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捕
宛如响起一道惊雷,只见幽冥伸手拨转,他面前的空间忽然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撕裂了一般,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听得人惊心动魄,一条巨大的金色飞龙赫然现身。
只见这飞龙身上“噼噼啪啪”流动着光芒,耀眼得几乎能将人的眼睛刺瞎,庞大的身躯灵活至极,硕大的鼻孔喷出龙息,都夹杂着爆裂的闪电霹雳和令人胆寒的爆炸性的物质之力。
看着这飞龙的出现,幽冥眼中闪过一道狂喜,纵声长笑,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声音陡停,“哇”地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后又面如死灰,只见他随后擦拭嘴边血迹,悠然笑道:“玄暹,看,整个冥界的物质之力都已在此,来,接我这一招,便可从无边的苦海获得解脱。”
远处冥界中人当即哗然。
石军又惊又怒,幽冥这一下真是冒险大胆至极,竟然强行将这一界的物质之力全部攥来,甚至不惜将冥界现有的所有禁制机关全部毁去!要知道所有的法术禁制都需要以物质之力作为基础,失去了物质之力,禁制便如同虚设,现在冥界已经是一个不设防的地方,倘若现在有外界的人强行攻打,没有了禁制保护的冥界中人便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抗衡了,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而且就算没有外来的打扰,光是事后重新设立禁制,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幽冥太不顾后果了!
容不得石军细想,集一界物质之力于一身的金色飞龙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空中搅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石军的前后左右,到处都是耀眼的金色霹雳,如影随形无孔不入,在巨龙的催动下接连不断地涌向石军,
饶是有战甲护身,石军也禁受不住这接连不断的强有力的冲击,疲于躲闪中,他赫然发现能够攥取到的精神力量也已经所剩无几,接下来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硬斗了,幽冥嗜血的双眸不时在眼前闪现,放肆的笑声钻入耳中,令他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幽冥等的就是这一刻,见一直冷静如常的石军终于显出疲态,他哈哈一笑,深深提气,集中全部的意志力,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天空中的飞龙忽然消失,转而化作一道虚无缥缈的金色光影,形态急剧变化,最后固定成一柄巨大无双的战刀,在虚空中透射出无尽的杀气和力量,这力量霸道至极,悠忽间四面八方散开,为了避免受到波及,逼得所有人都不自禁地向后疾飞了好大一段距离,这才驻步回望。
石军正处在刀影的正下方,金龙刚开始幻化他就心知不妙,想要挪移却发现周围的空间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死了,眼睁睁看着幽冥将手中的物质之力转换成了最有利于供给的形态,心中也不禁生出了敬佩之意,眼下,他眼睁睁地看着刀影缓缓逼近,却无法挪移,无法还手,整个人就像被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的压住了。
每个人都本能地感觉到这场战斗恐怕就要结束了,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幽冥有苦自知。
这股物质之力已经超过了幽冥的承受能力,但是形格势禁,眼下要放手已经是不可能,也决不甘心,但刀影生成后,幽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耗费了太多的力量,再拖延下去只怕很快就要爆体分裂!
绝不可以功亏一篑!否则就是成全了玄暹!
一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多年最后却很可能以失败而告终,想到事后玄暹得意的嘴脸,幽冥只觉手心一阵冰凉,眼前一花,仿佛看到无数人嘲笑自己的神态表情,幻觉当即纷至沓来,一会儿是赤阳回眸轻笑的秀美,一会儿是多年来心心念之的颠倒五行大阵,一会儿是金光闪闪的混沌之心和监察之眼……幽冥不假思索伸出手去,却抓了个空,当时惊出一身冷汗,脑际“轰然”一响,一直勉力控制的冷静心态早已失却,赫然转头,恶狠狠看着石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浑身热血冲顶,终于不顾一切,强行将刀影催动到极致——
众人远远看到幽冥忽然形态失常,都有些惊疑不定,但大多以为是幽冥故意为之,毕竟刀影一出来,石军便被禁锢在刀影下的空间这可是大家亲眼看到的,只是不知道幽冥到底打算怎么对待自己的手下败将。
随后正如大家所料,幽冥催动了刀影,自己却也如颠似狂地大呼着扑向石军,随后电光火石般被刀影反弹出来,不禁都是一愣。但他们根本来不及细看,因为刀影发动后产生的连锁反应已经让他们大惊失色,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飞身远遁。
“为什么挪移不了?”石军百思不得其解,眼睁睁看着刀影缓缓形成落下,感应到加诸在身上的压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却不能反击,不能逃离。
不等刀影完全挥下,石军已经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只觉浑身肌肤血液在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眼前一黑,嗓子一甜,鲜血狂喷,七窍也渗出鲜血,每寸肌肤都在被切割一般,钻心地痛。
从没有一刻,石军和死亡距离如此至今,几乎近在咫尺。
但他却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恐惧。
这个结果难道不是早就应该料到了吗?
