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樱
“可人家姜冉对你还不是若即若离的?干嘛你就那么痴?你甚至到现在还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耶!而且,你是修道的人,双修也是正途不是?”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再这么说我跟你急!”
李亚峰有些恼羞成怒了。和姜冉已经算是比较熟了,好几次想要说破自己对她的心情,但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李亚峰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这么害羞的人——不过也看是对谁,当着曹暮、王信和南宫飞燕这些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的面,李亚峰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行啦行啦。知道你是个情种了成了吧?”南宫飞燕轻轻一叹,难得的冲李亚峰发了一句牢骚,抬起手来往前一指,说,“弟弟,你看,到了。前面就是猪伯伯家。”
◎◎◎
李亚峰只顾着脸红脖子粗地和南宫飞燕争辩,倒是忘了注意身边的事物,被南宫飞燕一提醒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穿过了喧闹繁华的街市,四周变得安静多了。
李亚峰抬头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宅子,不由得脱口赞了一声好。
那是在青石铺成的小巷尽处的一座大宅,但粉墙遮不住楼阁纡连画栋雕梁,也遮不住远处亭亭如盖的高槐和一丛丛翠绿的修竹,说是宅子,倒更像是一座极大的庄园。
两个人还没到门口,宅子里已经有人迎了出来。这人穿着青衫,年纪不大,眼中极为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干练的人才,他走上前来冲李亚峰一躬身,说,“您就是九先生吧?家师和几位师叔已经恭候多时了。”
李亚峰还没反应过来还礼,年轻人又冲南宫飞燕一笑,说,“燕妹,这次你能把九先生请回来可是为咱们无定乡立了一大功,几位师叔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李亚峰急忙问了一声。
“咳,他呀,”南宫飞燕抢着说,“他是大眼儿贼,猪伯伯的徒弟,从来不干好事儿,你不是丢了乾坤袋吗?八成就是让他给偷了!”
“弟子名叫海青,九先生的宝物确是弟子不告而取,当时弟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九先生,实在该打。家师已经狠狠骂过了弟子,等九先生见过家师,弟子自当跪领九先生责罚。”年轻人被南宫飞燕这么一说,脸色有些发窘,赶紧冲李亚峰又抱拳一礼,倒是坦然承认了。
“这……”李亚峰没有想到还没有进门乾坤袋的事情就有了着落,愣了一下,抱拳还礼说,“不知者不罪,再说也是我不小心,怎么能怪海兄呢。啊,我和南宫是姐弟相称,海兄可不要自称弟子,再说,要是从师门算起辈分来,海兄的师父和我家三祖师是兄弟,我喊一声海兄还是大大占了便宜不是?”
“……九先生……九先生真是会开玩笑……”海青神色立刻变得惶恐起来,“弟子……弟子何德何能,怎么能当得起九先生如此抬爱……要是让家师知道了,说不得又要打断弟子两条腿了……”
李亚峰被海青的反应吓了一跳,回头困惑地看着南宫飞燕,眼神仿佛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咳,你呀,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了不起!”南宫飞燕看看惶恐的海青,又看看一头雾水的李亚峰,噗哧一声乐了出来。
“我说大眼儿贼,你也别这么拘束,没听说吗,这个九先生可是我的干弟弟,你要是他的弟子,那还不得叫我一声师伯了?”南宫飞燕笑着说,“还有啊,弟弟,你不知道,这天底下可没人敢跟你们华佗门的人从辈分上较真儿,你也不想想,无定乡的八位长老最小的也三千多岁了,要是按年纪算的话,就是三先生也得喊他们一声‘老爷爷’是不是?可八位长老不还是都喊三先生‘三哥’?”
“那……”李亚峰还是没明白过来。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这么说吧,能者为师,没人敢冲华佗门的传人充大辈儿,要是从三先生那儿开始算辈分的话,你这个华佗门第九代门户执掌的辈分那可低得没边儿了,不过那也得有人敢叫才行啊?我一开始不是也叫你九先生吗?你要是不认我这个干姐姐,八位长老也得叫你九先生呢!嘿嘿,没准儿为了亲热喊你‘九哥’也说不定……其实,吃亏的是你,现在你总不好意思称呼我母亲‘妹子’吧?”
