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本来我是无法继承这件神弓的,但师父却大胆施展换血奇法,将自己的本命精血种入我体内,成全了我,因此我得以接掌了族中数百年无人继承的射日神弓,但师父他……”
“你师父因此元气大伤,但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危吧?”杨真不解道。
卢冲空狠狠挥舞了一拳,恨意满腔道:“都是那该死的妖人,趁我师父元气未复欺上门来,将师父打成重伤,还想夺取射日神弓,幸好师父早有所备,发动山中阵法,我和师父还有族人才逃过一劫。”
“那妖人有何来历?”杨真心中一动。
“叫什么龙胤。”卢麒声音几乎从牙齿中迸出,双拳捏得咯咯直响。
“果然是他。”杨真大为震惊,他万不曾料到那家伙如此野心勃勃,图谋之大几乎无法想象。
“你知道他?”卢麒一把抓住杨真手臂,大为紧张,“他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究竟在哪儿?”
杨真摇头表示不知,他可不敢告诉这个冲动的家伙,这妖孽现下很可能就在中原之地,甚至就在上京城地界。
“若能让师父好起来,我宁可一命换一命。”卢麒倏然站了起来,“只要太一门肯给金丹,就算他们要我当牛做马我也肯,我这就去……”
没等卢麒冲出,杨真一把将他拖了回来,“九转金丹,我也许有办法,只是你要等上几日。”
“杨兄弟……”卢麒定定地看着杨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伤你师父的人,也是我的对头,我们是同仇敌忾,你不用感激我。”杨真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卢麒。
“你的对头?”卢麒有些傻眼。
“说来话长……”杨真负手转身,仰望苍穹,这时一道阴云恰好飘移到月轮之下。他有些担心,练无邪午间独自离开后,一直没有音讯,整个京城也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在京城驿馆一间灯火未灭的别院内,一条黑影偷偷摸摸地掠了进来,方要溜入左侧厢房,给正厅一个尖亢的声音喝住了。
“师父,您老还没休息?”陆乾坤恭顺地转进了大厅。
“你到哪儿去了,鬼鬼祟祟,成何体统?”盘坐堂上的紫桑真人,冷冷的瞪视着他。
出乎紫桑真人的意料,陆乾坤并没有多加分辩,反从袖内摸出了一封请柬,递了上去。
“哪里来的?”紫桑真人拿到手上,看到请柬上的落款愣住了。
“师父,有个前辈要私下见您一面。”陆乾坤垂手低头,不敢去看紫桑真人的神情。
“赵无稽是太一门的人,他半夜三更见老夫做什么?”紫桑真人有些狐疑,“请柬你从哪里来的?”
“师父,您跟弟子走一趟就是了,那位前辈想必有很重大的事情找您谈。”
“胡说,这赵无稽听说以前是大汉的国师,后来给卸了位,想来是出了事,太一门中也轮不到他话事,他找老夫能谈什么?”话虽如此,紫桑真人还是站了起来。
子夜时分,上京城一家府邸后院花厅内灯火通明,一名蟒袍青年和一名黑衣中年文士自斟自饮,一名黑魁的巨汉守在门厅外黑暗处,彷佛铁塔一般。
日间被正道修真界追打得落荒而逃的天魔宗搜魂真君,安然稳坐,而另一人则是妖族新一代领袖龙胤,妖魔两道巨深擎深夜会晤,若是让正道看见,不知要掀起多大风浪。
“刚收到消息,海真一亲自到京了。”搜魂真君放下酒盏,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厅内。
“来得好,就怕他不来。”龙胤俊美的脸上笑容有几分阴沉,“这次太一门逃过一劫,算他们好运,不知昆仑派是否还有这等好运,蓬莱通天阁的人等待的时机,也许就要到了……”
搜魂真君与龙胤相视大笑。
搜魂真君道:“没有机会,我等也要替海真一创造机会,昆仑派太强大,若不能肢解他们,不论你我未来的大计都难以实施下去。”
龙胤手中高速转动着夜光杯,杯内葡萄酒跟着舒旋,一条大小不等的水珠长链在杯口外飘舞不定,他不经意道:“听说向先生对圣宗的一件东西很感兴趣,所以才对龙某的合作提议兴趣十足,可对?”
