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四方逃散的蛮兵,哪里跑得过巴蛇?盏茶工夫,就有上千蛮兵给巴蛇连土带泥生卷了去。
杨真只得怏怏赶上去收回了天诛,放弃了无谓的努力。
巫羡鱼无奈之下,飞赶至阵中后方此时孤零零的车驾上,破顶而入,将瑞钦王赵寿带走,两人刚飞起半空,巴蛇大尾就横扫而至,黑卷狂风过后,整个八乘马车连车带马霎时变成了一滩肉泥碎木。
此时刚好摆脱玄蜂的练无邪,与跟上的杨真,一起呆呆地望着下方惨烈的景象。
“你们该死!”巫羡鱼恶毒的声音遥空传来,她手中提着一人,顷刻飘掠而至。
杨真此时脑海中还盘桓着那血肉横飞的残忍场面,心神恍惚,练无邪一人迎上,冷冷道:“你自食恶果,怪得谁来?”
巫羡鱼脸色忽红忽白,忽然叹息一声,挥手放出蜈蜂袋,远处云散盲目乱飞的残余玄蜂仿佛找到了指引,陆续飞了回巢。
练无邪冷眼旁观,没有阻止,此时只剩下她一人,大势已去,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样。
此时追逐到丘野的巴蛇声势总算缓了缓,且有少数蛮兵逃入林野中,暂且偷生,巴蛇巨大的躯体一路移山倒海,开山辟道,将山丘原野捣得乌烟瘴气,满天惊尘。
“练丫头,接你的王叔!”巫羡鱼眸光转了转,大袖一卷,将赵寿肥大的身子横空抛向练无邪。
风声呼响,练无邪不及犹豫,还是伸手将落下的赵寿接到手中,肥重的身子落到她手中,只是令她身形微微一沉,转手提到膝下。
就在这时,她侧旁数丈外一道白影从空气中幽幽浮现,一掌就无声无息印了过来。
不远的杨真目光一凝,不及提醒,就扑了上去。
“嗤--”尖锐的破空声起,一道凝练至极的剑气从杨真手中挥出,剑光细弱,却精芒璀璨,穷尽纯阳之力,正是一式乾坤剑指,取向那偷袭之人。
练无邪顿知不妙,猛地将赵寿回掷了过去。
忽然间,无数道绿色光芒在她身外闪耀,斑谰若萤,翩飞若蝶,转眼那些光斑萌生变化,无数道翠绿幼滑的藤蔓见风即长,抽枝发芽,横生竖长,蔓延了她一身上下,死死缠住了她。
巫羡鱼咯咯大笑,道:“练丫头,你还是嫩了点,你可听过灵巫‘金刚藤’?”
见练无邪一身长满藤蔓,还在继续蔓延,放下心来,继续笑道:“不妨告诉你,城北失手也不打紧,这洛水城,大荒军入主定了。”
被缠成粽子一般的练无邪,一脸不屈,极力挣扎,无奈这些荆藤柔韧至极,更渐渐开始长出毛刺,她每动弹一下,皮肉就酥麻疼痛难当,显是有毒之物。
另一边,杨真已经与那偷袭之人交上了手。
杨真一记重击轰退了白袍青年,心忧练无邪的状况,怒喝道:“左清河,你遁甲宗真要助纠为虐?”
