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风豪
才只走出数步,迎面传来一声朗喝道:“站住!”
一株枝叶繁密大树之后突然转出一面含微笑,貌相清奇的老者,身后紧随着一个面目冰冷,手持一柄折扇的儒衫怪人。
三才阁主定住身形,打量了两人一眼,冷冷地一笑。
“死到临头,犹敢阻住老朽去路?”用手一指拼搏阵中,接道:“转眼你方将丧之殆尽,还不速传命降顾!”
话声未了,阵中传来几声惨呼。康民兵手下虽均非庸俗,但对方却是江湖巨手、武林名宿,一抡猛攻之下,立时即有四五个人受伤负创。
蓦地——
面目森冷怪人鼻中哼了一声,折扇一振,扇页“哗啦”
展开,一出手就是四式,漫天扇影攻向三才阁主。
以三才阁主的功力竟无法瞧出对方扇招袭向自己何处部位而来,不禁心神徽震,疾伸右臂,举掌拍去。只觉“曲池”穴上一麻,不由猛惊,急忙转身回掠。
面目森冷少年身形微微一迈,便远在三四丈外。他未追赶三才阁主,即径自扑向金臂人卫飞龙。
卫飞龙两臂运转若飞,出掌投指,转眼之间就点倒五六人之多。
忽然眼前一花,一个面目森冷少年竟阻在身前,沉声喝道:“卫飞龙,你要你爱女卫英香的性命么?”
卫飞龙闻言心神大震,急急住后跃出三步去。
只见那少年又道:“在你手下受伤之人速予治愈,再来与我说话。”
说时身形斜穿,疾扑向摧山掌而去。
摧山掌一掌“力断激烈”斜取一黑衣劲装大汉,潜劲雷霆万钧,排山倒海,迳向对方左肩劈下。
这一掌倘然击实,那大汉定必当场废命,岂料千钧一发之际,怪少年从天而降,左手五指奇诡莫测地一翻一扣。摧山掌只觉腕脉穴上如中五只铁钩,连对方究竟是何人都未瞧清,痛极大喊出声,被少年一拧一甩,身形抛飞半空,如断线纸鸢般落下,人已昏迷过去,真个艺震当场,威慑群雄。
江胥卒这方立被震住,仅赵林与江小平仍殊死硬拼。
怪少年冷笑了笑。
“究竟是武林败类,不成大器,无事生非,兴风作浪,你道武林中就无人敢向你们伸手了么?”
说时缓缓凝视在江胥卒脸上,又转脸注视赵、江两人拼搏形势。
到底江小平艺高一筹,虽被赵林凌厉的“太极幻形”剑招留住,他却以过人的禀赋,冷静的头脑,看出对方破绽之处,长笑一声,变守为攻。
九招中竟有四招克制赵林之“太极幻形”法,赵林严密的剑网居然被荡开了一处缺口,江小平立即穿出。
赵林剑势一收,跃向怪少年身后,满面汗流如雨,显然他与江小平这种强敌拼搏,极为吃力。
这时,江胥卒目中怒光四射,厉声道:“江某此来一再说明是为了索还我帮下弟兄惨死血债的……”
面目森冷少年闻言,大喝一声道:“住口!”止仕了江胥卒再说下去。接着,又厉叱道:“你帮下弟子俱是你自己亲手断送,一再无故寻仇,挑动是非,我岂可容忍下去,故此屡屡惩戒,不料你非但不知改过从善,反倒变本加厉,还唆使同党来此寻仇,今日我不杀你,江湖永难安宁!”
江小平见面目森冷少年出言羞辱其父,心中大愤,身形骤出,口中喝道:“你有多大艺业,当着这许多武林高人之前,竟敢大言不惭,狂言无忌。”
“你是谁?”
面目森冷少年不屑地望了望江小平一眼,冷冷地问道。
江小平怒极切齿道:“少爷乃三元帮少帮主江小平,出身峨嵋!”
“我道是谁,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江小平闻言怒极,目中射出两道寒光,蓄势凝掌欲发。
豹掌董金荣见状走了过来,道:“少帮主,暂请退下。”
说着目注少年,沉声道:“武林之中是非最难理论,今日一会,非见个高下分明不可,何必学那泼妇骂街,于阁下也有失体面,我劝你还是退下。”
“真个非要动手不可么?”怪少年说时左手已迅如电光石火伸向豹掌董金荣迎面抓去,去势甚疾。
董金荣没料到对方说打就打,而且出手快疾,因有摧山掌前车之鉴,不禁心中一震,又且距离过近,不容他有伸手挡拒之机,只得连连闪开对方来掌。
谁知他用尽浑身解数,竟避他不开。董金荣面上不禁变色,当下把心一横,不进来掌,亦欲两败俱伤。
只见场中两条人影一接即分,董金荣惨叫出声,身形倒飞出去,摔在三丈开外,面色灰白如纸。
怪少年身形疾晃,飞落江小平身前,冷冷一笑道:“如何,你还要动手?”
