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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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杨秋池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边的被子里空空的,冯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杨秋池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冯小雪听到声音,从外间撩门帘走了进来:“夫君,你醒了,我给你做好早饭了。”杨秋池一听,光着膀子坐起身来,瞌睡还没醒,坐在那打盹。
大白天的夫君这个样子,冯小雪还是有点害羞,不敢看自己夫君的身子,走到大立柜前,打开柜子,从里面那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青布衣裤出来,放在床头:“你的衣裤放在这里了。昨天的脏了,我拿去洗了啊。”
杨秋池闭着眼睛垂着脑袋点点头。冯小雪弯腰抱起杨秋池的那堆衣裤,手碰到了杨秋池昨晚上放在衣服堆里的手枪和数码相机,拿起那沉甸甸的手枪问道:“夫君,这是什么啊?”
杨秋池睁开眼睛,看见她拿着手枪,枪口对着她自己,正在好奇地眯着眼睛往枪眼里瞧,吓了一大跳,幸亏手枪子弹没上膛,还关了保险,不敢大声吼,怕吓着她:“小雪,那是一种暗器,是我防身用的,快放下。”
冯小雪一听是暗器,连忙把手枪小心地放在衣服堆里。
杨秋池向她招招手,冯小雪走到炕沿边上坐下,扬着脸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搂过冯小雪,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吻。冯小雪羞涩地低下了头。杨秋池说道:“小雪,你刚才看见的那暗器非常危险,你以后千万不要碰,我害怕会伤到你。”
冯小雪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杨秋池:“小雪记住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宋芸儿的声音。冯小雪站起身抱着脏衣服出了房间。
杨秋池没听清外面的人喊什么,还是没睡醒,一头倒下去,继续假寐。
外面传来冯小雪的声音:“你们二位找我夫君吗?”
“你夫君?”宋芸儿的声音。
“是啊,杨忤作就是我夫君。”
“哦~!”宋芸儿拖长了声音,“门子,你告诉她,我是谁。”
紧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位是咱们广德县县太老爷的千金。”
“啊!”冯小雪慌乱的声音,“娘!有贵客来咱家了!……你们快快请进!”
脚步声进了院子,接着是杨母苍老的声音:“小姐来了,老身这里有礼了。”
“不用客气的,杨忤作呢?”
“小儿还在屋里睡觉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床上!起来起来!”
里间的门帘被人撩起,宋芸儿飞了进来:“嗳!大懒虫,还不起床!”伸手就要去掀杨秋池身上的棉被。
“喂喂!你干什么啊!人家还在睡觉呢!”这疯丫头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杨秋池赶紧抓住被子。
“睡你个鬼大头!快起来,我爹叫你去,有事情!”宋芸儿在棉被上拍了一巴掌。
“好好好!那你也得让我起床吧!”
“你起你的,我又没拦着你!”宋芸儿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大小姐!你这样我怎么起来啊。”杨秋池苦着脸,低声道,“我没穿裤子的!”
宋芸儿一愣,随即脸一红,啐了一口,起身逃出了房门。
冯小雪和杨母在外面招呼两人坐下喝茶,趁这机会,杨秋池一骨碌爬起来,三两下穿好了衣服,将手枪仍旧栓在青布短衫里面的腰间裤带上,数码相机放在大衣柜里,然后出到外间,对宋芸儿和那门子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宋芸儿脸还有些红晕,扭过头去不理杨秋池。那门子却站起身来,向杨秋池叉手施礼:“见过杨爷!”
哦?我成了杨爷了?杨秋池有些意外,连忙还礼。他不知道,昨天下午他连破两件大案,宋知县对他十分器重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衙门,现在县太老爷的千金亲自上门请他,可见杨秋池的身份很快就会发生变化。这门子最会见风使舵,口称杨爷,其实,杨秋池此时的身份只是一个忤作小学徒,与这“爷”字无论如何也粘不上边的。
冯小雪端了一盆热乎乎的洗脸水,放在洗脸架上,木盆边上搭着一条洗脸毛巾:“夫君,洗脸吧!”
杨秋池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还没刷牙呢!”
冯小雪向灶台边一努嘴:“都给你准备好了,在那里呢。”
灶台边只有一个瓷婉,装了一大半清水,水里插了一根杨柳枝。
“这怎么刷牙?”杨秋池问道,不知道明朝有没有牙刷,先问问看:“家里没有牙刷吗?”
