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杨真不由暗惊为何她受伤之后,法力修为反倒突破到了一个他不能望其项背的境界?连原本大得出奇的力量都翻了几番。
他很难想象那柔美的躯体内,竟有如此可怕的潜力,难道她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心有所疑的同时,他忽然想到自己虽然历尽周折学得当世一等一的上乘法术,最终到如今同辈中,却有大把的人物在他之上,一时自觉有些心冷和苦涩。
“不可能,不可能!”左清河披头散发,两眼通红,疯了一般冲出身陷的岩石壁,留下一个人形印记和满山滚落的碎石。
其实他早缓了过来,只是自负的他接受不了惨败的事实,再见他心中引以为傲的师门重宝七零八落,心中惨然,失落无比。
“遁甲宗的金甲力士,原来不过如此。”练无邪再击退了两名力士,发飞衣荡,冷冷地望着脱身的左清河,一脸讥讽之色。
心灰意冷下,左清河无意识朝天挥了挥,八卦阵光当空一闪,同时五名散布在山野平空的金甲力士身形一顿,两眼红芒暗淡,身外爆开一阵烟雾,待白烟散去,金甲力士尽数消失不见,收入八卦云光帕须弥界之中。
“女娃儿,好大口气!”就在这时,一道平淡无奇的声音犹若焦雷横空在山腰炸开。
练无邪身形不由自主一颤,缓缓飘落回了山道上,杨真身形一晃,口角血丝溢出,一屁股坐倒在地。
空闻其声,不见起人,左清河脸色却白了白,癫狂之色消失,怨毒地盯着练无邪两人,抛下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蓦然直挺挺沉入土中,遁地离去。
那名隐在秘处开声乍喝的高手自始至终没有现身,练无邪也没有去追击,只是枯立在山道阴风中。天色阴沉,乌云盖野,山间只剩下呜咽的山风。
杨真平息下体内的气血,起身走向练无邪,却见她身形晃了一晃,仰天就倒,杨真闪身掠前一手托住她的蛮腰,吃惊道:“你怎么了?”
“不要紧。”练无邪轻轻推开了杨真手,风拂柳晃了一下,看得杨真胆颤心惊,她终是站稳了脚跟,声音极是虚弱地对杨真道:“我要你的外袍。”
杨真怔了一下,看着她一身染血的白袍,不免又有些担心起来,边脱下外袍,边间道:“你的伤怎样了?”
“你走远些,不准看。”练无邪背着面,接过杨真的外袍。
杨真看她身形在微微打颤,无奈一笑,快步走了开去,避到就近一块山岩后。练无邪…悄…悄回望一下,这才开始剥除左清河送出的白袍,整理内衣和外伤,准备换上杨真的外袍。
方才大展神威,她并非没有付出代价,那体内蛰伏的古怪力量虽然压制住了巫毒,奇迹般瞬间复原了她的外伤,且极大提升了她的法力,但事后却虚弱到了她修道有成以来的极致,不仅体内法力一空,而且元气大伤。
一阵山风吹来,卷起地上草木石砾翻卷,异响微动,练无邪一惊,回身一顾,好不容易咬牙聚起的一点力气,顿时失散而去,迎风斜斜软倒了下去。
杨真听到一声低低的呻吟,不由自主地探回身形一看,当下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冲了出来,只见练无邪此时娇弱无力地躺在山道上,外袍轻裹,衣襟散乱,紫色亵衣半露,两条修长的玉腿和脖颈都暴露在外面,隐有不少血痂。
那张躲在如浪秀发中的精致脸孔,此时苍白冰清,神情无奈又无助,几道紫黑血痂如蜈蚣一般趴在上面,让人触目惊心,纵然如此,看上去却像一朵染血的百合,别有风情。
“帮、帮我。”杨真先是看到那倔强的丹唇颤动,耳朵这才听到了微弱的呼叫声。
杨真强压下心中刚浮起的绮念,俯身将练无邪扶着坐了起来,稍微替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裳,这过程不免碰到不该碰的柔腻香软,如此的亲密接触下,两人都有些呼吸沉重,目光散乱。
练无邪虚弱无力,仿佛被抽空了一身精力,只得任由杨真摆布,在服下杨真喂送的两粒归元丹后,她也不过恢复了少许说话的力气,只能软弱无骨地靠在杨真肩头,勉强维持身形不倒。
面对这样的境况,杨真一时倒犯起了难,他没有真元,提聚天地元气不够精纯,若用于疗伤,只怕一个不小心,非但不能治伤,反伤上加伤。
况且练无邪先内外俱伤,腑内藏毒,连她自己都摸不准自己的伤势是怎样一回事,无从下手。
两人扶持着坐在山道上,一时倒没了办法。
杨真还在回想着先前激战中的得失和领悟,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低头间道:“你用了催迫潜力的霸道功法?”