江小平面色一变,斜跃三尺,襟底一撩,掣出一长不及两尺、通体秋水湛碧,寒气逼人的小剑。
江小平健腕一震,万点银星脱手而出,幻起满天剑气,森森侵肤若割,向怪少年攻去,厉声道: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道这怪少年是谁,正是少侠岳洋。
短短五日三期,以他聪慧的资质,尽将轩辕十八解,弥勒神功十四式融汇贯通,与前判若两人。
他与智狐走来之际,已想好应付之策,他不想展露绝学,以免峨嵋栖云禅师及金顶上人早为之备,再要剪除他,难免平白地添了许多周折。
所以他连伤摧山掌、董金荣两人,只展用制龙二十手及弥勒神功震字诀极微部分,再好的眼力也看不出。
此刻,一见江小平漫天剑影袭来,只朗笑一声,步法奇奥至极地走了开来,攻来剑势悉数撒向一旁。
江小平这套剑学是栖云禅师毕生心血所创“七巧诛魂”
剑法,一招一式都是精奇旷绝,剑势一出,对方不死即伤。
但是,剑势仅一分之差就被岳洋闪开,非但江小平惊骇莫名,就是这般江湖能手也莫不震惊万状。
江小平咬牙切齿,暗道:“今日我如不胜你,有何颜面返见师长?”
手中剑法益发加疾,但见剑风如潮,森森剑浪,无孔不入。
他沾了一柄宝刃之利,使岳洋不敢轻碰其锋,只听岳洋轻喝一声、右掌乌骨精扇迅疾无比攻去,点、截、戳,无一不是罕见绝招,攻向对方。
折扇招势惊人,漫空尽是刺耳锐啸的呼呼风声。
突然,三元帮帮主江胥卒惊呼一声,三才阁主亦面色大变。
原来岳洋扇招倏地斜往上挑,竟视来剑于无睹,猛然脱势一沉,展开扇页,迅疾平拍而下。
这一招着实奇诡莫测,任谁都不曾料到,叭的一声,不偏不斜的击在江小平执剑手背上。江小中骤为所击,如受千刀万割,疼痛至极,五指不由一松,一抹青光落了下去。
岳洋左手一抄,那柄利刃已捞在手中,折扇一合,飞点了江小平九处穴道,任由他在那儿。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间事,三才阁主有心出手援救,已是过迟。
岳洋面上泛起一抹冰冷笑容,目注江小平道:“峨嵋自甘坠落,与江湖盗寇打成一气,愧列名门正派。我之所以不取汝命,就是借你之口回报金顶秃驴,倒行逆施必将引火烧身,自今而后,约束门下不得胡作妄为,我日后若发现峨嵋门下与黑道人物狼狈为奸,必定亲上金顶理论!”
江小平这时行血逆攻,遍体针刺蚁行,已是禁受不住,哪有答话之力?
江胥卒见状,心痛如割,目吐怨毒光芒,无奈心惧岳洋。
_三才阁主突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怨怒,良久才行定住。
他目注岳洋,道:“老朽一生狂傲自负,今日阁下犹有过之。阁下虽绝艺惊人,但谅非老朽之敌,出此大言,难道不嫌过早么?乳臭未干!”
岳洋微微一笑道:“在下本性仁厚,最不愿在口齿之间伤人尊严,但今日形势之下,逼得在下不得不尔。阁下倘如往昔般淡泊世情,足资武林尊仰。”
听此三才面露喜容。
“但如今阁下是非不分,同恶相济,岂能不使在下鄙夷阁主原是欺名盗世之辈……”
说着顿了顿,又微笑道:“阁下自称功力胜得过在下,谅非虚词,但不二定须武功印证,只要阁主能解开这位少帮主被封穴道,在下甘拜下风!”