看来自己和幽冥之间的距离还是很大啊,大到不是区区一个月的时间所能追赶的。
石军忽然笑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在临死之前,一定会有很多不舍,很多牵挂,人生之路才走了一小半,很多精彩尚未见过……
可谁知并非如此。就在死亡即将亲吻他额头的前一刻,石军才知道,原来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牵挂,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感情丰富。
这一刻,他的心里很空,混沌一片虚无缥缈,没有任何思虑和牵挂,亲人,朋友,仇敌……都不存在,他只是一个永恒的存在,带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但他的心又似乎很满,知道和不知道的,认识和不认识的,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车、动物、植物、山川、河流、爱与恨、冰与火……无所不有,把他的心塞得满满当当,踏踏实实,仿佛天地万物都包藏其间。
这一切都在,都被他所拥有,却都与他无关。
没有离合聚散、悲欢爱恨、没有生老病死、七情六欲。
所以就没有了牵挂。
或者说,这一切从来都在,也从来都不在,他在时光的长河中漫游经年,穿行其间,抓住的所有都如指尖沙,因他不过是个看客。
这一切都是他的,却也不是他的,与他休戚相关,却又毫无关联。
越来越强烈的金光投射在石军的脸上,风把他的黑发、衣裾吹乱,脸上表情平和,若有所悟,心满意足。
下一刻,在那股无与匹敌的力量下,石军的身体轰然巨震,如同阳光下消融的冰雪,在瞬间消失无踪。
……
早在幽冥即将下手之前,烈烬就已经不顾一切地要冲上前去,却被身边一群心腹死死拉住,饱经动乱的魔界已经不能在承受新的变故了。
连环霹雳般的爆炸声响起之前,留在众人心里最后一个形象就是——天空中刀影毫不犹豫挥落,不远处幽冥全然不知闪避,只是嘶声大笑,状似疯癫,笑声中刀影金芒越来越盛,石军的身影相形之下小得可怜……
“轰隆!”
刀影终于落下,
有些细心的人还会发现,在石军被刀影击中之前,身上陡然亮起的黑色光芒。
……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远远逃开的众人才迫不及待地返回,但他们眼中的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整整一界的物质之力的杀伤力到底有多么惊人?看看就知道了。
那条宽阔无垠、虚无缥缈的冥河已经消失,如今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崭新而陌生的空间,这是一条由破碎残余的物质之力组成的力场,一种类似冥阴流的金色气流充斥其间,聚散不定,而且这个力场的空间也是支离破碎,大量的空间断层、陷阱充斥其间,形成了一条新的,冥界的保护带。
幽冥和石军呢?
大家下意识地寻找起来,同时也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熟悉一下这个冥界的新保护带。
宛如幽灵一般的幽冥从一个阴风阵阵的断层后挪移了出来,表情阴冷地看着所有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包括冥界的人,谁都没想到在经过那么可怕的一场爆炸之后,幽冥居然还能毫发无伤,好整以暇地处现在大家眼前,不少仙界和妖界的人顿时大失所望,毕竟他们还是希望石军和幽冥最好能同归于尽,这对自己这一界今后的发展势必大有裨益。
银光闪动,幽冥悠忽间飞近,他脸色潮红,目光炯炯四下搜索,显得极为亢奋,仿佛在寻找什么,见一团细小的气流漩涡飞过眼前,不假思索随手一指,一缕金风射出,登时把那蕴含着爆炸气流的漩涡消弭于无形,破坏力之大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见他飞近,不少人下意识远远避开。
“他好像在说什么?”细心的甄看出有些不对劲。
不错,幽冥口中正在喃喃自语,念叨着:“混沌之心,我的监察之眼……都是我的,是我的……去哪儿了?是谁把我的宝贝拿走了?”
