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封锁了整个甬道,“蓬!”碧烟团与剑幕轰然迎上。
剑光溃,碧烟散,洒落了一地的碧绿冰屑。
狮虎彻底被激怒了,猛一顿足,泥岩碎飞,庞大的躯体化作一道金色残影,狂风呼啸,以山岳压顶之势,直扑众人而来。
萧月儿刚震回的剑光正待再行出击,却见一道金影蓦然放大,煞风袭面,不由惶然失措。
刹那间,一轮巨大的银色冷月在冷锋手中再度升起,寒光迅闪,直到劈落后,洞窟上方被气芒扫过的岩石这才爆裂炸飞,撒下一天石粉。
同时,半空一阵血雨飞洒,狮虎竟被冷锋的邪月仙刃劈成了两半,血浆瓢泼一般洒了甬道一地,冒着阵阵热气。
萧月儿嗅着刺鼻的血腥味,隐隐作呕,酥胸急剧起伏,这才一阵后怕,抬头见冷锋手掣邪月,冷然而立,挡在侧前,忽然若有所觉,回头看了她一眼,煞气十足的脸容微微融化,嘴角露出一丝阳光般的暖意,一现即逝。
她心中被轻视的薄怒,霍然湮灭无踪,这大冰块也有点人味儿么?
乐天在众人发呆之际,抢前小心翼翼地在狮虎的尸体中寻找着什么,手中的斩阳仙剑竟被他当作火棍使。捣鼓半晌,听他一声轻佻的呼哨,一剑挑出了个绿光莹莹的小珠子,滚落在众人身前。
“刚聚元珠,尚不成妖丹,精元驳杂不纯,倒可以炼几颗地一品养元丹。”乐天笑呵呵收起仙剑,用储物法囊收起元珠。
“为什么叫元珠,不叫妖丹?”杨真奇道。
“元珠是妖兽本命精元所凝聚,其元灵精魄尚未融聚一体,所以不成妖丹。”楚胜衣代为释疑道。
走出这条甬道,众人进入了一个豁然开朗的地窟,前方岔道三歧,深幽无尽,地势又低了许多,气息更趋暖和。
站在窟心,众人正打算寻一路而入的时候,大地一阵剧烈颤栗传来,地窟穹顶沙砾沙沙落下,地面沙石跳动。
在众人惊疑不定中,地窟震动在片刻之后,缓缓停歇了下来。
稍息,却又一阵密集的走兽奔跑声从洞穴深处传来。
几乎同时,四面窟壁一阵土光波伏涌动,似有一群什么东西欲破壁而出。
第二章 倾诉
“是土妖后土貉,遁地无形,赶紧法身护体,小心脚下!”
楚胜衣急急朗喝道,同时也祭起了一柄星光灿烂的仙剑,地窟中六柄仙刃齐齐悬空待发。
地窟周遭地面相继在一阵泥光中,冒起七八只犬头猪身的妖兽,通体青黑,背脊上有着粗长如针刺一般的黄色鬃毛,肚腹满是土黄斑纹,个个如牛般大小,面上长着两根弯长的青色獠牙,浓烈的泥土腥味扑面而来。
接着,在前面三个洞穴内,隆隆声大作,由远至近,伴随着滚滚烟尘,也冲出了一群后土貉。
前后一群,合共将近百只的后土貉将地窟围了半圈,对着众人虎视眈眈,鬃毛竖立,磨牙霍霍,尖细的嗷叫声此起彼落,粗大的鼻孔中不住喷出黄糊糊的气流,奇臭无比,又腥又膻。
不过这群妖兽似乎并不是冲他们而来,只是恰好被众人挡了道,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就在楚胜衣等人出手之时,早就跃跃欲试的杨真也寻着了目标,天诛剑青光如水,疾风电啸,劈向最近的一只后土貉。
青色剑光在那后土貉恐惧的嘶叫声中,从中破体而入,贯了个通体,从其股后破出,出乎杨真意料,那后土貉竟化作一大滩黄色泥浆,团团股股,融入岩石中。
一击得手,杨真信心大增,剑诀急转,天诛翻飞游弋,青芒大炽,接连出击。
一路隐隐为首的楚胜衣居中策应,他的星河仙剑化作重重深蓝星光剑幕,浩然无间,在六人围成的圈子外,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繁星光网,令众人无后顾之忧。
乐天的斩阳剑化作的火龙腾飞起落,所到之处,焦土四起,妖兽化青烟;冷锋更是人如风,刃如魔,只见满天邪月寒光闪动,一只只后土貉重归于土。
萧清儿姐妹也渐渐放开手脚,杀出了一片天,仙兵寒气所到,瞬间冰封后土貉,转又碎解成屑。
一时地窟中七彩剑芒肆虐,满天辉耀。众人几乎是一剑一个,很快后续的后土貉相继遁土,或绕道而走,迅速消失的干干净净,留下一地狼籍。
待一切平静下来,众人大大松了口气,不曾意料有如此多的妖兽同时出现。
“刚才天摇地动的是怎么回事?”萧清儿头一个丢出疑问。
“也许真是最近阳岐山地脉比较活跃吧?”楚胜衣皱着眉头道。
“天塌下来,有星密阵顶着,来了怎能回头?”乐天抬手指了指前面窟角的一块石碑,道:“前面有三条甬道通往下一层内窟暗河走廊,里面太大了,不若分路行动,到第三层心窟前会合?”