练无邪虚弱地偏头看了杨真一眼,答非所间道:“快,带我离开,我义父他现在很危险。”
杨真断然摇头道:“我不能带你一起去送死,你看看你的状况。”他这样一说,目光自然落在练无邪的脸上,顺着落到了那几条干凝的血痂上,看起来竟奇迹般地复原,且快脱落的样子。
练无邪有些吃不住杨真的眼神,脸红道:“你看什么?”不等杨真说话,她就醒悟过来,急声道:“我的脸怎么了?”
杨真微笑,等闲肉体外伤,对炼气有成的道家羽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伸手就探向了练无邪的脸颊,悉心给将那些血痂一一揭去,最后左右看了一下,这才满意点头。
他见练无邪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有些惶恐地看着他,不由产生了戏弄之心,脸色一沉,道:“练姑娘,你的脸伤虽然没事了,不过看上去……”
“看上去怎么了?”练无邪忽然恢复了些许力气,一把紧紧抓住了杨真的衣襟,一脸焦急。
“练姑娘,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城再说罢。”杨真若无其事地扶着练无邪站了起来,心中却暗笑不止,故意不去看那张急切的脸。
“你……”练无邪神色很快调整过来,目含坚定道:“我们立即赶回城南,不论如何,一定不能让巫羡鱼那妖女得逞!”
这回轮到杨真苦笑道:“可我们现在的状况,只怕一个巫羡鱼就吃不消了,何况还有巫门众多暗藏高手,去了能顶什么用?”
练无邪淡漠道:“你要怕了,就丢下我自己走好了。”
杨真对她感到莫可奈何,适才一番激战后,他肉躯已经到了极限,且有不轻的内外伤势,难以再战。
两人状况如此不佳,去面对巫门高手,后果可想而知,不过他转念一想,一个区区女子都有如此气概,他堂堂男儿,难道能弱于她吗?
他并不想在练无邪面前示弱,心中叹息一声,背过身,躬身蹲地把背留给了她。
练无邪看着眼前厚实的背脊,露出浅浅的窝心笑容,轻轻伏了上去。
体会着背后那具娇柔香躯压身的异样感觉,杨真正当血气方刚年纪,不免绮念丛生,他毕竟在山中苦修了七八载,心神微定后,他望了一下北面高耸的山势,背负着练无邪回身沿着山腰朝山下飞掠而去。
而那赵寿肥胖的躯体仍旧躺在山径古树下,两方居然都无人理会他,丢弃于野。
北邙山半山腰一座山崖上,左清河垂头丧气地站在一名负手屹立的黄袍道人身后。
这名黄袍道人,长脸八字须,皮肤微黑,有几分书香气息,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连璧古鞘中插了七柄短剑,仿佛孔雀开屏一般斜插,看上去颇为古怪。
“师父,弟子……”
“你不必说了,为师都看在眼里。”左清河方开口,就给无心道人打断,“为师一再吩咐,不得轻易祭出金甲力士,你还是当作耳边风,此事若是传到你掌门师伯的耳里,只怕你逃不过一回重罚。”
左清河脸上先有惧色,听到后来渐渐缓了几分,明白师父在替他开脱,于是道:“师尊,那巫门与我们的约定怎么办?”
无心道人望向南方,半晌寂然道:“若无意外,南蛮荒军入夜前就能拿下洛水城,这整个洛水府十三郡差不多就落到他们手中了。
“我们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他们是非成败与我遁甲宗无干,再留下去,若有中南山和昆仑山的人出现,为师很难交代下去。”
左清河脸色一白,嗫嚅道:“师父,那对男女已经发现了我们遁甲宗与云梦大泽合作的事,只怕不出多时修真界就会传遍……”
无心道人声音陡然转冷:“若非你行事莽撞,好大喜功,怎会出此纰漏?幸好本次行动为宗内默许,否则为师也保你不住。”
左清河两腿打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不敢作声。
无心道人抚拭着八字黑须,目光深沉道:“此次一行总算收获不浅,待真正的金甲力士再次面世之时,必将重振我遁甲宗千年声威!”
