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记
如此一来,只剩小石头一人孤单单地伫在一旁。他左首是璺儿和雷倩;右首是冰清、邓蓉;前面的是龙儿、石虎。虽然围者极多,不过由于刹那的尴尬氛围,没一人开口说话。但大伙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又总望着他。
在打量小石头的同时,冰清也在偷偷的留意璺儿。但见其肌肤丰腴,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举态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迥非其妹那般活泼模样。禁不住稍感欣慰。她见及小石头果真带人回来,便估莫二人已然情深意浓。倘若自己强凶霸道,也不定能拆散了去。又想,此女看来温柔贤淑,想必不会泼悍到联合其妹,攻击自己和邓姐姐的地步。
众女各具思量中,小石头窘窘地揉揉鼻端,又干巴巴地咳了两声。些微的辰光内,没让他思出个新鲜的话题。在来时的路上,他便寻思,一男多女的恋情局面,迟早要面对,所以预备了几种解释的说法,然而此时此刻的情形,思来想去,没一种适合得了。眼看窘境来得这般仓猝,他是眉攒额蹙,束手无计。
便在这时,冰清向他走来,不过并未逗伫,迳直到了璺儿身前,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璺儿姐姐吧?”
璺儿还礼:“妹妹客气了!”
这些时日,雷倩固然再是天真,也晓得自己与姐姐突然挤入进来,确令冰清心有微嫉。此时见她说话客气,当真高兴万分。忙唧唧喳喳地为她们介绍起来。由冰清始,一直说到龙儿、石虎以及小狻猊。举凡在场的,不管是人是妖抑是仙,她都为璺儿说个清清楚楚。
与此一刻,小石头想,幸好有倩儿在,否则,要我开口介绍,倒是忒难。众女各叙交情,场面颇为热闹。小石头看得眼花,引多宝走开去,行到花厅边,道:“前辈先与我一同在此住上几日,待南唐事了,咱们便回汴梁。只是此处颇为简陋,委屈前辈了。”
多宝笑道:“教主客气。即便这里简陋,却也比那千丝囚身狱好上千倍。还有,我如今是截教弟子,而您是一教之主,日后切不可再唤我为什么前辈。”
小石头道:“这如何可以?前辈功参造化,乃本教元勋,而我这才薄德浅之人,岂可直呼前辈尊讳?”
多宝道:“教主唤属下,天经地义,有何不可?”见小石头又想说什么,摆手道:“教主不必再说,就这样决定了。本教教规礼仪无须太过繁琐,这是恩师上清道祖订下的规矩。想当年,教中万余弟子,除恩师和我四大弟子外,余者无不平辈而论。”
小石头颔首。这当口,冰清召唤侍女,整理打扫璺儿的住房。侍女们均是国宾馆原有的,其间不定有密谍潜入。故此,侍女来时,不但小禽远离,小狻猊也收了巨形,恢复成宠兽模样。多宝道:“教主,你这些爱兽可是天地间最为灵秀的几类。倘若好生训养,日后定是教主的一大臂助。”
小石头笑笑,心想,我只视它们为友,要说驯养,大可不必。但助它们提升实力,倒是合我心意。说道:“那……宝长老可有什么建议?”听此新称呼,多宝一愣,随即笑道:“这称谓好,我喜欢。哈哈……”笑了片刻,又道:“说起建议,我也乏善可陈,不过本教曾有一门心法,专道如何驯养仙神之兽。但此门心法,当日金光圣母的弟子,冀道人修炼得最好,我却从未精研过。”
“这样啊……”小石头颇为遗憾。
见他面有憾色,多宝又是一笑,道:“教主不必抱憾,那冀道人的行踪,属下知晓。待改日,我去唤他前来就是。”听此话,小石头想起,当日在天界,闻仲曾给过自己一本名册,上面悉数记载了截教散落各方的群仙下落。还说,一旦解救了多宝,便要自己一一寻访他们,以备充实力。念及此,由浑元戒里取出名册,递予多宝,道:“宝长老,你看下这个。”
多宝信手接过,细细浏阅。片刻后,喜上眉梢,说道:“教主有此名册,实在太好不过。”接着又乐滋滋地看了会儿,道:“这样吧,教主,寻访散落道友的事交予我便是。”
小石头点点头,心想,此事让他去做,确实甚好。继而便为他说起了天界之事。他想,多宝被禁千多年,必然不知天庭现状。尽管自己也不了解许多,然为他说上一些,总是大有帮助。其间,既有闻仲当日的叙述,又有他在群仙酒会上的所闻所见。
包括碧霄仙子遭人威逼改名,马天君几乎被猴子慑入昊天宝镜。一五一十,无删无增。
待听完截教之仙在天庭的遭遇。多宝忿发冲冠,气得目眦欲裂。嗔道:“玄教宵小,着实可恶……”
眼看他作势腾云,小石头慌忙拉住,道:“宝长老且慢!”
