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失不见。
“这是木遁术!”暗中有人惊呼。
也难怪,五行遁术之中,比修炼法门更重要的是天生禀赋,但概言之,修真界十之有一能修炼土遁或水遁,但能精微入道的千中难求其一,若是金遁、火遁和木遁,大抵都是妖类才能修成,平常人若非到了玄虚巅峰境界,欲修得其一,是千难万难。
这番僧能修成木遁,落在中原修士眼中自是非同小可。
“该死的!”蚩越仰头一望,发现那客栈楼堂的牌匾位置,正好空空如也,他抖了一下手,魂兽倏然回窜斗篷内,再平手一个托送,牌匾已经无声无息挂了回去。
暗窥的杨真神念中,清晰的感应到附近几波看热闹的修士一窝蜂散去,其中数十道或强或弱的神念,更是早早抽离。
当中玄门、佛门正大气息,也有奇门洞府晦涩不明的气息,整个京城被交织在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中,道行愈高之人,自然是占尽便宜。修为不足的人,神念无法及远,只好就近偷窥了。
但偏偏有一对师徒却亲临了现场,昆仑派的紫桑真人和门下得意弟子陆乾坤,正隐在暗中说话。
“师父,听说梵教前几日刚到京城,就给大汉天子进贡了一名无骨女,天子当即就拍案允了这梵教参加诸教会试。”陆乾坤悻悻道。
“这西方的边陲小道倒不可小觑,天佛寺只怕有好戏看了。”仙风道骨的紫桑真人脸上,浮现一丝淡淡讥嘲笑意。
“师父,此次我们最大的对手,难道不是太一门?”陆乾坤满腹恭听受教的顺从模样,转机又抛出了新的疑问。
紫桑真人眯了眯眼,不阴不阳道:“来前掌门真人有谕,不论如何必须维持与道德一脉的千古之谊,为师这趟,不过是趁此机会跟诸道探讨一下近期修真界的动荡大事,再则那大汉天子的面子是小,这人间的秩序若是乱了,修真界也不好过。”
陆乾坤觑了紫桑真人一眼,小心道:“这大汉地广人多,若我昆仑山的道脉能占据半壁江山……”
紫桑真人厉瞪了陆乾坤一眼,叱道:“你满脑子整日就钻营这些是非,难怪比不过道宗那几个!”说着他叹息一声,若有所失道:“昆仑派自道宗掌权以来一直守旧,固有古训,亦有自大之意啊。”
“师父,您这是……”陆乾坤眼珠狡狯地转了一转。
“为师什么也没说。”紫桑真人冷哼一声,一摆拂尘,转身飘走:“回别院。”
“师父,弟子……”陆乾坤没有跟上去。
“好了,你自去逍遥,在京中不要落了我法宗的面子就是。”紫桑真人传下一句话,声音犹在,人已经消失在远方皇城方向。
陆乾坤整了整衣袍,脸上掠过一抹阴影,定了定神,飞身转向另一个方向。
而在渐渐恢复人流的长街上,心情转明的杨真突如其来一个念头,将击退刚加、大显神威的蚩越拦了下来。
起初蚩越并不认得杨真,待他解除施在面上的“易形术”后,先是惊愕,而后是一副惊喜过望的模样,让原本试图再挑起一场比斗的杨真大失所望。
蚩越老友重逢一般,热情地拉着杨真拐入一个僻静巷子,进了个南疆风情小酒馆。
待蚩越要了两坛子酒,邀杨真连灌了三番后,才抹抹大嘴,竖起大拇指道:“杨兄这堪比妖类手段的易容奇术,把蚩某害得好苦,我手下的人张开了网,在这大汉京城寻了多日,都不见你行踪,但之前分明有消息说你出没京城,若非不想惹事,都找上中南山去了。”
杨真小酌了一口,依旧冷淡道:“贵门莫非对杨某人还没有死心?”