说罢忽然紧盯着附近一个冥界的法师,目露凶光:“是你?好大的胆子!”却见那人脸现惊恐之色,连连摇手,紧张得说不出话,幽冥冷哼一声,宽大的衣袖射出一道金光,可怜那法师连惊叫都来不及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了一蓬冥尘。幽冥瞪着眼睛看着冥尘由浓转淡,烟消云散,只是奇道:“怎么没有?那我的宝贝呢?”居然半分杀错人的愧疚也无。
众人顿时瞠目结舌,不寒而栗——幽冥怎么变得如此残忍嗜杀?有些心思细密的人从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察觉不妙,这是那个在五界称雄多年,无双睿智和修养气度不做第二人想的幽冥?怎么看起来竟有些疯癫?难道是刚才那一击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之故?无论如何,刚才幽冥表现出的实力是在太可怕了,仿佛有了默契,其三界的人立时远远避开,甚至连冥界的大批高手也忙不迭溜得远远的。
既然石军已死,这场比斗也就有了结果,只是不知道目前这种状态的幽冥是否还有能力胜任冥帝的位置,他本就修为了得,现在又更上一层楼,而且还疯疯癫癫的,看来五界今后怕是要生出无穷事端了。
三界的人竟然都感到有些失望,甚至包括妖界和仙界,在他们心里,居然多数是盼望石军能够侥幸生出的,虽然他们也知道指望不大。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幽冥势必无颜留在冥界,以冥界目前的实力,无论是谁接替,都不会在短时间内有大的作为,自己这一界也就有了一个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的缓冲时间,而且幽冥在五界称霸太久,众人多少都想看看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如何跌落尘埃……五界终究是需要一个平衡的支点的,冥界称霸太久,也该受到些挫折教训,更遑论这个冥界之主?
看到找不到混沌之心和监查之眼的幽冥神情越来越烦躁,三界的人也知道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决定离开,万一幽冥真的发起疯来,岂不是连走都走不了了?
“不准走!”看到众人纷纷离去,幽冥忽然停住了寻找,大喝一声。
一心想着如何为石军报仇的烈烬怒极,若非自己现在是魔尊的身份,肩负着太多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怕立时就要上前和幽冥动手了,甄如何不明白烈烬的心意,她自己也正在为石军的死而难过呢,当下冷冷道:“怎么,你打算把我们都留下来吗?只怕你这里庙太小了吧?”
“庙?”
幽冥歪着头想了半天,拍手笑道:“笨蛋,我又不是和尚,哪儿来的庙?”把大家都看呆了,随后又见他眉头一皱,脸露凌厉之色,厉声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消遣本座么?”
烈烬心道,怎么幽冥看起来竟有些人格分裂的样子?想到他毕竟也是当年幽暹的分裂体,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过来,只是不知道眼下幽冥究竟到了怎样的程度,到底哪个疯掉的是谁?还是两个都有些不正常了?想到这里,目光和甄对视,甄也是个极为聪明剔透的人,心思急转,忽然娇笑道:“消遣你便又怎样?你不过是幽暹的一个分身罢了,说到底连自己究竟是什么都说不清吧?”见幽冥一愣,甄大笑道:“说中了吧?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怕问了你也说不上来,要我说,你不过是一个别人的影子,一个没有自己的可怜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不过是实现别人的理想罢了,什么混沌之心,监察之眼,根本就是操纵你位置卖命的玩具罢了,可怜你还当成了宝贝,真笑死人了。”
话音未落,已经有很多人用敬佩而怜悯的目光对这个美丽的魔女行注目礼了,不知道盛怒下的幽冥会用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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