“分成三路好了,我们六人刚好两人一组,省得你们在,本小姐难得有机会出手。”萧月儿大胆提议道。适才连番出手,她可是信心大增。
“对,月儿仙子与乐某英雄所见略同。”乐天笑呵呵道。不过他的卖好只换来一个不理不睬。
楚胜衣目光转向萧清儿和杨真两人。
“随意。”杨真道。
“冷师兄定也同意的,对不对?”萧月儿转向远程的冷锋,果然得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点头,“耶,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定了。”她自觉得了个小小的胜利。
萧清儿见状只好点头,楚胜衣应首道:“既是如此,那就看看怎么成行?”说着,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杨真不期然地望向萧清儿,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期待,转即又惶惑,师姐她多半想与楚胜衣在一道的。
他这样想着,想着,悄悄背转了身去,不愿去面对既定的结果。
心中又是悲苦,又是自怜,纵然心中隐隐明白,师姐对他仅止于同门之谊,却怎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果然,萧清儿目光转向了站在众人中心的楚胜衣,这时萧月儿说话了:“我打死不跟某个猴子一起的。这样好了,我跟楚师兄走一路,姐姐跟师弟走一道。”
她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有几分意外,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她自己选择,自然要与最强的那一个走在一起。
楚胜衣眉头一皱,振声反对道:“不行,清儿师妹和杨师弟都没有单独出行历练的经验,这怎么可以?”
萧月儿看了杨真一眼,不服道:“怎么不行,你可别小看我师弟,他有件宝贝,你们谁都比不上。”
萧清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妹妹一眼,却也道:“楚师兄说得在理,我跟师弟单独走一路确实不妥,师弟他好像刚刚结丹不久,火候不足,不宜多出手。”
“别争了,我跟这小子一路得了。”乐天笑呵呵道。
萧月儿怒瞪了乐天一眼,正待说话,杨真蓦然回身,脸含煞气,怒道:“我自己一路好了,谁也不拖累!”话里含悲带怒,极是抑郁不平。
说罢,大步走向右面一个甬道,脚步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在奔跑,转眼就消没在黑暗深处,只留下越来越远的空洞脚步声。
“喂,喂——杨小子——”乐天一头雾水,回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谁能告诉我,他怎么了?”
余下几人你眼看我眼,萧月儿望着深幽的甬道,狠狠地跺了跺足,啐了一声,扭头冲萧清儿愤愤道:“姐啊,那小子平日是个闷葫芦,对你却是一根筋,你就不能少伤他一回?”