蚩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托着酒坛帮杨真斟满了一大碗,爽朗道:“难怪刚才杨兄拦上蚩某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杨兄如今是我巫门的大圣恩人,给蚩某一个天大的胆子,都不敢找你麻烦。”
“你胡说八道什么?”杨真虽知晓这人是蛮族中出名的英雄人物,也非心机深沉之辈,但面对宗门利益,什么都要抛却到一边去。
“奴叔,再来两坛。”蚩越丢下空坛,高喊了一声。
“大人,这就来。”一个打着短衫的矮壮精干老汉支开伙计,亲自送上酒来,对蚩越甚为敬畏。
“这是你的人?”待那奴叔退下后,杨真扫了眼这个小酒馆布局,微微一惊。
“去年派过来的探哨,可惜因为杨兄功亏一篑。”蚩越说是如此,却满脸不在乎。
“你这样想也没有错。”杨真平放下了酒碗。
“大汉之大,大汉之盛,皆非我南疆可比。”蚩越叹息一声,搁下酒坛,瞧着杨真,神色复杂道:“巫门的人已经退出大荒军,九黎族已经分批返回云梦,南线战事任乌蛮和白蛮族为首的百族做主,那伪王赵寿在本门撤离当日,就给他们砍了头,武令候此子确实不凡,利用诸族号令不通,见机把大荒军打得七零八落……
“这些是本门跟中南太一之前达成的协议,不过大汉皇朝如今出了变故,本门也要见机行事。”
“云梦大泽出现的人鱼族没有新动静?”杨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也不关心这些事情,岔开了话题。
“说起来要多亏杨兄力挽狂澜,我巫门才逃过一劫。”蚩越按着酒坛站了起来,避重就轻的回答。
“屠方那老鬼不是恨不得剥我皮、拆我骨么?”杨真一头雾水的随之站起,口风丝毫不松。
“用中原人的话说,此一时,彼一时。”蚩越趋前俯身对杨真低声道:“本门正召开巫族大会,商讨推举杨兄为我族大巫。”
“什么?”杨真手一抖,半碗酒险些洒落在地。
蚩越审视着杨真的神情,继续道:“除了两名长老有些疑义外,各巫都有打算,依蚩某看,杨兄成为巫门共主已是顺水成舟之势。”
“我乃昆仑弟子,这等胡话休要出口,你们无非贪图那个东西罢了。”杨真心念电转,看穿了巫门的图谋,轻轻放下酒盅,道:“多谢蚩兄的美酒,在下告辞。”说罢拂袖穿门而去。
蚩越没有去追赶,大有深意的摇摇头道:“杨兄不要这么早下决断,本族的大门永远向杨兄敞开。”
酒馆老板奴叔这时候从内堂走了出来,躬身立在蚩越身后,低声道:“大人,我们的人手已经全部出动,他插翅也逃不出我大巫的神通。”
“小心些,不要激怒他。”蚩越收回视线,撇唇一笑,转身钻进了内堂。
老板奴叔尾随其后,进入一间密室后,跪伏在蚩越座前,低声禀报道:“北边又有人找上我们了。”
蚩越露出深思的神色,突然道:“屠方大巫师近日可有动向?”
奴叔再次禀道:“大巫师进京后,只让属下查昆仑弟子杨真的下落,没有其它吩咐。”
蚩越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第二章 被俘
“什么,父王昨夜又整晚在那番邦女子处?”太子府一间书房内,世子赵启英怒气冲冲地询问在堂前的一名管家。
管家见从未发过脾气的赵启英动怒,一个哆嗦,跪了下去,浑身发软,胸腔怦怦狂跳。
“你起来,去请父王到书房,说我有要事相商。”
管家战战兢兢回答道:“殿下……吩咐过,没有他许可,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休息。”
赵启英闻言呆了半晌,一掌将身前的文案拍了个粉身碎骨。
“世子饶命啊……老奴……老奴……”
“你……”赵启英这才察觉情绪失控,已到了法力散失的危险境地,骇然敛神沉息,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功,看到府上管家如此脓包模样,心中烦闷又起,挥袖叱退了出去。
自从轮回子午阵脱身后,他一直心神难以静下来,他甚至怀疑是天魔宗长老搜魂真君对他施了邪恶法术,自己用本门心法反复求证,却一无所得。最近师门事务繁忙,他也不好这个关头请教师父,再则他一时半会不想回山,总觉得上次给师门丢了脸,胸中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要找回来。
“谁!”赵启英神色一惊,抡掌就拍向前方门庭空处,蕴含真雷的一掌若是拍实,寻常凡俗之人只怕就要灰飞烟灭。
赵启英满打满算的一掌,却撞上了一层粘滞的怪力,连打带消,将他一掌化的一干二净,震惊之下,原本保留的三成真力陡然再度喷发,变作九成之力。
“世子殿下,何事动怒?”杨真身外波光闪动,已经从地面显出了身形,单掌虚抵赵启英的掌力。
两人同时撤掌,杨真显得游刃有余,赵启英却有些恼火道:“杨兄,你这阵子上哪儿去了,怎么找不到人?”
