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记
得到证明之后,杨秋池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本官方才说还有一件正事要办,你们一定想知道这正事是什么,就是圆通杀死圆慧一案,还有一个疑点没有查清楚,本官今晚上要查清楚,才能最终定案。”
大家一听都吃了一惊,一个影响到定案的疑点?会是很么呢?都翘首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在说正事之前,我先说一个尸检小常识。不怕你们笑话。本官以前曾经干过一段时间的忤作小学徒,干的三不像样,还差点被我师傅扫地出门。后来机缘巧合才当了官。”
众尼姑听杨秋池说自己的糗事,都会心地笑了,对这年轻的知县大老爷多了几分亲切。
“这个尸检小常识,就是人死了之后。体内的血液会往下坠积,从而在尸体的低位形成尸斑——就是尸体上的紫红色斑痕。在死后五六个时辰(注:即十到十二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如果尸体翻动过,尸斑就会重新向身体新的低处坠积,不过,这时候原来形成尸斑的地方的尸斑却不会完全消退,而是会减淡一些,而新的低处会形成新的尸斑,颜色也比较淡。”
众尼姑似懂非懂地听着,傻愣愣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接着说道:“简单一句话,如果在一具尸体上发现了不可能形成尸斑的地方形成了,就证明这具尸体被人移动过!如果颜色比较淡,则说明移动的时间应该是死亡之后六个时辰左右。”
众尼姑还是傻愣愣看着杨秋池,不明白他说这些要证明什么。
杨秋池微微一笑:“下面要说到正题了——我在死者圆慧的尸体上,就发现了两处颜色比较淡的对应尸斑!”
他伸出左手,比划了一下,说道:“我在圆慧的左手臂内侧和外侧发现的两处尸斑颜色都比较淡,证明圆慧被人杀死之后五六个时辰左右,她的手臂曾经被人动过。”
这下子众尼姑有些反应过来了,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杨秋池等她们安静之后,才接着说道:“刚才我已经查证,圆通杀人后到两天后的伪装现场之间,没有上过山。而尼姑庵里知道圆慧已经死了的,只有圆妙,但圆妙这么胆小文静,是不会一个人跑到圆慧房间去动那具尸体的。”
“再说了,从里面闩上的门和窗子也证明了她没有去过。她也不知道圆慧的窗户其实是可以提起来就能从外面打开的,那是圆通做的手脚,这是她和圆慧好的时候为了悄悄溜进去而故意弄松的。她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告诉圆妙,也不可能告诉别人,所以圆妙进不去,你们其他人同样也进不了这个里面闩上了的房间。”
“既然没有人进去过,这就是说,圆慧死亡之后两天两夜……也就是二十四个时辰里,没有人移动过这尸体,那就奇怪了,难不成是这尸体自己躺累了,将手臂翻了过个吗?”
众人一听,顿时后脊梁上感到凉飕飕的,面面相觑。
“当然不是!”杨秋池沉声道,“圆通那一晚潜入圆慧的房间杀人,说她掐死圆慧之后,准备将尸体搬出去处理,可一掀被子,圆慧的手滑动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乍尸了,等到搞清楚不是之后,这才又将手放了回去,因为听到外面有人走动,不方便扛尸体出去,再没移动就走了。圆慧尸体手臂上的两处尸斑已经告诉我们,这手臂被移动过,就是这时候移动的。”
说到这里,杨秋池转头问圆通:“你好好想想,你掐圆慧的时候,圆慧有什么反应没有?比如腿脚乱踢、手乱动,脑袋摇摆?”
