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记
大伙骇极,原本瞧得二人身手古怪,竟自在水面凌波,是以好奇留下,打算瞧个究竟。不曾想,恶魔居然用自己等人做起威胁。如此一来,人人战栗,不敢再留。也不知是谁首先惊呼一声,即见百十人等,无论嫖客抑是妓女,或是阁中乐工瞬时仓皇逃去。只留下满地杯箸和乐器。
起先阁后突然无声,楼阁里的人也觉怪异,因而推开窗户朝下观望。待见众人如潮水退却,依着跟风心理,惊悚余也不知何事,旋即跟着逃去。那五姐也一扭一扭地摇摆而去,她可不认为老酒鬼能护得住自己,还是小命要紧。
从天俯瞰,寻欢阁内奔出的人员,引得整个大楚馆地界的游人混乱不堪。旁人不知发生何事,只闻得出来的人大声呼着什么酒仙和什么雷公之类的话语。慌乱下,人人不及分辨,仅是几个呼吸间的工夫,稠人广座的寻欢阁和熙熙攘攘的大楚馆夜市,蓦地声静人谧,只剩三三俩俩的狗儿猫儿。
惊霓子拗首四顾,只见除了小石头身旁人外,余人皆溜,顿时呵呵大笑道:“小隗子,现今人都逃走了,你还想怎地?”
隗斗不语,转目望着王彦昌、邴占元、项猛以及宋仁等一干护卫,厉声道:“你们为何不走?难道意欲同死?”小石头道:“王兄,你们走吧,这是我师门的事。你们留这无益。”
王彦昌道:“常言说,路见不平,拔刀襄助。陌生人尚且如此,而今你我已是兄弟相称,若赵兄处于危厄,小弟等畏难自走。便真是猪狗不如了?”这话说得并不响亮,也不慷慨,但听在诸人耳里,偏偏皆自一愣。没想一个商贾子弟竟能有此胆识,倒是弥足珍贵。与此同时,邴占元和项猛也说不走。
小石头无法,胸中登热,心想,汴梁城内能交得这么几个能托生死的朋友,也不枉此生。再向宋仁等看去,却察觉只剩八人。愕然之下,顿时醒悟,那少了得一人必是回府搬救兵了。前些日经神目调教,他对刀法一道颖悟甚多,几臻宗师境界。但毕竟欠缺经验,若对付寻常高手,想来绰绰有余。可如今遇到得却是宗师隗斗,无疑胜少负多。是而为保险计,其间一人趁着刚才混乱,顺势溜将回去了。
见及小师弟的朋友和护卫,均是热血男儿,惊霓子甚是欢喜。骂骂咧咧地朝隗斗嚷道:“小隗子大言不惭。有老儿在这,你杀得了他们么?”
隗斗咬牙切齿道:“杀不杀得,要否试试?”小石头知他说到做到,决无虚言。悚惊下,忙自护在前头。
惊霓子搔搔首,大咧咧道:“试试也好!”忽然,右脚一勾,在他身旁的大酒坛瞬时冲向隗斗。接着,人随坛后,击出一拳旋劲,绕着弯儿的转过大酒坛,直扑而去。隗斗晒然,运指如风,击破酒坛,趁里面酒水仍凝,随即捻起一道剑气,合着酒水,气贯长虹般的迳向惊霓子劈去。
二人均有宗师级的身手,不说身周有护体罡气防御,即便强大的念力下,也可说不怕任何人偷袭。况且,他对惊霓子早有防备,知他外表放浪,荒诞不经,但据本岛资料,此人实是精明透顶,做事从无吃亏。与他打交道,若没两三心眼,必负无疑。
是而惊霓子堪堪出招,他便屦及剑及,立时还以颜色。眼下这招正是前些日,姜神君念他劳苦,新传的云指戟。这式指法的奥秘和神髓,讲究行云流水,驭天下之柔以克其坚。此刻巧不巧的惊霓子居然用酒水攻来,登时被他反以制敌。指运戟形,无形气劲裹含酒水,当真千钧一发,气势凛人。
惊霓子嘿嘿笑道:“与你这样的无极贼子,有甚规矩可言。抓住机会往死里揍就对了。”
说罢,一声龙吟,在戟形气罡尚差毫厘际,顺势斜斜飞起,双手虚空握捏。但见他飞速诚不迅捷,可戟形气罡偏是刺及不中,总在他身前徘徊。值此一刻,数百股森寒的戟形气罡在他那柔如天风的真气下,渐渐结成两道水龙,分左右之势,绕空半匝后,倏地反向隗斗扑去。
小石头瞧得目瞪口呆,他知道惊霓子前一式身法是八法中的舞龙乘风,在隗斗的真罡气劲里沉浮,却不受半点滞碍;但后一式移花接木般的把对方的戟形气罡引为己用,显然是活用了《龙行八法》里的金龙嬉云。把身法的运用,结合到了手势中,如此斗转星移似的神奇,令他对昆仑武学的神妙无方愈加敬服。
