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记
雷啸岳又道:‘大殿下,既然另一半的银车在您这儿。那就一客不烦二主,和二殿下一样,这银车便由您派人送到灾民手上。至于灾银的派发么……”锐利的目光在百官脸上巡扫了一遍,道:“就由商大学士辛苦一下了。”
商尹站出来,点了下头,道:“那微臣明日便先赶去淳化,至于银车,就由两位皇子负责了。”
符光颔首道:“好,就这么说定了。还有,灾民的苦楚,本王深表同情。为了表示朝廷对他们的关心,本王决定另行捐银十万。你看可好?”
雷啸岳万没想还有意外收获,大笑道:“那敢情好,大殿下真乃蔼然仁者,如此重仁轻财,末将感佩由衷!”
被他一番奉承,符光啼笑皆非,道:“应该的,应该的……”心里却是苦不堪言。暗自心痛那十万雪花银。旁边符誉见了,不甘符光独得仁名,忙道:“本殿下也捐十万。”话尤未落,符斐嘿嘿笑道:“本王捐二十万……”
这当口,商尹朝雷啸岳暗比拇指。须知,百官到底募了多少银两,商尹肚内清楚得紧。此刻听雷啸岳诈了倍多,情知由头至尾,眼前这三个符家贵胄,尽皆中了他的诡计。雷啸岳还以一笑,心下得意万分,只觉小石头此计,让自己在素来以急智闻名的商大学士面前,着实露了把好脸。不觉对这个未来的女婿,也是愈感欢喜。
见及计谋终有所成,一直暗伏旁侧的小石头开心不已。心想,此事能完美解决,全赖胜施姑娘的帮助。不如趁此空暇,去感谢一声,顺便问她潘太师的下落可否寻到。念及此,再不看后续如何,迳向万花楼而去。
第163章 春闺香暖
其时,辰时刚过。照万花楼的作休时辰,此刻赶去,正是万籁俱寂。禁闭的楼窗,随风飘舞的彩带,以及满地的凌乱,似向人述说着昨夜的喧闹。前一日为了自己的计策能一举功成,小石头急切间想起了昔日由洛亲王管辖,并潜伏在秦都长安的手下密谍。要说这些密谍里印像最深的惟有那风华绝代,宜嗔宜喜的胜施姑娘。
自然而然,他首先想起的也是寻她襄助。旋下便深夜拜访,面授机宜,嘱咐她定要把雷府今日凌晨运送银车的事透露出去。果不其然,他人没这胆量,也没这份恶毒心思。而那两个秦室皇裔,原该是天之贵胄的家伙,居然大冒不讳的遣人劫银。
囿于之前就曾来过两次,此刻是轻车熟路,不一会便到了满香艇。站在外面,倾听片刻,惟有湖水拍岸以及船撸的咯吱声,此外别无它音。旋即为难起来。心道,我怎恁地蠢笨,刻下当是此处的安寝时辰,这般莽撞而来,岂不教人误会?思忖良久,又想,罢了,还是回去为好。
正想返身即走,突见对面岸边有一黑影踏波而来。此人大袖飞舞,脚足轻点,每一踩水,必是好大一个滑行,遂再次弹身,跟着又是一个掠水而滑。处此景遇望去,恍若鬼魅。小石头一凛,迅即藏身匿起。只见那人倏忽间已到了满香艇的船顶之上,继而蹑手蹑脚地潜入船舱。
小石头暗想,瞧此人行迹鬼祟,势无好意。难道是贼偷?忽然拍了下腿股,小声道:“哎呀不好,这会到万花楼来的,多半是贼偷中最无耻的采花贼。担心一生,陡地身影飘起,跟着那黑影而去。边走边忖,先看此人目的如何?万一是胜施姑娘手下,那便无碍了。跟不多会,又愕然发现,这疑似采花贼的家伙,从打扮看来,与凌晨时分劫掠雷府银车的那梆强人差之不多。暗想,不会是符誉这么早便发现自己上了胜施姑娘的大当,以致派人来报复吧?忧心之余,当下也跟入船舱。
满香艇船舱内部的构造极是简单,除前面迎客厅外,后半截船舱便是胜施与侍女的卧室。一路走来,直觉芬芳扑鼻,旖香阵阵,令人不觉遐思暗生。突然,十数步远的一间厢房内有一女子柔柔地道:“小旦,今儿早上有人来寻我么?”语气里透着无限慵懒,分明是堪堪起床。小石头听得,说话人正是胜施。
“没吖!小姐,有事么?”跟着就是舀水的声音。
“哦,没事!”虽看不见胜施的模样,但口吻里的失望,小石头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寻思,她到底在等什么人?竟在睡眼惺忪之际,便急着要问个清楚。
这当儿,黑衣人在外伫足须臾,透过窗棂的花格,朝里张望。待确定里面情形,迅即推门而入。丫鬟小旦惊喊一字:“你……”便被黑衣人制住要穴。
胜施不惊不慌,轻喝道:“什么人?”
