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记
云天擎已经听到了外面如潮水般的喧闹,从叫喊的苗语已经知道,是各处苗寨地苗众们来了。看见杨秋池进来,云天擎冷笑道:“狗官,我说了,如果你敢杀我儿子,我们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的,现在相信了吗?”
杨秋池也冷冷道:“我正是来告诉你这样做的后果!”
云天擎道:“什么后果?你们放人,就什么后果都没有,如果不放,你们个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说,你是要领着苗众谋反了?”杨秋池先将了他一军。
云天擎一怔:“谁要谋反?你别血口喷人!”
“你聚集了这么多苗众在衙门前,企图冲击衙门,强行索要死囚,这不是劫法场谋反作乱吗?”
云天擎当然知道谋反是什么后果,说道:“这……,我儿子是被你们冤枉的,我们只要回我儿子就行了,我们可没想造反。你别冤枉我们!”
“好!既然你不打算谋反,那就让苗众退走!否则,我们只能认为你们在造反谋乱!”
云天擎冷笑:“造反谋乱又怎么了?我们苗人也不是没干过,你们诬陷我儿子,要砍我儿子的头,这叫做官逼民反!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放我儿子,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杨秋池哈哈大笑,指了指身后跟着地六位贴身护卫:“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他们是锦衣卫的精英和大内侍卫,这样的侍卫我衙门里一共有六十个!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杨秋池掏出那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腰牌,接着说道:“我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官,但是你现在必须知道,我这个特使,有先斩后奏地特权!”
云天擎有些意外,脖子一横:“那又怎样?”
外面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杨秋池不想和他罗嗦,直截了当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知道,我要从这里平安突围,易如反掌!不过,你聚众谋反,我在突围之前,会将你和你儿子的脑袋砍了捎上。我一旦突围,会马上调集镇远卫、偏桥卫数万官兵前来围剿,将你整个苗寨踏平!你信不信?!”
云天擎身体轻轻震动了一下,声音微微减低:“云天擎不是怕死的人!”
“你不怕死没关系,难道为了你的儿子,你忍心要成百上千苗众陪着你死吗?你儿子一条命,就要数千苗众的性命来为他理葬吗?”
杨秋池喝道,手往外一指:“你老大不小的了,洪武二十八年那场血战你应该知道,你也一定亲眼看见过有多少苗众人头落地,苗寨里血流成河,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难道你还想让这悲剧重演吗?你身为苗寨寨主,却让那么多族人为你儿子去死,你于心何忍?”
云天擎脸上的讥笑慢慢消失了,垂下头想了想,嘟哝道:“我又没叫他们来,是他们自愿的!”
杨秋池这下真地火了,骂道:“我靠!那些苗众族人要为你死,你他妈的就心安理得让他们去为你死吗?”顿了顿,指着云天擎道:“好!好你个自私自利猪狗不如之辈!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族人为了你的儿子而尸骨遍野、血流成河吧!”转身就走。
“等等!”云天擎叫道。
杨秋池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冷冷看着云天擎。
云天擎想了想,低缓的声音说道:“大人说得没错,我不该叫族人为我儿子理葬。不过,我可以叫他们退走,但希望你暂时不要杀我儿子,我相信我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希望你重新查一查这个案子。”
杨秋池道:“我已经审讯了你们几次,你们不配合,也提不出被人冤枉的证据。所以,我很抱歉,而且,我现在不是来和你做交易的,我不能答应你。我依律监斩,决不待时。”
云天擎神情黯淡了下来,沉思了片刻,长叹了一声:“好罢,我到底不能为了儿子让那么多人去死。我叫他们退下就是。”
杨秋池心中大喜,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抱拳道:“多谢云寨主为成千上万生灵着想,这方显你一寨之主的本色。”
云天擎冷冷道:“这件事没完,我会查出究竟是谁陷害我儿子的,我要杀他全家给我儿子抵命!?
