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记
杨秋池点点头,又问道:“这王典史企图强暴人家媳妇,犯了王法,没人管吗?”
“管是管了,听说是这王典史暗中使了不少银子,上面看他在这种穷乡僻壤办事也不易,也没强奸成,腿也断了,罚了他一年俸禄赔给了苗寨,就没再追究,才把这事给按压了下来。”
杨秋池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那是这云愣记着旧恨,行凶报复。”
“正是。我听说,根据云愣交代,他冲进书房的时候,书房里只有王典史和她的小妾赵姨娘,还有一个跟班叫钱贵的当时在场,云愣拿刀就刺,一口气刺了好多刀,听验尸地忤作说,王典史全身都是刀口,这小子残忍着呢。不过他对女人倒还有点仁慈,王典史小妾身上倒没被捅那么多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杨秋池的脑袋里却不断闪现衙门那片典史内衙废墟的影子,心中地那个疑惑又浮现在眼前。他看着场中跪着的云愣和旁边的云天擎,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说着:“如果这是个错案,人头掉了就再也接不上去了。”
正在这时,忽听得凉棚下有人说道:“禀报大人,午时到!”
第三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争分夺秒
杨秋池这才从沉思中惊醒,抬手从条案签筒里抽了一根令签扔下台去:“将那大盗斩讫报来!”
在死囚身后不远处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刽子手是个彪形大汉,闻言起身,翻腕亮出一柄鬼头刀,走到那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江洋大盗身边。刽子手的徒弟伸手抓住他的辫子往前拉直他的脖子。那大盗哈哈大笑:“兄弟,手脚麻利一点,给爷们来个痛快的!”
刽子手鬼头刀高高举起,大喝了一声,寒光一闪,血光迸溅,斗大的头颅滚出几步远。脖腔中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飞溅而出,洒了一地。这尸身才慢慢倒在地上。远处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嘈杂的惊叹声。
刽子手脸不变色心不跳,拿起一张白汗巾擦掉鬼头刀上的鲜血,将汗巾扔在地上,转身走回座位上,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死尸杨秋池见得多了,枪毙人也见了不少,可从来没有看过当场砍头的。现在看来,这砍头的震憾效果果然比枪毙来得猛烈。
云天擎紧紧搂着五花大绑的云愣,他知道,再有三刻,儿子就要离他而去,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松树皮一样皱巴巴的老脸上禁不住老泪纵横,呜呜地哭了起来。
杨秋池刚才被砍头打乱的思绪此刻又被云天擎的哭声唤了回来,心中的那个不安像一块乌云似的迅速布满了心头。杨秋池腾地站了起来,下凉棚往云愣他们走去。
柳若冰和宋芸儿不知道杨秋池要干什么,急步追了上去。跟班常福和南宫雄等护卫也紧跟而来。
杨秋池来到云愣身边,没等说话。云天擎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怪叫一声,向杨秋池扑了过来。
有柳若冰和宋芸儿在杨秋池身后,再来十个云天擎也靠不进杨秋池的身边,对付这么过疯汉。根本不用柳若冰出手。宋芸儿飞起一脚,将云天擎踢得倒飞出去十几步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几个衙役扑上去将他按住,拿出绳子要绑,杨秋池喝止了。他现在没空和云天擎疯,问云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是最后地机会——王典史是不是你杀的?”
人的生命是最珍贵的,没有了生命,什么都没有了。云愣也渴望生命。更何况他不愿意自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去,所以他说了,并声嘶力竭地叫着:
“我是冤枉地!我没杀他!我是被江知县屈打成招的。他们把我十个手指头都夹碎了,还用烙铁烫我,大冬天用冷水浇我,剥我的皮!呜呜呜呜,我没杀人。我是被他们冤枉的。”
杨秋池心里有气:“我问了你这么多次你都不回答,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说!”
“我以为你和那江知县一样。就知道欺压我们苗人。”云愣呜呜地哭着说。
杨秋池这会儿可没空和他解释人与人的不同这么深奥的哲学问题,强按住火火,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别哭了!快说!”