左清河嘿嘿阴笑一声,散去笼罩身外的宝光,道:“想不到这样你也能认出我来,接招!”他袖袍轻拂,一道如带青光就滑了出去。
灵动的剑光当空迎上了一道金芒,“啵!”两件兵器一触即分,迅而又水乳交融一般纠缠在了一起。
杨真一声惊咦,他首次见到在灵性上几可与他的天魄神兵相比的兵器,不须法诀操引,就能自行斗法。
练无邪周身上下已经是血迹斑斑,只听她厉喝一声,身外霓红光芒暴涨,无数翠枝蔓叶炸成齑粉飞散八方,露出一具衣衫破碎的美妙女体和飞扬的秀发。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不可察的乌芒,命中了练无邪近乎半裸的胸前,只听她一声凄厉的惨叫,直直坠下了十丈高下的地面。
“姓左的,这昆仑派的小子交给我了,你带走那丫头和赵寿!”巫羡鱼转手就将赵寿扔到了左清河一方,同时扑向了杨真。
杨真与左清河同时收起仙兵,各自寻了目标而去,巫羡鱼哪里会如他所愿,飘忽一闪就缠了上来。
心急如焚的杨真一个移形换位摆脱巫羡鱼,折空俯冲向地面,欲救练无邪,眼看就要落地,背后风声骤起,无奈横空一闪,那风声如附骨之蛆紧随而来。
杨真终是落足风尘漫天的地面上,借力转身贴地飘退,形同一片羽毛一般轻灵,看上去浑不着力,去势却若闪电,同时鞠身右手拢袖,探掌一记诛神法印推出,一气呵成。
他这一印凝聚了全身心的精气神,乃福至心灵的一印,掌方拍出,前方的空气似乎发生了一丝扭曲,且去意连绵不断,仿佛受惊的水潭一般波荡起来。
落在蹑上来的巫羡鱼眼中,却感到杨真自送出那一掌后,整个人都变的虚幻了起来,对方就像那水潭深处的游鱼,看得见,却捕捉不到痕迹。
她首次对这昆仑派年轻人重视起来,双袖合拢,十指并连,口中一段急促的音节吐出,也听不清是在念什么咒语,蓦然一团白色云气横空在她身前卷出,迎上了杨真的一印。
杨真没有真元,他一印穷尽心神之力,那一印直接提聚天地元气而成,瞬息之间,破裂成无数片的水波光芒,分解了包裹着巫羡鱼的大片云团,化出原形。
巫羡鱼闷哼一声,飘飞了开去,显然吃了个小亏。
杨真回首,只见左清河祭起一方散放着玄黄色龟甲状光芒的法宝,一手携着一人融入法宝光芒中,转瞬沉入大地不见,只留下一阵小旋风吹拂着尘土。
他怒喝一声,飞掠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抓住,正欲遁地追击,巫羡鱼笑盈盈地又赶了上来。
杨真横眉道:“妖女,你还笑得出来?”
巫羡鱼努嘴指向他后面,道:“适才巴蛇狂性大发,是公子做的手脚吧,奴家没听说过你昆仑派有这等法术?”
杨真回头一看,里许外一道山坡下,巴蛇那巨大的躯体正温|||地盘缩成一团,那盘蛇阵中昂起的蛇头上隐约站了一个小黑点。他心中大惊:竟有人制服了那狂暴的洪荒怪兽!
“秀丫头,拿你的定魂珠来。”
沙哑低沉的声音扬空传来,杨真顿知制服巴蛇者的身分,正是那冰冷霸道的大巫师,却不知道这等方式出现,算不算违反了与他的约定?
就在他思索之间,巫羡鱼飞空离去。
杨真没有去阻止,他在思索如何去追回被掳走的练无邪,自从他破阵而出后,白纤情见他有自保之力,索性进入了潜修当中。眼下,他只能依赖自己。
他已经为这座城池尽力了,结果如何他无法预料,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回被带走的练无邪。
他从未如今时这般,急切地想继承莫天歌留给他的记忆,寻找奇法妙术。
也许是上天垂怜,他很快找到了一门纵地追踪术,集六识分辨和法力气息、甚至意识烙印为一身的追踪奇术。
另一边巫羡鱼送上一颗龙眼大小的宝珠后,屠方将变成乖宝宝的巴蛇封印回自己的巢穴。城北一场惊世骇俗的斗争以没有胜利方而告终,而洛水城战事却刚刚进入白热化。
此时已经正午时分。
大荒军水师和僵尸阵轮番对南门和水门进行冲击,几个时辰下来,僵尸群在悬空观老道们拼死抵挡下,折损过半,只余下了大约千多具的光景。
而城墙上下却是惨烈无比,在老道们回气调息的间隙,全凭城墙上的兵士死命抗击,檑木滚石、火油、石灰无所不用其极,连城东和城西大部兵力都调集了过来。
纵然如此,也死伤三千余人,才抵挡了大荒军对水陆两路对两道城关的攻击。
在北门的惊天动静,武阳王自也知晓,面对南面的巨大压力,却只能静观其变,在不断的飞报传来后,有忧有喜。
喜的是义女练无邪和杨真的回归,忧的是北面城墙的崩塌,纵然蛮军意外功亏一篑,却也是悬崖临危一步了。
大好形势下,大荒军主动鸣金收兵,收缩江上船队。
不过,怒江上九黎族的生力军仍有大批未有披甲上阵,接下来战事必将更趋白热化。洛水城城池不稳,粮草和士气大大不足,已是岌岌可危。
在洛水城背倚的北邙山,一条崎岖的山间小径上,前临危崖,后是山坡林野,一道玄黄色光芒从地上突然冒起,霍然硕大成团,孔窍而出,光芒大戚。
