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樱
“他是……”如来迟疑了一下。
“他是浑沌。是浑沌创下了逆天邪功。”不等如来再说,姜冉接口。
“浑沌?”华文昌糊涂了,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浑沌--居然还是在姜冉的口中。
“怎么?我还以为你早就都知道了?”姜冉显然是有点儿讶异,“怪不得哑谜打起来没完……”
“你……姜冉……你都知道什么?”华文昌瞪大了眼睛,一头全是糊涂。
“怎么说的来着?哦,鸿蒙之初,盘古开天地,之后……”
在如来和华文昌语焉不详,两人各自揣摩思索的时候,姜冉已把该想通的都想通了,心中也做了决定,这时泪水一收,语气轻松起来,把上古儵忽二帝和浑沌争斗,浑沌留下逆天邪功的“故”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华文昌听得瞠目结舌。
逆天邪功与华文昌一生命运相关,他重返五百年前,原本几次有机会知道其中的因缘,连李亚峰都曾要把自己所知对华文昌和盘托出,但都被华文昌婉言推辞了。这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华文昌有心自己查证,最后再来个多方对照;而这却未必不是华文昌本心有些犹豫--华文昌深知:若是多了解一分,自己身上的担子就加重一分,而且,那个隐在暗处的逆天邪功创始之人怕也会出手对付自己了。
及至在无定乡中计划受挫,和矮胖老人同受暗算,又到了心魔界,华文昌也有了要把呼之欲出的隐秘先行探明的意思--可华文昌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竟是从姜冉的口中知道了一切!
一方面震撼于逆天邪功的来头之大--这倒是多少有些心理准备的;另一方面,却是被姜冉给惊得呆了。
所以华文昌没能注意到,姜冉的眼神多少有些凄凉,而她的如释重负的微笑里,也隐含着过于沉重的无奈。
“果然是浑沌重现人间……”姜冉说完,山谷中的几人各有各的心事,都沉默不语,最先打破沉默的倒是如来。
如来并不知道姜冉是谁,但要是连法力如此低微的都能把隐世的密辛说破,那所谓的密辛也早就和那个“密”字没了干系。
“佛祖。”华文昌整整思绪,冲如来一礼,接过话头,“无论创下逆天邪功的究是何人,他与华某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华某既然已经知道仇人是谁,那还要佛祖成全。”
话说到底,华文昌还是要如来把心魔泪交给自己。
姜冉对“浑沌”没什么概念,可华文昌依着对逆天邪功的了解却知道他绝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对付得了的,除非自己的本领能脱胎换骨似地突飞猛进--心魔泪或许是唯一的希望了。
“成全?不该是汝,汝与我佛门无缘。”如来直接把门堵死了。
“佛祖,华某别无选择。”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华文昌的反应更为干脆,他斜眼看着如来,又用食指弹起诛仙剑来了。
如来却只是悠悠叹了口气,跌坐的姿势不变,在胸前竖起左掌。
旁边的姜冉不再插话,而小女孩从刚才一直歪着头思索,大概是完全没有听懂姜冉刚才说的事情,这时看到华文昌和如来要起冲突,她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睁大了眼睛,很是兴奋地望着二人,要坐收渔人之利的姿态活灵活现。
山谷正中,半截歪歪斜斜的菩提树下,华文昌和如来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
“看剑!”
面对着如来佛祖,华文昌说不怕也是假的,手中的招数自然慎之又慎,低喝声中,诛仙剑一颤,挽起半天剑花,看似凶狠,寒光下的剑势却全是虚着。
如来不动如山,任凭诛仙剑的剑光在身周呼啸而过,连眼皮也不曾抬起半分;可只要华文昌的剑招化虚为实,朝自己身上招呼了,便会打出手印,用佛法牵引开诛仙剑的剑势。
华文昌与如来翻转相斗,渐渐打发了性,身法施展开来,剑招也越来越是凶狠,围着如来竟像是起了一座剑山!
