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洛风云录
女,结果收了李氏兄妹为螟岭子女,搬到内城这座宽宏的屋子居住。
他本人极少在这里歇宿,这是因为大内需人之故。但日间偶尔返家,那蕊珠极会搏他欢心,服侍得十分周到,而家常便饭中,另有滋味,使他这个老魔头,也自滋生了人情味。
李仲卿日夕埋首书堆,希望博取功名,奉养老母。这是当时读书人唯一的出路,原不足怪。
蕊珠方才被外面人声惊动,出得外室,在门内向外窥看,偶然回头,却见内室门外的墙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不觉失声一叫。
石轩中身手何等神速,见她一张嘴巴,知道要糟,立地施展出内家绝顶移形换位功夫,风声飒然间,已到了蕊珠面前,伸手双掌掩着她的嘴巴,一手却搂住她的纤腰。于是,蕊珠只发了一点声音,便给同住不能做声。
忘珠但觉一阵晕眩,身躯无力地向后较垂,却被对方这男子强壮的胳臂拥住,动弹不得。
那时候男女间的关系,极为严肃,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内无三尺之重等语,都不是假的。李蕊珠一生洁身自爱,等闲不瞧男人一眼,更别说让男人抱个结实。芳心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也能听见噗咽的跳动的声音。
可是,不管是如何惊羞交集,但另外一种极其刺激的l感觉,把她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她绝对说不出这种异样的感觉是怎样的,仅仅被这感觉刺激得神魂飞荡——只因她虽是个娇小少女,但头脑可不简单,在嘴巴被掩那一刹间,星眸微瞥,已瞧见这青年男子,长得面如冠王,鼻挺眉飞,一对黑溜溜的傻眼,似无情而有情。只要他那么一看,女子便得芳心悸动,毫无主张。
这不过是片刻工夫,外商那仆妇已说出这是小姐的闺房。
石轩中早听见这里是大内侍卫的家,不用说,这少女定是那姓邓的家人,当下心头打鼓,惶恐之色,露于眼中。
李蕊珠摆动一下身躯,似乎是挣扎。这是她第一次挣扎。石轩中猛然觉得这种行为,最少已占尽人家园阁的便宜,这时焉能再抱紧一点?那颗心正在忙乱中,不觉松开双手。
她退开一步,消眼凝瞪他一下,忽然转身出门,一手掠鬓,一手扫平衣服。
石轩中震动一下,思想在追与不追这个关头上打个滚,但还未得到结论时,她已拨开珠帘,跨出门外。
他唱叹一下,自己微微苦笑起来,索性走到门边帝后,偷偷窥看。
那九指神魔请莫邪平凡而阴冷的面孔,一如昔日所见无异,另一人却不认得。却见精莫邪眼光亮一下,消失了那种阴森森的光芒,不禁诧异地顺着他的眼尖一瞧,正好见到李蕊珠梨涡一露,可爱之极,于是自己一时也看呆了!
石轩中虽是看呆了,但心中并无其他杂念,这世间上原本有一种美,不是属于感觉或欲念的!那种美的本身,只能令人挑起美的情绪,随着每个人的人生经验,在心版上刻下这印象,然而没有其他要求——这是纯粹的美所引起的温馨之感。
她转身进房,只见这位俊美神秘的男子,靠在门边,怔怔地瞧着或者想着什么。
她一瞧见他的身影,立刻便触动一种奇异的情思,红潮迅速地在她雪白的面颊上蔓延开来!
进了房中,她竟不知如何是好地在房中局促而立,低头拈弄着衣角。
石轩中定一下神,走到她身后,微微喷一声,她动也不动,也没有做声。
他只好呐呐道:“多谢姑娘代为掩饰形迹,在下不知何以为报!”
她身躯略略动一下,仍然没有回答。
石轩中窘得很,想了一下,又呐然道:“姑娘此思此德,在下永世难忘……在下不便久待,再谢谢姑娘援手相救之恩,在下要告辞了李德珠听他要走,忽然心中一阵激动,倏地回身,却说不出半句6。
石轩中俊脸忽红,也不知如何是好,顿了一下,便弯腰一揖,然后倒退着到了门口。
她墓地抬起头来,恰好和石轩中眼光一碰,丰润嘴唇动一下,仍然没有做声。
石轩中看到她神情和眼色,不由得心头一凛,电光火石般忖道:“哎呀,怎地又是这种神色?女孩子们真是——”
他以过来人的经验,立刻感到面前这位萍水一面的可爱少女,又发现了那种他所害怕的东西。
门外有人喊道:“小姐,老爷口来啦!”