云愣抽噎了一下,一口气说道:“那天早上,我娘子和她弟弟进县城买东西,好久都没回来,我着急了就进城来找,走到县衙门口,有个女的问我是不是找人。我说是,她说她看见了,还描述了我娘子衣着长相,说带我去找。我就信了,就跟他去找,来到衙门后巷,她突然向我出手,将我打昏。”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内衙里了,到处都是火还有烟,我的手上也是血,腰刀也在我手里。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我将靠我最近的那一具翻了过来,是个女地,都已经死硬了,吓得我爬起来就跑,跑出内衙就被抓了。真的不是我杀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我是说证据,现在没有证据,我不能相信你。”心想一个女人能把你一个大男人制服,你骗谁?你以为宋芸儿这样地女孩子多得很哦。
“证据……证据……”云愣慌乱地说着。
云天擎被几个衙役按着,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日头,已经快没时间了,他吼道:“我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杨大人,求求你了!他不会那么傻一个人跑到衙门里杀人的,更不会傻到用自己地刀去杀人……呜呜呜”老头一边挣扎一边嚎啕大哭。
这倒有道理,既然这云愣是有预谋潜入衙门杀人,肯定会想到时候怎么潜逃,不可能杀了人之后慌不择路往大门口跑,手里都是鲜血还拿着一柄刀,而且还是自己的腰刀。不过,这不算什么过硬的证据,不能推翻原来地判决。
杨秋池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身要回凉棚,可心里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他们下意识地站住了,摸了摸下巴,蹙着眉思索着刚才的每一句话。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猛一转身,问云愣:“你刚才说什么?你翻动那个女尸的时候,她已经死硬了,怎么个硬法?好好回忆一下!”
云愣见杨秋池转身回凉棚,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突然又见杨秋池反过来问话,顿时又燃起了希望,急急地点头道:
“是,她的手都不会弯了,直直地甩过来打在我的脸上,吓了我一跳,可我还是把她拉起来想摇醒她,才发现她脖颈僵硬,好像插了一根棍子似的直直的,脑袋也不垂下去,就那样跟着我摇幌直直地瞪着我,腰也硬梆梆地,脚也是,都不会弯,整个身子象根木头似的。我吓坏了,这才扔下她逃走了。”
“这女尸是不是王典史的妾室赵姨娘?”
“我不认识他的小妾,所以不知道这女的是不是赵姨娘,再说这女地脸上红通通。都是鲜血,根本分辨不出是谁,而且房间里都是烟雾,我吓坏了。顾不得细看。”
杨秋池的脑袋里象一休哥一样瞪得一声响,灵光闪现,猛地转身问跟班常福:“安放王典史灵柩的那个镇江寺在什么地方?”
常福遥遥往前一指:“就在对面那山坡上,离这里大概有六七里地。”
杨秋池抬头一看,好远,又问道:“离午时三刻还有多久?”
“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刻了,还有两刻!”
来不及了!杨秋池直叫苦,这云愣昨天问他他不说,现在才肯说,来不及了。怎么办?
死刑必须在三天内执行,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错过了午时三刻。就不能杀了,而超过三天没处决人犯,是要问罪的!怎么办!杨秋池额头上冷汗直流。
柳若冰突然说道:“杨大人要去对面山上那个寺庙吗?”
杨秋池一听,顿时欣喜地大叫道:“对对!柳姐姐地枣红马在不在?快快,快带我去。再晚就来不及了!”转头大声对赵把总喊道:“暂停行刑,等我回来!”
柳若冰兰花指含在嘴里,一连几声尖锐急急的呼哨。片刻,远处一匹枣红马飞奔而来。柳若冰抱住杨秋池的腰,腾空而起,稳稳落在枣红马上,一抖缰绳,枣红马长嘶一声,如风驰电掣似的向山那边飞奔而去。
赵把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监斩官是杨秋池,他只是负责法场的安全。当下答应了一声,正要开口询问,杨秋池他们已经飞驰而去了。
宋芸儿急追了几步高声叫道:“嗳!等等我!”
南宫雄等护卫牵过一匹马给宋芸儿,一起骑着马紧追而去。
这枣红马果然是匹神驹,杨秋池只听到两耳风声呼呼直响,看见路两边树木迅速地消失在身后,一盏茶时间便到了山下,沿着祟肠小路继续往山上飞奔。
旁边就是悬崖,杨秋池生怕这枣红马一失足,那摔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吓得不时惊叫。
柳若冰冷叱一声:“害怕就闭上眼睛,一个大男人还那么胆小!”