萧清儿默默望着杨真离去的方向,猝然听闻妹妹的话,娇躯一颤,娇靥唰一下子变得通红,羞恼地瞪了快嘴的萧月儿一眼,转眼却见楚胜衣大是愕然地看着她,芳心一时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乐天不比这些自小入山,甚至一直在仙府长大的人,他红尘打滚近二十年,何等人物,顿时了然一切,拍拍脑袋,哀叹道:“哈,看来我是老了,看不懂你们年轻人了。我去追他,你们看着办吧。”
“等等。”萧清儿骤然叫住了拔腿准备追去的乐天,低声道:“还是我去吧。”
“萧师妹……”楚胜衣颇有几分担忧,他不曾意料自己无心的话,竟伤害了那个少年。还有,萧清儿跟他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心中波澜起伏,一时竟有些失了分寸。
萧清儿平缓下了心绪,对楚胜衣微微一笑,说了声:“楚师兄放心,我们会小心的,月儿就交给你照看了,她生性莽撞,你多担待点。”
说罢,不待楚胜衣回话,就轻身掠起,绿衣翩然,直追进了右方黑暗深处。
待在远处的冷锋早就不甚耐烦,见状径直大步进了左边那个甬道。
萧月儿也一马当先进了中间的甬道,楚胜衣摇了摇头,再望了一眼右方的洞穴,也追了上去。
“喂——我不想跟那个冰人一路啊。”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乐天,冲走远的众人大喊,却无人理他。“姓冷的——你等等我……”
黑暗中,向下斜陡的甬道上,杨真发足狂奔着,纵情地燃烧着自己的愤懑。到后来,前路实在陡峭,索性飞掠了起来,循着阔大的甬道,浑忘了一切往前方飞坠。
不知过了多久,地势渐渐平缓,甬道渐宽,清脆悦耳的清溪漱石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在前方空旷的地窟中若天然音符一般,叮叮咚咚,回响不绝。
绕过一个弯道,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连绵的地下河床现出,浅浅的溪流在巨石和洞穴间奔流、蜿蜒着,不知流淌向何方何地。
这是一个高达百丈、纵横无垠的地下河窟走廊,开朗而明快。
青褐的河谷,若水流一般舒畅流动,光腻如石乳,似经历了千万年的激流冲刷;错综复杂的大小河床和穿山洞穴,贯穿其中,穷尽天地造化;泊泊奔流的碧水,冲精沙,洗盘石,水花欢快地跳跃起上,清脆如碎玉,薄薄的气雾飞腾在河床上,如初晨雾霭。
杨真不自觉地缓下身形,茫然无觉地飞踏在清流中,清花四溅;跌跌撞撞地走在河床边上,东走西转,不知何所去。
“砰!”杨真脚下一绊,重重飞扑在地,没头没脸地撞在柔软的沙滩上,埋沙良久,他缓缓抬头,游目望了望四周,猛然爬行几步,重重一头埋进了溪水中。
过浅的溪水只能藏住他大半个脸,只管如此,他久久沉在水中,不愿抬首。
一阵轻蹄声由远至近,杨真心神一惊,醒觉自己的处身境地,撑起身子,一张望,但见一匹似鹿非鹿、似马非马的神骏妖兽在对岸不远,一对蓝汪汪的龙睛定定地瞪着他。
它两只可爱的小耳朵,忽忽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头上两只金黄的小龙犄角,流动着如玉光辉,一身雪白带赤的鹿纹,如匹缎一般光洁,看上去比马儿还要高上一大截。
比万兽谷那只九色鹿还要漂亮多了。
杨真努力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洪荒异志》所载,这东西应该叫龙马,其余的怎也记不得了,想来该是只性情温和的妖兽吧?
这时,那妖兽见杨真没有动静,低头汲了口水,“噗——”打了个响鼻,又抬头跟杨真遥遥对视起来。
杨真见其有趣,一时心中伤情淡了不少,大胆地施展了以前在万兽谷跟一歧老人所学的通灵之术,心中空灵一片,神思念及,柔若发丝。那白龙马轻嘶了一声,踢了踢四蹄,有所感应。
“马兄,过来。”杨真蹲在溪流边,试探着招手道。
龙马呆了一呆,又打了个响鼻,趴嗒趴嗒踩着水流,迈了两步,走走停停,最后竟欢快地直奔杨真而来。
杨真看着直有自己一身高的龙马,有些吃惊,伸手试探着摸了摸它的大头,龙马眨巴着大眼,竟有几分享受的哼哼起来,大头偎依在他怀里直蹭。
“马兄,你也很寂寞吗?”杨真盯着它的大眼,低低诉道。
龙马摆了摆头,又嘶了一声。
杨真一个翻身就落到了龙马背上,龙马轻轻扬了扬蹄子,乖巧地载着他沿着河床飞驰了起来,飘逸轻盈,如履平地一般平稳,越行越速,风行如电,在广阔的地底空间中穿行,踏溪越洞。
在地下河走廊里奔跑了小半个时辰,他居然没有碰到一次妖兽现身,渐渐觉得有些乏味,喝止了龙马,在一道平缓的河湾清流边找了块条石,歇息了下来。
那龙马也没离去,挨着大石也躺了下来,大头探在一旁假寐。
杨真双手枕于脑后,躺在宽阔的大石上,望着窟顶那大大小小钟乳和滑石,思潮起伏,眼前那清丽的人儿飘来飞去,就是不肯离去。
不多时,一人一马,恍恍惚惚竟都睡着了,恍然不晓即将大祸临头。
一个美艳妖娆的云裳丽人,不知从何处飘然而来,她看着眼前的情形大为吃惊,这上古异种龙马可是一等一的孤傲不群,天生能操雷引电,等闲妖兽根本不敢与之接近,每每望风而逃,怎会与一个昆仑弟子如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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