五彩云团,一种双翼极长的白色鸟儿在云端上下翻飞,石军看了一眼就发现那鸟儿扇动双翼的节奏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随即皱眉望向那五彩云团,这很显然又是一种依靠天地灵气制造的结界——妖界中人最擅长利用天然的力量,即便它们被打入冥界,却保留了天生的本能。
此地空气虽然纯净芬芳,但蕴含的水分极少,显然被刻意处理过了,冥界中人到了这种地方,一旦动起手来,便会有无从借力的局促感。
芳香的气息正是从山谷中飘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梦呓般的歌声,虽然听不懂歌词的含义,但歌者天籁般纯净的音色和蕴藏在曲调中低回婉转的深情,让石军不能不为之动容,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心头一时间空空荡荡,浑忘记自己的来意,只想静静地听着那自然得如同呼吸般的歌声,抛开一切烦忧,获得永远的宁静。
“是这里了。”蓝魄整齐划一地一声嚷嚷差点把石军吓了一跳,他如梦初醒般左右看了看,顿时心中一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们是不是觉得游动起来十分艰难?”蓝魄是冥界生物,它们的属性注定了对水的依恋和需求,一旦空气中的水分被抽干,他们的行动毫无疑问会受到阻滞。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石军淡淡道:“好了,到百宝袋里歇歇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蓝魄缓缓游动着美丽的身体聚拢来,把担心和疑虑悄悄传递到他的心底——
主人真的决定了吗?就算历尽辛苦到了洗髓,凭主人的力量还可以做些什么?
石军讶异地笑了:这些小生灵终于对他发出了不同的声音,是否意味着他们已经有了独立的思维和判断?如果是的话,该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相比起数月前仅凭着本能的好恶驱使行动,小家伙们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想到这里,他微笑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有时候能做什么、做到哪一步并不重要,只要去做就是了。”
随着石军开口说话,歌声似乎微微一滞,而后音调一变,原本那种低沉但却愉悦的韵律转而变得婉约缠绵,缱绻柔美,就如同一个明眸洁齿的美丽少女在恋人耳边哼唱着深情的誓言,石军的目光再次变得迷茫起来,可脸上却显出挣扎的神情。
……歌声更加轻柔缓慢,更带了一种莫名的悲伤和哀怨,简单的旋律似乎道尽了恋人之间离别之苦,相思之情。
石军茫然举步,难以抗拒地朝着歌声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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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银色战甲的孟婆收回双掌,低声问:“大人可感觉好些了么?”
“好多了。”端坐椅上的吠陀冥王点头道,“有劳。”
孟婆扬起雪白的娥眉,姣好的面容闪过温柔的笑意,但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大人被奸人暗算以致修为受损,更因连日维持大禁制结界耗费大量灵力使得伤势恶化,本帅也只是略尽绵力而已,要彻底痊愈就非我力所能及了。”
吠陀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这位冥界中最年轻的冥王三十如许年纪,既没有高大魁梧的身材,也没有英俊帅气的相貌,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端正的长方脸,眉眼隔得很开,深深地凹陷下去,鼻梁挺拔,左颊上嵌着一块狭长的黑玉,从眼睑直到下颚,显得有几分森森鬼气。
据说这位冥王生前是宋朝名将岳飞之子岳云,岳飞在死前心灰意冷,对诛杀忠臣的朝廷再不怀半分期望,更失去了转世为人的念头,引渡使敬他忠肝义胆,却也知此人杀戮过多,无论在人界还是冥界都结下血海深仇,于是特地求黄泉老祖法外施恩,提早为他净灭。
而金人生性彪悍团结,死后也念念不忘要给自己报仇,那些死在岳家将手下的怨灵把似海深仇聚集到岳云头上,迟迟不肯转生,聚集在冥阴寒气中要一报生前之仇,谁知等来等去竟扑了个空,和父亲同时风波亭遇害的岳云一点灵识不灭,愤怒地拒绝了引渡使,坚持留在人界为岳家讨个公道,凭着天赋异禀,短短一年内就吸取了不可思议的大量灵气,一举化身为有能力吞噬生人的饕餮血魔,还收留了不少“属下”,发誓要向仇人索命,更要一偿父亲生前宏愿,大举向不共戴天的金人发动名为“血洗”的攻击。
就在他的行为已经引得仙、魔二界提出抗议的时候,岳云却忽然放弃了复仇,主动找到引渡使,带着一干新部下回到冥界。一出冥河,数百名怨灵一拥而上,而完全有能力把他们一举击溃的岳云却不闪不避,无动于衷地承受了下来。随后面不改色进入冥阴寒气,脱胎换骨,更超越了洗髓直接进入焚心地狱,整个冥界为之震惊……
此刻,这位身经百战的冥王早已把疗伤的事情抛到脑后,沉声道:“现在外面怎样了?”
孟婆刚想说话,汇报战况的鬼卒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大人!属下有最新军情汇报!”
看着鬼卒脸上兴奋和茫然交织的神情,吠陀眼睛一亮,孟婆已经猜到他的心思,立刻问道:“可是援军到了?”
