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记
殷德抽泣着说:“都没出来,恐怕……呜呜呜……”
这时,昏倒的白夫人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白千总蹲下身,轻轻搂着她。白夫人一直嘶哑着嗓子喊道:“怪我!都怪我啊~!我不该离开梅儿,不该离开梅儿啊~!”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哭喊声,一个人向这边跌跌撞撞过来了:“我,我的芸儿啊!你,你在哪里!”
旁边的老百姓纷纷让道,小声说着:“知县大老爷来了!”
“听说大老爷的千金也在这阁楼里……”
“唉~!多好的闺女啊!”
“真惨!”
宋知县头发散乱,穿了一件便袍,衣衫不整,身后跟着跟班长随、金师爷、雷捕快等人。宋知县看见杨秋池,猛扑过来,一把抓住杨秋池:“我,我的芸儿呢?看,看见我芸,芸儿了吗?”
杨秋池凑到宋知县耳朵边,想说什么,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又闭了嘴。
宋知县一把推开杨秋池,又抓住殷德问:“我,我的芸儿呢?看,看见我芸,芸儿了吗?”殷德放声大哭。
场面这么乱,能说什么呢,杨秋池转身挤出了人群,低着头四处张望。忽然,他发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
杨秋池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了,冯小雪不知何时已经起床做好了早饭。
昨天晚上杨秋池回到家,只说了句“是殷家大院失火”,然后接着睡,冯小雪也不敢多问。
早上杨秋池起床出来,冯小雪先看了看夫君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来,便小声说道:“夫君,你起了,洗漱一下吃早饭吧。”
杨秋池点点头,也没吭气,洗漱完之后,坐在桌前,抱着一碗稀饭稀哩哗啦喝了起来,又拿起一个大白面馒头,吭哧吭哧咬着,想着昨天的事情。
昨天下午,杨秋池将假死的白素梅救活之后,殷德的反常表现加深了杨秋池对他是凶手的怀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总不能靠怀疑就把人家抓起来吧,殷家可不是一般人家,那是广德县有名的大户,弄不好他自己可要倒霉的。
白素梅的复活出乎殷德的意料之外,好在白素梅喉骨破裂暂时无法说话,脑袋长时间缺氧又有点秀逗了,才没有当场揭发他。但是,殷德不会让这种危险一直存在,他肯定会杀人灭口,所以,杨秋池才让宋芸儿贴身保护。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巧宋知县被锦衣卫马渡给抓起来了,宋芸儿得信之后离开了白素梅,使白素梅处于危险状态,好在自己及时化解这场危机,宋芸儿立时回到了殷家。
杨秋池估计,凭宋芸儿的武功,加上白千总等人,殷德肯定不敢公然杀人,肯定会使阴招。最有可能的就是放毒和放火,而这两样,都不是宋芸儿这小脑袋瓜能够对付得了的。在审讯室杨秋池听宋芸儿说是殷德让他回来的,就知道不好,殷德肯定不会等到明天就会动手。
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让杨秋池很难抉择,如果现在去找宋知县或者白千总,和他们说殷德很可能是凶手,由于没有证据,他们不仅不会相信,还会去询问殷德,这就会打草惊蛇。
如果大着胆子去找殷老爷子,说他们的宝贝儿子很可能是杀他们儿媳妇姐妹两的凶手,那不被老爷子的拐杖打出来,就算他祖宗坟上冒青烟了。
所以,要再次拯救白素梅,揪出殷德,他只有孤身奋战,除了宋芸儿这刁蛮丫头相信他,可以作为帮手之外,他孤立无援。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一根短发
虽然知道殷德很可能昨晚上要动手,这时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守株待兔,等待殷德来放火的时候抓他。不过,如果要布下埋伏,他一个文弱书生,加上一个傻乎乎蛮横的宋大小姐,如何能够照顾到殷家大院这么大面积的地方,又怎么知道殷德什么时候来,让谁来,在那里放火?而且,究竟是放火还是放毒都弄不清,如何埋伏?