多宝道:“教主,休要多说。我此刻便打上兜率宫,掀去那太上的宝座。好教我泄此愤懑!”说着,又待飞起。二人这般响声,引得大伙均向他们看来。
小石头也不去管他们,眼下只怕多宝奈不住性子,以致教玄门之人有了警觉。急道:“太上玄教这会威盛难挡,宝长老一人岂有力返天?”
多宝止了身子,乜眼望来,怫声道:“教主可是怕了?”眼里俱是轻蔑。
“哈哈……”小石头大笑数声,朗声道:“宝长老说出此言,未免看轻于我。我若忌惧玄门,又何必嗣任教主之位?”
多宝不语。
小石头又道:“本教昔日天仙数千,散仙万余,那是何等如日中天;道祖神通更是天上人间无出其右,但结果又如何?”
多宝哼了一声,心下颇为不服。暗忖,若非西方教和阐教襄助,单凭玄教一脉又怎生灭得了截门?
瞧出他心下仍有忿念,小石头再道:“敢问宝长老,你如今的神通可及得上道祖他老人家?”
多宝一滞,摇摇头。
见他还算老实,小石头笑道:“既然比不上……你想,道祖他老人家尚且遭奸人禁锢,又何论长老你?所以,本教目下应该暗暗积蓄实力,而非直接和玄门交战。否则,势必又是千余年的颓劣结局。宝长老,你说是么?”
多宝性如烈火,却也非愚不可及之人。思忖半晌,幡然省悟,恳声道:“教主,是我错了。还请教主予以惩治!”
小石头道:“惩治倒是不必,但宝长老日后行事务必三思而行。切不可让本教复兴大业,因你而受中扰。”他见多宝虽对自己尊敬,但无非是因自己的教主之位,倘若不慑服住他,依他偶尔显露出的倚老卖老,日后教里有甚决计,必受他阻扰。要知,他跟奚方学了数月兵家之道,情知无论何事,终须上令下行,方可事事皆顺。反之,则必遭其害。此刻尽管不是完全压服,然也在多宝心内植下忌惮的种子,行起事来,总不致像以前那般莽撞。对于这个效果,小石头还是颇为满意的。
当晚,月上中天,星斗闪耀。
小石头适才陪众女一同到璺儿房里,说了些会话,跟着便寻一借口,溜将出来。来至中庭,时当深宵;左右寂无人迹,耳闻片无虫语,唯有微风时传暗香之夜气。
他一人独伫假山之旁,仰而见月,转顾近在咫尺的小楼灯火,再看看黑夜繁星,心下思绪宛若星汉千万无数。
自巳时回来,直到戌时,中间足足隔了五个时辰,众女竟无一人责问过自己,更无一人流露出不满之意。可越是如此,他便越发愧疚。
遥望黛色的夜幕,想起与邓蓉也曾在这样的月色里,互叙笑谈;尤其当日的茅屋疗伤,再加裸身取暖,更令他感激由衷。然私下想想,要说起爱意,诚然有些,不过感激之意仍然居多。还有冰清,他清楚地记得,那是在一次误闯花园的过程中与她相识。自那一日之雅后,二人互怜互惜地研文究学,虽非耳鬓斯磨,却相得甚欢,与她一起委实有如沐春风之感。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无不高贵动人。
再说璺儿,老实讲,在未到长安之前,他半点没有绮思,心中惟有的只是如何搭救雷家之人。孰想,闺阁外闻她稍述衷肠,心中便生了怜惜;跟着符震逼婚的那当儿,他站在窗外,看她愁眉不展,独坐愁城,口中吟着自己的诗句。常言道慢易生忧,但怜又何尝不会生爱?长安郊外,束手之境下偶然出困,又在天涯海角一番缱绻缠绵,其情意之恩笃,实已不下对冰清的爱怜。
思来想去,他是委决不下,难以取舍。
照他原先之念,此生但有一人相陪白首,便是至幸至福的事儿。但情势演变,偏偏教他身处两难境地。几女里,任一人皆是灵秀奇葩,鱼沉雁落之姿也难表万一。倘有男子娶得其中之一,感极涕零上苍保佑,那是必然无疑。而自己如今,不知算是幸运,还是上苍特意捉弄。取一舍三,不说有三女定然伤心悲恸,自己也势必疚悔一生。眼下最好的解决之法,便是几女答允同时委身自己。然而,自己能有恁大的福幸么?他不知道,更不敢去尝试,生怕自己万一说了,即亵渎了几女那份至纯至洁的感情。
思忖里,他不动丝毫,宛若一尊石像伫足假山之下。月牙轻移,光影透亮,直映得他威凛挺拔,冷峻潇洒。
参天星斗宛若熠熠生辉的宝石,衔在墨蓝的夜穹苍庐;俏皮地眨闪间,显得宁静而诗意,深邃又孕含哲理。月是下弦的,如镰刀状镶嵌挂勒于繁星之间,散发着清冷的光华。
“石大哥,今晚月色不错!”
