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记
四头花豹心满意足的缓缓离去。
与此同时,大多乐器均已停顿,惟独一支竹萧,悠悠怨怨,泣泣诉诉,仿若凄风酸雨里一道温馨的孤韵轻轻抚慰着众人的心灵。
全场人目瞪口呆地待舞蹈完毕,又待胜施退场,久久之后无不唏嘘嗟叹,接着便是暴风雨般的拍案叫绝。
常言道,歌以咏言,舞以尽意。胜施此舞实是表达出自己虽有倾国的美色,无比的才艺,但在世俗的流毒下,纵然你有鹰的翅膀,最终仍难逃过庸人俗辈的摧兰折玉。直到让你的丽质艳骨,皆化香泥,世人才会放过。
小石头虽不大明了完全,但其间隐意也略知一二。怅然而叹里,心潮起伏。此时幸他失去功力,否则,难保不会引亢长啸,以舒不平。
随胜施退场久久,厅里众人渐渐回神。
邴占元忽发感慨:“没想胜姑娘的舞技如此出神入化,今日即便不能攀折,但坐对名花,心灵交融,又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小石头等人均感怔然。要知几人里惟以他最为风流好色,之前信心满满,说要攀花摘蕾的也是他。可如今,竟突然说出一番如此雅高致远,别具风情之语。当真教人眼球落地,瞠目结舌,只觉匪夷所思。”
王彦昌笑道:“邴兄先前壮志成城,我等陪同,也为打气而来,何以猝然全失信心?”
邴占元道:“虽然好花艳丽,人人倾慕;不过我邴占元依旧有一尝之思。然而胜姑娘已非好花可喻,她之无双才艺,当得上名花,成得了国香。我若再存攀摘之心,委实亵渎过甚啊!”
众人闻言,愕然余无不钦佩由衷。
小石头笑道:“惟真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邴兄怜花惜花,能臻如是境界,堪为风流名士矣。”
此言一说,众人笑起。却独小敏嗤之以鼻,道:“谁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稍顷不定就厚皮涎脸地扑上去了。”
邴占元得意之余,被她一句话气得几乎噎死过去,直是在那猛翻白眼。深知此女武功既高,又和刘茵交情非凡,自己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怨气,决计讨不回来了。心下又想,这小妮子皓齿明眸,美俏如花,若在床榻上收伏住,倒也倍尝荣耀。他一人转着龌龊心思,眼珠子未免滴溜。
小敏见及,微微一辨,叱道:“臭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邴占元大惊,双手猛摇,惶声道:“不曾,不曾,姑娘这般厉害,在下那有此胆量?”
项猛等也罕见邴占元的窘态,此刻不禁哈哈大笑,大为快畅。邴占元也思及,这会实非两人共处,怎显如此胆怯?不免懊恼万分,低头耷拉,一副有气无力之样。
几人说笑间,五姐引领胜施再次上台。而胜施也换过衣裳,重新穿上那件亲手缝制的大红喜衣。囿于小石头之前的无所动作,她这会敛首低垂,心下全无盼念。只望梳拢大会速速结束,免得多受此种无言耻辱。
五姐在台上轻挥花帕,笑着道:“诸位公子,吉时已至。我也无须烦言,大伙便请出价吧。”
厅中人闻得此言,顿时群情沸扬,一个个暗自盘算,待会该出价几何?
