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记
“嗯!”小石头这会着实有忍俊不禁之感。要知,他通晓歧黄,前世更是外科医生。像邴占元这样的伤势尽管看着怕人,其实根本没甚大碍。别说毁容,固然疤痕都不会留一个。照杜怡的为人,理该不会这样对待堂内的病人。由此可见,邴占元的伤势缘故,想必不怎光彩。不定是调戏那位良家妇女,以致教人通揍一顿。而杜怡作为大夫,又不能推出病人,故此只得在口头上唬唬他。
再看项猛,原来是手臂脱臼,杜雍正为他按摩。而王彦昌却毫无伤痕,在边上坐着。适才喊自己的也就是他。
见小石头满面讶异。王彦昌叹了一气,道:“赵兄,别提了。咱们三人被个小女子整得好惨。”
听到是女子所为,脑海里立时浮起留兰郡主刘茵。心道,眼前三人个个俱是簪缨世族,官宦之后。纵然三家均失了主脑。但多年积威之下,谅也没甚寻常人家敢对他们不敬。难道是刘茵?毕竟三人里,唯王彦昌毫发无损,倘说那女子不是特意手下留情,有谁会信?最紧要的是刘茵与王彦昌可是表姊弟,看在这表亲的分上,刘茵放他一马,也无甚异处。
寻思间,只听项猛道:“赵兄,你可要为咱们主持公道啊!”
小石头一怔。又见王彦昌神色窘迫地道:“赵兄,咱们此番惟有依赖你了。那小女子实在太厉害了,咱们均不是她的对手。”
那边厢邴占元生怕毁容,说不了话,却自颦颦点头。
杜怡拍他一下脖颈,道:“还好意思点头,五六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有甚颜面寻人帮忙。”明面上她说得只是邴占元,实际里,美眸流盼,凡在场男子,除她父亲之外,无不被其瞪眼巡视。
邴占元苦恼地低下头来,再不敢动弹丝毫;而王彦昌也是神色讪讪,哑口无言。须知,杜怡身为汴梁神医的女儿,虽然家世并不高贵,但城中的官宦子弟寻常均不敢得罪她。毕竟,谁没个头疼脑热,万一杜神医挟怨报复,自己一条小命岂不完蛋。
项猛道:“杜姑娘说是说得不错。不过,今晚咱们要是再输了,从此不得再踏足大楚馆倒是小事,只是这面子往那搁啊?而且,咱们三人作为国学院的翘楚,居然联手不敌一位年轻姑娘,倘是传将出去,太祖一手开创的国学院,从此是威名扫尽。而院中的生员在人前也难抬头了。”
杜怡娇哼一声,刚想开口。杜雍道:“怡儿,这是人家三位公子的事,与你何干?快去帮爹看一下,邴公子的药煎好了没有?”
“不是啊,爹,他们……”杜怡老大不服的又想说话。
“还不快去?”杜雍突然大声道,口吻里颇含指责。在他看来,旁人礼敬自己,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见杜怡牙尖嘴利的口舌不饶人,不由恼极。生怕万一惹毛了这些年轻公子们。虽然自己不怕,但女儿还小,万一有个闪失,自己老来如何是好?
杜怡不解父亲的一片苦心,直觉委屈至极。小嘴嘟起,满脸不高兴地掀帘而出。不料,龙儿正候在帘外,她这么气急地冲出去,一下撞个满怀。“哎呀”一声,没等她跌倒,龙儿急忙抓其手臂,扶住她身子。事起猝然,里屋人俱惊。小石头抢步走出,见杜怡没摔倒,不禁欣然,关心道:“小怡妹妹,没事吧?”
匆忙间,杜怡早发现扶住自己的也是一位女子,不觉心下稍慰。回了句小石头没事,跟着站直身子,就这么婀娜娉婷地站在门口,笑眯眯地问龙儿:“姐姐也是来看病的么?”