石轩中一惊,一晃身已到了蕊珠面前,门外人声正是那仆妇之声,一路走过来,快要到了房门。
他一眼瞥见蕊珠愣然的样子,急中生智,伸臂拦腰抱起她,就像一阵旋风般卷人内室。
这内室地方比外间稍大,陈设得华而不俗,除了床橱桌墩等物外,靠左边还有一张紫檀木的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一个古雅的汉鼎供在桌头,还袅袅地冒出香烟,满室氛色飘浮。
桌边墙上还有一座书架,放着不少书籍。
他仓弊四面张望,只见这内间开有一扇窗户,乃是在右面丈许高的坛上。但使他气温的,便是那窗竟然用拇指般粗的铁枝封住。他本可以扭断铁技脱身,但他可不能留下痕迹,而令这位好心肠的少女受累同!
他这么一张望,倒把她给忘了放下,蕊珠红晕满面,垂眼不语不动。
那仆妇走到外间门口,又扬声叫道:“小姐,老爷刚回来,听说有人进院子,怕你受惊,要来探看你哪户李蕊珠吃了一惊,挣扎一下,石轩中忙将她取下。她大声道:“知道了!你不必进来!”
石轩中这时可束手无策,搓手四望。
李蕊珠自己镇定一下,连忙走到床边,垂下罗帐,回头瞧着石轩中,指指床上。
石轩中骇一跳,忖道:“她把我藏在床上,她目已上不上床来呢?这个大难为情啦—
—”
一面想着,一面却走过去。蕊珠撩起一角帐子,让他钻上床去。
石轩中只好上床,连靴于也不能脱下。蕊珠把叠好的锦被挪开一点,让他在里面躺下,然后找件斗篷,叠在他身上,骤眼只觉是些不整齐的衣服。
她回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从架上拿本书放在桌上,并且摊开。
一会儿工夫,门外那仆妇叫声老爷,有人用鼻音今一声c石轩中刚才见她不上床,立刻心中放了大石般吁口气,但跟着兰席香味,直钻进鼻子来,刹那间,思潮起伏,几个女人艳丽的面影,掠过脑中。那是月华。月娟、绿委、姨娘小鸟等等,但最后他仍然压抑不住,闪出朱玲的面孔,那对清澈的眼睛,不胜幽怨地凝视着他。
他心中轻轻叹口气,险些儿浑忘了身在何地。
猛然一声咳嗽,把他惊醒。那嗽声虽然苍老,但含劲敛气,分明是身怀绝技之士的声音c禁不住睁眼偷觑,只见一个年过五旬的高大老者,走进房来。
他看清那正是见过一面的雪山雕邓牧,不由得又吃一惊。
邓牧进得房来,蕊珠起来施了一礼,叫声义父,邓牧呵呵笑道:“珠儿你没有让那请老吓着吧?你义父本来也有公干在身,可是碰见诸老一说,赶忙回来看看。”
蕊珠低低道:“孩儿没事,请义父放心介石轩中听清楚她唤他作义父,差点啊一声叫出来。
邓牧道:“呶,这儿有文明珠风头镇,是枯老送给你压惊的!他一知你是我的义女,也很高兴有这么一个标致可爱的侄女儿,故此托我转送给你。咳,想不到格老也来这么一套,可见得你的确惹人怜爱,连他这么一个大魔星,也喜欢你啦!”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江湖震惊,毒辣心狠的大魔头,只是他忘了.自己罢了!
“你下次见到他,可要乖乖叫声格伯伯哪,哈,哈——”声音中满是父亲那种怜惜的口吻。石轩中不觉听得呆了,茫然忖道:“唉!我只道这群魔君,再没有一点人味儿,敢情是我错了——”
蕊珠道:“义父你告诉孩儿听听,那格伯伯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忽然会飞进院里来呢?”
雪山雕邓牧微笑一下,蕊珠已拉过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他道:“格老是什么人,你女儿家不必多知道,反正,你义父乃是和他们兄弟一同进京,一齐在大内效力官家,不论是明里暗里,都是同事。这些事,告诉你也不懂。至于他流里慌张的跳入我家来,乃是因为他率队经过胡同外时,眼角瞥见人影一闪,似乎是一个相识的人,故此沉不住气,立刻四处搜索。如今,四面还满布着大内传卫看守着哩!”
“哦?”她的声音有点儿不大自然:“指伯伯以为那人是谁呢?”