“真正的金甲力士?”左清河匍匐在地,微微抬起了头。
无心道人冷哼一声,道:“不该多间的就别间,好好回山,潜心修行,这天下乱象四起,是祸事,也是机会。”
“弟子遵命!”
第十章 城破
下山半途,专心体会着御风感觉的杨真,听练无邪道:“你知不知刚才暗中相助左清河的那人是谁?”
“多半是遁甲宗的人。”杨真口中应道,前方丘陵渐平,城池的轮廓隐现。
“又是遁甲宗。”练无邪微弱的声音里,透着丝丝恨意。
一路上,两人见了不少神智失常的蛮兵在山野中乱撞,倒也没有理会,也没有巫门中人出现半路截道。
“对了,我脸上伤势怎样……”练无邪螓首伏在杨真肩头,忽然微微抬首问道。
起初她还因男女有别,有所提防尽量不与杨真贴身,到后来一路风声呼啸,睁不开眼的她只得屈从了现实,乖乖蜷伏在杨真背后。
杨真望着前方坑道纵横的平野,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
“我没笑。”
“胡说,你明明笑了。”
“我在笑那巫羡鱼放出来巴蛇,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哼,那巴蛇有何好笑,死了几千个人,我洛水城守军也有数百名士兵死于非命,亏你笑得出来。”
杨真一窒,说不出话来,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若说自己一手导致巴蛇发狂令生灵涂炭,也不算为过,当时自己还在心中自我谴责,为何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心中就了无痕迹呢。
自己天生冷血吗?
他在扪心自问,练无邪也若有所觉,没有跟杨真叫阵到底,城北那断垣残壁的景象逐渐映入两人眼帘。
再次回到城北完好的一段城墙上,有着为数不少的蛮兵尸体和洛水城大汉士兵,沙砾乱石中,刚刚干凝的血迹到处都是,腥臭扑鼻。
在杨真两人离去后,失去城门关的城北显是展开过争夺战,大汉腾龙军旗仍旧悬在一处角楼望哨上。
杨真没有理会远近几个探头探脑的大汉士兵,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不适感觉,对身后问道:“你感觉可好些了?”
练无邪轻轻挪了下身子,舒服地低哼了声,半晌低声道:“我中了巫羡鱼那妖女的毒,一时半会无法提聚功力。”
杨真心中还有疑问,就是练无邪本重伤的境况下,为何会突然爆发,想归想,他也没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点他深信不疑。
午后的阴云仿佛为大战的气息和惨烈而感,滚滚积聚起来,灰色的阴霾层层笼罩洛水城,天弯仿佛变矮了许多。
申时,大荒军长长的号角声再次吹响,拉开了新一轮的进攻序幕。
南城水门此时水道上斗舰猬集,不知为何单单空出了水门前的航道,只在码头左右围拢,而正城门前方,城下源源不断的蛮兵已经登陆上岸,列阵在残余僵尸群的后阵方向。
城墙上大汉守军列阵以待,个个神色坚定,午前将近三个时辰的顽强抵抗下,他们已经渐渐消除了对僵尸怪物的恐惧,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转到了持续登陆上岸的蛮兵身上。
双方战鼓雷鸣,此起彼落,拼命压制着对方的士气。
看情形,似乎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
围城两日,就欲拿下一座依山带水的山河重镇,大荒军在南疆至高无上的巫神领袖下,已是势在必得,洛水城守军家园就在身后,也无可退之路。
风卷云狂,天昏地暗,兵戈震啸山河。
仿佛收到了无声的命令,城墙下上千名僵尸齐齐一动,由密渐疏,散开冲向了城墙脚下,仿佛一根根原木在飞驰跳跃。
就在僵尸群扑向城墙前,战鼓密集敲响,“嗖嗖嗖!”漫天的箭石黑压压一片洒了下来,不少僵尸直接为巨石砸成肉泥,余者中箭仍旧跌跌撞撞,仍旧往前弹跃,前所未有的千多具僵尸齐齐冲锋,情形极是可怖。
城墙上的守军拼命抛射着枪矛,撼击着已经趴上城墙的僵尸,一道道雷火符从隐在阵中的悬空观道人手中打出,每中者必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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