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樱
羞辱;其后,他以仙为仇,潜隐无定乡,是意图报复。
然则,王琦声精擅潜踪隐形之术,一身修为山藏海纳,莫测高深,言行之间,竟似无所不晓,这不由得李亚峰不暗生疑窦,猜他是哪儿哪儿的高人,没准儿到头来一报名就能把人吓一溜跟头。
——对李亚峰来说,这几年,类似的事儿经历得实在有点儿多。
“大哥……”王宇好歹是跟李亚峰共过患难的,眼见他一脸的不信,忍不住冒出一句,“总不至于家父非得有多大的来头不可吧——我敬你是大哥,可你也不能不讲理啊?”
“呃……”这还真把李亚峰给噎住了。
局中人说局中事,就王琦声的来历讲过几句闲话,众人把话头引向了当今的大局。
自王琦声神农谷报讯之后,天上地下有数的人物便都把华文昌当成了死人;只见浑沌迟迟不出,一方面暗地里揣测应是那日四御尊神与天灵宗主合力,让浑沌的重伤一时难以痊愈,另方面,却也得赞一声华文昌,想是那人临死反扑,大约教浑沌多少吃了苦头。
从天灵宗主的清灵洞天到神农谷,一场乱战之后,唯一的成果只是死了个北斗,被系以嘤嘤重望的盘古开天斧却落入华文昌的手里,如今便该是在浑沌处了——却也无人为此忧虑太甚,正如天灵宗主不能一近驱山铎,浑沌该也不能够仗斧大杀四方。
这一物降了一物的天道,本就如此。
所以被李亚峰掌握的天刑金针就成了重中之重,他执意行来大夏山,在山外却还跟着灵宝、道德两位天尊护驾;南海小虞山上更是严阵以待,且不论历经诸多战事幸免于难的近百万天兵与天庭诸将,还有上清境的二十万天尊随侍,乃至四御、五老,天灵宗主与鬼姑神,俱都时刻准备赶来驰援。
这般种种,也早教李亚峰在众人眼中成了众矢之的,一个机缘巧合下身怀重宝却仗此恣意妄为的莽汉匹夫。
李亚峰的反应恰到好处:“老子乐意!有本事逼得老子不玩了大家一拍两散!”
——小虞山上的神仙菩萨们被气晕过去一大半。
但在大夏山的这间会客室中,对着自己的两个兄弟,李亚峰也皱着眉头说了心里话:“我寻思着,这事儿不大对头。”
“大哥?”王宇顺着话头问下来。
“我是这么想……”李亚峰的语气平淡,话说得却是惊心动魄,“等浑沌出来——他总得出来吧?跟他讲和行不行?”
“老大?你疯了?”王信翻着白眼,“跟他讲和?你临来的时候没让门板夹了脑袋?”
李亚峰淡淡地反问,“为什么不行?做人得恩怨分明,没错,我跟华文昌有仇,三番五次的羞辱,咱们的同学周谨、包括无定乡那边也有几笔人命债,都得归到他头上,再就是……姜冉……好歹也算情敌。算下来要宰华文昌,我没什么心理负担。可浑沌他惹我了?”
“咱们算算他都干过什么?两次,暗杀我师父——加上前几天那回也不过三次,都没成功;我师父比猴儿还精,估计以后也死不了,这先放在一边。接下来就是占了那个……算是俞大叔?占了他的躯壳——当然俞大叔是惨了一点儿,现在还在观世音菩萨的瓶子里憋着呢,可是也没死,过一阵就能复原。当然他还借俞大叔的名头领袖无定乡跟天庭打了一回,那是死人无数——只要是打仗,总得死人;就算没有他,无定乡和天庭早晚也有一战,我估计真到那时死人只会更多——说起来这还算他干了好事儿……再说神仙看我都不顺眼,我看他们……也就那样儿。”
李亚峰的脸色洋洋不变,掰着手指头一一往下数,“然后就算到华文昌那头了,我刚说了,那是我对头,浑沌宰了华文昌……我盘算着要不然给他送块匾表扬一下?”
这番话说完,王信不吭声,王宇也接不上,两人愣愣地看着李亚峰,一晌无言。
“呃……牢骚发多了就没人信了是不是?”李亚峰尴尬地笑笑,忽然抬头,“贤王回来了。”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起身冲出房外,却是神念感应之间都察觉了事有不对。
果然,天外飞来一道青光,径直投在大夏山无名山庄最深处的白塔顶上,现形出来,虽是贤王王琦声不错,却行迹狼狈,细看下,王琦声全无往日丰姿俊朗的超然之气,倒落得发髻散乱、鼻青脸肿,竟像是吃了大亏。
“曹暮你个小辈!暗算爷爷也就罢了,欺人都欺上家门了是不是?你给爷爷下来!”一手揽住白塔塔尖上的琉璃瓶,王琦声居然丝毫不顾风度,跳着脚地破口痛骂。
李亚峰脚下打了个趔趄,愕然:曹暮把王琦声给打了?