杨秋池翻手在她大腿上拍了一巴掌:“你敢说我,看我怎么治你!”左右无人,杨秋池胆子也大了。
柳若冰冷冷道:“你再敢动手动脚的,我……”
“我把你放在马后面拖着走!”杨秋池学着她以前的口吻说道。
柳若冰吃的一声笑了,随即板着脸道:“你除了贫嘴还会什么?”顿了顿,又低声道:“也不知道芸儿喜欢你什么,当个宝似的!”
说起芸儿,杨秋池心一沉,怎么化解这个死结,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若冰天资聪慧,见杨秋池突然不说话了,当然知道杨秋池在想什么,轻轻叹了声,说道:“别想太多了,你以后好好对芸儿就行了。不用管我的。”
“可是……”杨秋池侧过脸要和她说话,无巧不巧,自己地嘴唇正好碰到她软软的嘴唇上,就势吻了她一下。
柳若冰有些慌乱:“你再这样,我控制不了枣红马,咱们两会摔死的!”
“和你这样地美女死在一起,那也不冤了!”杨秋池不知道自己在柳若冰面前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也许自己潜意识地要用这种方式去化解柳若冰的冷若冰霜。
“贫嘴!”柳若冰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冰冷,却能听出一丝暖意。
两人说着话,可身下的马半点也不松懈,仍如一股旋风似地往上飞驰,终于冲到了山间那个小寺庙前。
第三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对劲
柳若冰抓住杨秋池腾身下马,两人急急往寺庙里冲。
山门紧闭,杨秋池正要叫门,柳若冰已经一掌击在山门之上,砰的一声,尘烟四散,两扇山门已经被她一掌震开。
这柳若冰什么都喜欢用武力,在她的脑海中,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强权政治吧。
院子里看着几个小和尚正在打扫院子,看见杨秋池身穿知县官服急匆匆进来,赶紧躬身合十施礼。
杨秋池和柳若冰直接冲进了大殿,庙里主持正在给香案上的供灯上香油,见到身着官服的杨秋池,也连忙合十施,正要说话,杨秋池已经抢先说道:“我是本县新任知县杨秋池,王典史的灵柩存放哪里?快带我们去。”
那主持眼见杨秋池神情很焦急,不敢多说,连忙领着杨秋池二人来到寺庙后面一间房里。里面摆着几根长板凳,上面架放着两具黑漆漆阴森森的棺材。
没等杨秋池吩咐,柳若并已经跃上板凳,一手抓住棺材盖,一手按住棺材,喝了一声:“起!”
嘎吱吱一连串森人的声音中,被棺材钉牢牢钉死的棺材盖应声而起,棺材盖下面几颗长长的棺材钉伸了出来,好像冥界逃出来的猛兽的獠牙。
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面冲起,柳若冰双手抓住那棺材盖倒飞出去,轻巧地落在地上,及时躲开了那股恶臭,然后将棺材盖轻轻竖起来放在了旁边。
杨秋池看了看棺材前的牌位,这棺材里的是王典史的小妾。他顾不得恶臭,跳上长条板凳,往棺材里一看,最上面是一床大红棉被,他小心地抓住棉被一角,慢慢揭开棉被,露出了下面的尸骨。
这尸骨穿着一身女式衣裙,看不见身体的情况,只不过,头面部已经被烧焦碳化无法辨认,头发已经烧没了。虽然距离死亡还不到半年时间,但由于没有埋进土里,在空气中尸体的腐败是很快的,尽管是冬天,也只是减慢了尸体的腐败。这具尸体已经进入尸体腐败后期,接近白骨化了。
头面部的皮肤已经全部碳化,而且大部分肌肤已经高度腐败,眼眶、鼻孔、牙齿都露了出来,成了半个骷髅头。头部下面大红垫单上积了一滩粘稠的黑灰色半流动液体,这是俗称的“尸水”,是头部深层软肌肉组织分解液化而淌下的。
杨秋池注意到女尸有一颗牙齿金晃晃的好像是颗金牙。有些奇怪,明朝人就知道镶金牙了吗?其实,假牙修复属于中国对世界口腔医学的伟大发明之一,在宋朝就有专门的补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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