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风豪
刹那间,满殿剑气一收,只见松霞道人一件蓝袍被割得丝丝片片。手执一柄断剑,脸色惨白,神态不胜狼狈。
点苍掌门见少年身手高超,转瞬间击败两师弟,不禁脸色大变,出声道:“施主何人?”
少年答道:“在下岳洋。”
岳洋一面说着,回身走向苏孙民、公羊春,探怀取出两颗药丸,喂入两人口内。
点苍掌门忽然转念,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放手一拼,或可趁机冲出殿外。
松清思念未定,不料岳洋已横跨一步,走向自己,不由疾往左飘,掌中长剑挥出一招。
岳洋却比他再快了一步,松清真人只觉腕脉一紧,如中五只钢钩,被岳洋五指紧紧扣住腕穴。
岳洋身法未停,弹指之间,松清、松云、松霞三道均被制住。
五个点苍门下见状,不由胆寒魂飞,奋不顾身向殿外冲去。
苏孙民、公羊春方才受点苍之辱怨毒在心,双双大喝一声,飞身一跃,阻在五人之前,手起刀落,五人先后毙命。
两人心犹未曾,又疾奔点苍三道身前,目中泛出森森杀机。
三道不禁各自打了个寒颤。
公羊春冷笑道:“六月债,报得快,牛鼻子,你也尝尝味道。”
他在松云、松霞怀中搜出十数只三棱钢锥,狞笑一声,向苏孙民道:“老大,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与苏孙民各分一半三钢锥,用重手法钉入松云、松霞两道四肢穴道。
两道此时已无分毫抵抗之力,任由宰割,痛极惨叫出声,额上汗如雨下。
公羊春意犹未尽,手持三棱钢锥正欲钉入点苍掌门穴道。
突然赫连燕侯出声阻道:“公羊老师,请手下留情。”
公羊春不禁一怔,道:“如此恶人,赫连山主为何要替他求情?”
赫连燕侯微笑道:“老朽岂是与他说情,但此人留下还有用处。”
公羊春不禁一怔,道:“留下这种恶人,还有何用处?”
赫连燕侯宏声大笑道:“安排食饵,稳钓金鳌,大明前后,两位自然明白。”
松清真人听得明,心知皆落入人家耳目中。一派掌门之尊懊悔不及,不由暗自落下两行清泪。
尹如蔚道:“我尚欲采集药草,无暇多作逗留,大凉后会有期。”说着身影一闪,掠出殿外疾杳无踪。
东方发白,天边尚有两三残星。
通天观殿外陆续飞驰而来许多人影,一拨接一拨,有进无出。
日上三竿,阳光普照。
通天观内三清大殿中横躺着六七十具躯体,有的已死,有的功力尽失,晕迷不醒。
松清真人僵死于座上,目瞪口张,死不瞑目,一代掌门,如此下场,令人可悲可怜。
赫连燕侯等人已离开通天观并日夜兼程赶奔大凉而去。
第二十八章 元恶伏诛 凯歌赋归
大凉,邱道岭这两日不知怎的性情变得异常暴燥,坐卧不宁,六神无主。
阿修罗魔阵虽已摆全,但缺乏足够的人手主持,除了峨嵋栖云禅师金顶上人来此问候毒龙之败,稍作逗留外,竟无一人来大凉相助。
他离开大凉赴苗岭之前,即派遣多人赴各处邀请同道前来共商大计,如今逾期多日,仍不见一个来到。
他心想:江湖中尽多势利之辈,自己毒龙谷惨败,名望大损,但也不见得个个都望而却步呀。
邱道岭虽然毒狠阴险,但究竟不失为聪明人。他知道正派高手处心积虑已久,必欲除去大凉而后快,不怨天,不怨地,今日这种局面,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无人可托心腹,即是栖云禅师金顶上人也不例外,不由想起何乐迁来。
何乐迁迄至如今,尚未回山,莫非他也瞧出我并未对他推心置腹,嫉才妒能,以致使他借出山之便,不告而去?
邱道岭越想越心烦,突然他倏地立起,掠出屋外,疾向峻岭壑岩奔去,他要巡视阿修罗大阵有无残缺之处,好预为之计。
这时,只见他身后悄无声地跟着一只翠碧茸毛小猿,在草丛中时隐时现。
邱道岭身法何等之快,疾逾飘风,宛如星驰。但,这只小猿却不即不离,仅距邱道岭身后丈许,以邱道岭眼目之锐敏,尚茫然无所察觉,小猿身法之快,也可想而知。
邱道岭往清音庵扑去。
清音庵外翠竹万竿,迎风拂摇。
邱道岭发现自己所立禁牌已然不见,料知事有差错,疾掠入竹林朗声道:“庵主可在么?”
