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风豪





  突然,在对面林中闪出一黄衫老叟,面现一丝阴笑,身形一动,电欺而进,五指击那少年手中长剑,迅如电光火石。
  少年一见黄衫老叟电出来攻,只觉一股极强的潜劲震得剑身一动,虎口腕臂酸麻,暗道:“不好!”老叟五指已搭在剑尖。
  蓦地一条身影扑来,黄衫老叟闷哼一声,身形震得倒飞出去,一落地头也不回往林中隐去。
  颜必晓等大惊,纷纷仰身倒窜入林中而去了。
  那人身形一定,现出一黑衫老者,面色寒冷凝肃,目不转睛地望着使剑少年。
  第 五 章 暗传绝艺 觐面陌路
  颜必晓等为一突然现身、武功神奇之黑衫老者惊走,赵林及时收剑,走了过来一揖道:“多谢老前辈援救之恩!”
  黑村老者面目阴沉,似是罩了层浓霜,点点头轻哼了一声,未再言语,目中炯炯神光转注在岳洋面上。
  岳洋亦走了过来,口中只呼了声:“老前辈……”
  话没说完,忽见黑社老者疾然转面望着赵林,忙又把话止住,暗道:“这老人家真怪,连一点笑容都没有,看来是个身具怪僻,喜怒莫测之人。”
  黑衫老者只觉赵林依稀面熟,一时之间,却又忆不起在何处见过,缓缓说道:“你那太极剑法已有六成火候,出招吐式合绳矩,委实难得,想必令师是位武林知名人物,不知何称呼?”
  赵林恭敬地道:“晚辈赵林,家师吴江叟江义平。”
  黑衫老者猛然忆起赵林就是自己在江都长兴客店治病时,随待身旁的童子,不禁长哦了一声。
  赵林见状一怔,不禁问道:“老前辈可是家师旧友吗?”
  黑衫老者摇首,道:“令师大名老朽耳闻久矣,彼此神交已久,可惜缘吝一面。”说着一顿,又道:“你们可是同门师兄弟?”
  话才出,只觉一阵内疚,无奈自己心灰意懒,不愿相认岳洋,怕又勾起一片伤心往事。
  人总是逃避现实的,他明知是不可能之事,但他依然认为逃得一时就是一时。
  岳洋乃聪慧之人,心中已猜出黑杉老者就是恩师苏雨山乔装,不然哪有如此神奇武功之人,一照面就把黄衫老叟惊走,简直看不清用何种手法。
  他不待赵林答话,抢口接道:“晚辈不是赵兄弟同路的,幸为赵兄弟相救,晚辈才不致毙命匪徒手中!”说着眼中一红,接道:“晚辈岳洋,艺业未就,本不该行走江湖,只因身负父师血海大仇,故不自量力,天涯寻访仇人。老前辈乃武林高人,能否为晚辈指点一条明路?”
  黑衫老者不禁一怔,料不到岳洋如今这么会说话,竟用话挤迫自己。他只觉欠了岳洋一笔感情债似的,这沉重的负担五年来在他心灵上不可获释,乃暗叹了一口气,道:“老朽绝意江湖已久,恐不能为你指点什么?令师是谁?仇家又是谁?”
  岳洋闻言呆了一呆,心说:“难道这老者不是恩师乔装么?他总不至于如此铁石心肠明知故问吧?”不由泛起失望之色,眼中泪珠几乎夺眶而出,但他又极力忍住。
  黑衫老者目睹岳洋神色,面上冷漠依旧,其实内心难受已极,暗暗慨叹道:“此子至性厚仁,自己又的确创伤深极,不能相认,也罢,我助他完成一半心愿,聊释心灵负担吧。”
  只听岳洋悲愤填膺地道:“晚辈恩师苏雨山,血海大仇为当年岷江大盗闹海蚊龙王声平……”
  言犹未了,黑衫老者手掌一挥阻止道:“那么,你探出他的下落未曾?”
  岳洋摇首道:“未曾,晚辈侦出这云雾山盗魁首也是姓王,所以晚辈不自量力的赶来,欲查出是不是王声平?”
  黑衫老者冷笑道:“你也未免大胆大妄为了些,艺业不成就凭血气之勇……”此时,只见他倏然住口,缓缓移面注视林中,冷冷说道:“林中朋友何不现身,为何这般鬼鬼祟祟,岂不是有失光明径行?”
  林莽内突响起宏亮哈哈大笑,笑声中电闪掠出十数人,为首是一身材高大花白长须老叟,身形步法利落异常,身后随定黄衫老者及颜必晓等。
  只见那身材高大老叟微微一笑道:“朋友耳力真俊,飞衣落叶,闻声知警,王某愧不能及,云雾山有此高人驾临,王某险些失之交臂,还望朋友赐教台甫!”