“不是,是跟我家公子来的。”龙儿答得是她,看得却是小石头。
“哦!”杜怡俏眸翻翻,望了眼小石头,随即去了。
这会儿,里屋的三位男子却觉惊讶。那龙儿既叫小石头为公子,显然是婢女的身份。堂堂一位王爷有位婢女,自非大不了得事。但这位婢女生得如此千娇百媚,不禁教人遐想翩翩。
听见三人俱在干咳,且眼神里显然颇有暧昧。
小石头大为尴尬,忙对龙儿道:“我与几位朋友还有些事叙谈,你若觉得无趣,尽可先自回府。”
“不嘛,我在这等你便是。”斯时,龙儿头上已插上适才的步摇。所谓步摇,其实便是簪随人摇。她本生得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端是一位绝世佳人。那五彩缀珠摇摇晃晃,熠熠生辉,直映得她娇丽不可方物。再加上她特意腻着声音地撒娇,纵王彦昌等一干阅人多矣的官宦子弟,也觉神荡魂飞,情难自禁。
小石头怔然,觉着龙儿今日极是不妥。他修炼得是宇内第一的守心要诀《太素心境典》。即便目下暂失法力,但心境尤存。决非龙儿这堪学狐媚手段之人可以迷住。而且,平日接触的雷璺、邓蓉,论姿色任谁也不逊于龙儿;固是冰清容貌微有瑕疵,但气质之超俗,众女均难比肩。故此,这免疫力不知比里屋的四人强胜几倍?
心神微漾之后,即道:“龙儿,我确实有要事。你先回府知会一声,要他们务必等我回来。”至于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广智等人。由于外人在场,有些话不好明言。但他相信,龙儿定然领会得了。
“哦!”龙儿颇是委屈的应了。走着走着尚且一步三回首,那哀怨之色,小石头倒不觉怎样,却让里屋的三个家伙大起义愤。倘非晓得小石头的厉害,不定要出手教训教训。好不易骗走龙儿,小石头长吁一气,不解龙儿怎地把学来的狐媚本事,用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不知,龙儿与石虎姊弟二人守护颛顼陵千多年,悠悠岁月里又何曾接触过他人?自是质野难驯。但随他做仆后,所见所闻,除新奇多异之外,便是小石头与众女的两情缱绻,你爱我怜。龙儿堪化人身那会,尚不明人世情感,只知一昧忠诚。然在如此环境的熏陶下,白纸似的心旌未免染上微漾。要知,人需要关爱关护,龙又何尝不是?而这段时日里,所阅男子之中,也惟独小石头入她心境。何况又有冰清等女之前鉴,在她看来,单须能得公子疼爱,此生便无憾矣!
她之所为,实谓云心望怜,而小石头偏如榆木疙瘩,全然不知神兽龙儿也有盼爱之心。直道她学世俗女子,竟而走火入魔起来。
待龙儿离去,小石头便把王彦昌三人之事问了清楚。
原来,此事起因还在胜施身上。自当日胜施回周,由于密谍们的顶头上司洛亲王叛乱潜逃。这些无名英雄回到汴梁之后,竟无任何一个部门愿意接受。而广智和奚方因为各自门派中早有眼线,并不缺人手;再思虑到,万一被这些外来者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倘若他们有异心,倒是麻烦得紧。是以,也没接受之意。
其间,虽有些家族看中他们的探密本事,然念及洛亲王下落不明,当今皇上又忽性情大变。若自己全盘接受了,不定那日就被朝廷以叛乱同党罪抄家灭族。最紧要是,当今朝廷的大红人震北王均未接受,他们又那有这胆量?因此,一个个全当不知。既无人定他们的罪,更无人为他们表彰功勋。
无奈之余,同时为了手下密谍们的生计,胜施只得重操旧业,暂时伫足于大楚馆的寻欢阁。胜施的牌子堪堪挂出,慕艳名而来者便云集大楚馆。大周商贾之多本就甲天下,肯掷万钱之人更是多不胜数。尽管不知万花楼的头牌何以落脚寻欢阁,然凭一些传闻再加一些自个儿的揣摩,便琢磨着胜施此番定有麻烦缠身。
商贾之精明,无庸置谈。既有此琢磨,若再像以往那般只见欢笑,不得其入的淡水境遇,自然不愿。于是乎,高呼着要为胜施姑娘开苞梳拢者大有人在。其中,王彦昌等三人也是热烈响应之辈。可惜的是,起色心者实在太多,胜施又只一人,如何满足得了恁多愿望?处此纷扰之下,胜施虽然暂时无恙。不过那些飞蝇飞蜂却自大打出手。
当然,最后有邴占元险险胜出。要知,凭邴家的财势和朝中的威望,如今不过只有刘、庞、项、王四家能比。诚然邴家家主户部司首座,在禁宫一役里遇难身亡,不过同时遇难的是六司首座。如此皆亡之下,邴家与另几家相比,并未势衰多少。