“我可不信他的话,不过他乃是天下闻名的顶尖角色,却又不可忽视。他说似乎是瞧见那石轩中!哦,你怎么知道谁是石轩中!我说得真糊涂——”
蕊珠轻轻摩拿着那风头镇上的大颗明珠,低低道:“义父哪!你老是说女孩子不必知道这个那个,孩儿可连外面世界是什么一个样子也弄不清楚哪!而且整日自个儿对着书本女红,也觉得枯躁得很。义父你倒是说说那石轩中到底是个什么人?可是个老头子么?”
邓牧似乎被她的话说动了,道:“也好,我便告诉你一点影儿。那石轩中便是……”
石轩中这时在床上,倾耳听着那著名的魔头,说起自家的事,不免十分紧张,想知道这些人口中,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为怕那魔头发觉房中有人,当下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那石轩中乃是姓间派的后起之秀,他师父和教主鬼母不知有什么仇冤,那姓石的居然模上碧鸡山,和教主动手。总之,那一场比武,虽然那厮比之教主差得太多,但已足以震动天下,也不愧为中兴蛀闹的异才,可惜掉下万丈悬崖死了!你大概不知道教主鬼母是怎样的人,我打个比方,假如集合天下武林中好手,一拥而上,她一个人也能够独力取胜,即是天下无敌的意思,你懂得么?很好,那姓石的年纪轻轻,竟然接得住教主重逾百斤的黑鸠杖,直到约定的第二十招,才给教主追得坠下万丈悬崖,这件事真是轰动天下,全国推人不知?”
蕊珠听得张大眼睛啊了一声,问道:“那话伯伯像飞鸟一般飞出屋去,他比起那石轩中怎样?”
“这个——”他沉吟一下,才道:“请老的功夫也跟我的差不多,我可没有把握赢得人家,也许能凭经验占点便宜,但要是那姓石的没有摔死,这几个月来,也许已赢得我们啦!
你不会明白那些窍门的!”
第三十二章 玉环飞挪见真情
石轩中不禁剑眉斜飞,暗自高兴,付道:“我虽然自觉那达摩三式的无上心法,神奇莫测,好像能使我内功造诣突飞猛进,但究竟拿不定真假!这庞头见多识广,必定晓得我练有奇功,是以有此一猜!不过他可不知我内伤未愈,是以不敢运足功力试验,恐防昏厥——”
。“说起那姓石的!真是人的名儿,村的影儿,前些时候,江南便发生一件案子,累得格老仆仆千里,虽然他不是全为着那事而去,但也有关注。那便是武昌忽然传出石轩中被擒的消息,据说是醉后打死一个老妇,而被武昌众捕所抬。依我之见,那石轩中是姓闸门人,绝不能欺负人家,何况打死老妇人?是以我认为断然不会是他。不过椿老顾道到底去了一趟,亏得他去,才解决了一件大事——啊!说这些你怎会听得懂……”
“不!义父你倒是说给我听呀!”
“你不会懂的,反正那石轩中是假的,却惹了不少人到武昌寻他,把武昌大牢闹个天翻地覆,犯人都跑了大半。那假石轩中被玲姑娘杀死了!说来奇怪,那玲姑娘叛教出走,以往的敌人,不追她也好了,反而不知哪里钻出一个极高明的峨嵋好手,把奉命追捕玲姑娘的人都打败了。幸亏清老赶到,才扯个平。那场激战,请老如今说起,居然认为不下当日我们联手斗那碧螺岛主哩!不过,那姓阴的峨嵋高手,并没有于叔初那么厉害便了!可也凶险得紧!”
蕊珠撇开其他话题,巴巴追问道:“义父你说的玲姑娘是谁呀?为什么她会杀死假冒的石轩中呢?”
邓牧一笑起座道:“你越问越多,等有机会现说吧!我身上还有公事哪!请老定是眼花,否则便是被上月那场事所影响,生出错觉他说着话,已走向门外,蕊珠忙进出去。
这里石轩中不觉眼睛发直,愣住不会动弹,连起床也给忘记了!他的心中,正是在风暴中的海洋,波涛拍卷,风吼雷鸣!
这不过是为了听见邓收提起朱玲,这名字便像天地间风暴的根源,使他心神纷乱,思潮突驰。
“玲妹妹已经叛教,而且赶去武昌,为的是有人假冒我的名字,掀起江湖上风波!她—
—到底敢叛教出走,那么岂不是还不能忘情于我?可是——”他忽然咬牙哼一声,面上流露出极端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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