  黑衫老者道:“不敢当此谬奖,兄弟久居山野,不忆姓名多时矣!”
  说时望了岳洋一眼,目光中似在询问此人是否为王声平?
  岳洋眼神不离姓王的老叟,只觉不是,不禁满腔失望。
  王姓老叟不觉面目一沉,冷笑道:“朋友也太小看王某了,王某又不是三岁两岁稚子,凡人哪有不记自己姓名之理,分明朋友是上门生事,无故寻茬而来。”
  岳洋忽然抢身欺出一步,大喝道:“是谁寻事生非,以众凌寡,你问明没有,象你这种皂白不分,偏见护短,竟还自诩为一山之主吗?”
  王姓老叟勃然大怒,干笑了两声:“老夫属下是谁滋事,请你指出来!”
  岳洋冷笑一声,手指着额必晓道:“就是他,湘江一丑颜必晓!”
  王姓老者不禁一怔,颜必晓已恼羞成怒,一跃而出,双掌凝着十成玄阴掌力错攻击向岳洋。
  掌风如雷,转瞬之间就攻出九掌之多,看来不将岳洋毙命掌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岳洋虎叱一声,闪身斜步,一溜扇影门处,“毒蛇寻穴”神速无伦向颜必晓肋下“天府穴”点去。
  扇招一展开,只见扇形漫天,招式奇奥无比
  额必晓掌形山涌,劲风如飞瀑怒潮,卷得气流盘旋,飞沙走石,四周木叶飞散,威势骇人,无耐岳洋身形滑溜,故能与颜必晓走至二十回合勉强不落败象。
  黑村老者“苏雨山”存心观察岳洋扇招,他眼力何等高明,一眼就看出岳洋扇招乃精妙绝学,但功力不足,不能发挥威力,强弱互见,倘非扇招精奥,早就败在湘江一丑玄阴掌法之下,遂呵呵笑道:“作贼心虚,谁先滋事显明易见,云雾山主,你现在作如何说法?”
  王姓老者亦哈哈大笑道:“即来云雾山就该通名报姓,不然就是上来寻事的!”
  黑衫老者冷哼一声,道:“好一口伶牙俐齿,云雾山又非你私人禁地,难道不准旁人涉足么?”
  王姓老叟微微一笑道:“江湖之事自有江湖上一套规矩,朋友又何必见责?”
  黑衫老者不再言语,此时,岳洋已险象环生,被颜必晓玄阴掌力逼得扇招递不出去,只一味闪避。
  赵林在旁见岳洋形势危急,按剑欲待抢救,忽见黑衫老者用眼色制止。
  赵林不禁一怔,只觉黑衫老者袖底伸出两指,迅疾无伦的向颜必晓点了一下。
  此刻,颜必晓一招“五岳吞云”,卷起漫天风飞罩住岳洋身形,大喝一声,骤然又加了三成真力,欲将岳洋毙命于这一击之下。此时颜必晓突觉胁下“天府”穴一缕阴寒元劲顺穴钻入,袭遍全体,玄阴掌力尽泄,攻至中途,面色一变,身形晃得两晃。
  岳洋正被颜必晓掌力震得退出三步,只觉凌厉劲力不绝,暗道不好,突见颜必晓身形踉跄了两下,自身重压顿感一松,不禁一怔,他无暇思索为何额必晓如此,但知时机稍纵即逝,急忙电欺进身,疾使一招“玄鸟划沙”。
  扇锋从颜必晓腹脐之右直至左胸划开一条血槽,只听颜必晓哼了一声,仰面倒地,鲜血由裂口中喷出,惨不忍睹。
  胜负转递,其间不过转瞬工夫,云雾山群邪不禁大惊。王姓老者虽知颜必晓死因可疑,眼见稳操胜券,岂料竟死在小辈手下,未知死因何在?
  赵林眼中顿露惊奇之光,不胜羡慕黑衫老者无比的绝学。
  黑衫老者微笑道:“诚如山主所言,江湖上自有江湖一套规矩,是非黑白端赖手底下见真章!”
