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行镖
够躲过大难。
青凤堂主一挥长剑,向彭无望拦腰斩去,下定决心这次定要将这个少年斩成两段。只见半空中的彭无望双手同伸,虚空一抓。青凤堂主只感到一阵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不好!」她来不及转身,头猛地一低一扭,长剑一个蛟龙搅尾式反手刺出,正好击中倒飞而回的鸳鸯刀,力透剑背之下,只一个接触,鸳鸯刀就被刚猛之极的剑气击碎。而另一把鸳鸯刀则擦着她的颈项飞过。
青凤堂主怒吼一声,长剑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回刺而来,刚好将马上要飞回彭无望手中的鸳鸯刀自刀头以后击成碎片。能够回到彭无望手中的,只剩下刀头而已。
彭无望的身子宛如面袋子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只感到周身百骸无不胀痛欲死,他仍然记得左手一探,抓住倒飞而来的刀尖。
红思雪急忙赶到他的身边,扶起他,眼中泪水再也压抑不住,涓涓流出,颤声道:「大哥,你伤得很重。」
彭无望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手中紧紧握住了倒飞而回的鸳鸯刀尖,兴奋地挥了挥,艰难地说:「我……我没事。我伤到她了,我伤到她了,你看,你看!」
他将手中的刀尖凑到红思雪眼前,刀尖上果然有一丝血迹。
青凤堂主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一道极浅极浅的伤痕,如果不是她正在激烈的运动,根本不会迸出血水。但是无论如何,剑法大成之后,纵横江湖三十年,不可一世的青凤堂主这是第一次受伤。看着指尖那一抹微红,青凤堂主的神思竟然有一刹那的恍惚,她的眼前似乎闪现出了三十年前,和几位相好的师门姐妹在秀丽如画的黟山练剑时的情景。那时候的自己尚是一个充满幻想的清秀少女,在剑法比自己高的师姐们面前,她是无法不受伤的。但是,每次的剑伤换来的是师姐们关怀的问候和师长们更加用心传授给她的剑法,那往日充实而温暖的岁月,已经消逝了三十年。自从见到了那个配剑放歌而来的少年,一切都在刹那间改变了。
「顾天涯!多么飘逸绝尘的名字,却又是多么绝情狠心的人。」
青凤堂主感到自己的心被这三个字再次烧穿,烧裂,烧透,烧成了一片乌黑。
此时的彭无望已经艰难地再次站了起来,手里紧紧地握着仅存的那个刀尖,步履蹒跚地向着青凤堂主走去。红思雪扑到他身边,用力拉住他的胳膊,颤声道:「大哥,让我来吧,你休息休息。」
彭无望此时的神志已经模糊了,眼前一片昏花,根本看不清东西,他仍然记得把红思雪拉到身后,喃喃地说:「义妹,别靠得太近。上……上次伤了她,这回一定杀得了她,一定能。」
青凤堂主回过神来,看着彭无望的样子,眼中露出一丝苦笑:好一个蒸不熟煮不烂杀不死斩不断的滚刀筋。
突然,红思雪飞起一指点到彭无望的昏睡穴上,本来艰难站立的彭无望此时轰地一声瘫倒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青凤堂主冷笑一声,道。
红思雪静静地站到彭无望身前,血红色的长鞭横在手中,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可以救得了这个人么?」青凤堂主冷然问道。
「我大哥乃盖世英雄,如果连他都救不了自己,谁都救不了他。」红思雪深情地看了昏倒在地的彭无望一眼,双目露出温柔的神色。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目光犀利的青凤堂主的眼睛。
「你喜欢他?」青凤堂主忽然用一种奇特语气问道。
红思雪的脸上奇迹般地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她柔声道:「不错,彭大哥便是我的心上人。」身在仁义堂内堂台阶之上的方梦菁听到红思雪对青凤堂主坦言无惧,脸上一阵苦笑,心中对这位一身红衣的金兰姐妹又是感佩,又是羡慕:此刻的她心中一定非常的幸福。能够有一个铭心刻骨的爱人,真的非常幸运。