不过,刘家因有皇后撑腰,虽然逝了太学大人,但老宰相依然养病在家,在六司乏人的情势下,反而愈见势盛。而庞家因子裔众多,那会庞太尉在世,可没荐人避亲的习惯。因此,尽管没有一品高轶大员入阁为辅,然三四品的官员,竟有五六人之多。且庞家五虎,有三虎是军中统领,一虎主持家族产业。太尉虽死,庞家竟未有丝毫乱像。
如此一来,项、王、邴三家若单独与之相比,未免势弱。处此情势下,邴占元、项猛、王彦昌索性联起手来,共同抗衡另外两家的压力。这么一来,在谁去首先为胜施姑娘开苞之事上,见色便喜的邴占元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王彦昌和项猛,要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竭尽所力的襄助自己。就为此事,在三家合作上,他宁愿多让几步,也要二人同意。
项猛与王彦昌为了家族继续生存,甚而能保持以往的荣光,便弃爱助他。孰料想,那胜施姑娘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年轻女子,且刀法精熟,奥妙无比。凡心怀不轨者无不尽折其手。待知道邴占元志在梳拢之后,今儿早上更是单人独刀闯进国学院,点名要邴占元出战。
邴占元伊始倒没怎挂心,权当是小姑娘胡闹。即便出战,也只图应个景儿。且在他想来,这小姑娘也生得秀丽异常,既为胜施出面,想必不是她的姐妹便是她的婢女,俟时,收了她小姐,难道还怕逃得了这小小的婢女。他没上心,只取了杆大枪,在那耀武扬威一番。刚耍了几招,便被小姑娘一刀砍下枪头。要知嫖客为青倌儿梳拢,实如
花烛之夜,除无名份之外,其余别无两样。想他洞房在即,竟在比武际被个小妮子砍下枪头,委实不算好兆头。
便在一众同窗谑笑之时,他是恼羞成怒,唤上王彦昌、项猛这两个好友,一起围攻那小姑娘。如此一来,更大羞辱尚在后头。小姑娘见邴占元死不悔改,出手便毫不留情。先是点倒了王彦昌,接着拗崴了项猛的胳膊,之后还刀入鞘,纯以一双粉拳把邴占元揍得是猪头瞎眼,鼻青脸肿。尤让人叫绝的是,她不打身体,不打四肢,专揍邴占元的脸蛋。事后且说,看你这猪头像还敢去大楚馆否?话罢是扬长而去。直教三个可怜虫泪汪汪地独卧演武场。
哥仨一合计,先来了一脉堂诊治伤势,打算稍顷遍邀汴梁城中的武林好汉,无论如何都要予那小姑娘些教训。谁料想,正筹谋着找何人时,小石头竟是突然闯将进来。他们是见过小石头本事的,那飞天入地的神通,直至如今依然津津乐道。一见之下,当真有睡觉人找枕头,可枕头却自行走来的惊喜。这会,三人好说歹说,要小石头替他们出面,势必要挽回男子汉的颜面和尊严。
至于小石头听了他们一番叙述,心下已有定计。虽不知那小姑娘是谁,但其能为胜施出面,必是胜施的闺中好友。既然这样,那自己看在胜施的面上,也决计不能欺负人家。何况,胜施姑娘为大周一统天下,献智献策,鞠躬尽瘁,这般功臣不去赏赐,反教她落得遭国人欺负的地步。说来,自己着实愧疚,又如何再可让她雪上加霜。
四人心思各异余,待邴占元吃过汤药,敷好药膏,便别了杜老先生,迳往寻欢阁而去。
第195章 相思无畔
大楚馆最有名的寻欢阁便坐落在金水河畔。涓涓河水蜿蜒曲折,人步岸边,轻风微波、水色宜人;流目四顾只见深荫婆娑,飞檐雕梁,目光所及又见嵯峨高耸,连绵不绝。其间有一最高建筑,朱甍碧瓦,形似玉楼金殿,富丽堂皇,雄伟万分。那便是大楚馆最为著名的青楼寻欢阁。
说起这寻欢阁何以能在如此烟花胜地独傲其首,无非两个原因。
一来此阁的后台老板是大周五大世家之一的王家。王家家主是礼部司首座,权高位重不说,平日招待外国使臣也多到寻欢阁来。能做到使臣的,一般均是本国的大才子,大文人。这等人物一至,兴致所至,挥墨泼毫,实为平常。似此一来二去,多得又是这般人物的捧场,寻欢阁想要不红都为极难。尤其更是声名外传,遐迩神州。
二来么,风流留香之人无不晓得,东寻欢,西万花。万花楼的姑娘国色天香,风情万种;寻欢阁虽然整体实力不错,但论特别拔尖者,譬如像胜施这般艳冠群芳者,却无一个。然而由于王家的财力,是以它的硬件设施,无疑是天下第一,即便万花楼也难比之一二。因此这寻欢阁同时也以气派大而闻名。
紧邻寻欢阁后的是一座椭圆形宝顶的建筑,之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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