其实,在明朝,已经有专门制作、销售牙刷的店铺。那时的牙刷是用木头等材料,在头部钻两行毛孔,在孔里塞上马尾。和现代的牙刷已经很相似。
杨母接过话说:“买米的钱都不够,哪有钱买那些东西啊。”
杨秋池道:“可这杨柳枝怎么刷牙啊?”作了个挖土的动作,“难道用树枝在里面乱掏吗?”
冯小雪扑哧一声笑了:“你连怎么刷牙都忘了啊?”从碗里拿出杨柳枝,用牙齿咬开,露出了里面许多细小的纤维,然后递给杨秋池:“行了,就用这个刷。”上前一步,在杨秋池耳边又轻声说道,“夫君,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再买好的啊。”
用杨柳枝刷牙,这可从来没试过,杨秋池端着那碗清水,走到院子边上,费了半天劲,才将口漱好回到屋里,将瓷碗放在灶台上,然后洗脸。
等杨秋池洗完脸,冯小雪说:“夫君,吃早饭吧。”又对冯小雪二人说道:“您二位也随便吃一点吧。”
宋芸儿已经等得老大不耐烦了,没理冯小雪,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杨秋池的手:“走啦走啦!我爹等你去,你还慢条斯理吃东西!等一会我请你吃好了!”不由分说,拉着杨秋池就往屋外走。
杨秋池知道这千金大小姐是个急脾气,又身有武功,再说,县太老爷叫自己去,那还真是耽误不得的,边往外走边对杨母和冯小雪说:“娘、小雪,你们自己吃吧,我去衙门去了。”
院子里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蹦蹦跳跳跟在了杨秋池身后。
第一卷 第三十章 攀亲
三人坐马车来到衙门,进大堂转到签押房。在刑房里找到了正在审阅勾批状纸的宋知县,旁边坐着的是金师爷。
宋知县见到杨秋池,满面春风说道:“杨忤作,不,杨贤侄,你来了,咱们到花房说话。”金师爷也站了起来,抱拳施礼。
杨秋池一听宋知县的称呼,真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不光是他,刑房里所有的书吏衙役们都惊呆了,县太老爷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对这小忤作口称贤侄,那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忤作什么时候成的宋知县的侄儿的。
书吏们一点都没猜错,宋知县就是要造成这种效果,才故意在书吏们办公的地方之一的刑房里等杨秋池,然后当面这样称呼,造成自己对他十分器重的印象。
果然,众书吏衙役们都纷纷起立向杨秋池拱手致意,杨秋池急忙抱拳还礼。
宋知县呵呵笑着,对他们忙完了,看了旁边金师爷一眼,然后一手拉着杨秋池,并肩走出了刑房。
宋芸儿也搞不懂他老爹怎么叫这小忤作是贤侄,那这小忤作不成了自己的哥哥了吗。人多不好问,只能跟在两人后面出了房门,穿过天井,来到花房。这花房是宋知县专门会见贵宾的地方。
分宾主落座之后,宋芸儿也坐在杨秋池身边的椅子上。小黑狗趴在杨秋池身边,不时地四处张望。
宋知县说道:“贤侄,你昨晚给伯父我送炖老虎肉来,真是难得你一片孝心啊。”
杨秋池一边客气着,一边纳闷:贤侄?伯父?这都哪跟哪啊。杨秋池一头雾水,这知县大人怎么和自己攀起亲来了,但是,他姓宋,我姓杨,这怎么也扯不上伯父贤侄上面来吧。
宋知县看出了杨秋池的疑惑,笑了笑,看了一眼金师爷。金师爷会意,轻轻咳嗽了一声:“杨兄弟,其中原委你还不知道吧?”
杨兄弟?连这鼻孔朝天的刑名师爷都对自己这般客气,杨秋池更是搞不明白了,摇了摇头。
金师爷摇了摇折扇,续道:“杨兄弟,你老家是广德县杨家村吧?”
“是啊。”杨秋池点点头。幸好昨天晚上,杨母说起过回老家的事情,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这就对了,杨家村的杨老太爷,也就是你们杨氏族长,与咱们知县大老爷是故交,而且不是一般的故交哦。”金师爷摇着折扇,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道。
杨老太爷?就是那个逼着自己生儿子,不生儿子就不让进杨氏祠堂的杨老太爷?怎么绕到这里来了?
