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风豪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双少年身形又现身,跃上楼中,只是个个满面懊丧之色。
他们尚未落座,阁楼下突传来哈哈大笑声道:“峨嵋小辈,依我之劝,不如速返峨嵋,寄语栖云金顶两个老秃驴,勿生妄念,闭门参禅,今日武林仍不是他们可以涉足……”语声未了,一双少年大喝一声,疾翻下楼而去。
中年文士亦自身形一晃不见。
一双少年落足一块巨石之上,只见两三丈开外一株凌云挺秀古松下正立着那个胖子,咧着大口,眼中凶光四射。
蓝衣少年冷笑道:“还少爷书信来,不然,绝不与你们干休。”
胖子笑道:“那书信并无用处,牺云老秃驴命你们面交七指头陀投在我方,书信他已过目,用火烧了。我已将书信代交本人,你不谢我,还张牙舞爪做什么?”
蓝衣少年不禁一怔,继又道:“书信之外还有两只峨嵋令符,你偷去又有何用?”
胖子大笑道:“自己随身紧藏之物,被人取去还不察觉,那时取你等性命易如反掌,所以饶恕你等,为的是留下性命好带口信归报峨嵋。我罗胖子待知你们,你们此来之人无一幸免。”
白衣少年大怒,右手向腰间一伸,抽出一条银亮长鞭,厉声喝道:“胖鬼,少爷并不是什么好欺的,你要不交还书信令符,此处将是你毙命之处。”
胖子面目一沉,似罩上一层浓霜,冷冷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小鬼也太不知天高地厚,纵然你得了栖云金顶老秃驴传授,谅你能有多大火候,我罗大胖子十招内不将你两个断除双臂,今后江湖上就从此除名。”语声严厉,动人心魄。
白衣少年答也不答,身形一滑,呼地一式“风卷残云”攻了出去。
鞭至中途,招式立变,健腕一轮,立化漫天金星,呼啸生风,袭向胖子胸腹重要大穴。
罗胖子冷笑一声,一掌“河岳吞云”劈了出去,一股强猛劲力随掌而出。
白衣少年鞭势被强猛的掌风逼得荡开了一丝空隙,但又合拢,鞭势更自凌厉,银星点点浪花汹涌般向胖子攻去。
罗胖子发出嘿嘿两声冷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只见他身形一滑,移形换位,五指奇妙无伦的向外一抓,顿时满天鞭影全敛,白衣少年鞭梢已被罗胖子扣住,罗胖子阴冷一笑,右掌迅向白衣少年“肩井”穴按下。
这一掌若按实了,白衣少年这一条右臂非得废掉不可。
蓝衣少年料不到罗胖子有这等高绝招式,心中大急,右掌斜切而下,切向罗胖子的右手臂。
罗胖子斜身一让,右手五指一抖,白衣少年呵叫出声,掌中鞭遂被胖子夺出手外,只见鞭身似长蛇飞舞,奇快若电。刹间,长鞭已缠住那蓝衣少年手臂,那长鞭骨节上附有龙须银钩,紧钩住袖管不能脱除。
这胖子身手委实诡奥,一眨眼间,一双少年便都身陷险境。
蓦地,罗胖子面色一变,猛感身后一阵劲风,分明有人暗袭,顾不得再战,两手一松,身形一鹤冲天拔起,口中大喝道:“什么人敢施暗算?”他翻腰扑下,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看见,不禁一怔。
一双少年知暗中有人施救,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胖子凌空拔出时,掉头如风窜逃而去。
罗胖子愤怒得面红耳赤,恶狠狠道:“鬼祟行径,算什么英雄,怎不现身与罗某相见?”
突然,一双人影由一座十数丈高石峰上疾奔而下,罗胖子只当是暗袭之人,一抡双掌,力劈华山攻去。
一阵劲风刮起一片尘沙,那双人影慌忙一分,口中大喝道:“是自己人,罗胖子,你疯了么?”