青凤堂主看着红思雪脸上动人的笑容,心中掠过一丝嫉妒,她双目一寒,冷冷地说:「可惜,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就要毙命于此,我先杀了你,接着就会再杀了他,凭你的武功,嘿,你是救不了他的。」
红思雪微微点头,脸上神色竟然丝毫未变。她柔声道:「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救得了他,我想做的只是要比他先死而已。这一点,凭我的武功,应该不是难事。」
青凤堂主忽然感到一阵惊人的气势在红思雪身上散发开来,就像一堵厚厚的墙壁,挡在彭无望身前。
「好一个狠心的姑娘,」青凤堂主冷笑道,「杀了你之后,我就会让这个少年醒转过来,让他看着你横陈于地的尸身,然后再把他一剑斩杀,这番折磨,可比死更加难受?」
红思雪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道:「彭大哥天真烂漫,只把我当作兄弟般照顾,对于这些女儿家的心事,他并不懂。看到我的尸体,他只会和你拼命,至于槌心苦痛,那是来不及想的。」
青凤堂主终于忍不住吃了一惊,道:「原来,你不过是一厢情愿,好个痴情女子。」
红思雪柳眉一竖,道:「言尽于此,堂主请赐招。」说罢长鞭一挥,就要动手。
「且慢!」看着红思雪坚毅的神情,青凤堂主心中竟然一软,暗想:原来,这个女子和我一样可怜。我是被负心郎狠心抛弃,她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堂主有何话讲?」红思雪问道。
「你将他叫醒,我有几句话问他,若他答得让我满意,我就放过你们如何。」
青凤堂主道。
「休想!」红思雪大声道。
「雪妹。」方梦菁忽然道,「你便把彭大哥弄醒,看看堂主有何话说。青凤堂主言出必鉴,绝不会诓哄于你。」
青凤堂主厉电般的目光射向方梦菁,道:「无论我杀不杀他们,我都会要妳性命,妳知道得太多了。」
方梦菁镇定地一笑,道:「小女子早已经有此觉悟,堂主不必费心提醒。」
青凤堂主首次感到自己处处落在下凤,论勇豪胆色,她比不上彭无望,论深情如海,她自叹不如红思雪,论言语机锋,她也难比方梦菁。这些弱冠少年人人都有不同凡响的一面,更都有视死如归的气概,就算是他们的敌人,也难不对他们心服口服。
此时,红思雪听信了方梦菁的话,存着万一的希望,摇醒了彭无望。彭无望刚一睁眼,就看到青凤堂主站在面前,他连忙挣扎着要站起来。
青凤堂主一抬手,道:「哎,你不必性急。我只来问你,你如此拼命,可是为了救你身边的女子?」
彭无望看了看面带微霞的红思雪和远处泰然自若的方梦菁,道:「不只是他们,还有左大哥,红师兄,和这个庄里所有的活人。」
「笑话!」青凤堂主厉声道,「好男儿的性命应该只为心爱的女子抛却。像你这般为了不相干的人就打生打死,若是将来遇上倾心之人,你如何向她证明心意。」
彭无望虽然身受重伤,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仰天大笑,朗声说:「我彭无望喜欢何人,她心里自然知道,又何需证明。」
「心里喜欢何人,她心里自然知道,又何须证明。」青凤堂主仔细咀嚼着彭无望这番话,如遭雷轰,木立当场,竟然痴呆住了,良久之后,她忽然喷出一口青黄色的污水,惨然道:「是啊,又何需证明,又何需证明?萧月如,你真的太傻了。」
她长啸一声,宛如凤吟九天,身子几个盘旋,转眼间飘飞出十丈之外,再一个起落,便消失在朦胧如梦的夜色之中,只听到她破石穿金的凄厉啸声,由近而远,良久才渐渐黯淡下来。
「难怪她见人就杀,原来是个疯子。」彭无望说完这句话,头一歪终于彻底地昏了过去,只剩下方梦菁和红思雪面面相觑,如在梦中。
第七十三章 一枪如雷
此夜月黑而风高,当武林七公子会同七大剑派,八大世家的好手在君山岛的竹林之中点燃巴豆砒霜和引火之物时,他们都有一种清晰的预感,这一战他们必胜无疑。
一切都在智仙子的意料之中,当竹林火起,浓烟顺着夜风直入林间,林内立刻响起了剧烈的咳嗽之声,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慌乱的人语声。他们没有想到,名震天下的青凤堂竟然组织如此松散混乱,他们还没有点起烧林的火头,便有一批数十人左右的黑衣客冲出林外,想要夺路而逃。