黑衣人制住小旦后,就再没出手。站在水盆处,单掌合什道:“贫僧元音。”这刻,小石头见胜施暂无危险,由于心中好奇,便决定静观其变,看这莫名其妙的和尚为甚来这满香艇。
胜施诧然,“你是和尚?”她艳名远播,又清丽绝俗,大陆四国无人不知。每日慕名而来者不计其数。有些甚者,更是偷偷潜入满香艇,意欲一亲芳泽。数年下来,也早已习惯。跟在她身边的东周密谍,除了探听秦国情报和保护她以外,尚要为她清除那些屡劝不听的追求者。只是爱慕她的,尽管有各行各业,上至皇族,下至平民,但说到出家人,今日却是头一遭。也难怪她听到对方口称贫僧,便感愕然。但她也非蠢人,脑子稍加思虑,即知和尚来意必定不善。淡淡笑道:“妾身当真荣宠已极,没想到满香艇竟有一日会有高僧来此。”说到高僧二字时,口音尤重,其间辛辣不言而喻。
和尚脸上蒙着黑巾,也看不出表情。只听他道:“贫僧来此,只想问女施主一个问题,问完之后,贫僧自会离开。”
胜施眨眨美眸,似笑非笑道:“和尚请说!”
元音又一合什,道:“今朝雷府有银车出城,想必是女施主故意透露给二皇子知晓得罢?”
胜施优雅地笑笑,道:“昨晚皇子赏光,来妾身这满香艇,但却无私下会谈过。妾身又如何告诉皇子,雷府会运银呢?和尚讲话当真怪异得很!”
元音道:“女施主无须狡辩。昨晚,两位皇子均在场,其中雷府的三少爷雷熙也在。你故意对雷熙道,说雷府明日会运银,怎地三少爷还有兴致在满香艇做耍?”
听到这里,胜施捂着檀口,咯咯地娇笑,目光中却满是轻蔑。
元音勃怒,喝道:“女施主,难道贫僧说错了么?”
待他话落,胜施恰是笑毕,柔声道:“大师讲话当真莫名其妙得很,小女子身处如此行当,与客人打趣,本是极寻常的事儿。怎又来故意一说?何况,雷府运送灾银去淳化,三少爷不去帮忙,反而在万花楼饮酒作乐,妾身自然觉得奇怪。这么一问,有何错了?”
元音嘿嘿笑道:“女施主,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句话,被他说得森寒冰冷,教闻者惊心。
胜施淡淡一笑,道:“和尚莫非想动粗?”说话时,轻撩发梢,虽一细微动作,却举态轻盈,瞧来妩媚已极。
元音不为所动,兀自肃声:“贫僧不会动粗……”他掀去蒙面黑巾,随即古怪地一笑,目中突然射出一道暴冷的精光,又道:“却只会杀人。”小石头站他背后,看不清他相貌。
至此刻,胜施有些心慌。她知道,现今是自己的起床梳洗之刻,随身的保镖们万不敢入内。眼下情形,就是一个身怀高超武艺的神秘僧人和一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通。这时,她想起当年从大周来到西秦的时候。那时,只以为凭自己的手段和美色,便可无往而不利。总认为任何事,若要靠武力去解决,未免蠢之又蠢。孰料,今日就碰到这么一个油盐不进,不迷美色的粗和尚。心底怯意一生,不禁朝后退了半步。但这半步刚退,便即后悔起来。要知道,此时此刻,惟有镇定以对,才有一线生机,若露了悚相,铁定没得活路。
元音大跨一步,离她仅差咫尺。冷声道:“贫僧有门独传秘艺,可以让人老老实实地说出贫僧想知道的事情。但这门秘艺有个缺点,女施主想知道么?”