罗胖子闻声立收双掌,纵身后跃,抬目望去,原来是自己这方人物,不由现出惭然之色,讪讪笑道:“一双峨嵋小辈,为罗某戏弄放走,突从峰顶落下一块拳大岩石,只当有人暗袭,原来是二兄。”
这本是掩饰之词,两人信以为真,也不再追问。
那来人中的一个忽道:“当家的方才飞檄传令,命我等撤回总坛,关外此处分舵已废弃,我等速回连升客栈,听取总舵遣来之舵主吩咐我们。”
罗胖子道:“既然如此,二位先走一步,罗某尚须取回一物,随后就到。”
两人一拱手,疾奔如飞而去。
罗胖子定了定神,只感方才劲风袭来,分明有人,而且是武功不俗之能手,怎么不见现身,莫非是解救一双少年危厄后,又悄然离去?他摇了摇头,纵身一跃,又往东奔去。顿饭时,他停身耸天削壁之下,密林遮天蔽日,削壁之上飞流一道瀑布,发出轰隆雷鸣之声。
只见罗胖子肥胖身躯一闪,窜人飞瀑之中,须臾。又疾风般掠出,双手托着一双弯曲奇形短剑,长约五尺,寒光闪闪。
胖子目注一双短剑,现出得意笑容。突然,眼前人影一闪,猛觉双腕如中钢钩,痛楚中昏了过去,手中双剑也被来人夺去。
眼前人影一定,只见身前现出那中年文士,手上扣着一对奇形宝剑冷笑道:“这对宝剑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罗胖子厉声喝道:“暗算偷袭,算得哪门子功夫?”
说时,欺身如电,双掌交错劈出,攻向中年文士,他动作快得出奇,一出手就是九招同出,攻向部位,皆是竟想不到之处。
中年文士身形左挪,左手抓出,诡奇无比的只一抡,顿时扣住罗胖子右腕寸关穴上,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你知我是谁吗?”
罗胖子只觉气血逆攻内腑,飞麻袭体,遍身上行蚊走,比死却要来得难受,不禁冷汗如雨,颤声道:“尊驾是谁?”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这对短剑与我大有渊源,我一向出手行事绝不会无的放矢,你从这对短剑上全可了然,还用得着我明说吗?”
罗胖子硬挺着,瞠目半晌,摇首苦笑道:“委实猜不出。”
中年文士鼻中哼了一声,道:“你只要说出这对奇形短剑来历,便可饶你一命!”
罗胖子现出犹豫为难之情。
中年文士又道:“你若不悟,休怨我心狠手辣。”五指一紧,罗胖子立时面如死灰,痛得浑身发颤,忙道:“罗某说出就是!此对短剑在玉钟岛西川里流沙岛所得。”
中年文士不禁一怔,愕然道:“流沙岛,你得手这对短剑时,可曾见到剑的主人?”
罗胖子摇头说:“未曾!”
中年文士目中寒光强射,冷笑道:“你死到临头犹不知悔,还作欺人之言,你认为能骗得过我么?”并指飞点,又施展分筋截脉手法。
罗胖子发出一声惨呼,两只眼珠突出眶外,大叫道:“罗某实未欺骗尊驾,容罗某禀明详情,尊驾就知罗某句句都是实话。”
中年文士松指,喝道:“快说!”
罗胖子缓过一口气后。才说:“罗某已知尊驾是何人了、尊驾莫非是五年前威震寰宇的怪手书生?”
中年文土淡淡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了!”
罗胖子不禁胆飞魂落,不想自己竟遇上了这武林煞星,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半年前赫连燕侯命东阳真人觉远大师去流沙岛,夺取当年侵犯王钟岛之中原能手及数位姑娘被囚在流沙岛上手中宝刃……”
中年文士道:“谁是赫连燕侯?”
罗胖子答道:“当年玉钟岛副岛主。”
中年文土哼了一声,不再问话。
罗胖子接着说下去:“罗某奉命相随,因罗某身有空空神偷绝技,先他们入石穴,将这对短剑先盗在怀中。”
中年文士又问道:“他们身手卓绝,十丈方圆之内飞花落叶俱无所遁形,你怎能轻易到手?”
罗胖子答道:“罗某到得正是时候,因岛中食物缺少,他们均往海滩捕鱼去了,所以能轻易得手。想是被东阳真人觉远大师发觉,夺桨扬帆驶离。岸上黑压压一片人影,只是无舟可渡。”
中年文士又道:“那青虹巨阙双剑又从而得呢?”
罗胖子答道:“被囚之人分禁两岛,罗某闻青虹巨阙在玉钟岛东南四千里蟹壳岛上。”
中年文士沉吟须臾,问道:“太阿剑现在由何人所持?”