三才阁主面色青紫互现,也不知是羞愧抑或是愤怒,听到岳洋要他解开江小平穴道,不禁心神一震,他想:
“他既敢自夸,谅点穴手法另有独到之处、自己一生精研武功,各家各派独门手法无一不了如指掌,他那手法总不致起出范畴之外,谅也没什么难解之处。”
他虽是这么想着,但患得患失之心共起,万一解不开呢?……
三才阁主不敢再往下想去,张口欲言又止。
岳洋似看穿了他的心意,两道锐利目光逼注在三才面上。
“在下所说如何,谅尊驾也解不开在下独门手法。”
这时,江小平早已萎顿倒地,面现极为痛苦之色。
三才阁主为他激动,举步一迈,趋至江小平身前,伸指点去。
哪知他点满了江小平周身穴道,非但不能解开,更使江小平痛苦倍增,惨叫出声,痛得满地翻滚。
三才阁主木立如僵,黯然长叹道:“人无自知之明,必遇挫折无疑。老朽有生之年,永难忘怀今日!”
说完,伸手挟起江小平;向峨嵋门下喝道:“返山!”望也不望岳洋一眼,急带着门下飞奔江边而去。
江胥卒也急急转身,只觉前面人影一花,怪少年已现身前,不由大惊。
怪少年冷冷说道:“江帮主,你要跑我也不留作,但你却要留下一点点记号,藉以传布江湖,从此解散三元帮。”
说时目光又转注在黑旗会会主身上,道:“你也是一样!”
这无异如两把利刃刺入二位胸膛,面色刹时变得难堪已极。
他们两人俱是江湖枭雄,无论在任何紧急生死关头,都能镇静自制,但今日处境却不大相伺。
岳洋朗声大笑不止。
这笑声,震荡四外云空,声遍原野。
笑声入得二位帮主的耳中,如受雷击,面色更加惨变。
岳洋心中代他们难过,无奈双肩重任使他不得不尔。
江胥卒突拾面厉喝道:“休要卖狂,接招!”说时与黑旗会主互相打了一个眼色,示意联手,不盛则逃。
岳洋冷笑一声,身形疾动,左手之中短剑一挥。
青虹闪落处,只听江胥卒大叫一声,一条右臂已被齐肩削落。
黑旗会主尚未看清岳洋是怎么出剑,不觉心神大震,倏觉眼前青电一闪,暗道不妙,身形急往左跃。
但是哪里还来得及。
无独有偶地与江胥卒一般,地面上多了一条右臂。
两人刹时成了一双血人般,鲜血喷了满地,面如死人。
“两位即不愿自动留下记号,在下只有强取了。两位请走吧,恕不恭送。他日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最后两句话理该他们两人说出,他存心羞辱两人,但愿两人有羞愧之心从今以后,改恶从善。
岳洋目送两人离去,心中嗟叹一声道:“今日之事,我做得有点过分么?砍去他们双臂,让他们……”
场中对方仅余下卫飞龙与郑西亥两人还未离去。
此情此景之下,卫飞龙平日虽说阴险狠毒,杀人不眨眼,这时也不由怵目惊心起来。岳洋冷冷望了卫飞龙一眼,向康风兵道:“老爷子,烦劳你带卫飞龙去见卫姑娘,另一人可遣之速离。”
郑西亥闻言无法再呆下去了,说道:
“教主,属下在对江江岸相候于你,万望珍重。”转身往浅滩上疾奔而去。
康风兵面沉如冰:“卫教主,请随老朽来!”
“有劳了!”
一前一后,两人快步如飞,迳向孤洲另端掠去。
第十四章 艺慑群雄 鼠遁无踪
西厢一间静室中,卫英香支头凭窗外眺,芳心落寞寡欢。
她对岳洋情有独钟,亦曾花烛成礼,但岳洋在交拜过天地后,仅交谈数语,非但未与她合卺过,而且从此就未见其人,贺束兰及随身八婢在监视她,不得出室找岳洋,这怎么不使她芳心大伤呢?
她根本就不知岳洋何故不见。只听说他在勤修武功,但怎能使她相信,问贺束兰,贺柬兰也只微笑不语。
最令她愁肠百结的,就是常柏呈所言卫飞龙并非亲生之父,却是血海大仇,这也很使她苦恼。
最后,她打定主意,岳洋总会与她见面,那时再询间真情。
窗外翠柳垂拂,撩起寸寸愁思,劳心惆怅禁不住漫叹一声。
忽窗外起了一阵急乱脚步声,不禁转目凝望窗外。
只见一双人影先后进入。
身后那人却是金臂人卫飞龙,不禁柳目一展,立了起来,口中欲出声叫爹,但不知怎么却不能叫唤出来。
卫飞龙见卫英香目注自己,似要向他捕捉什么似地,心中不由大为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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