小石头一惊,回头看,原是冰清。温笑道:“你出来啦?”
冰清道:“是啊,璺儿姐姐与倩儿妹妹劫后初逢,自然有甚多话要说。我看左右无事,也就不妨碍她们了。”
小石头颔首,静静地注视着她。月色清辉下,她俏立娉婷,缟袂清寒,其绝世丰神几欲和月儿掩映争辉。如换之前,必是愈看愈爱,此刻却是愈看愈觉心疼。禁不住寻思,这般人儿,石康,你舍得去伤害么?你能忍心刺恸她的芳心么?想到这里,长吸一气,柔声道:“冰儿,夜深了,早点去睡吧!”
他思绪紊乱,念虑纷杂,冰清悄自看在眼内。她幼时自卑,性子孤僻,父母之爱享得极少。不过这也养成了她的细腻心思。旁人是喜是愁,是烦是怒,十之八九逃不过她的眼眸。心想,石大哥此刻必为咱们的事而烦心。自己也不要烦搅他了,省得他听了更恼。念及此,即道:“石大哥,那我走了,不过你也早些去睡。明日南唐不定有官员遣来。”
“嗯,知道了!”小石头答道。今日自己在花园,侍女们也都看见了。想必其中的密谍也会禀报,大周的震北王已然病愈康复。他想,还是冰清心细,此时此刻,仍不忘提醒自己公事为重。
眼看冰清的婀娜身影,渐渐消逝在扶疏的花木林径道。小石头耳边,突又响起雷倩的话语:“石大哥,你还没走啊?”
小石头回首,笑道:“呵呵,是啊!下楼后,见月色迷人,不由留恋往返。”
雷倩抬起臻首,朝夜空看看,撅着小嘴道:“黑不窿咚的有啥好看?”说完,忽然俏皮地乜斜美眸,道:“石大哥,你是不是不舍得我二姐啊?所以在这里溜溜达达,不回房里?”
小石头一怔,没想她说话这么直接,苦笑道:“那会呢?璺儿房里有你们在,我有何不放心的?”
“说倒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雷倩继续揶揄,跟着,几步上前,捱近他身边,道:“石大哥,你会不会不要我啊?”
“啊!?”小石头闻言失声。愣愣地看着她,即便那软若无骨的胴体已几乎挤入他肉里,都没感觉到。只为雷倩刹那的疑问,感到惊讶和头疼。
“说嘛?”雷倩害羞地垂下首,一双绣花鞋在那左啊右啊的蹭着。其忐忑之意不言而喻。
任她素来胆大,毕竟幼承庭训,深知这么直接问一个男子,要不要自己,实是破天惊地的骇人之举。好在左右无人,否则传扬出去,和失身丢贞没甚区别。她此刻倏问此语,对于小石头来说,颇为突然,但是她实已酝酿好久。原先始终羞赧碍口,可最终还是对小石头的爱意全盘战胜了自己的羞意。这会的她,当真到了义无返顾的地步,倘若小石头一口拒绝,等待她的只怕不是青灯黄卷,便是羞愤自尽,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待了久久,一直没听到回音。雷倩心旌悬起,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口鼻间,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听到戚声,小石头省起,忙道:“倩儿,石大哥何德何能受你如此厚遇?你待我的好,我镂骨铭肌,永世不忘。但……”堪堪说到这里,雷倩“哇”的一声,哭将出来,泪如雨线,滴滴而串。又见她虽然举罗袖掩面,但仅须臾,涟涟泪水依旧沾湿衣襟。
小石头愕然,他原想说,此事涉及多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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