这些黑衣人刚一出林,便遇上了武林白道人士的无情截杀,郑绝尘的白羽剑,郑担山的铁拳,华不凡和连锋的神剑,岳堂威的开山斧,厉寒罡的双短枪刚一出手,便有十数个黑衣人尸横就地。便只有萧烈痕紧紧攥着银穗点刚枪,守在众人所乘的渡船之上,用眼睛扫视着洞庭湖面,没有参与争斗。
不到片刻,所有冲出林外的黑衣人都躺到了地上,而一众武林人士只有三人战死,七人轻伤。当烧林的火头点起时,在竹林内隐忍的一众青凤堂精英果然抵受不住,卢在远和宁射月率领着十几名金牌杀人和几十个青凤堂主特别留在岛上训练的死士冲杀了出来,希望突破重围。血站在顷刻之间爆发,那些金牌杀手不但武功狠毒,而且无可不用其极,甚是难以对付,而卢在远和宁射月更是武功高强,俨然在一众武林人士之上,只有郑绝尘的白羽箭和连锋的青虹剑能够挡得住他们。再加上那几十个死士武功奇强,凡三四人联手,便可以围住一名一流高手,非常让人头疼。
看到这个情况,连锋胸有成竹地一笑,朗声道:「各位,让出去路,让他们走。」众人心领神会,纷纷后退,那些金牌杀手以为可以逃出升天,纷纷向着萧烈痕看守的渡船冲去,希望能够抢一艘船逃命。就在此时,一阵霹雳般的弓弦声响起,几十名白衣劲装的豪汉霍然手持弓弩,从水中冒了出来,一阵劲箭,狂飙而出。
这些杀手早先在林内已经受尽毒烟的折磨,身上武功去掉了大半,再见到如飞蝗般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无不泛起绝望的情绪。眨眼间,就有十数人惨呼着被劲箭射穿了身子,横尸在地。
有一个金牌杀手竟然奇迹般闪开了箭羽,冲到了渡船之上,手里握满了飞镖,准备冲着萧烈痕发射。这个人就是以暗器名震江湖的程红衣。
萧烈痕面上毫无表情,只是爆喝了一声,一枪直刺向程红衣的咽喉。
程红衣几乎冷笑了出来,双方距离还有一丈,如此仓促出枪,如何能够击中。
就在他脸上刚刚泛起冷笑之时,萧烈痕的银穗点钢枪已经轰雷般直刺了过来,一条银枪从侧面看去,似乎突然缩小了又伸长,化为一片不辨真假的残像。程红衣还来不及张嘴惊呼,点刚枪头已经在他的咽喉上刺了个对穿,鲜血狂飙,在天空中划出一片灿烂的血雨。
「好枪法!」厉寒罡和岳堂威目眩神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烈痕会有天下第一枪之誉。就在他们衷心称赞之时,萧烈痕的银枪已经连续穿透了四名金牌杀手的咽喉,此时所有能够侥幸逃到渡船附近的金牌杀手都已经被解决。
而萧烈痕也一挺枪,和埋伏在渡船四周的白衣豪汉一起杀了过来。这几十个人一加入战团,立刻让武林正道人士的占到了绝对的上风。
那些负隅顽抗的死士武功虽高,但是比起武林七公子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被砍瓜切菜般一轮砍杀,死了大半。而这些人不愧为青凤堂主亲自训练出来的人才,在临死之前,以命博命,也让七公子无不挂彩,更让同来的其他武林人士死伤惨重。
渐渐地,圈子中青凤堂众越来越少,人数从数十人减到十数人,又从十数人,减到六七人,最后,只剩下卢在远和宁射月仍在苦苦挣扎。
此时,郑绝尘,岳堂威,厉寒罡,华不凡和郑担山都受了较重的外伤,退到圈外包扎伤口,圈中只剩下连锋和萧烈痕分别迎战卢在远和宁射月。
连锋一剑荡开宁射月的快剑,朗声道:「宁射月,今日我要为我五位师兄报仇。拿命来吧。」宁射月冷笑一声,道:「你那五位师兄自命剑法高手,竟然接不住我一剑,丢人现眼,何必苟活人世。」
连锋怒道:「你突施暗算,还在众位师兄酒酣耳热之际,才能一击得手,还敢在此夸耀。」
宁射月不再说话,手中快剑连闪,弹指之间,已经连发二十五剑。连锋青虹剑划出一个艳丽的月弧状曲线,靠着连绵不绝的剑意,悠然自得地连续接下了宁射月急风骤雨般的狂烈剑法。这闪电般的二十五剑仿佛只是连续敲击在放置在原地不动的磨刀石上,无法对连锋造成任何威胁。
围观的众人爆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好一招水月剑法的柳枝迎月。」「连公子好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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