胜施的心绪此刻完全被他所控,直是茫然地摇摇头。抬眼看元音,却见他瘦削的脸上,神采涣然,犹如圣光沐浴。迅即心地一寒,情知对方必然精擅迷神之术,否则,决计不会出现这种异态。
元音眯着眼,阴声笑道:“它的缺点就是,一旦中了这门大法,其人事后必成白痴,从此无忧……无虑的过活一生。磔磔磔……”一边怪笑,一边打量着胜施的神色,又道:“贫僧数十年来,已用此法超度过甚多陷入苦海之人。看来,今天又要用一次了。”
胜施大骇,她何时听过世上有这种缺德到极点的秘法?恐慌之下,再次向后退却。但她本就是刚下床,如此一退,却正到床边。这当儿,直吓得腿脚发软,后头一遇床榻,顿然坐下。身子半仰,胸前双峰突兀,再者气息急喘之余,微微起伏,煞是诱人。
元音没再跟上,站在原地,欣赏着她的动人姿态。口中却道:“万没想女施主竟习有摩邓女的嫡传大法,妙心凡谛。只可惜,女施主尚没练到家,不然的话,贫僧今日便幸甚到了极处。“嘴上啧啧数声后,又道:“昔日摩邓女创此功法,原为迷惑尊者阿难,最终若非有佛陀出面,尊者阿难不定会沉沦美色。不过,嘿嘿……女施主的功法,依贫僧看,至多是初层的小鸟依人,或是魄荡魂摇,离那绝顶的柳烟花雾,尚差之万里。”
胜施被他看穿,随即端坐榻头,沉颜道:“我的功法,练到何等境界,关你何事?”
元音道:“怎不干贫僧的事?你练的是妙心凡谛,贫僧的却是上揭玄谛。纵然你勾魂慑魄到极点,也万不能蛊惑贫僧。而贫僧只遗憾,若你真到了柳烟花雾的境界,贫僧便可冲云破雾。以你做炉鼎,至此立地成佛。”
胜施大惊,当日初练妙心凡谛,授她这门技艺的老嬷嬷便曾道,练得这门功法,世上只须是男子,无人可挡自己一笑。但此门功法,仍有一天敌,那便是大日如来传之密宗的无上大法《上揭玄谛》。一旦遇上,轻则徒费工夫,重则势必被对方当做炉鼎修炼本身精元。妙心凡谛练得愈深,对方所受的好处便愈大。
想及此,不禁花容失色。想她虽是风月女子,但始终守身如玉,眼下竟要被这阴狠和尚玷污,教她怎生镇定得了?元音见她面露骇色,甚是得意,笑道:“有你这等上好的莲华鼎炉,贫僧的金刚杵得破诸欲,便指日可待。置身大菩萨境也非妄想了。”
胜施习过妙心凡谛,情知所谓莲华和金刚杵,在佛经中,即是男女双方的各自阴户。傍无所依之下,悚声道:“你想怎样?”
“贫僧想怎样?难道女施主到现在还没瞧出来么?”
听这话,胜施知今日免不了一场欺辱。缘于她始终守身如玉,故而乍逢惊变有些惶然。但时知,已无可避免,索性尽抛恐慌,强自镇定下来,沉颜肃声道:“大和尚,你练功是你的事,但你若想欺我半分,我便立时咬舌自尽,教你也难得逞。”说话间,她已打定主意,无论怎样,今日终要护住清白。纵使一死,也决不后悔。是以,这番话说来,神色凛然,端庄肃严,一看便知决无半点虚假搀杂其内。
元音一怔,殊没想及,一个欢场女子居然有这等样的守洁之志。磔磔磔地怪笑数声,道:“女施主的凡心妙谛虽是无上妙法,但仍欠缺重要步骤。今日若和贫僧共参欢喜,得入无上妙境,悉离一切罪苟,岂不妙快?须知欢喜之乐,无灭无尽;金刚莲华惟有相摄相容,才可圆融无碍。俟那时,贫僧开五眼、通六神;女施主也能贯通七轮,从此大彻大悟,齐证菩提。这原是佛祖传下大法的根本之因。女施主何必违拗佛意?”
小石头在暗处听得气急。想起当日洛阳城下,姜神君指责华严宗主持法藏的一番话。心道,那华严宗与密宗的一些理论尽管不能相提并论,但两家所尊的佛祖,却无差别。这和尚忒地无耻,也无怪姜神君会鄙视佛门。稍一沉吟,又见胜施脸容决然,仿似下了什么决定。暗道不可再袖手,否则,定要旁生枝节。
他所会技艺均是大威力招式,此刻周遭环境狭小,若当真使出,炸爆船舱那也罢了,万一伤及胜施,那便悔之晚矣。灵机一动,手指凝劲,如同当日王府后园的衍土生金,一道细小的金光气刃,顿向元音刺去。这当口,元音色心大炽,压根没料到后头有人施予暗算。何况,凭小石头如今的见识和功力,即便他知晓,多半也难逃被制。
但闻耳边风声响起,浑身即已麻痹不堪。元音骇然地望着闪身进入的小石头,惊道:“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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