杨秋池点点头:“如果将来的确能证明你儿子确系被人冤枉,我们也会缉拿真凶,为你儿子平反昭雪的。”吩咐禁卒将云天擎放了出来,同时,为了防止刺激苗众情绪,吩咐将云天擎脖子上的木枷去掉,只带脚镣,押着来到衙门前的鼓楼前。
云天擎上到鼓楼,他个子矮小,下面苗众还没注意到他。云天擎怒喝一声,拿起鼓楼上的棒槌,当当当敲响了铜锣,楼下苗众看见了云天擎,顿时欢呼起来,用苗语叽哩哇啦喊着什么。
云天擎高举双手,也用苗语叽哩呱啦说了一通,就听见下面苗众议论纷纷。
杨秋池忙问身后跟班常福,这苗寨寨主说的什么。常福道:“他在命令下面苗众马上立即回到各乡各寨去,不许在县城里停留,否则就要用族规处罚。”
第三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法场
杨秋池大喜,忙往下面看去,可那些苗众并没有退走的意思,正心急时,忽听得云天擎扯着嗓门又大叫了几句,抓住鼓楼的立柱就往栏杆上翻,杨秋池一把抓住他,惊叫道:“喂!你要干什么?”
“放开我,他们不肯走,我跳楼死给他们看!”云天擎吼道。
杨秋池随即明白云天擎在使苦肉计,便放开了手,悄悄吩咐身后的南宫雄注意云天擎,别让他真的跳下鼓楼去了。
楼下苗众见寨主云天擎作势要往鼓楼下跳,都吓坏了,纷纷跪倒磕头,嘴里用苗语大声叫着。
常福欣喜地说道:“成了,老爷,苗众们答应马上走,要寨主保重。”
杨秋池往楼下一看,果然,只见数千苗众开始慢慢往各城门散去。
云天擎骑在鼓楼栏杆上,满脸凄凉,还在不断地用苗语大声喊着,挥手赶他们走。
半个时辰之后,衙门外苗众散得干干净净。云天擎还是骑在栏杆上,想着儿子马上要被砍头了,不由得老泪纵横。转头对杨秋池道:“杨大人,我想到法场给我儿子送行,行吗?”
杨秋池也正希望如此,他还在担心那些苗众去而复还,劫持法场,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如果有这云天擎在,看得出来,这云天擎在四里八乡的苗众中还是很有威信的,有他在,这心里也就有了底。
杨秋池当然也就满口答应,下了鼓楼,赵把总连连称赞杨秋池处置有度。平安度过这场危机。杨秋池心想还没过呢,要法场砍完头还没事那才叫度过了。吩咐派出衙役四门探查,看看苗众是否已经真的离开。不一会,探子来报说。苗众已经各自回山寨了,城里城外都再没有见到大规模苗众聚集。
杨秋池大喜,吩咐先把云天擎押回衙门大牢,让赵把总组织官兵民壮封锁城外法场,沿途警戒,准备正午行刑,杨秋池自己要先回内衙看看。
回到内衙,宋芸儿、秦芷慧、红绫她们正聚集在客厅里紧张地议论呢,柳若冰已经出了后花圆,正和白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见到杨秋池回来。众女欢呼一声便将他围上,上下打量看看少了什么零件没有,见杨秋池平安无恙。这才放心,
宋芸儿说:“哥,你能说动苗寨寨主上鼓楼劝苗众回去,一举化解了这场危机,真的好厉害!”其他女孩子也七嘴八舌夸了起来。
杨秋池微微一笑:“不算什么的了,他们又不是真地要造反。好好说一下就行了的。”突然想起一事,问宋芸儿道:“对了,你们在内衙。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宋芸儿嘻嘻一笑,看了一眼师父柳若冰,说道:“我师父说的,她担心你有危险,一直悄悄躲在一旁注意着呢,你地一举一动都跑不出我师父的视线。”
杨秋池感激地向柳若冰深深一揖:“多谢柳前辈眷顾。”
柳若冰只是淡淡一笑,没说话。
宋芸儿又道:“哥,你放心好了,我和师父已经商量好。你去监斩,我们化装成你的护卫,贴身保护你,有我师父在,贼人再多,也伤不了你的!”
杨秋池大喜,连忙又是躬身一礼:“多谢柳前辈,多谢芸儿!”