但如来的佛法也非等闲。
如来右手一直指天不动,以大法力控住佛光护定,不让空中的“盒子”压下,竖在胸前的左手变幻手印,迅捷无伦,不管华文昌的剑招再快,总是不等及身就被手印配合的力量牵引开来,伤不了如来的半根毫毛。
华文昌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打法。
华文昌自小习武,但入主无定乡之前与人过招的经验却很少;后来,凝翠崖被毁,和天庭撷颃的五百年中,他与天兵天将的大战虽然也有过几场,战场上也是杀人无算了,只是那时他已有了诛仙剑,又倚仗着逆天邪功的锋芒,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与人在招数变化上的争斗就更不用说了--本来不管是与神仙还是妖精就都是“斗法”,沾了一个“法”字就是道术之争,比的是道行高低,跟招式的好坏完全无关。
可现在如来就是坐在那里,双目低垂,除去左手打出手印,一动不动,说白了就是一个练招用的活靶子,却偏偏无论什么招数都不能奏效,华文昌不由得急躁起来。
这一急,让华文昌把数百年间练就的剑招都用上了。
华文昌围着如来游走起来,不到一刻,身形已快得模糊不可辨认,一身黑色长衫带起狂风,先还是猎猎作响,到后来竟成了尖啸,无数精妙无比的招式在尖啸声中递了出去。
五百年,纵然不专心一处,也足以成就一个剑术大家了。
姜冉在一边看着,一开始还能看清华文昌倏进倏退的身影,越到后来就越是眼花缭乱,也是她心情有了变化,胸中满是对华文昌的赞叹,但正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小女孩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这个坏人好傻……”
“啊?”
姜冉没明白小女孩的意思,华文昌却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糊涂!”华文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昏头了,怎么能这么个打法?
如来既然能够用佛法牵引自己的剑势,那不管用什么招数都是一样的!自己这是在过什么瘾?
可华文昌转念一想,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如来为什么至今还没有还击?按理说自己这一轮急攻从根儿上就不能奏效的话,早留出了数不清的破绽,如来要是趁势反击出来,可就轮不到自己在这里犯傻了啊?
突然,华文昌把剑势一敛,跳出圈外。
“是了!那创下逆天邪功之人……浑沌他既有无上神通,在心魔界中也应布下了机关!”华文昌一下想通了,失声叫道,“如来,你必定是被他所算,早已油尽灯枯,只是在苟延残喘!”
“怪不得……”华文昌恍然大悟,“前次华某被困心魔界,你暗中以佛门心法相传,原是想让华某承你衣钵!”
“我看错了汝,汝既染心魔,便与我佛门无缘。”华文昌不再进击,如来也住了手,话中却没否认华文昌的推测。
“老和尚,反正你也要涅槃的了,快点儿好不好?”小女孩看华文昌和如来不打了,怯生生地插话。
“浑沌留下逆天邪功,实是在天地间留下了一个最大的祸根……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言诚不我欺!”
事到如今,如来已瞒不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是看轻了他……”
要不是华文昌前次在心魔界中不听如来劝阻,结果受心魔所欺,恐怕如来真的会把心魔泪再加上佛门权柄都一股脑儿地给了华文昌。
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事实上,在四千七百年前,如来为寻心魔泪踏入心魔界时就已经后悔不迭了。
华文昌料想的不错,如来正是在心魔界中遇到了浑沌!
当初,浑沌与儵忽二帝一战之后,为图东山再起,也到了心魔界中。只是浑沌虽然逃开了儵忽二帝的合力封印,但受创之重无以复加,尽管岁月荏苒,复原却几乎无望,只能把希望寄于留在凡间的逆天邪功。
浑沌和如来的狭路相逢是他们二人谁也没想到的。
但既然相遇,便不可避免地有了一战--虽然这一战二人都很不情愿。
如来自有无边佛法,但于浑沌却只能算是小儿科;浑沌不把如来放在眼里,可他当时的状况只怕还不如一个小儿。
结果又是一次两败俱伤。
浑沌被如来打出心魔界,不仅伤上加伤,连千辛万苦觅得的心魔泪也被如来夺走;而如来更惨--肉身、元神,俱都毁于一旦,化为寸寸劫灰。
换句话说,如来早在四千七百年前和浑沌相遇之时,就已经涅槃了。
他只是凭着心魔泪的功用,保住了一个还未曾消散的躯壳!