清音庵中幽然无声,寂静得出奇。
此时的十方阎罗惊急多于震怒,他疾步掠入庵门,岂料人去庵空,一应什物俱已毁坏。只见尘网密结,鼠群横行,庵堂上却还悬着那幅对联:
“扪心自问,是否行事有愧,
抬头观看,几曾报应无常。”
此景此情,邱道岭忽然觉得,此联似是专为隐讽自己而作。
短短二十字似是对十方阎罗的当头棒喝。
可惜邱道岭陷溺已深,不可自拔,狞笑一声跃出庵外,回身一掌。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清音庵已被震塌。
邱道岭在尘土迷漫中,身形穿空腾起,向正南方向掠去,身后紧随一线碧影。
日薄西山,四面云起。
邱道岭已巡视阿修罗大阵返回,森冷的面孔泛出一丝笑意。虽然清音庵禁牌有失,人去庵空,但他仍觉得大凉步步暗伏杀机,万无一失,倘若对方侵入,只有死路一条。
大凉总坛响起当当钟声,随夜风传播开去,四山鸣应不止。
议事大厅中灯光辉煌,八个锦衣华服大汉及四个青衣小童引十方阎罗入座,气氛非常肃穆。
钟声传开之际,迎宾馆中黑道高手纷纷赶往总坛。
议事厅内聚集着无数高手,邱道岭与他们商讨攻防大计,分派任务。
最后邱道岭目光落在峨嵋栖云金顶二僧身上,说道:“如果老朽所料不差,鼠辈三两日内定大举侵袭。老朽虽有万全之计,却嫌人力单薄,金顶掌门可否调派贵派高手前来相助?此乃存亡胜败之战,利害大师自明,当不致见拒。”
金顶上人微笑道:“峨嵋、大凉相依为邻,结盟连防,唇亡齿寒,无可推诿,但老衲近日来默察形势,只觉大凉已受包围,飞鸟难越,已断难安然到达峨嵋。”
邱道岭知是实情,但坚请一试。
金顶上人迫于无奈,沉吟良久,道:“老衲临行之前,已将掌门信符交于三才阁主师弟,准其便宜行事,老衲现修下书信四封,请邱山主分遣高手,前往峨嵋,只要有一封到达就可。”
邱道岭只得表示赞同。
金顶上人立即挥毫修书,须臾立就。
邱道岭指派十二人,三人一拨,并一一吩咐切忌勿恃强顽拼。
十二人接过书信,出厅飞奔而去。
约莫一个更次后,邱道岭得到接二连三飞报,四拨人手尽遭毒手,死尸纷陈南山口外。
一个青衣小童在厅后闪出,神色仓惶,近前与邱道岭耳语一阵。邱道岭面色大变,目中射出两道慑人光芒,向厅后掠出。
青衣小童紧跟邱道岭而去。
邱道岭翻山越岭,奔出老远,回身问青衣小童道:“你不曾看着他们往此去么?”
青衣小童道:“一点不错。四条人影偷去山主‘干将’‘莫邪’双剑后,匆匆逃去。”
邱道岭沉声道:“你回去,却不可泄露此事于别人知道。”说完,腾身一跃而去。
邱道岭原以为大凉布置得金城汤地一般,极难侵入。
“于将”“莫邪”双剑藏在居室暗壁之后,任谁均不知情,此榻剑人显然不是外来,而且潜入大凉已久。
他想到此处,心神不禁一震,自己一番布置,如被他们探悉,大有可虑。
今晚天空似于邱道岭为难,月黑无光,乌云扑面,视界看不出多远,却见四条黑影在前飞奔。
邱道岭大喝道:“来人止步。不然,莫怨老夫施毒了。”
四条黑影似置若罔闻,愈自加疾步伐。
邱道岭大怒,急疾追去。他只觉所经之处在一片崇山峻岭之间,沿途却又无设伏,暗惊道:“怎么我竟疏忽,此处原可通往山外。”
他哪知大凉广袤千里,虽久居的上着山民,终其一生也不能遍知大凉全貌。
邱道岭渐渐迫近四条黑影,他伸臂蓄势,吐气开声,劈了出去。
谁知前面正是一片山坡,呼的一声四条人影身形一塌,滑了下去,顿时掌力击在山石上,碎石横空,溅射如雨再落下。只听“格格”一声娇笑传来,道:“一个殿阎罗逞什么威风,只怕无常一到,魂归地府,王殿阎群要治你假冒之罪。”
邱道岭辨明这笑声是何人,不由暴喝道:“原来是你这贱婢,老夫悔不该一念之仁,留下今日祸患。”说着身形腾空,循声扑下。
又听“格格”娇笑道:“大错已铸,悔又何用?”