圆通低头想了想,皱着眉有些奇怪地说道:“可能她睡得太死了吧,夜晚屋里又太黑我看不清楚。”说到着路,又皱着眉摇了摇头,“现在想起来,是有点不对劲,我掐她的时候,感觉她好像没什么动静,也没反抗,而且,她的脖子凉凉的……”
“对了!”杨秋池一拍桌子,说道:“要知道,只有死人的身体才会出现尸斑!人死了之后六个时辰有人移动了尸体的手臂,才会在手臂两处形成尸斑,既然圆慧死之后两天之内没有人移动过尸体,而尸体手臂上却后两处尸斑,这就只有一种可能,”杨秋池说到这里停住了,向众人环视了一眼,这才慢慢说道,“圆通掐圆慧并移动圆慧的手臂之前六个时辰,圆慧就已经死了!圆通掐的是一具尸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圆通更是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秋池接着解释:“因此,真相应该是这样的:那天傍晚圆慧和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圆觉证明她当时心情很好,她吃完饭回到禅房,尾随或者潜伏在房间里的真正的凶手扼死了她——她是被扼死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凶手逃离了房间,当晚五更,圆通潜入房间掐圆慧,而这个时候,圆慧已经死亡五六个时辰了,圆通重新放好圆慧的左手臂的时候,翻动了手臂的位置,导致尸僵发生了转移,这才在对应部位形成了锅。”
圆通和圆妙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眼中都闪出兴奋的光芒,她们当然知道,如果杨秋池说的是真的,圆通杀圆慧的时候,圆慧已经死了,那圆通的罪过就要轻得多,至少不会被判死刑!
宋芸儿对这戏剧性的一幕也很惊讶,问道:“哥,那你查清楚这个真正的凶手是谁了吗?”
“查清了,”杨秋池点点头,环视了一下众人,冷冷道:“这个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脚丫
这下子,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呆住了,相互瞧着,都在警惕着,生怕凶手会突然发难。
“是谁?”宋芸儿站起身,朝众尼姑脸上一个个瞧了过去。
杨秋池手一指,盯着其中的一个老尼姑冷冷道:“就是你,圆性师太,你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哗~!众人目光一起扫向这一指庵上唯一的主厨,老尼姑圆性师太。
圆性吃了一惊,惊恐万状地叫道:“大老爷,您搞错了吧,贫尼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贫尼冤枉啊。”
“冤枉?”杨秋池冷笑,“我问你,圆慧最后来饭堂吃饭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我回房睡觉了……”圆性支吾道。
“你平日都是太阳没下山就睡觉?”
“我……我……”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这老尼姑圆性在这一指庵里,除了住持静慈之外,就数她的资历最老,几十年了,厨房的事务都是圆性一人主厨,所以每个晚上都要提前揉面发面,第二天一大早才好蒸馒头,大家都知道,她从来没有太阳没下山就睡觉的。
“我那天不舒服,所以早早睡了……”
“你撒谎!”杨秋池盯着她慌乱的眼睛,说道,“下午你做饭的时候,我和圆净到处走,圆净告诉了我一些那天晚上的事情。圆净说那天傍晚吃完饭你就没影了,住持静慈师太要圆净去你房间找过你,提醒你这几天的稀饭太水了,多熬一会,别汤是汤,米是米的,住持静慈师太奇怪以前你的稀饭熬得很好。这几天是怎么了?所以,圆净到你禅房找过你,你禅房门开着的,你不在。”
杨秋池转头问小尼姑圆净和住持静慈:“我说的对吗?”
这一老一小两个尼姑都点了点头:“是的。”
“我,我当时上茅房了!”
“圆净在你房里差不多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你回来,你拉屎要这么久吗?”
宋芸儿听杨秋池说的粗俗,脸一红,在他后面捅了他一下。
杨秋池回过头看了看宋芸儿,不好意思一笑,转头对圆性说道:“你老实交待,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都好几天了,我记不得了。”圆性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记不得了?”杨秋池冷笑,“我来提醒你一下,你吃过晚饭,就悄悄溜进了圆慧的房间。然后躲进了圆慧房里的那个大立柜里,蹲在立柜里面左面的角落,我说的没错吧?”
啊?圆性如同见了鬼一般,盯着杨秋池,她不明白杨秋池怎么知道的那么准确,如同亲眼看见一般。
其实这说穿了也没什么希奇,杨秋池在大立柜角落里蹲下身的双手扶在大立柜相应位置处,发现了若干枚指纹,所以肯定圆性当时在大立柜里是蹲在角落的。
杨秋池道:“你要杀圆慧,要么跟踪她回房间,要么先隐藏在房间里等她。如果你尾随她进房间。用武力制服她将她扼死,你们的搏斗会惊动其他人。而且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扼死她,所以你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而且圆慧身上也没有搏斗的伤痕,证明你没有采用这种方式,因此,你是事先隐藏在房间里的,要等圆慧睡着了再动手。”
“圆慧房间陈设简单,你要隐藏在房间里,只有两个地方,床下和门边的大立柜。床下不行,因为圆慧的床单比较窄,挡不住床下面,而且床是对着这门的,圆慧一进来就能看见你。所以,只可能藏身在这大立柜里。”
说到这里,杨秋池盯着脸色煞白的圆性说道:“你知道你是怎么露出马脚的吗?”
