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记
瞅着朱无能拜下,他手下的那些天兵和仙女,即便不认识菩提,也从不知菩提的威名,却也悉数跪倒。但见数十位雄纠气昂的天兵和亮丽妩媚的仙女,或在云端,或融风里,俱朝一人叩拜,此情此景委实壮观。
菩提老祖捋须笑道:“免礼,免礼……”待众天兵和仙女起身,又自谦道:“我也不是什么天地至尊,更非五方天帝,何敢受尔等如此大礼?”说罢,又是几声长笑。
朱无能起身,谄笑道:“当得,当得,倘若老祖也当不得,那天上人间委实再没第二人选了。”听得眼前怪老头,果真是菩提老祖,一时喜不自禁,琢磨着今日多半大有好处。
菩提被他奉承得甚是欣悦,笑道:“就你会说话!你那师兄调皮捣蛋,与你一比便差得远了。”
朱无能搔搔首,尴尬道:“弟子那能和师兄比?师兄神通精妙,除您老人家和另两个至尊外,就属他厉害了。”说到这里,又显羞赧又是丧气地道:“唉……算来算去,就属弟子最没出息,师傅师兄都成佛了,连沙师弟也成了出家罗汉,可老朱我当了使者没几天,便遭人污蔑,说道老朱馋嘴,贪了佛祖的供奉。这不?给罚到这里来镇守什么天涯海角。”
他大谈苦经时,菩提始终微笑颔首,静静聆听。待他说完,转目瞥及在场的众多天兵和仙女,忽然心中一动。笑道:“朱无能,你可想变得法力高强,神通精妙?”
朱无能愕然须臾,陡即跳起,嚷道:“想,想啊……老祖,你若让弟子法力高强,神通精妙,弟子以后就算为你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啊!”
菩提道:“做牛做马倒也不用。我只打算建个教派,思来想去,偏生少了几位护法,若你愿意委屈一下,那我便高兴得很了。呵呵……”
朱无能别它功夫不深,鉴貌辨色却是他之所长,也深知打蛇随棍上的道理。情知眼前机遇若不抓紧,只怕会懊悔万年。旁人不知菩提是谁,有多大本事?他无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眼前这介乎佛道的老人,当年可是与大日如来并称为西方二祖的准提真人。他想创教,少说也决不弱于佛门。此刻,趁他势单力孤际,便效忠立誓成了他手下,它日新教一旦兴盛,自己不定就成了菩萨,总比眼下使者也当不了,且被罚来做个禁地守役得好。
念及此,那还有半点犹豫。当即再次跪下,大声道:“老祖慈悲,怜我老朱。弟子入你教下,一定忠心耿耿,为我新教昌荣而衔石填海,死而后已。”他平日为人惫懒,这番话囿于涉及前程,倒是说得慷慨激昂,颇有那么回事。
“好、好、好……”菩提微笑上前,又道:“我先赐你些好处,总之不让你白白为我做事就是了。”说罢,右手虚空一握,赫然多了一柄白玉雕琢成的拂尘,那上面的万缕丝缥也不知用甚做成,柔软飘荡,却根根垂直。稍一挥舞,惟见荧光闪耀,点点星星,弥漫空中。
跟着倒转拂尘,以白玉手柄的前端,轻点在朱无能额上。叱道:“抱元守一,静心凝神;万化皈一,九九呈阳。”口诀读罢,额头与拂尘之间,登有无数光点迸发开来。
朱无能福至心灵,连忙闭目守心。他不知菩提其实早了解他为人,情知若没极大的好处,就算入了门下,也决不会卖力办事。是故一见面,便赐他法力,让其尝些甜头。
这当儿,小石头却想起“挖墙脚”三字。当日,闻仲说过,菩提祖师之所以收泼候为徒,实为了争夺天庭大权。只是其谋最后败于如来之手。此刻见他连一偏僻处的天庭镇将也要收之,可见他名利之心尤存。早晚与大日如来再斗一场。而自己的截教,到那时,无疑可鹬蚌相持,渔人得利。
但见拂尘柄端,射出无数红色,赭色,紫色,青色,黑色……各色的光点,先似滴滴水珠,会聚成潺潺小溪;继不多久,无数小溪终汇一起,又陡如一条不可调和地奔涌河流,直向朱无能额头涌去。
其势颇湍,偏偏不泄半丝。
如此不久,众人均静静地看着,既无人说话,也没人离去。而始终跪着的朱无能突然痛苦地扭曲起来,左右晃动之余骤地人身倏杳,现出原身。竟赫然成了一只肥肥白白的大胖猪。体躯甚为硕大,几如小半座山峰。只是气势极野,悍气冲天,决计没人当它是肉枕上的待宰物。
众人愕然,悄立在旁的仙女们忍不住失声而叫。她们平时见惯花花草草,以及可爱的小动物,何曾见过这般妖形妖状。尤其朱无能与她们一起的时候,搔首弄姿之余更不时地做出威武态,即便不怎英俊,却也雄伟异常。殊未料,倏然见他竟是一只大猪,这般突兀的前后对比,纵然天界仙女也难承受得住。
有些转首,不忍再看;有些害怕,不敢再睹;一时间,其情绪之复杂,实难言尽。
这当口,人人诧异,甚而有人怀疑,朱无能是不是上了怪老头的大当,以至遭了暗算。否则,堂堂一员天庭神将,怎被搞得弄出原形。实在是丢脸至极。此刻,小石头也是万分诧异,自见朱无能现出原形,他便不禁想起孙猴子的二师弟猪悟能,暗道,眼前这只大肥猪不会就是那个好吃懒做,又贪生怕死的猪八戒吧?再想起,此人手执九齿钉耙,又自号朱无能,除外貌不似之外,其余特征,无不吻合。念及此,兴趣大增,颇想见见这头外蠢实诈的死猪头,稍倾究竟是何结局?