便在这时,一个胖嘟嘟的商贾起身道:“我出一千两。”
众人哗然。要知,青楼楚倌地虽有一掷万钱者,但那不过是换算成铜钱而已。古时,几十两纹银便可置地,几百两纹银在家已算是康富之人。像商贾这样出一千两的,等如是十万钱。不可不谓是天价。
五姐兴奋已极。大声道:“李老板果然出手不凡。”
商贾小眼眯眯,甚为受用。
不料,胜施却自恼极。她当日应允五姐梳拢,曾有一要求,便是梳拢者皆要是饱读诗书之人。眼前这商贾其貌不扬,又大腹便便,显是一追名逐利的铜臭之人。想她超凡脱俗惯了得,所阅之人又多是才子翘楚,似此庸俗不堪之辈安能入得了她眼?刹那间,一种被欺骗的羞辱感涌上心头,直气得手脚冰凉,几欲晕厥。
适才吟诗的庞公子蓦然起身,扬声道:“我出一千一百两。”
五姐听了,当下又是一番恭维。
如此你喊我吼的,不多时,胜施的梳拢价已至两千五百两。而这价格也正是那位庞公子所叫。自始至终,小石头未喊过一价。只是呆呆地坐在那,愣愣的出神。至于王彦昌几人也未留意,直是看邴占元在那疯喊乱叫,不得不为他助威呐喊。要说邴占元何以言行不一,拿他的理由解释,便是姓庞的小子如何配得上风华绝代的胜施姑娘。听他这么一讲,竟连素爱闹别扭的小敏,对于他的食言也原宥了。
就在人人以为今日的梳拢拍价将在庞家公子和邴占元之间展开,忽然,一个清朗激越的声音响起:“我出一万两。”众人大惊,循声望去,竟是那始终不发一语的小石头。
第198章 拯溺救焚
便在人人以为今日的梳拢拍价将在庞家公子和邴占元之间展开时,一个清朗激越的声音蓦然响起:“我出一万两。”众人大惊,循声望去,竟是那始终不发一语的小石头。原先道他不过凑凑热闹,孰料想,其志也不小。
刘茵一怔,紧咬嘴唇,直觉周身冰凉。她与小石头是有婚约的,起先遇到他着实觉得欢喜,只当冥冥中自有天意。何曾想及,与他盘恒至今,没有半点未来夫婿的亲热举止那也罢了,如今却当着外人面前,出万两天价拍卖一位青倌人。似此作为,漫说他眼内有没自己的半分存在?倘若再听之任之,只怕刘家的颜面和自己的尊严,今日俱要在此处丧尽。
情思深挂的小女子原就多愁善感,想到万分委屈处,眼睛一酸,几欲落下泪来。不过她生性坚强,容不得旁人见笑,竟自在旁强忍硬捺。
这时节,台上的胜施自是惊喜交集。原以为此生再无与他欢聚之刻。不想,否极泰来,天公作美,他竟大廷广众之前高声喊价……念及此,纵然她久历欢场,饱练世故,也情不自禁的羞涩赧然。心儿甜滋滋的如飘云端。望着小石头的无俦俊颜,适才尚觉那么遥远,此刻竟似触手可及。
欢喜之余,压根没去想他为何蓦然拍价?但忖,即便在他身边做牛做马,做婢做奴,也比在世间任一处地方来得快活。
小石头喊罢,迳直卓尔不群地长身玉立。
有些人与他并不熟矜,见其雍荣闲雅,风度翩翩,显然也是世家公子。好奇之余,交头接耳,向知道的人探询。这时节,当属五姐笑得最是欢畅。眼眉儿弯起,几成元宝状。万两天价出售一位青倌人的初夜,寻欢阁自开张起,尚未有过。
王彦昌等几人也向小石头诧异地看去。寻思,他如今可不是先前风流世子的身份,而是当朝权高位重,盛极一时的王爷。世子的时候,放诞不羁,轻世肆志也没人会多说闲话;可若是成了一军之帅,又是当朝重臣,似这般跅彛痪械闹鸹ㄗ费蓿魅斩ㄈ糜舨巫嗌媳尽!?br /> 他们与小石头交往,诚出于家族需要;但也不无敬佩之意。无论是文采抑是武略,均有仰望高峰之感。否则,当日小石头遭正道之人围攻,他们也不会通风报信的为其求援。疑惑不解里,三人更是佩服由衷。暗道,赵兄真乃性情中人也。为一知心,率而喊价,丝毫不为世俗所累,似此潇洒风流,真该好生学上一学。
然而三人也知道小石头与刘茵的婚约,沉吟间,下意识地朝她那里看去。
“哈哈……没想赵王爷身为朝廷重臣,依旧是裘马轻狂,征色选美,不改风流之好啊!佩服,佩服……”
庞家公子忽然侃侃而言。
当日王家烧尾宴上,他数度纠缠刘茵,同时与小石头也有过一面之缘。尽管赵刘两家的秦晋之约实由仁秀帝一手缔结。但他何敢憎恨皇上?于是,对这位夺己钟爱的年轻王爷,当真是忿怨难当。今晚的梳拢大会,他与邴占元一样也是志在必得。原本此人眼界甚高,望遍京都,不过刘茵堪入他眼。自胜施在寻欢阁挂牌,办了数趟文会,他在朋友的力邀下勉为其难地参与了一次。
自那次,便对胜施惊为天人。
一腔失恋悲痛,转化对胜施的满怀喜爱。眼看成功在即,这位心目中令自己极尽痛恨的情敌,居然再次横插一杠,着实教他惊怒交集。气急之下,全然不顾庞家已今非昔比,而眼前这位可是当朝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的震北王爷。忍不住出语嘲讽。