搜魂真君双瞳青芒微闪,他感受到了来自对面年轻人躯体的浩瀚压力,勉力压下心口的震撼道:“魔尊修为参天地造化,非老夫能揣测。”
“是吗,龙某一直想找机会跟向先生切磋一番。”龙胤手上夜光杯此刻只剩下一片血光飞舞,在大厅的宫灯下闪烁着迷魅光辉。
搜魂真君淡淡地笑了笑,道:“老夫从昆仑派的内线探知一元老儿飞升在即,道行放眼天下难有对手,若龙兄弟有兴趣,大可杀上门去挑战。”
“会有机会的。”龙胤冷笑一声,“龙某倒是对你魔道很不放心,除了天魔宗,其它魔道宗派龟缩不出,此次颠覆太一门的计划失败,你魔道内部要负全责。”
“血魔道那个女人,魔尊很在意,老夫目前也奈何不得她。”搜魂真君脸色转寒,“老夫不便对付她,但阴山有人对她很感兴趣。”
“那是你们的事,龙某不管此次对付昆仑派计划成败,都会返回归墟,一待九族归一,就是我妖族九部反攻九州岛之时。”龙胤举杯一饮而尽,“我们尊贵的客人已经到了,赵无稽,接下来该你出场了。”说罢,他人已经消失在花厅。
紧跟着,一个白胖的道人谦恭地出现大厅门口,笑咪咪地跟搜魂真君打了个招呼,转身迎接刚落下的客人。
“昆仑紫桑有礼了。”紫桑真人谨慎地扫了四周一眼,有些惊讶此处的奢华,他没有留意到身后原本领路的徒弟,刻意落后了他几步。
“赵无稽连夜邀请道兄,实属冒昧,只是事关重大,还请道兄见谅。”赵无稽没有与紫桑师徒多加客套,径直领路入厅。
方入门厅,紫桑真人看到一个黑衣文士在席位旁背着他长身而立,正要发问,却见那人转过了身,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昆仑法宗紫桑真人到来,某不曾远迎,失礼了。”搜魂真君口上如此,面上依旧冰冷一片,毫无失礼之意。
“你……你是……”紫桑真人呼吸欲窒,浑身彷佛被什么束缚了一般,一股无边的惊恐和愤怒交替从胸腔爆开,整个身躯几乎无法自抑的颤栗。
“紫桑道友,不用紧张,真君只是请阁下谈一笔买卖。”赵无稽一旁依旧言笑晏晏。
紫桑真人一言不发,反手一记重击,赵无稽从容不迫地单掌迎上,没有任何声响,两只手掌却死死粘在了一起,分不开来。
一阵怪笑高起,一只钵大的拳头锤在了紫桑真人背心,两股不弱于他的法力夹击,淬不及防下,紫桑真人喷血之中,被击飞跌到了大厅中央,正好落在一个人的脚下。
“不要伤我师父!”陆乾坤哭喊着扑了上来,半道却给一只巨大的手掌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拧了起来,丢到墙角。
“逆徒!”紫桑真人扑在地上,回头低吼。
陆乾坤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哪里还听得见紫桑真人的喝骂。
赵无稽上前在紫桑真人身上连拍数掌,这才伸手将他扶起,却给他一手拍开,晃悠着站稳了脚跟。
“看座。”搜魂真君挥了挥手,斗元魔抖手扔了个坐垫到紫桑真人屁股后面,反身一把将厅门“砰”一声关上。
“好,好。”紫桑真人强镇下内腑冲撞的魔气,跟着对面的搜魂真君坐了下去,“紫桑落到你等手上,无话可说,要杀就杀,要剐就剐。”
“真君不但不会杀你,还会给你提供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可以登临极位的机会。”赵无稽兀自坐在一旁,自斟自饮。
“不知道何时太一门竟然跟魔道勾结在一起,自甘堕落,老夫真是看走眼了。”紫桑真人看也不看赵无稽。
“魏小儿的掌门宝座,早晚是赵某囊中之物,魔如何,道又如何?”赵无稽对紫桑真人的话无动于衷。
“好了。”搜魂真君拍了拍手,“道宗执掌昆仑派已经有数千年,法宗一直属于从属地位,你可曾想过法宗独掌昆仑的局面?”
“什么?”紫桑真人大惊失色,他回想起陆乾坤跟他吹过的耳旁风,一阵寒意从脚心蔓延到了全身:“你们休想我紫桑背叛昆仑派,我紫桑宁死也不会从你们这群邪魔!”