隗斗一指击散水龙,人御风,风御水,浑身保持出指的静像,如蓦然裂空的魔神向惊霓子冲去。
散落似漫天雨的酒水,众人竟闻到了芬芳的陈香。这会的惊霓子却无福享受,静心凝神之余,望着愈益增大的隗斗面容,生性使然,依旧嘻嘻笑道:“小隗子玩真的了!”说笑间,二人兔起凫举,在酒水营造的如梦绮丽里连拆数招。
酒雨、飞檐、廊桥以及不远处星灯闪烁的画舫,还有时不时的琵琶奏乐,在这样的意境里,两位傲睨当世的绝代宗师各出妙技,殊死相搏。
一个是无极宗师,高傲无比,惨遭嬉戏之后,自然暴忿无比,上古绝技惊天神指的绝伦奥妙被他运用到了极致。另一个是昆仑名宿,打起拳来手舞足蹈,作痴布癫。用的偏是昆仑派的至高拳术,三十三天拳。直看得在场的所有人恍入梦境,只想着自己等人是不是看见了神仙。
道宗传说,上天共分三十六天。计有东南西北各八天,再上则是大罗天。最后三天一曰混洞太无天,二曰赤混太无天,三曰冥寂太无天。统称三清天,为道宗三大祖师太清、上清、玉清之居所。
昆仑拳术虽脱胎于上天化境,但为尊敬祖师,自不敢用最后之名,是而只有三十三拳,又名三十三天拳。惊霓子此刻用的正是前六式,欲天六拳。第一式“蠢蠢欲动”,拳劲拐折,乃是试探计。一击无功,旋即“哀痛欲绝,惊喜欲狂”两式接连。这两拳击来,只见他时而呲牙咧嘴,嘻嘻哈哈;时而怆天呼地,哀声叹气,迥非他人比武时的正经。
那眉飞色舞的喜态,便如遇到甚天大的好事,那叩心泣血的唉色,却犹似创痛巨深。
隗斗没见过欲天六拳,不由气极,斥道:“惊霓子,你就不能好生比武么?”话语沉声而出,裂云穿石,直震得余人晃了数下。见着惊霓子总是谑浪笑敖,即便生死搏斗,依旧不变,难免有胜之不武的心思。寻思着,若老夫胜了他,旁人只道占了便宜,乘他酒醉糊涂时,取他性命。于是,索性用狮子吼声震他心神。
惊霓子怪眼一翻,道:“怎地?老儿这样打,你已吃不消,倘然正经起来,你是对手么?”说着又是一式“愤不欲生”,只见他捶胸跌脚,冲冠眦裂,如择人而噬的狂兽,教隗斗吃惊不小。堪堪接下这一拳,孰知他神情蓦变,端正不已,一拳击来,竟是潇洒大方,似隐无穷丘壑。这式是欲天六拳的第五式“澹泊寡欲”。
三十三拳是道宗量人心神之法。若是有人心思不轨,或是修行不够,必在拳法营造的幻境中迷失本性。
隗斗一代宗师,素来不喜不怒,除了在小石头面前稍露颜色外,当真神不现形外。这欲天六拳尽管神妙,对他也无大用。随手御住,却见惊霓子呼地又自两拳袭来,逞掎角之势,左拳劲力刚中有柔,右拳劲力柔中有刚,刚柔相融兼而有之。
隗斗见猎心喜,没想这等高手毕生亟盼的拳术完美之境,竟在整日嬉笑怒斥的惊霓子手上,展露无遗。大声赞道:“好拳法,来得好!”当下数指齐出,但见劲如电射,宛若见缝插针。殊不知,惊霓子的拳劲,刚柔相济,内蕴阴阳,劲势滔滔不绝,出如汪洋汹涌,奔腾澎湃。任他指罡锋锐,也不得其隙。
“砰”的一声轰然巨响。
二人这招硬攻硬挡,在各自雄浑无匹的真力下,倏地炸裂开满地青石。而那始终环绕在两人间的酒水顿时化成酒雾弥漫开来,与河畔薄暮瞬时凝结一起,分不清是酒雾抑是水雾。
眨眼诚只过了数招,其间之惊心动魄并不亚于旁人的千百招恶斗。兔起鹘落,眼花缭乱。惊霓子的欲天六拳看似荒诞不经,却妙用无穷,能在嬉戏哈哈当中克敌制胜。隗斗借着酒水的特性,如臂使指,凝运匹练,也是高情逸态,雄深雅健,内蕴无穷奥意。
瞧着二人过招气势如此惊人,王彦昌等人瞠目结舌,均想,人说江湖神秘,奇谲诡异,初尚半信半疑,今见这般神功,方知传言不虚。
欲天六拳最后一式“喷薄欲出”,没预料中奏效。惊霓子内心深服,眉飞色舞地笑道:“小隗子有些本事。再来挡你家爷爷的色天十八拳。”闻他还有妙招,隗斗大喜,道:“好!”