由于这些都不知道,一旦失手,如果是放火,宋芸儿要背着虚弱的白素梅逃离火海那还是有相当难度的,要是自己身先士卒埋伏在哪里,凭自己的身手在大火里,只有当烤鸭子的份,弄不好可就满盘皆输。如果是投毒,防都没地方防去,只有等着领尸吧。
这种种不利在杨秋池脑海只是一闪,他就已经知道,绝不能冒险,既然没有办法对抗,就只有进行战略转移,保存革命力量。所以,昨晚上杨秋池在宋芸儿耳朵边嘀咕了好一会,就是让宋芸儿夜深人静的时侯,将白素梅转移出殷家大院。就算殷德没动手,也要躲几天再说,等杨秋池拿回卡车上的装备,查出殷德究竟是不是凶手,再作下一步打算。
昨晚那场大火燃起来之后,杨秋池很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宋芸儿这个小丫头是否按照自己的安排实施了,有没有什么意外。直到他离开火场,在殷家后花园对面的房脚处找到了宋芸儿留下的记号,一个拳头大的“芸”字,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表示顺利离开殷家,这才放心。
宋芸儿从家里拿出来的那个包袱,里面就是夜行装备,是她专门订做的,原本是闹着玩的,因为她认为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没有这样的装备那就没什么味道了,想不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昨晚上等殷德他们全部离开之后,宋芸儿观察了周围的动静,在夜深人静时,将昏睡的白素梅用布带子捆在背上,用夜行抓钩抓住窗户,背着白素梅爬下了阁楼,躲过巡逻的家丁,用抓钩翻出了围墙,按照杨秋池的安排,将白素梅送到了杨忤作原来在城西的老房子里。
杨秋池离开火场之后,赶往杨忤作的老房子。白素梅已经醒过来了,杨秋池问她知不知道真正的凶手,她不理,拿纸笔让她写,还是不理,只是一个劲的咳嗽着低声哭泣。无奈,杨秋池只能叮嘱宋芸儿好好保护白素梅,然后离开了老屋回了衙门。
杨秋池一直搞不懂,这白素梅为什么不写出凶手的名字呢?殷德虽然是她老公,可也是杀死她妹妹的凶手,还差点害死了她,难道她不想为她的妹妹报仇吗?肯定不是。
那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凶手根本就不是殷德?而她害怕凶手报复?还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凶手手中?又或是有所忌惮?再或者,她根本就没看到凶手?
杨秋池一边大口啃着馒头,一边思索着。
这馒头是杨母一大早起来和冯小雪一起做的,杨母见儿子喜欢吃,心里很高兴,说道:“慢点吃,别噎着……对了,你还没起床的时候,有个官爷来咱家,说话很客气,说等你起床之后,到什么……什么……”杨母皱着眉头回想着。
“马渡马大人住所”,冯小雪接过话说道。
“对对对……让你到马大人住所去,说马大人在等你呢。瞧我这脑子!”杨母笑道。
杨秋池点点头没吭气。这马渡一大早叫自己去,还不是为了谢寡妇那件案子。这案子该如何继续下去呢,杨秋池此刻一点主意都没有,他下意思往桌子上那顶草帽望去,戴这草帽的人会是谁呢?他在哪里呢?
杨秋池一边吃着馒头稀饭,一边拿过那草帽来细细观瞧。这是一顶普普通通的草帽,老百姓常戴的那种,只是尺码很大。
看着看着,忽然,杨秋池浑身一震,扔下馒头,双手捧着草帽走到门外,在阳光下仔细观察。
原来,杨秋池发现,草帽里面的缝隙里,夹着一根短短的头发!
这根短短的头发大概只有一毫米长,不仔细根本不会发现,难怪自己昨晚上没注意到。
这草帽里的短头发,很可能是从戴草帽的那人头上脱落的。明朝男女都是长发,而这是一根毛干只有一毫米左右短发,加上毛根,最多不过两毫米,仔细观察这头发,有毛根、毛干,就是没有细细的毛尖,拦腰被一种锐器削断了,断口很整齐,很明显,应该是剃刀剃的,这么说,这根头发应该是剃了头刚刚长出来的。剃头?明朝什么人会剃头?难道是……
杨秋池眼睛一亮,破案的希望在眼前闪现。他将那帽子小心地放在房间的大柜子里,叮嘱杨母二人不要乱动,然后就往门外走。
杨母叫道:“你吃完早饭再走嘛。”
“不吃了,我有事。你们吃吧。”
杨秋池到衙门签押房找宋知县请假,发现知县没有来,衙役们都在传,说昨晚上殷家的大火,把知县老爷的千金小姐和殷家大奶奶给活活烧死了,尸骨都没找到,内衙的太太、姨太太们已经哭成了一团。
杨秋池听到这话,决定先去内衙看看,马渡那边就先放一放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杨秋池回到家,叫上冯小雪,提了一些礼物,来到了内衙,小黑狗当然紧跟着杨秋池。
看守内衙的门子带着杨秋池和冯小雪进了内衙,来到客厅。
离老远就听到宋知县哑着嗓子在吼:“怎,怎么会找不到呢?你,你有没有仔细找!”