  王姓老者闻言变色,眼色向属下一抛,立时就有黄衫怪人及三名玄装大汉向黑衫老者猛扑而来。
  黑衫老者哈哈大笑,不退反进,五指疾伸,一把扣住黄衫怪人的腕脉穴。
  这一招诡奥绝招,黄衫人自己也不知腕脉怎样被对方扣住的,只觉酸麻袭体,血气反攻内腑,心神大震,为黑衫老者一拉之力冲了出去。冲出七八步后,两腿一软,轰的摔倒地下,正巧倒在同旁的赵林脚前。赵林一剑劈下,血光迸出,黄衫怪人声都未出,生生拦腰劈成两半。
  黑衫老者毫不停留,穿飞在黑大汉丛中,掌指如飞,三声哼叫,人影如串线般飞逝出去。
  三汉子身形尚未坠地,岳洋挥扇迎截面前,扇锋夹着啸声划去,三汉子各各惨叫腾起,身坠落地,震得土地撼动。
  王姓老叟不禁面目变色,眼前黑衫老者武功神化莫测,心知此时此地若再逞强,徒然自取其辱,好汉不吃眼前亏,便狠狠地望了望赵林岳洋两眼,冷笑道:“老朽王萌愿算是知错认错,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四下疾喝一声:“走了!”霍然转身,一折腰已远去三丈开外,属下邪党四窜跟去,去势如电,眨眼间窜入密林中。
  黑衫老者目送王萌愿等消失后,缓缓转目投注在岳洋赵林脸上,道:“你们可曾看见王萌愿临去之前的目光么?
  他把你俩恨入骨髓,你俩此后在江湖中走动可是处处荆棘呵。”至此,又急问赵林:“你如今意欲何往呢?”
  赵林躬身答道:“家师十日后即是七旬大庆,晚辈须在上寿前赶往吴江!”
  黑衫老者略一颔首,又问岳洋道:“你呢?要去哪里?”
  岳洋垂手禀道:“晚辈欲循桂黔,取道滇川,寻出恩师下落及仇人王声平踪迹!……”
  黑衫老者面色冷漠如水,但是如心热血澎湃,几乎就要认自己就是乃师,他暗叹了一口气,望着两人道:“相见总是有缘,老夫意欲指点你们二人两手手法,于他日行走江湖不会有害处,如何?”
  两人大喜,情不自禁地跪拜下地,黑衫老者右掌微微虚空一托,两人只觉有一种无形潜力挡住,使其不能跪下。
  只见黑社老者面色一沉道:“老朽最是厌恶此种礼俗,随老朽来!”
  三人到达一处绝壁上,天风送爽万树涛生。
  黑衫老者道:“赵林,你所习的一套太极剑法,功力略具火候,老夫所授也是太极剑法,与令师所授大不相同,但也很容易学会,你拿剑来!”
  赵林心知黑衫老者功力神奇,所授定非等闲,不禁喜笑颜开奉上剑。
  黑衫老者接过剑,轻轻一抽,一道青光脱鞘而出,低声说道:“你要看真了,老朽这套剑法只是三十二招,一招四式、名曰‘太极幻形剑’,看似缓慢,其实疾厉神速无比,可说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说着一领剑决,缓缓施展开来,剑化扇形散开,寒光耀目,一招一式无不精奇诡妙,却不生半点风声。
  赵林岳洋只觉为一种无形神力逼得身形不能屹立原处,一连退至三丈开外,赵林只凝目看定黑衫老者出招吐式。
  岳洋也大为获益,心中默记。但又觉黑社老者所说的“太极幻形剑”一名,似在何处听到过。
  黑衫老者反复演练了三遍,才停住手,收剑与赵林道:“你可照式练来?”
  赵林接过剑后,道:“晚辈天份禀赋甚差,如有不到之处,请老前辈指正,晚辈当铭感不忘。”
  黑衫老者只微微一笑,右手招了招,示意赵林练剑。
  赵林于是将剑法施展开来,竟然丝毫不差。
  黑衫老者笑道:“你天生资质却是不差,这套太极幻形剑威力甚大,你只慢慢体悟其中神髓,虽遇上武林第一高手,亦可保于不败之地,说后略略一顿,又道:“此地至吴江路途非短,老夫也不留你,你可离开兼程赶去,上寿之前必可到达。”
  赵林满面感激之色,躬身下拜道:“老前辈指点宏恩,不能报答万一,愿前辈福寿绵绵,晚辈就此别过。”
  黑衫老者道:“好说,他日未必能相见,好自为之,勿刚勿燥,勿贪勿忿。”
  赵林道:“谨尊老前辈教言。”一揖至地后,即与岳洋握别,疾掠下山而去。
  黑衫老者看见岳洋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不禁一怔,道:“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岳洋垂手答道:“晚辈当年在长白听师母说会施展太极幻形剑,与老前辈所说的一模一样,但不知……”
  不待岳洋说完,黑衫老者心神大震,却仰天哈哈大笑道:“名称相同之事,屡见不鲜,例如人名雷同者世人不知凡几,岂可混为一谈,你可曾见过你师母施太极幻形法么?”至此,心头不由勾起妩媚蚀骨的爱妻倩影,鼻中只觉一酸,眼泪只向腹中咽落。
  岳洋接着答道:“这倒不曾,唉,只是晚辈恩师也大狠心了,师母等人也未曾死去,他老人家竟遗迹世外,心灰意懒,自误误人,莫此为甚?”
  黑衫老者目光一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