“办些私事。”杨真淡笑。
赵启英见杨真淡定之景,先前心中疑窦闪过一丝灵光,却没有捕捉住,摇摇头,上前拉着杨真落坐道:“杨兄来得正好,不怕你笑话,这几日赵某坐立不安,起居不宁,有你在,我突然放松了许多。”
杨真应了一声,有些奇怪地看了赵启英一眼,道:“京中形势复杂,我得先听听最近有什么状况。”
“还能有什么,宇文家跟天佛寺勾结到一块,暗中又向昆仑派示好……”赵启英拍案而起,说到后边,却突然神色尴尬地住了口,却见杨真毫不在意地摆手示意。
赵启英苦笑着跌坐了回去,喟然道:“赵某入世日子一久,道心修为不进反退,看来是有了成败得失之心。”
杨真笑道:“既然受困于斯,何不撒手而去?”
“撒手而去……”赵启英一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心中满腹苦恼又有谁人知,他虽信得过杨真,却也不便倾诉内心,最后只得叹息一声:“赵某看来是入了世,忘了出世。”
杨真叹息一声,对这种状况他也是爱莫能助,生在皇家,谁说又一定是幸运呢?他转移话题道:“这过几日就是皇城诸教会试,赵兄在太一门内深受器重,不知有何打算?”
“师门吩咐我留守太子府,照应好父王,只是……”赵启英满脸苦笑,大有难以启齿之意,“最近那梵教给太子府送来一个姬女……”
“难道梵教别有所图?”杨真终于明白赵启英苦恼何在,他心下大为不齿梵教不知廉耻的手段。
“陛下对父王猜疑之心日重,若是我太一失势,只怕……”赵启英没有说下去,皇家斗争,历来充满血腥和杀戮。
杨真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分析道:“这梵教风头看似很盛,只怕会遭群起攻之,不足为惧,只是天佛寺这次依我看是势在必得,不管成功失败,他们怕都将立足大汉,至于昆仑派,我想赵兄不必太过担心。”
赵启英苦笑一下,俯身倾前压低声音道:“我从宫内打听到的消息,前几日天佛寺的灵智和尚和巫门大巫师屠方,连手说服了陛下,让各道年轻菁英代表各道进行会试,一来各道交流不伤和气,二来也为大汉再择立国之教……只怕这次上阵的就有杨兄。”
杨真摇头道:“这次昆仑派来的是法宗的人。”他万万没想到赵启英对他已有所猜疑,他也不屑去多做解释。
“若是杨兄上阵,赵某确实无多大把握。”赵启英笑了笑,见杨真无意深入这个话题,便道:“听说天佛寺菩提院也来了一名年轻高手。”
“天佛寺?”杨真想起了当年那个法号冲撞了玄门始祖的灵宝小和尚。
“不论如何,这次会试我太一门势在必得。”赵启英一脸坚毅,双手按在长案上。
“看来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杨真不置可否。
“对了,我差点忘了问。”赵启英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有些别扭:“听师父传来消息说,练姑娘安然无恙,且跟杨兄在一起,不知道练姑娘她现在何处?”
杨真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启英,不无调侃道:“亏赵兄沉得住气,到现在才问。”
赵启英脸色微红,讨饶道:“杨兄还是饶了我吧,练姑娘的事我没有帮上一点忙,反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赵某惭愧已极,恨不得马上见练姑娘一面,当面请罪。”
杨真沉吟一下,道:“她在京城,只是她师门出了一些变故,你若想见她,还是过一阵再说吧。”
赵启英顿时一脸失望之色表露无遗,却也没有坚持,只道:“练姑娘似乎对杨兄青眼有加,赵某可是羡慕至极呀。”
杨真盯着赵启英,似乎要从他眼中找出什么端倪,半晌摇头道:“方今妖魔两道势起,修真界难有安宁之日,杨某除了修行,就只求随缘二字,别无他念。”
赵启英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叹息道:“师尊对我期望甚高,冀望我将来继承他衣钵,将来也多半身不由己。”
杨真摇头失笑道:“修真界不知多少后起之秀对你羡慕得紧呢,你还不知足?”
赵启英苦笑叹息道:“师尊可是严厉得紧,在中南山上那日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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