“这是怎么说的?”李亚峰一头雾水,心里暗想,“就算是江湖大乱辈儿也不能这么搞吧?等等,照南宫的说法来看,好像华佗门的人就是无定乡的救星似的……这么说来也不能算错……咳,管他呢!我只管作自己想作的不就完了?这可是华佗门的门规。”
打定了主意,李亚峰也是一笑,冲海青说,“得,这辈分乱就乱吧,我还是从我这个干姐姐这儿开始算,你既然喊她‘燕妹’,那我叫你一声‘海兄’也不是叫不得,就这么着了。”
“那……弟子……啊,这个……那还是等九先生见过家师以后再说吧。九先生请。”海青瞪了南宫飞燕一眼,把话题岔开,急急忙忙带路进了宅子。
“亏了你没当真,你还是叫我九先生吧。老子在外边的时候都喊老子祖师爷,要是到了这儿一下子到处喊别人祖师爷那可受不了……”
李亚峰心里嘀咕着,和南宫飞燕一起跟在海青后面也进了宅子。
海青一边引路一边说,“九先生请随我来,家师和几位师叔都在思恩堂恭候九先生。……啊,不知道燕妹有没有给九先生讲过,这里原来是随缘城城主的府第,但近六百年来几位长老都不肯出任城主,家师迫于无奈,只好独任艰巨,如今几乎已经算是家师的私宅了,不过马师叔和侯师叔也是住在这里的,这里的布置也多半是出自马师伯之手。”
李亚峰算是博览群书了,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随着海青往宅中走,只见到处陈设华美,极尽巧思,又不由得赞叹起来,“好一座庄园!海兄,单看这宅中的布置,就已经知道主人胸中自有丘壑。”
“九先生夸奖了。”
“弟弟,你这话我可是爱听,你不知道吧?我马伯伯可是文武全才呢!”
三个人边走边说,穿过一进庭院,绕过一条花径,只听见水声渐喧,再走几步,是个花园,一片银瀑从花园东首的假山上直泻下来,注入一座池塘,池塘中不计其数的红荷盛开着,池前不远处有一座华堂,额上写着“思恩堂”三个字。
“就是这里吗?”李亚峰刚问出口,就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哈哈笑着说,“佳客远来,佳客远来,哈哈,可把俺老猪等惨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狐狸和牡丹
3月4日。午前。
无定乡,随缘城,随缘城城主猪三府第。
思恩堂前,李亚峰顺着声音来处看去,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呵呵笑着迎上前来。大汉顶着一个油光光的秃头,一脸浓浓的络腮胡,衣襟敞开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虽然嘴里自称着“老猪”,可看他的样子反倒像个杀猪的屠户。
“哈哈,九先生,可把俺老猪等惨了。快请快请,大家伙儿都等着九先生呢!”
大汉笑哈哈地又把话说了一遍,拉着李亚峰的手往思恩堂里就走。
李亚峰从大汉的话里知道他应该就是随缘城城主猪三,可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一副模样,又听猪三叫自己“九先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稀里糊涂地就被大汉拽进了屋子里,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南宫飞燕,却发现南宫飞燕嘴角含笑,好像在看一出好戏似的,心里不由得又犯了嘀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子的辈分到底是怎么算的啊……”
进了思恩堂的正厅,李亚峰又吃了一惊。
时间快到正午,厅中洒满了阳光,明亮得很。六桌当门对坐的筵席已经摆好,最里面正对着厅门的两张长案显然是主位,李亚峰心里倒也不谦虚,暗暗琢磨,“这两张桌子如果有一张是身边这个什么城主猪三的,那另一张就该是老子的了吧?”
厅中两侧还各有两张长案,案后坐着两男两女,旁边有人侍立,看样子应该是无定乡的长老级人物。四个人看见大汉拽了李亚峰进来,也都立刻站起身来冲着李亚峰微笑施礼。
果然,大汉不由分说把李亚峰按到了正对厅门的两张长案中左边的一张后面坐下,开口哈哈笑了几声,拍拍脑袋,冲着大家说,“几位,别都愣着啦,还不自报山门?”