话说王琦声再上天外天,奉的是华文昌的“遗命”,要接无名女童回大夏山。天外天上论战力只有曹暮与清风、明月二道童,势单力薄——万一有事,姜冉跟太白长庚星更是只有添乱的份儿。是以众人随王琦声一道折返,本来顺理成章。
起初,曹暮笑脸迎客,连接风洗尘的酒席都备下了,算得颇识大体。却不料酒过三巡横生枝节,无名女童惦念着王琦声灌过她一壶酒,起了好胜之心,死活要找回场子;“小主人”有命,王琦声也不敢不喝。
那酒里下了药——若是寻常毒药,王琦声自是不惧,但曹暮也算得出身华佗门,用毒的本事出神入化,竟以灵丹生发药性,直向肠胃入手。
说简单些:王琦声窜稀了。
纵然堂堂的贤王能拉下脸面在天外天上到处拎着裤子找茅房,曹暮还不给他这个机会,眼见药性上来了,折扇一摆,翻脸动手。
这一战王琦声打得叫一个窝囊。
他那《化经》千变是什么也变不成了,一套“百家风流”的杀手锏也施展不出,曹暮得理不饶人万里追打不休,王琦声缚手缚脚,一面还要顾及着别一不留神就变了“带汁诸葛亮”。等两人缠斗一直到了大夏山,贤王已经气得不贤,只剩下了三尸暴跳,五内生烟。
“贤王好心相请,曹暮怎敢不来?只是……还请贤王先去走一遭五谷轮回之所,免得……”跟着王琦声的怒喝,有人显露身形,青衫无风自动,折扇笼在袖中,一脸似笑非笑,说是倜傥潇洒,却又从骨子里透出来种懒洋洋的痞子神气,正是李亚峰的军师,曹暮。
“你!”王琦声顿足又骂一句,也不动手,袍袖一摔,气急败坏地走了。
“曹!你小子!”却是李亚峰又惊又喜,往空中一跳,迎上前去。
“二哥!”王信紧随其后。
“……”
王宇看着空中三人,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老四”实在有些多余,叹口气,转身去寻父亲王琦声了。
大夏山无名山庄的白塔之下,李亚峰,曹暮,王信,三兄弟再度聚首。
@@@
事局波诡云谲,五行三界,尽待浑沌重出,一时山雨欲来,遍地枭雄,屏气息声。
滚滚雷霆,隐然响过天际。
三十三天之上,原道德天尊所领上清境的兜率宫里,也有兄弟重逢。
阴山鬼国之主,号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端坐主位,两边数人,左首第一个大汉发色淡金,满脸横肉,缺了一条右臂,正是移山大圣,狮驼王;狮驼王对面是混天大圣鹏魔王,白衣黄衫,眉目中尽显逸气;鹏魔王身侧坐猕猴王,通风大圣面沉如水,不发一言。
昔年花果山聚义七圣,已至其四。
四圣下首,海山八义依次坐稳,为首的是阔口吞天、厘山的犀渠、无定乡随缘城主猪三,其后嗜血狂刀刀四、青丘九尾狐六、秀山万藤相思子花七;峨嵋大圣猴八倒拖黑木棒,蹲在门前。
这两家兄弟实是群妖中的魁首,自无定乡扯出“逆天”旗号,天下妖精望风来投,也有黑虎、萧有等不世出的人物赶来,但除开一个草木精怪之祖枯木道人外,无论神通资历,还没谁能盖得过眼前这几人。
便又如何?七圣、八义,哪个不是愁眉深锁?
“众位……”大力王微微摇头,苦笑道,“别都干坐着了,今日议事,总要定个方略……”
“牛兄,俺老猪一向服你,俺家大哥如今又不在这边,有话你便直说,俺家兄弟听着。”猪三似不耐兜率宫里沉闷的气氛,将敞开的衣襟又往外撇了撇,露出满胸黑毛,口上只管催促。
刀四、狐六、花七、猴八,四人听了猪三开口,一起微微颔首。
“老猪,你说的什么话?”大力王的苦笑更甚,“咱们两家兄弟的交谊也够久了,要是我心中有了定计,早就知会了兄弟们,难道你还会不听不成?但……我思忖良久,实在是束手无策——你这是何苦落我的面子?”