“你想入我魔道,老夫还不一定收。”搜魂真君呵呵笑出声来,“别以为你法宗私下跟蓬莱通天阁勾勾搭搭,天下人就一无所知,听说海真一已经到了上京,你们有大把见面的机会。”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紫桑真人脸上血色尽褪,他做梦也没想到门内最隐秘的机密,给一个魔道亲口道出。
搜魂真君朗声大笑:“通天阁想要道宗得到昆仑派玉清洞天秘府,法宗欲执掌昆仑派,海真一野心勃勃早就图谋中土,一德那老东西城府之深,只怕也是修真界少有人能及,老夫正是看中这点,推波助澜,帮你们一把。
“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紫桑真人心中揣测,他徒弟陆乾坤所知甚少,搜魂真君不大可能从他口中得知这些秘闻。
“老夫没工夫陪你磨嘴皮子,路是老夫选的,走不走就由不得你了。”搜魂真君悠然起身,双目亮起一层流动的乌光,“你可听过天魔万毒咒?”
紫桑被赵无稽下了禁制,根本无法提起半分功力,只见眼前一片无尽的漆黑袭来,听到搜魂真君的话,心中跌落了绝望的深渊,天魔万毒咒乃魔道用元神施展的诅咒,一旦被种下魔咒,除非魂飞魄散,否则将无法抗拒下咒之人的驱使。
在神思模糊、完全陷入黑暗前,他隐约听见:“魔尊说过,所谓魔就是欲望,就是征服,就是占有,征服自己的心魔,唤醒众生的心魔,驱策众生按魔的指引前进,众生将获得天地间最伟大的力量,来自魔的力量……”一阵剧痛袭来,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东方启明星升起,破晓将至,在客栈一间房顶上,杨真盘膝打坐,头顶悬着一轮巨大的弯月,从青黑澄澈的夜空屡屡降下的银色辉光洒在月轮上,月轮宛若活物一般微微颤抖收缩,贪婪的吞噬着来自天宇最纯净的太阴之力。
以往修炼的时候,杨真从不曾将仙兵祭出一起修炼,但白纤情留给他的一些奇怪的暗示,虽让杨真有些不解,却仍旧依法施为,出乎他意料,天诛内似乎有个无穷的深洞一般,比他提聚天地灵气的索求还要大上几分。
探察几番,却没有发现任何蹊跷的地方,他只能暗叹这天魄神兵还有他未知的奥妙。
一夜即将过去,练无邪依旧没有任何音讯。
他开始不安,难以再尽心修炼下去,只得收功收回了天诛,内视紫府,他发现那鸿蒙之中的元胎已经有三尺高下,外表跟他几乎一模一样,成长之速快得令他难以置信。
前世的他修炼到元婴大成,用了将近百年,才突破到神游阶段,今世也许是老天为了补偿他,弱冠之龄,修为已经到了修真界一流境界,恐怕就是他那被誉为不世之才的师父萧云忘,也无法企及。
双目微启,杨真对不远屋舍暗处轻喝了一声:“蚩兄,出来吧。”
“蚩越参见大巫。”蚩越强横的身形在黑暗中凭空出现,毕恭毕敬地落在院落坪地上匍匐在地,向杨真行了巫族大礼。
“你又来,我要说多少遍,我跟你巫门没有任何关系。”杨真对这个家伙的倔强,已经无可奈何了。
“大巫前日遇险,是蚩越的错,若大巫因此放弃您的族人,蚩越万万担当不起这个罪过,还请大巫责罚。”蚩越依旧埋头在地面,不肯起身。
“好,好,管你大巫小巫,你先起来再说。”杨真担心惊动了对面厢房歇息的卢麒。
“是,大巫。”蚩越应声而起,只是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
“你……”杨真原本以为巫门的人追来上京,是为了那天巫道秘术,如今想来,怕有着更深一层图谋,推举他作什么大巫,那大巫是好做的么?让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作一派一族之首,如此荒唐之事如何让人相信?
“我给大巫带来几个有用的消息。”蚩越爽朗笑了两声,毫不客气地落到杨真另一边,两人同对着东方交辉的星月,“一个是关于昆仑派的,一个是关于天魔宗的,不知大巫想先听哪个?”
杨真出奇地无法对蚩越产生敌意,他内心判断对方别有图谋,直觉却感受不到危险,只能默认了对方的接触。
蚩越见杨真不动声色,便道:“昆仑派道法两宗至尊,一元真人和一德真人劫期不远,先后闭关,昆仑派门中内务由道宗紫桑真人接掌,并且……”说到这里,蚩越压低了声音,“法宗私下与蓬莱通天阁联络,海真一已经到了上京,并与紫桑真人在早前见了一面。”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在昆仑派安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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