斯时,天穹间闲云初起,淡雾弥散,似缕缕乳烟,缠山绕峰,穿海漫洋。
原该是仙境般的美妙天空,因眼帘入处,猝然多了一只大肥猪。众人怔愕之中,也无暇欣赏如此瑰丽景色。不过,朱无能的原形并未出现多久,仅是片刻,又恢复原本神威凛凛的人模人样。饶是这样,众人脑海里的那只蠢憨猪形,依旧挥散不去。
又是片刻,只闻“噗噗”两声,朱无能的两肋间骤然生出一对大翼。形状不似西勒羽翼的半月形,反而如小禽的羽翼一般又宽又大,色泽墨黑,且不生片羽。这刻,朱无能对于自己身上的异状,浑然不觉,闭着眼,仿似沉浸于无比的妙境之中。
菩提收回拂尘,道:“无能,予我醒来!”
话音甫落,朱无能轻睁双眼,有些迷离地望望左右,随即振振肋后的肉翼,跟着弯曲收拢,双手抱拳道:“多谢老祖赐我神通!”此刻,他浑身法力大生,风火水雷四种灵气在他体内澎湃汹涌。即便平日深为忌惮的天王级神将,这会也不放他心上。
菩提一笑,道:“你去试试!”
朱无能领命,取起身边的九齿钉耙,展开大翼,如大鸟似的飞天冲起。待到海面上空,只见他大翼展起,手中钉耙朝海面狠狠一砸。那方圆数里的海水被他一记,顿时往下凹陷。便如有个庞大的无形圆柱体,正死命地向海底挤去。海水吃不住巨大压力,朝外排涌。
但见大浪滔天,汹汹涌涌。等他收回钉耙,那海水好似终于喘了一口大气,陡时急速回涌。无数海浪,猝湍相撞之后,又仿如一条浑圆的蓝龙,嘹鸣天穹。直俟破了云端,驱散无数烟云,方是重新落下。
只闻轰隆一声巨响。
由天坠落的水柱,与海面激烈地碰撞一起。潮水急速涌出,渐行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周围仿似万峰拱拥;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就如有数千的水妖海怪在群魔弄潮;极尽恢弘霸气之能事。
见此宏伟一幕,诸人无不变色。
西勒自问,倘若自己全力刺出一剑,想弄出这般威势,也是无能为力。念及此,不禁骇然。暗道,这怪老人果然厉害,原本远逊自己的朱无能,被他这么稍稍施功,竟而神通大增。愈想愈感不妙。与朱无能做邻居这么久,他素知其为人生性,不说睚眦必报,但以怨报德,却是常做之事。之前,拿自己无奈,是他力有不逮,眼下神通大进,只怕以后不会太平了。
想起这茬,不免惶惶揣揣,侧眼打量,正兴高采烈而回的朱无能。
见他由于初生双翼,倘若飞翔,倒是无碍,但这么一路走来,身躯肥硕的不免略带蹒跚。当即忍俊不禁地暗忖,死猪头平日总骂我是鸟人,此时他自己也长了翅膀,日后再骂,便等如骂他自己了。嘿嘿……
一钉耙砸出惊天动地之威,朱无能满心欢喜。咧着大嘴行到菩提身前,纳首便拜,扬声道:“老祖慈悲,赐了弟子这般神通。日后,单须老祖之令,弟子无所不从。”说完后,神色间满是憨憨的笑容。
菩提笑呵呵地搀起他,道:“免了,免了,我不喜这等俗礼。”待他起身,又道:“你之遭遇,我分外清楚。说来,天庭实有不公。也囿此因,我才四处逍遥,从不奉天帝令谕。今后,你跟着我,相信没人敢小觑你了。”之前,他笑貌和蔼,慈祥无比;但说到后头,即便神色不改,竟也威芒逼人。那如泰山的气魄,令人决没丝毫怀疑,日后会有人敢欺负朱无能。而且,满天神佛之中,只怕也就他一人敢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天庭不公。