金师爷见杨秋池还是傻乎乎的样子,站起身来,走到杨秋池面前,低下头,故作神秘状:“你知道吗?你们杨老太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顿了顿,轻轻吐出了几个字:“他可是丁寅年的举人!”
杨老太爷是举人?看不出这硬逼着自己纳妾的杨氏族长,还曾经中过举。
举人到底怎么样,杨秋池脑袋里没多少概念。中学时读过《范进中举》,就知道好像举人很了不起,能让范进都发了疯。
金师爷又道:“你知道咱们知县大老爷是什么出身吗?”
杨秋池傻傻地摇摇头。
金师爷抬起身,踱着方步走到宋知县身边,折扇一收,一脸钦佩地看了宋知县一眼,说道:“咱们知县大老爷,也正是丁寅年的举人!”
“哦?那宋知县和我们杨老太爷是一块中的举人喽?”
“正是!”金师爷笑咪咪说道,“这叫做‘同年’,也就是说,你们杨老太爷和咱们宋知县,是同榜举人,是同年啊!”
杨秋池有点明白了,敢情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原来是同一年一起考上大学的毕业生,这同榜举人只不过是两人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录取公告上而已。
宋知县接过话头,有点结巴地笑咪咪说道:“是啊,你,你们杨老太爷与我是同年,虽,虽然没有深交,本,本官对杨老太爷也是神交已久,借此缘分,称,称你一声贤侄,还,还是妥当的吧?”
杨秋池没见过杨老太爷,不过,既然宋知县与杨老太爷是同年,又称自己是贤侄,那杨老太爷应该没多老,辈份上应该和自己的父亲是叔伯兄弟,只不过考中举人,才当了这杨家村的族长。
宋知县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来攀这门亲,怎能推辞呢,反正看他一把胡子,叫声伯父也不吃亏,脑袋转得快:“那是当然,多谢大人抬爱。”站起来,学着古装电影里的书生模样,躬身说道:“伯父在上,小侄这厢有礼了!”装样子就要下跪。
宋知县连忙笑呵呵上前扶住杨秋池的双臂:“免了免了!”杨秋池心里想:可不免了吗,你还真指望我给你下跪啊。
见过礼两人落座。宋芸儿一直在旁听他们说话,有点不明白,怎么绕来绕去,这小忤作成了爹的贤侄,那不就是自己的哥哥了吗?等杨秋池落座之后,拉了杨秋池一把:“嗳,那你以后就是我哥了?”
没等杨秋池说话,宋知县已经笑道:“那,那是当然,芸儿,还,还不见过你哥!”
宋芸儿很高兴:“好啊!”抱拳施礼:“哥!小妹有礼了!”杨秋池也抱拳还礼,众人皆笑。
宋知县问:“贤侄,你最近可曾回杨家村见老太爷?”
“见是见过,只不过……”杨秋池一幅很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宋知县惊问。
“老太爷逼我纳妾,说是如果我没有后代,今后就不让我进杨氏祠堂。”
“哦?贤,贤侄成亲几年了?没,没有子息吗?”宋知县很关心地问道。
“都四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侄儿媳妇就是怀不上孩子。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哦~!”宋知县拉长了声音,“既然是这样,那还是应该纳妾的,你们老太爷说的一点没错。”站起身来,慢慢踱着方步,“既,既然侄媳妇不能生育,那,那你还是应该听,听从你们老太爷的意思,尽,尽早纳妾才是。”
“纳妾啊?”杨秋池苦着脸点点头,心里却笑兮了,“这个……”
“怎,怎么了?有何难事,尽,尽管告诉伯父我,我,我替你作主!”
宋芸儿板着脸叫了声:“爹~!看你!我哥他不愿意纳妾,你费个什么劲啊!”
宋知县喝道:“胡闹!你,你怎么知道你哥他,他不愿意?大,大人说话,你个小,小孩子不要插嘴!”
“哼!”宋芸儿虽然任性,却不敢公然违抗老爹的命令。噘着个小嘴在一旁生闷气。
宋知县转头看着杨秋池,十分慈祥的样子说道:“贤侄,你自己说说,你愿不愿纳妾,给你们杨家传宗接代呢?”
杨秋池看了宋芸儿一眼,低下头,一幅为难的样子:“大人,不,伯父,不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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