话音甫落,突闻有人道:“这色天十八拳,就由老夫来接好了。”这声音仿似破锣敲出,难听至极,却又字字叩人胸肺,震人欲昏。
第115章 攒锋聚镝
小石头一愣,不知何人这般大胆,竟想在宗师级高手的搏斗间,硬插一杠。循声看去,只见一人站于阁顶,骀背鹤发,生得矮矮小小,鼻下与隗斗相若,也是一小撮胡须,目显双瞳,值此明月当头,依然烁烁生华,凌风欲飘。诸人皆不识,即便惊霓子也如是。只是均道,此人敢闯入这里,必有非凡身手。
这当口,隗斗端伫栏柱,拱手道:“属下隗共工见过主上。”他与惊霓子斗了六招,至最后一式,借着刚阳拳劲,依旧飘落至原处。
闻着隗斗称呼,惊霓子心凛,万没想,这个不起眼的矮小老者竟是隗斗的主上。如此说来,他岂非就是传闻不修至天境,便决不踏上大陆半步的无极岛主姜神君。心下暗呼不妙,连道:“乖乖隆的咚……老小子来头不小,今日情势堪危。”
姜神君道:“隗共工辛苦了,为本岛至宝如此劳累。”
隗斗道:“属下无能,致使至宝被盗,如今正为至宝下落,寻他二人。”说着,指了指惊霓子与小石头。
姜神君道:“此人昆仑派的三十三天拳已练臻化境,你若想获胜,未免吃力。就由本神君来对付他。”话音落下,也不见他如何纵跃,只见人影一闪,已是落在惊霓子对面,与他相隔数丈。“是!”此刻隗斗方是恭声而应,可见其速之快。
既有神君出手,隗斗袖手旁伫,静观其变,心想,即便那老不死元虚来了,凭神君与我也毋庸惧忌。
姜神君神情漠然地望着惊霓子道:“昆仑派的高人,请……”尽管不喜不怒,但说话时的傲然和那稳操胜券的心态,众人偏是看得明明白白。眼看二人又要动手,小石头着急不已,心道,此事皆因师傅而起,作为师傅唯一的弟子,不出去解决,反而呆在一边任同门师兄以命相搏。说来,着实不该。忙道:“师兄,由我来……”
惊霓子朝他看去,心想,小师弟啊小师弟,你才学了多久的工夫。固然师伯境界超神,但你知道眼下这家伙是谁么?他可是与掌门师傅有着同样境界的天境高手,你和他比,只怕比捻死只蚂蚁还要简单。他心里担忧,然性情使然,依旧笑嘻嘻道:“小师弟,你功夫太强,为兄怕你揍死了这个数十年不现神州的神君老儿。若他死了,旁人岂不会说咱神州子民,专门欺负老人家。也显得咱们不懂礼貌,你说对不?”
他想引得姜神君勃然大怒,也好觑机乘隙。不料,姜神君非但神色依旧,连话都没说一句,只是冷冷地望着二人,便如看着两只低层次的生物,在那絮絮叨叨。根本犯不着动怒或欣喜。眼见这般,惊霓子愈发无胜望。
便在这时,远处又是射来数条人影。至近前一看,竟是一梆道儒。
来者四人,当先一人身躯肥硕,月白色太极道袍,仙风道骨、高鼻大目,头方脸大。按世俗说法,这人天庭饱满,地谷方圆,很有福相。在他左边的是一高瘦老道,着玄色乾坤道袍,长眉如雪,两耳垂肩,面相清矍。垂手过膝余,袍袖柔和曳地,显得洒脱韶然。另几位,小石头识得,一人是青城派掌门浮舟子,另一人却是散宜生,只是不像当日相国寺前般的空手,在肩上斜背了一剑。虽是如此,但依然不改风流倜傥,一派潇洒。
这四人一到,惊霓子嘻嘻一笑,凑到胖老道和瘦老道身前,如道士似的,打了一稽首,道:“散桑道友,金蝉道友……”二道还礼。殊不知,他下来一句便道:“既然二位联袂而至,那这里事便交予你们了。”
二道知他性子,也不着恼。金蝉真人也就那长眉如雪,高瘦之人。微笑道:“惊霓子道友依旧如此恬喜,贫道见之欣然。”
惊霓子大大咧咧道:“好说,好说……今趟恰轮到小老儿值年,顺便逮个两个魔崽子给道友们耍耍。嘿嘿……”昆仑派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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