一个声音回答道:“老朽无能,大老爷恕罪。不过,这火势的确太大,足足烧了一夜,今天早上才熄灭呢,咳……咳咳……”话说急了,引起了一阵的咳嗽。
听声音就知道,这说话的正是杨忤作的师父,那个老忤作。杨秋池站在门边,没有进去,想听他说完。
老忤作咳嗽了一阵,才续道:“老爷您也看见了,殷家那整个后花园,都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我和衙役们寻找小姐和殷夫人的遗骸,什么都没找到,……这火太大了,连铜香炉都烧熔化了,何况尸骨呢,一定已经化成灰了。”
“我的儿啊……”
“呜呜呜呜……”
随即响起了女人们杂乱的哭泣声。
杨秋池迈步进了屋,客厅的地上,跪着老忤作,一脸的无辜。宋知县正坐在客厅正中椅子上,两旁坐了四五个女人,都在拿着手绢抹眼泪,坐在最末一个穿着花哨的女子,看见杨秋池进来,偷偷向他上下打量。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小地痞
杨秋池先向老忤作叫了一声师父,伸手扶他站起来,然后向宋知县拱手施礼,冯小雪也盈盈道了一个万福。
宋知县见到杨秋池,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要不是昨天下午白素梅起死回生之后,杨秋池提议让自己的女儿贴身保护白素梅,女儿也不会死,心里多少有些怨恨于他,虽然这种怨恨有些牵强,按道理,他应该将这仇恨放在胡三的帮凶身上才对。
虽然有些怨恨,但宋知县心里还是明白,昨天晚上要不是杨秋池替他向锦衣卫斡旋担保,他现在已经在被押送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的路上了,杨秋池对他可以说有救命之情,而且,昨晚上宋知县也看出来了,杨秋池与那锦衣卫马渡马总旗关系不一般,现在他有锦衣卫做后台,自己可惹不起。
宋知县心里想,这女儿死了,的确象挖了心头一块肉,但已经无法挽回,这活人还得好好的活下去。
这些想法说起来繁多,可在宋知县脑袋里,也就是那么一晃,就已经想通了,他起身迎上前,勉强笑道:“贤侄,你们来了。”
宋知县看了一眼冯小雪,被她左脸上那块黑斑吓了一跳,又不好表露出来,赶紧垂下眼帘,稳了稳心神,才问杨秋池:“这位是……”
“伯父,这位就是贱内,名叫冯小雪。”转头向冯小雪说道,“这位就是咱们广德县知县宋大人,也是我的伯父。他与我杨家老太爷是同榜举人,是同年。”
冯小雪又盈盈道了个万福:“小雪拜见伯父。”声音如银铃一般,脆生生甚是好听。
宋知县点点头,引杨秋池二人入座,那小黑狗乖乖趴在杨秋池身边,小脑袋四处张望,很好奇地看着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们。
落座之后,宋知县为杨秋池引见自己的五位太太。杨秋池这才知道,那个偷偷向自己打量的女子,是宋知县最小的一个小妾,叫媚娘。
大太太韩氏就是宋芸儿的母亲,两个眼睛已经哭得如核桃一般,杨秋池二人向她见礼的时候,韩氏抬泪眼看着杨秋池,抽抽噎噎问道:“我这两天~老听芸儿说起~她有个新哥哥,~本事可大了,~就是你吧。”
“不敢当,正是小侄。”
“呜呜呜……我可怜的芸儿,她再也看不见~她的哥哥了……呜呜……”韩氏掩面而哭。其他姨太太们一听,也呜呜哭将起来。
冯小雪鼻子一酸,眼泪也象断线的珍珠一般,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韩氏方才见到冯小雪长的可怜,心下里本来就有几分同情,现在见她和自己一起哀痛女儿,心里又多了几分感动,更生了几分亲切,昨晚上听宋知县说了才知道,杨秋池救了自己的丈夫,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激,向冯小雪招招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两人哭成一团。
杨秋池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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