邱道岭身形落地,发觉正处在一片乱林山峡中,四条黑影已是隐匿不见。
邱道岭急于杀掉四人,追回双剑,以免祸患,他想四人,必还隐藏暗处,便蹑手蹑足四处搜寻。
蓦地——
山风隐隐传来朗朗歌声,但歌声飘忽不定,连个人影均未发现。邱道岭扑向一株古树,目光落处,不禁一怔。
原来古树上被刮去一片树皮,树干上边刻有字迹。
邱道岭凝目望去,只见上边刻有一联:
“举念时明明白白,勿欺了自己;
到头处是是非非,曾放过谁人。”
他不禁冷笑道:“朋友,你这是枉费心机,老夫孽根深重,陷溺已深,恐怕由不得你了。”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哈哈大笑道:“山主,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到最后一字,已杳不可闻。
邱道岭知道人已去远,追也无用,不由恨恨不已,怀中取出一支旗花,两指一捏掷于空中。立时,天际爆出白色焰火,如洒下漫天寒星一般,旗花一出,四角顿起了啸声,人影闪闪,相继赶来。
邱道岭厉声道:“此处怎无设下埋伏?”
一个大汉嗫嚅道:“禀山主,此处并非出入要途,千切峭壁,飞鸟难越,如果处处设防,只恐全山防不胜防。”
邱道岭知道这是实话,只哼了声道:“你们出去,辨明地势,只怕未必如你所说。”
群匪闻言立即如飞而去。
邱道岭张望黑漆漆的夜空,脑中不由泛起惆怅之感,一代枭雄巨擘,为重重打击所扰,意念信心未免消沉动摇。
他想到眼前大凉已成孤垒,事前邀约隐世已久诸邪能手,竟然一个未到,不言而知谅为对方所阻或击败。
如今所凭借的仅为阿修罗魔阵,他已将伽叶剑谱全部贯通,更有双剑之助;不啻如虎添翼,岂知双剑竟被清音庵老尼带走。
他怅然良久,疾奔而回。
一连三日过去,大凉山浓云笼罩,气氛肃杀,隐隐望去,草木皆兵。
邱道岭布置已妥,所有高手均分派隐匿于阿修罗四十九阵内,自己则在议事大厅坐镇指挥。
时已向暮,山风啸掠,天色瞑暗欲雨。
忽地,只见一个黄衣彪形大汉疾奔议事大厅,禀道:“何坛主已返回……”
邱道岭闻言不由一振;不等他说完,霍然起立,宏声问道:“何坛主现在何处?”
黄衣大汉道:“现在南山口与武林群雄浴血苦战,何坛主武功神勇,连毙十数人,现陷入围中,是否须派人接应?”
邱道岭眉头一皱,道:“待老夫前去看明情势,再作道理。”说完,迈步走出大厅。
大凉缺点在于幅员太大,指挥有欠灵活,如邱道岭事无巨细,务必躬亲,必疲于奔命,无法应付,所以阿修罗大阵十之九布于大凉核心险峻地区,其余除了自己必须预防外,皆有当地舵主自行裁决。
未行四五里,接获飞报,何乐迁已冲进山口,邱道岭心中一喜。
未行一半,又一个黑衣汉子来报:“何坛主已脱出武林高手合击之下,进入山口内,无奈身受极重内伤,现何坛主业已服下自身携带灵药,调息行功。”
邱道岭沉声道:“知道了。”不由步伐更自加快,疾逾飘风奔去。
南山口不远一座茅棚内,盘膝坐着何乐迁,面色惨白,一件葛黄长衫破成片片丝丝,全身血迹斑斑。
须知这面色惨白是以人皮面具混淆眼目,一身残伤也是有意伪装,与武林高手普拼,连毙数十人更是一条计策,意在使邱道岭深信不疑,诱其出洞迎接。
茅棚外屹立七个大凉手下守护着。何乐迁正气运十二重楼。只听棚外一阵飒飒微风,挟着一条人影悄无声息飘来,何乐迁心说:“老贼虽冷静细密,但分析事理,显然有逊智狐常柏呈老师一筹,果然不出所料,他终于来了。”
但听邱道岭道:“老弟,别来无恙,你伤势如何?”
何乐迁缓缓摇头,一笑道:“不碍事了,再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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