“回两位大人,直到属下离开,援军尚未到来。”
孟婆和吠陀对视一眼,多少都感到了失望。援军到现在还没来,看来情况危险不妙,可是鬼卒脸上欢喜的神色却是令人费解。在部下面前,孟婆恢复了一贯的漠然和威仪,淡淡道:“现在战况如何?说吧。”
“是!”鬼卒喜孜孜道:“适才两位大人刚离开,妖军就在外面和人打起来了!据查那是个人界少年,单枪匹马横空杀出,手段厉害至极,不知用了什么法宝,瞬间就将敌军打得溃不成军,到现在外面还是哭声震天呢!”
二人悚然而惊,吠陀皱眉道:“那少年所施何处法术?现在何处?”
“回大人,那少年虽是凡人,但用的基本上都是我冥界的法术,最后又以雾幻形移之术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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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且听我说完。”看着黄泉阴沉的脸,幽冥揶揄地一笑,背转身子缓缓踱步:“虽说动了杀机,但我却不会违背对大哥的承诺。说实话,看到玄暹令人瞠目的进步,小弟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悔意,这是否注定了局势会被他逆转呢?我已经筹谋多年并为之放弃了一切的梦想,说不定到头来还是会毁在他的手上。”说到后来,幽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愤怒。
黄泉心中凄然,默立良久,满口苦涩地说:“你大可以忘记玄暹,现在的他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只不过是个一心想找到父亲,回归平淡生活的少年罢了。”
“哈哈,大哥此言差矣。”幽冥转身大笑:“身为往生大阵的控制者,你能够在我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为人界解忧,又怎会没本事算出玄暹的命数?有些人注定一世平凡,有些人却恰恰相反,就算他再自欺欺人,我也知道他不会是个省油的灯,要不然我又何必在你出手之后立刻找到已经渡劫成功的始厉大天魔,将他强行拘押在无间大阵呢?只怪我太过信任你这个大哥,以为你一心向着我这与你同甘共苦数千年的好兄弟,谁知你竟然会背着我做了这么多的事。”
黄泉苦笑:“怪不得,我也一直奇怪,以始厉的修为怎么也会渡劫不成,原来是你做的手脚。想必你得知我擅自将玄暹藏匿,已经恨我入骨了吧?”
幽冥毫不迟疑地点头道:“不错!痛恨至极!”眼中射出精芒,一眨不眨地盯着黄泉,后者耸耸肩,丝毫不退让地与之对视。
相持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黄泉悠然道:“口是心非。这么多年的兄弟,看眉眼还不懂你的心意吗?玄暹的下落又怎么能够躲得过你的监视之眼,你迟迟没有动作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罢了,玄暹的能力尚未完全觉醒,你多半是担心操之过急会妨碍自己的全盘计划吧!老实说,安排他成为冥捕难道不是你布的局吗?既然你有意让他在磨难中尽快恢复力量,做大哥的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不过这孩子的进步实在太快,想必你现在也有些害怕了吧。可玄暹和你本为一体,照理同样也是我的兄弟,大哥我既然出手代劳,又如何能让你们之间的争斗因为悬殊太大而变得索然无味呢?思来想去,惟有这样做才算是公平了,但现在既然已经被你发觉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
幽冥摇摇头:“大哥你就是吃准了我不会真的生气吗?”
黄泉坦然道:“你若不生气就不正常了,不过就算再来一次的话,恐怕我一样会那么做。”
“所以你就和我定下赌约,尽量给玄暹争取时间?”幽冥嘲弄道:“大哥对他的信心还真是让我惊讶呢,不过就算这样,你觉得玄暹到底能有几分胜算呢?”
一直镇定自若的黄泉听了这话,身体忽然一震,眼中闪过无法掩饰的痛楚,这表情被幽冥收入眼底,心中一软,叹息道:“算了,我怎会不明白你的难处呢?就像你所说的,玄暹和我都是你的兄弟,站在你的立场,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吧。只不过,我和他注定了终有一日会面临生死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论胜负如何,但这个结局始终是无法改变的。”随后轻轻地笑了起来:“其实我有时候也蛮欣赏他的,就算再怎么变,至少有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从来都不肯屈从于命运,不屑于让他人主宰自己的道路。”
黄泉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幽冥的背影,微微一笑。
幽冥的目光射向青石鼎上石军那张神情恍惚的脸,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个清瘦纤细的身影,但这影像并没有停留多久就被挥去了,他已然确定自己再也不想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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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心地狱,冥王府。
修罗扫了恒判一眼,淡淡道:“恒判,你也赞成立即出兵援救洗髓?”
恒判不假思索道:“正是。”
修罗身体向椅背靠去,舒展了一下身体,扫视着分列两旁的属下:“你们众口一词,强烈要求出兵伐妖,可有想过后果?如果不能一举成功,反而让妖、仙、魔三界联军联手杀到,以焚心如此低迷的士气能够对抗那群虎狼之师吗?”
冥将胥言大步走到中间,昂然道:“有倒是置诸死地而后生,大人,眼下冥界人人自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哀兵!大家都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因此必定会戮力同心,竭尽全力保护家园!哪怕形魂俱灭,也要让贼子门看看我冥界宁死不屈的勇气和决心!”
胥言是镇狱司中最彪悍的猛将,除了镇狱正副使之外,他的资历最老,威信也最高。本来镇狱司就是焚心地狱中主战呼声最高的一派,妖界入侵后,由于修罗王始终不肯表态,这些鬼卒将领们虽然对战事格外关注,但却始终没有就出兵事宜得出任何结论,直到目前形势危殆,断岳、胥言等冥界统兵将领们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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