朱无能闻言,乐呵呵地点点头。心道,我眼下的功夫,纵然不及那泼猴,后台却是又大又硬。别说天帝老儿,就是如来佛祖,也不能随意处置我了。思及此,嘴角越咧,直笑得口也难合。回过头,迳朝西勒望望,又想,这鸟人方才算计我,这会有老祖掠阵,多半能扳回一局。
他脑里刚动歹念,菩提就像已经看出似的。笑道:“无能,我与天皇大帝交情不错,且另有盟约。以后,你不能再和西方诸神起甚纠纷。”
朱无能一愣,心下颇为勉强,暗道,那大鸟人与我向来不合,此时我功力大进,居然不能教训一下,实在抱憾之至。然转念想,自己仇人不算多,却也不算少。老祖只说我以后不能寻大鸟人报仇,其他人可是没说。想到这里,呵呵笑道:“是,谨遵老祖之命。”
菩提欣然,捋须而笑。
另边厢的西勒却想,怪老儿果然不凡。要知道,天皇大帝不但是天界五方帝君之一,更是西勒的主子,在天界实谓星斗之尊,位高权重,寰宇之内能与他比肩齐声之人不过几数。但闻菩提不仅与自己主子大有交情,更属盟友。不禁肃然起敬,原本心下微有的一丝蔑视,顿时烟消云散。
这当口,小石头暗自盘算,据闻前辈所说,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正是被菩提老祖囚禁于天涯海角之内。但之前,菩提刚来,这里的守将分明对面不识。由此可见,他自禁锢了多宝后,恐怕再未来过。可眼下突然出现此处,会不会闻得有甚风声,担心有人来救,索性想一劳永逸地杀了多宝,以免到时麻烦。念及此,顿时又惊又怕。又想,自己等人打算兴复截教,始终只在人间进行。他菩提一个万劫金仙,骖鸾驭鹤,云来雾去,竟如何知晓?思来想去,总不知菩提此来用意何在?
殊未料,他这边深蹙眉头,兀自茫然。菩提微笑着近前,朗声道:“石道友,好久不见了!”
小石头诧异,慌不迭还礼道:“晚辈小石头,恭请老祖金安。”心下费思,他怎地知晓自己姓石?
菩提笑道:“不敢,不敢,道友乃一教之主,我何敢承此大礼?”
这一言,惊得小石头身形一颤,魂不附体得差点从小禽背上掉了下来。瞪目哆口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暗道,完了,完了,悉数完蛋了。看来,老头儿已知道截教的事,否则,焉能知晓自己成了教主。他此来,必是为了诛杀多宝,孰不想,还绕进我这么一条小鱼。
面对菩提,他丝毫没有打算反抗的意思,饶是连逃走的念头,也没想及半点。毕竟孙猴子的筋斗云还是从他那学得呢!依师傅传徒弟,必另藏私学的华夏老习。这老儿一筋斗,难保不是二十一万六千里,更或许是三十二万四千里。照此推算,别说小禽尚未有其祖的神通,固然有了,也不过扶摇九万里。这九万里又如何能和他的筋斗相比?他胡思乱想里,只想到菩提筋斗之速,偏未念及,菩提会否为了捉他,而大失形象地在天穹间乱翻筋斗。
瞧他陡然魂慑色沮的样子,菩提莞尔,打趣道:“石教主,何以见了我,便瞪眼咋舌做甚?莫非以前,我曾得罪过教主?”
小石头醒神,答道:“没,怎么会?”心道,得罪我是没有,但整个截教被你害惨了。看你样儿,多半还想害下去。也不知菩提是否知晓他肚内腹诽,脸上笑容依旧,说道:“石道友,我有一事要予你说明。说来,你从长安忽然到这海域,又骤然冒失地撞将进来,一切均出自我的安排。”
“你的安排?”小石头失声,呆如木鸡。
菩提颔首,又笑道:“其实,教主第一次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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