当下,宋芸儿和柳若冰回房换了一身护卫男装,变成了两个英俊潇洒的假小子护卫。
这时,内衙门房张妈进来说赵把总派人来报,说法场已经准备妥当。
杨秋池整好官袍,带着柳若冰和宋芸儿两个假护卫,迈着方步出了内衙。在南宫雄等人护卫下升堂。
两名死囚云愣和那个江洋大盗被带到大堂月台下跪下,刑房书吏点名,杨秋池亲自验明正身后,吩咐赏给酒肉。
云愣被酷刑折磨尚未恢复,身体很差,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就不吃了,那一壶酒倒是喝了一小点。那江洋大盗倒是一条汉子,死到临头,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一盘熟牛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杨秋池吩咐将云天擎带上来,让他们父子团聚。可两人在大堂上席地而坐,却谁也不说话,默默喝着酒流着眼泪。
押往法场的时辰到了,刑房书吏将两块死囚的犯由牌倒呈给公案后的杨秋池。
这行刑整个规矩金师爷已经告诉了杨秋池。杨秋池提起公案上的一只朱笔,伸出公案,刑房书吏分别拿着那两块牌子凑上前去,就势往上一拖,在牌子上倒勾了一笔朱痕,就算是签发了死刑执行令,杨秋池随即将那枝朱笔一抛,喝道:“押赴刑场行刑!”
两旁皂隶齐声答应,将朱笔勾过的牌子往两个死囚脖子后面一插,带出大堂。
按规矩,押往法场之前是要游街示众地,由于担心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杨秋池吩咐这游街免了,直接押上囚车带往城外法场。
杨秋池全套官服外又罩了一件大红斗篷,这是为了避邪。
出大堂上了官轿,在众衙役民壮和锦衣卫护卫队的重重保护下,押着囚车直奔刑场。
这刑场在城外五里路的一块平地上,已经围满了看热闹地老百姓,只有十几个身着苗装的苗众,应该是来收尸的。因为云天擎下了死命令,不许其他苗众到法场来。
刑场旁设了一个法台,搭了凉棚,赵把总已经在凉棚里等候。见杨秋池的官轿到了,起身拱手相迎。
杨秋池上了凉棚,居中而坐。柳若冰和宋芸儿两个俊俏的护卫左右保护。南宫雄等护卫则在凉棚四周部署警戒。
法场四周布满了官兵、衙役和民壮,层层封锁,围观地老百姓都被远远隔开了。凉棚前十几步远的地方。跪着云愣和那个江洋大盗。
杨秋池抬眼看了看日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跟班长随常福在身后回答:“巳时二刻了。”
虽然劝退苗众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地时间,但由于省略了游街示众,所以这时间也就多出来了。
今日两个死囚地行刑时间不同。古代阴阳学说认为,如果是午时处斩,死者还可以变鬼转世投胎,而午时三刻是一天重阳气最盛的时刻,阴气即时消散,这时候被处决,那就连鬼都做不得,以示严惩。这江洋大盗是普通犯罪,所以选在正午行刑,而云愣是杀官。这是重罪,所以选在午时三刻行刑,让他鬼都做不成。
杨秋池一听才巳时。有些郁闷,见云天擎站在凉棚不远处,凄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忍,吩咐衙役将他带到他儿子身边,再让他们说说话。
云天擎感激地向杨秋池拱拱手。这才慢慢走到儿子身边草地上坐下,用苗话一边说着一边落泪,云愣倒没有哭。反绑着跌坐在地上,低声和他父亲说着什么。
杨秋池有些伤感,叹了口气说道:“这云愣怎么会想到杀官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把总扛着个酒糟鼻也叹道:“是啊,这云愣也真有点傻愣愣地,孤身一人就潜入衙门杀人,也太胆大了一点。”
杨秋池道:“赵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时候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清溪县都要翻过来了。云天擎带了几十个苗众冲击衙门。要求释放他儿子,还是我带兵把他给抓起来的呢。”
左右无事,杨秋池随口问道:“这云愣干嘛要杀王典史呢?他们有仇吗?”
“当然有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酒糟鼻左右看了看,把头凑过来低低的声音说道:“杨大人有所不知,这王典史生前是个色鬼,下苗寨征税收粮的时候,看中了这云愣的老婆王氏,借着酒劲企图强暴于她,被云愣用木棍暴打了一顿,若不是旁人拉得快,差点就要了他地命,不过还是到底把这王典史一条腿给打折了,成了个跛子。两家就此结仇。”
杨秋池点点头,又问道:“这王典史企图强暴人家媳妇,犯了王法,没人管吗?”
“管是管了,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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