光芒敛尽后,三个人现出了身形,站立当中的秀逸白衣人的正是左清河,还有一名昏迷的肥胖锦衣男子,以及一名亵衣隐现、浑身是血的妙龄女子。
左清河挥手收起飘浮在前、宝光微弱的龟状法宝“玄武遁甲”,一脚踢开赵寿,玩味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练无邪贵秀无双的面上,接着游移到她横躺小径那美好起伏的娇躯上。
“嘤--”练无邪低吟了一声,眼睫毛眨动醒来,目光不期然与左清河有些异样的目光对到一起。
“练姑娘伤势可要紧?”左清河倏然神色一正,俯身就欲扶持练无邪起来。
“是、是你救了我?”练无邪声音微弱,面上痛苦之色一现即逝,目光有些涣散,她下意识推手拒绝了左清河的扶持,微微挣扎着跪坐了起来。
左清河保持了一个名门正派弟子的风范,脱下外衣,交到练无邪手中,然后背过了身去,接着他又不知从何处取了一件备用白袍换上,同时他心中窃喜,正找不到理由怎么说服这丫头,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自从三集镇与练无邪那夜邂逅,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本来与巫门合作彼此都是心怀鬼胎,不得已才连番得罪佳人,如此看来,别有一番机会呢。
左清河心中计较,不料身后突然传来冰冷的声音:“原来是你,没想到竟落到了你手中。”
练无邪先是受到“金刚藤”缠实,潜力爆发摆脱后,却元气大伤,不想进而再又中了巫羡鱼的巫门秘毒,方醒转过来,头晕眼花,一时不辨东西南北,错把左清河当了救命之人。
待回想起来中巫羡鱼圈套前一幕幕,冰雪聪明的她自然了然一切。
左清河回过身后,练无邪已经穿上了他的白色外袍,勉力盘坐在地,遮掩了内里美好的春光,一头乌黑的柔发披散在前襟,透着前所未有的柔弱风姿。
左清河退后几步,表示没有敌意,然后合袖一揖到底道:“练姑娘,在下身负师命,才不得不一再与姑娘为敌,还请练姑娘谅解。”
练无邪深吸一口气,暗自调息止住外伤血流,一脸淡漠清冷,对眼前的左清河视若不见。
左清河眼珠一转,一脸关切道:“练姑娘,你受伤不轻,在下有些疗伤奇药,可保袪疤除痕,你……”
她咬牙瞠目道:“少惺惺作态!你与那巫门妖女本蛇鼠一窝,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本姑娘也不信。”
左清河连连作揖,一脸苦色道:“练姑娘,不怕你笑话,在下身为遁甲宗弟子,同时身为越国之人,确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巫门此番北上,打着收拾河山的旗号,联邛州吴越两国,图谋大汉南疆,我遁甲宗处身尴尬……”
练无邪不屑打断道:“如此你遁甲宗就可以伙同巫门为所欲为,对凡俗无辜大肆屠杀?”
左清河一怔,正色道:“不知练姑娘师从谁家门下?说句有辱三清道祖的话,这修真界各道宗门自古视苍生为草芥,我玄门中人多半口中喊着一套,只怕做的又是一套,左某对得起师门,对得起良心,问心无愧……”
练无邪再次打断道:“强词夺理,一派胡言!想不到你享誉几千年的遁甲宗,竟是藏污纳垢的肮脏之所……”这回她话未完,周身如万毒蚀身,痛楚难当,血气不足,脑海一阵眩晕袭来,就要昏死过去。
“练姑娘!”
“不要过来!”练无邪两手死死地抓入泥土中,捏攥成拳,坚持坐姿不倒。
左清河突然两眼一直,望向前方山径上,一个满脸煞气的蓝袍青年横空出现,他目光落在练无邪身上,陡然更怒了几分,纵然如此,却畏足不前,显是怕左清河伤害人质。
“左清河。”
“杨真。”
两人都叫了一声彼此的名字,仿佛心有灵犀,双方贯注在对方身上的目光,都充满了浓浓敌意。
杨真对练无邪身上的白袍产生了质疑,“你对她做什么了?”
本虚弱痛楚无力的练无邪知道救兵赶来,扭头回望,刚好见到杨真那双满布焦急、充满血丝的目光,心中没来由一甜。
在杨真看来就是那染血的海棠花,在平日坚强的风骨下,多了几分柔美和脆弱,
左清河抚着手心,一脸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想救她?”
杨真冷冷道:“我救定她了。”
“是吗?”左清河仰头望天,一脸不屑。
杨真脸沉若水,忽然一步踏出,人影衣抉飘动之间,他已经跨过了五丈距离。
左清河正身目光一凝,抢前半步,单掌迎上了杨真快逾闪电的一掌。
一声轰鸣,罡风狂卷,杨真腾身飘退三丈,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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