左首第一桌前坐着的是个青衫的儒生,眉长鼻挺,脸色白净,三缕长髯垂在胸前,一副饱学宿儒的模样,首先冲李亚峰又一拱手,笑着说,“九先生可是来迟了,我是马五。”
“马五?啊,那他应该是匹野马变的……奇怪,都说马瘦不知脸长,他虽然不胖,可脸也不算太长吧?”李亚峰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是好,只好不说话,含笑还了一礼。
马五说着又向对面一指,说,“他们两个是七妹和八弟,七妹姓花,八弟姓侯,小燕子也应该给九先生提过了吧。”
“姓花还可以理解,可姓侯?不是姓‘猴儿’吧?”李亚峰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转过头打量花七和猴八。
“嗯。”李亚峰暗暗点头,心说,“这两个倒是的确人如其名,不像那匹马一样让人看不出底细来。猴八果然是尖嘴猴腮,精瘦精瘦的,虽然变成人了身上没毛,不过跟电视上演的《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到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这个花七是什么花成精?漂亮是不用说的了,反正也是变的,可看她这副端庄的样子好像神圣不可侵犯似的,真是,不就是个妖精吗?打扮得跟个诰命夫人似的!不过……也不象是装出来的,她给人感觉就是这种气质……”
“啊,牡丹!”李亚峰突然悟出来了,心里一动,不自觉间脱口喊了出来。
花七正给李亚峰弯身施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李亚峰把自己的原形给叫了出来,一下子愣住了。
李亚峰话是脱口而出了,可立刻也明白过来自己惹了祸——自己对妖精的原形感兴趣也就罢了,不过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可实在是失礼。南宫飞燕也给自己说过,妖精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修练成人形的妖精一般都不乐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原形,有的甚至当成隐私,谁知道了就和谁拼命——就算这八位长老不怎么在乎,现在也似乎基本上都是用自己的原形当了姓氏,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乐意被人当面指出来不是?我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嘛!不成,得想办法补救!
“啊,我是说……”李亚峰反应得快,脑子一转,把话接了下去,“我是说花……花姨的相貌太美,让我一下子想起来两句诗……这个……‘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花姨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国色天香’啊!正巧这两句诗不是说牡丹的吗?我本来是想赞一下花姨之美,可因为太过惊艳,一下子把诗给忘了,连‘国色天香’都想不起来了,这不,就直接喊了声‘牡丹’。还让花姨和几位前辈见笑了。”
——得,登徒子的名声这下子是跑不了了,不过……总比把人家的原形给叫出来强吧?这就算是碰巧了不是?而且……牡丹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东西,我这也是夸她……亏了她不是黄鼠狼变的……咳,再说了,我还叫了一声“花姨”呢!她总不能跟我计较了吧?
花七本来秀眉微蹙,似乎想要斥责李亚峰,但听了李亚峰急智之下的解释,心里虽然明知道李亚峰是临时改口,但也知道他这毕竟是为了尊重自己才这样掩饰,微微一笑,倒也没生气,又向李亚峰施了一礼,直接把话说开了。
“九先生真是神目如电,妾身的原身正是一株木芍药……不过,九先生这一声‘花姨’,妾身可真是有些受不起呢。”
“……”李亚峰脸色发窘,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九先生也不必自责……”坐在马五下首的道装丽人含笑说,“当年花姐游戏人间,植根于大内,唐玄宗见之惊艳,问侧近长安城中传唱牡丹诗者以谁居首,当时那人回的就是九先生刚才的那句‘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听了九先生这一句赞词,花姐在心里只怕已经把九先生当成知己了。”
李亚峰一惊,一下子也想了起来。
——对啊,我曾经在书里读到过!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唐玄宗内殿赏牡丹,问程修己曰,‘京中有传唱牡丹诗者,谁称首?’对曰,‘李正封诗云,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时贵妃方宠,上因谓妃曰:装镜台前饮一紫金盏酒,则正封之诗可见矣”!
——怎么?这个什么花七就是那时候的牡丹?天!这个无定乡怎么搞的?刚才碰见的是李白,这会儿又出来个唐玄宗见过的牡丹?嘿——也太巧了吧?咏牡丹的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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