小石头也不答话,向他冷眼地看看,随即愧疚地望向胜施。脑海里闪过与她交往的一幕一幕。寻思她原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姑娘,被自己无意中逼迫如是,说来当真负她甚多。
他是满怀歉意,胜施是柔情万千,目光相接,均感恍若梦境。
瞧着胜施泪水涟涟,再想及初见她时,何等绝世独立,孤芳自赏;刻下却要献媚奉妍,讨好厅里那些故作潇洒倜傥的狂蜂浪蝶。便愈感内愆,情不禁地移步过去,柔声道:“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这一句平平常常,朴实无华,在于他来说,不过是致歉;入在胜施耳里不啻于天纶妙音,万分甜蜜。娇躯一颤,脚步踉跄,大红喜衣遮掩不住她的无比激动,喜极之余,只在台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众人见此,便知这位红极一时的青倌人胜姑娘显然与风流王爷早已相识,不定另有一段断金零粉的风流韵事。当下一个个伸颈竖耳,冀能获悉其中详情。这下,刘茵愈发悲不自禁。瞬时间,不知该继续留此还是夺门而去。
旁人是好奇,或嫉妒,或欢喜,但说道心情复杂,又最为忐忑的莫过于五姐。
胜施被逼到今日地步,说来,皆她私下弄鬼,若非她暗底里揣掇汴梁商贾,拒绝聘用那些密探。胜施决计不会出此下策。思及万一教王爷察觉内里跷蹊,只怕少东家也保不住自己。想到这严重后果,任她平日口齿伶俐,猝惊之余,也是口舌俱僵。原先的喜悦心情,早已烟消云散,不复再有。直呆站一旁,愣愣地望着眼前一幕。
与此一刻,原本盼望看出好戏的其余公子们自闻得庞家公子所言,也明白了小石头的身份。不由为那庞家暗捏一把冷汗。在场人里十之五六均是官宦后裔,耳闻目睹焉能不知如今的震北王,实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反之,庞太尉在洛亲王兵变时被叛军诛杀,庞家固未衰败,但与以往相比,终究不及许多。眼看庞家公子居然想和震北王争爱,心想他未免是螳臂当车。
就在人人皆默,又各有思量际。
忽然,大厅外喧哗一片。跟着,一阵拳打脚踢之声。不须臾,由外闯进一位英武男子,手中尚提着一柄明晃晃的青锋剑。堪入门,便对台上的胜施喊道:“胜姑娘,无须着慌,我这便来救你。”说话间,门外又进来数名不服输的剽悍护卫,叱喝着挥刀而上。
这人晒然一笑,轻振剑刃,剑花簇拥,连绵似行云流水,朵朵翻飞;瞬息之间,全身上下寒光闪耀,刃影如虹。直闻得一阵“砰呤乓啷”的交兵声,跟着是断金戛铁之声。
大伙一看,那寻欢阁的数名护卫竟已刀断手空。识货之人大吸冷气,他们明白,寻欢阁的护卫,可大多有着江湖二三流的身手,普通的剑客别说以一对多,纵然一对一的拼斗,也难保能胜。几个爱才之人,目泛异彩,盯着那位试图武力救美的少年英雄。
五姐这时也醒将过来,瞧着好端端的梳拢会被人砸成这般模样,当真忿懑难当,大喝道:“住手……”
那人闻声止剑,只是寻欢阁的护卫们也被他点了穴,愣愣地伫在原地,动弹不了。
五姐道:“这位公子夜闯我寻欢阁,不知有何见教?”说着,眼角余光瞥及胜施满脸焦急。敢情也是熟人,顿然更生怒火。暗道,这骚蹄子果是惹祸精。好端端的先惹得赵王爷与庞公子为她争风吃醋,时下又来一个弄刀舞剑的。瞧势头,杀人放火都大有可能。
自问汴梁城里有头有脸,家世显赫的贵公子,无一不识。眼前这位闯进云雨台的青年,英挺俊秀,武艺高强,然多半不是什么贵胄公子。囿此念,满脸肥肉紧紧板起,登成一副鸠颜狼顾之相,凶泼到了极点。
那人收剑背后,朗声道:“我来此乃为搭救胜施姑娘而来。”答得是五姐,眼睛却看向胜施,眸子里尽是无限深情。余裕,他发觉胜施的美眸并未望向自己。愕思间,顺势而顾。当发现宛若玉树临风的小石头时,不禁失声喊道:“石……王爷……”
自他进来,小石头便觉诧异。何以雷霆会为了胜施独闯寻欢阁?素闻他只晓军旅之事,平日不曾踏足青楼半步。难道说,由长安至汴梁的途中,他与胜施有了私情,抑或二人已订终身?既是如此,胜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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