圆性煞白着脸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指了指她的脚:“因为你老是光着脚丫子!”
大家低头往圆性的脚看去,果然是一对光光的大脚丫。
杨秋池续道:“庵里所有的人都穿着鞋子,只有你,因为经常在厨房劳作,这大热的天,本来就热得跟火炉子似的,而厨房里又要烧火做饭炒菜什么的,那热得跟蒸笼差不多,对这一点,下午我去厨房看望你的时候就深有体会,所以,你已经习惯了夏天光着脚丫子,这样踩在厨房青石地面上是很凉快,可是,就是你这双脚丫子出卖了你!”
“你在大立柜里留下的几个浅浅的光脚丫子脚印,让我马上知道了凶手就是你,更何况,你踩在厨房地上的脚丫子缝隙夹了一粒小小的葱末,也遗留在了这大立柜里!”
杨秋池在大立柜里发现的那个小东西,他用显微镜观察之后,发现是个干了的葱末,结合赤脚印,因此判断出隐藏在大立柜里的凶手就是一指庵的唯一主厨圆性师太。
圆性傻眼了,左右看了看,所有的尼姑们都纷纷躲开了。几个锦衣卫早已经站在她的身后,随时准备抓捕。
圆性全身哆嗦,还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我都五十来岁了……,圆慧才二十多岁,身强力壮……,我怎么扼得死她?就算她睡了着,我一掐,她就会醒,怎么斗得过她呢?”
杨秋池呵呵笑道:“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你有办法,不过,你既然想得到,我也能想到,这一指峰下距离最近的集镇就是清溪县城,那县城弹丸之地,店铺也就那几家,要找什么东西还不容易吗。所以,前面我派我的护卫下山去清溪县唯一的药铺请来了一个人,我想他可以解释,你用什么办法让圆慧不能反抗。”
杨秋池拍了拍手掌,南宫雄从外面带了一个老头进来。
圆性一见那老头,大吃了一惊。面无人色地盯着他,片刻,却慢慢镇静了下来,如同死刑犯已经听到了死刑判决。
杨秋池问那老头道:“老丈怎么称呼?”
“鄙人清溪县杜仲药铺掌柜,小姓李。”
“原来是李掌柜,”杨秋池手一指圆性,“你可认识这位师太。”
“认识,她是这一指庵的主厨的圆性师太,经常到县城里来采买食物、药材之类的。所以经常到我们药铺里来,相互都很熟悉。”
“几天前,她在贵店里开过药吗?”
李掌柜手里拿着一本帐本,翻开一页,说道:“开过,这上面记着呢,当时圆性师太说她晚上睡不着,要我给她开三剂安神助睡的药。主要是龙骨、丹参、当归、白术、茯神和灵芝之类的。”
杨秋池看了看南宫雄,南宫雄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躬身递给了杨秋池,杨秋池将纸包打开,对李掌柜说道:“你认认看,这些药渣是不是这几味药。”
李掌柜躬身接了过来,用手指刨了刨,点点头:“正是。”
杨秋池转身看想圆性:“这一包药渣是从你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另外,下午你做饭的时候,我和圆净挨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在你禅房的床下面,我发现了另外两包。我虽然不太懂医术,不过,这里面的几味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倒认得,正是李掌柜说的那几味药。圆性师太,要不要我们去拿来让李掌柜辨认一下呢?”
“不用了,”圆性淡淡说道,“是我从李掌柜那里买了这三付安神助睡的药,那药渣也是我煎了药扔掉的,房里床下面是有两付还没有用。”
杨秋池对她的神情有些意外,问道:“好,既然你承认了,你老实交待,你买这些药来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圆性站起身,将目光慢慢移向圆妙和圆通,冷冷道:“目的就是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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