数千年来,如来虽然以心魔泪和佛法镇住了无数魔头,但他本身却不能行动,连从当日的战场挪开一步也做不到,更不要说什么离开心魔界了。
如来只是盼着能在心魔界中等到一个可以让他托付衣钵的传人--这希望太过渺茫:当初如来之所以把心魔界的出入之法教给了矮胖老人,这不仅是因为矮胖老人的本领通天彻地可以信赖,更是为了矮胖老人限于本身体质,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进到心魔界中;纵然是自己得到了心魔泪,矮胖老人见猎心喜了,也不会到心魔界中动手强夺。
按照如来最初的盘算,等自己将心魔泪收了,就在心魔界中修到功德圆满,到时就毫无顾忌了。
如来万万没有想到,心魔泪虽然到手,但自己却已无法修习,就连从心魔界中脱身也不可得。
所以,在华文昌初次来到心魔界的时候,如来大喜,只以为等到了希望,于是在暗中点拨,想让华文昌继承佛门。
可华文昌太不争气,到头来还是被心魔迷乱神智,嚷嚷什么“遇佛杀佛,遇祖灭祖”,竟入了魔道。
别说如来一个人就把“佛”“祖”两个字都占全了,就单为了自己是佛门领袖,也不能收华文昌作传人。
更不用说如来也看得出来,华文昌身负逆天邪功,更已修到深处,假以时日,华文昌自己没准儿就成了第二个浑沌,只凭佛门的渡化是绝难让他回头了。
而且,华文昌二次出现在心魔界中,把如来的另一个希望也差不多抹煞了。
如来的这一声叹息里,恐怕是包含了太多的无奈……
佛祖的叹息打动不了心坚如铁的华文昌。
“佛祖,”华文昌又瞥了一眼要如来“快点儿涅槃”的小女孩,转回头来,尽力把语气放得恭敬,“佛祖心怀天下,华某感佩万分!但华某有血海深仇在身,非得以心魔泪不能建功,佛祖如肯成全,华某感激!”
说着,华文昌的语调一变,“若是佛祖不肯成全,华某一剑在手,便敢杀佛!”
从如来称自己已被心魔沾染,华文昌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这么说话,也只是把自己的心意再行强调罢了。
可以保证,华文昌不会再犯刚才的那样的错误,只要他再次出手,必是雷霆万钧!
之于如来,这又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若是如来输了,心魔泪为华文昌所夺,如来就没了护身的基本,早已成了劫灰的躯壳便将随风而逝……
看似万万输不起,但如来本心并不怎么反对这样的结果--如果华文昌没有入魔,如来本就会把衣钵传他,除了心魔泪外,甚至还有别的大礼相送。
怎奈偏偏华文昌不但入魔已深,居然还是逆天邪功的传人?
“缘法不到,我怎能把心魔泪交予你手?”如来的声音不大,听在耳中却极清晰。
华文昌一声长啸,震得半空中的那个“盒子”也微微晃动起来。
如来丝毫不为华文昌的长啸所动,只望定了一旁的小女孩,心中颇为后悔--早知如此,就该把后事早早托付给她了……
在华文昌二入心魔界之前,如来是打算将衣钵传给小女孩的。
话说从头,心魔界中岁月无定,华文昌被矮胖老人困在心魔界的第三年头上,与自己的心魔幻化成的姜冉生下一个女儿,但华文昌过早地仗剑闯出了心魔界,本身并不知情,反倒是如来看着华文昌之女在心魔界中独个儿长大。
这个小女孩的身世可说是是天下间一件离奇怪事。按理小女孩算是秉承心魔一脉,应该同样也是魔头之属,可她却似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白莲,周身竟毫无一丝魔气!
更怪的是小女孩的本领,诸多道法她都无师自通,倒像是与生俱来就有的本能;这还不算,或许是因为出身心魔界的缘故,小女孩不但能运使魔火,被如来勉力镇住的心魔界中的魔头也一个个地强行冒出头来,都听小女孩的号令!
要不是小女孩心地单纯天真,便俨然是一副“心魔界女主”的模样!
所以如来一直有些犹豫,一方面观察着小女孩的动向,一方面又等了下去,等想明白了自己别无他法,刚对小女孩说了要她等自己涅磐后就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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