“大哥。”猕猴王忽地细声细气地插口,“别的我便不管,可老兄弟的话这回我不听。”
大力王的身子便是一震!
早先大力王与鹏魔王计较:浑沌乃天生的对头,合世间群妖之力亦不能敌,当下情势,实宜合纵。七圣中的老兄弟在西天佛土占着斗战胜佛果位,便由此联络大雷音寺,再与天庭携手,无论如何,先同仇敌忾除去了浑沌为是。
说来美猴王之所以遁入佛门,也是为浑沌一事,兼之师尊天灵宗主便在小虞山与天庭群仙共处,对此自然允诺。
今日大力王召集众人,本是打算和盘托出,一方面准备联手对敌,另方面却是要筹划一旦事成,再如何与仙佛应对——这番情景却是似极了三国时吴蜀联手,共抗曹魏。
不想话还未说,便先被猕猴王堵了口。
“老五,你且说说你的意思。”大力王只得改口询问。
“我?没什么意思。”通天大圣的语气平平淡淡,竟似事不关己一般,“大哥,凌霄宝殿上玉帝的椅子咱哥几个也不是头一回坐,不怎么稀罕。不过……你要是还听老兄弟的,我就不搅这趟浑水,等祭拜过了二哥、六弟,自然回去。”
“老五!”大力王的面子是真挂不住了,黑着脸喝一声,“咱们兄弟同心,你胡说什么!”
猕猴王连眼皮也没抬,嘿然冷笑,“可不是兄弟同心?出个有本事的老兄弟,主意大,什么也不说——还有,大哥,我倒问了,六弟死的时候,你在你那鬼国的日子过得可还安生?”
“老五!你当我没找过?你是聆音察理万物皆明,我可没你那本事!”大力王的脸色腾地涨得通红,走下座位来揪住了猕猴王的脖领,大吼,“老六死了,你当我不心疼!”
猕猴王不答,任凭大力王动作,只将脑袋摆向一边。
“大哥,五弟!你们这是闹得什么?”狮驼王看不过眼,强拉开两人,却不知该怎么劝,愣了半晌,见两人不再争斗,气哼哼地回转,一屁股坐回原位。
众人一晌无话。
猕猴王来得晚,近日才到,却带来了七圣中行六的驱神大圣,禺狨王的死讯。
原来昔年七圣与天庭一战,功败垂成,不单是折了一个覆海大圣蛟魔王。
兵败后,七圣各自流落,因孙悟空入佛门事彼此间又存了心病,几乎声息不通,独禺狨王于战事中替猕猴王挨了玉帝一掌,猕猴王拼死抢出来,两人一直便在一处。禺狨王受伤过甚,强挨了七百年,终于不治——兄弟情深,猕猴王也曾上天入地求药,却在想要去寻大力王时听说了佛土允大力王领了阴山鬼国,一时心灰意冷。
说不得,若不是大力王如今占了天庭,猕猴王怕是连这个兄长也不认了。
他本天生猕猴,洞冥通幽,为人又机警,早察觉大力王的心思,虽知道浑沌难敌,却怎么也不愿与天庭了了血仇。
“五弟,你总要知道大哥难做。”良久,鹏魔王叹息着圆场,“别人不谈,海山八义的无敌子俞兄之事你也明白——要不是俞兄心系兄弟,未雨绸缪,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大哥也是一样,就算老兄弟,你便不晓得他是天下第一个心高气傲的?委曲求全,究竟是谁难过?五弟,你自己说。”
猕猴王闷闷地不愿答话,半天才憋出一句,“几位哥哥……我……我恨!”
“罢了!罢了!”大力王忽地长身而起,仰天吼一声,似将胸中浊气尽吐出了般,“管什么大局小局,受不得这些鸟气!某家便是一个妖精,就是要活个自在逍遥、随心所欲!”
“大哥!”
“牛兄!”
七圣、八义,纷纷离座,众人心意相通,轰然而乐。
好一场笑!豪气干云,惊得三十三天之上群龙低首,凤凰不栖梧桐!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黑袍
一晃,旬月。
一路行遍天下,无人识得。
华文昌踏微云而行,黑衫不沾风月,薄雾不能浸体。
天外天,阿房宫荒废了。
他便站在那绝壁顶上,呆呆地望着倾颓的宫殿,神思不属,这一伫立,又是?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