罗胖子答道:“太阿剑由东阳真人使用,灵兔剑则由鬼影子肖七所持,谅他们现在关内连升客栈。”
中年文土冷笑一声,两指飞点在罗胖子心俞穴上。
罗胖子胸前顿感一凉,仰面气绝而毙,中年文士又向山海关内奔去。
第 八 章 南雁北旋 悲睹故剑
山海关龙蟠虎踞,蜿蜒高耸在万山丛中,重嶂峭壁,深谷迂回,气势极为雄伟。
明月高悬,银河星淡,夜空中飘浮着朵朵轻云,凉风习习,日间暑热尽散。
连升客栈门前檐下悬着一双油纸灯笼在风中来回摇动,使黯淡的红光闪闪不定。店伙正坐在门侧板凳上抱臂低首打瞌睡。街上人迹寥落,一片静谧。
一切都是岳洋与平儿初来时的样子,只是季节不同,少了狂风怒号,飞雪漫天的情景罢了。
这时一条疾如闪电的身影落在店伙面前,似落叶般悄无声息。店伙仍在打他的瞌睡。
那人伸手向店伙肩上一拍,道:“喂,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店伙惊得跳了起来,睁着惺松睡眼,道:“你这人是怎么搞的,扰了人的好觉……”
当他看清面前立定一个面色冰冷的老者,两道慑人寒光逼视着自己,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忙改口赔笑道:“你老人家可是要住店么?有!有!有!”
那老者道:“我正要住店,不过要向你打听:可有一道一俗,各背一剑的两个人现住店内?”
店伙闻言神色大变,目光狡黠地笑道:“但不知您老问的是谁?敝栈每年进出武林人物不少,恕小的不能一一记忆。”
老者冷哼一声道:“这两人一名肖七,一名东阳真人,是在下故友旧交!”
店伙抚掌笑道:“您老说的是肖老爷子及东阳真人么?
可惜他俩日落以前就离此入关,此行返期少说也须半年。”
老者不禁愣住,良久方才道:“他们与你说了半年才可返回么?”
店伙堆着笑脸道:“小的岂有这大面子,店内尚有一人留下养伤,是他对小的说的啊!”
“你带我去见他!”老者声色俱沉。
店伙慑于老者神威,诺诺连声,三步并作两步跨入店内。老者随后而入。
走入一座独院,院中花木扶疏,清香袭人,檐内一连三间住房,当中一间门房虚掩,灯光闪烁,显得阴森凄凉。
店伙推门而入,剔亮油灯,老者伫立门外,只听一声嘶哑的问:“什么事?”
又闻店伙道:“有位客人说要求见肖老爷子,他说是肖老爷子知友,叫小的领他来见您老,不过是问问肖老爷子行踪,并无什么重大的事,不然小的也不敢……”
话音未落,老人一闪而入,只见榻上躺着一位乱发蓬松,眼神黯淡的六旬左右老头子,不禁出声:“原来竟是……”
老人见他眼神优急,转向店伙道:“你出去吧,这位也是熟人。”
店伙笑道:“原来两位是相识的,这可放心啦,小的就去端茶来。”急急向门外边走了出去。
老人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搭向床上那人的腕脉,一把搭了个正着。
榻上那人错愕不已,双目一张,面现惊疑之色,嘶哑出声道:“你一你莫非就是苏少侠。”
老者微笑颔首,松开五指,疾向那人胸腹九处穴道各猛点了一指,道:“尚观主,你改易俗装,差点让苏某认不出啦。”
榻上那人正是那阴山全真观主索命八掌尚乐。但见尚乐被苏雨山点了九指后,口中吐出一口浓淤黑血,开口欲言。
苏雨山已取出一颗长春丹来,阻止道:“尚观主先勿说话,眼下这颗药九再说。”
尚乐伸手接过,置入嘴中咽下,气运周天后,伤势已愈,下榻大笑道:“少侠果然未死,谁说苍天无眼。”
苏雨山微笑道:“尚老师为何身遭如此重的掌伤?”
索命人掌尚乐突然压低嗓子道:“少侠此行莫非是寻觅肖七及东阳真人,向他们探询太阿剑、灵龟剑的来历么?
贫道也正为此寄身鬼影子肖七手下。此事说来话长,听贫道详告。”
此刻,店伙提着一把瓷壶进入,尚乐忙道:“店伙,快去准备酒菜,我的伤势好啦!”
店伙诺诺连声,放下茶壶出去。
原来尚乐回转阴山全真观后,半半叟已毙命云梦沼泽红旗主坛中,大患已除,从此绝迹江湖,独参黄庭,潜修武技,不问外事。
尚乐已收了一名俗家弟子,艺成之后投往镖局充任镖师。一比,其徒来至阴山拜望恩师,谈论武林之事,得知苏雨山已随玉钟岛地震陆沉而殒命,不禁慨叹一代武林奇才,天不假年,含恨而亡。后其徒离山他往不提。
今年开春三月,阴山忽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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