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海鹰飞
?br /> 记载到最后数页,字迹渐渐潦草,显然是那执笔之人,已快耗尽心智。
她大略的将“水晶秘录”看了一遍,对一、二两章内所载各种武功身法,虽然也有很多不尽了解之处,但珠儿却能意会到这都是旷古绝今的武学。
独对最后一章上所记载的一种内功口诀,全然不解,只觉得尽是一些稀奇古怪,既非人身穴道,亦非行血运气之法,初看时觉得太过深奥,索然乏味,再看时,更令人糊里糊涂,不知所以。
她又哪里知道,这最后一章,正是玄天王女花月湄、玉面观音冷如霜,和万妙仙姑水盈盈,以上乘内家真力,互拼受伤,化敌为友之后,合录的“水晶秘录”……
这日,她三人对坐山腹密洞,各述本身修为之法后,各运心智,去推敲对方所习内功要领,静坐昼夜,终于大澈大悟,参透妙谛,发觉儒家浩然之气、玄门干天罡气,和佛门禅定大法,如此相辅相成,齐头并进,则可至一种山神入化之境。
儒家浩然正气,是以正心修身,顺乎自然,无慌无畏,堂堂正正,克敌于无形。玄门干天罡气,是以养生为主,练气化神,神游太虚,保婴固元,返老还童,克敌于举手投足间。
佛门禅定大法,则以修命为主,以静养意,以意行功,意通玄关,功走任、督二脉,运转自如,随心所欲,克敌于呼吸之间。
玄天玉女花月湄内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一听玉面观音冷如霜,和万妙仙姑水盈盈,说出本身内功修练要诀之后,经三日三夜沉忖推敲之后,恍然大悟,一声欢呼,快如闪电,睁开双目。
哪知玉面观音冷如霜,和万妙仙姑水盈盈,也同时睁开双目,彼此会心微微一笑。
原来她们三人,均在同一时间内,悟出了疗治伤势之法。
玄天玉女花月湄含笑说道:“如果我们在进入这山腹石洞之后,不凿石成孔,设计魔曲淫声,布置正反五行花树阵式,先互述内功修练之法,也许我们还可以治疗好本身的伤势……”
玉面观音冷如霜道:“你二人儒家浩然正气,玄门干天罡气和我佛门禅定大法,分则养生保身,合则体命双修……”
万妙仙姑水盈盈接口说道:“我三人不在入洞之初,互谈修练之法,可见天意使然,现在我们既然悉此大道,不如将它加录一章,留传有缘之人。”
三人获得“水晶秘录”之初,只想到一、二两章,但经悟出儒家浩然正气、玄门干天罡气和佛门禅定大法,可以体命合修之后,又补录一章于后,也是“水晶秘录”精华所在。
就在最后一章完成之日,三人心智、精力亦耗损殆尽,以致内伤恶化,无法控制。
这时,三人已无法再支撑下去,虽然悟出儒家浩然正气、玄门干天罡气,和佛门禅定大法合修,非但天下无敌,且可自疗内伤。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一则是三人合录“水晶秘录”耗损心神过巨,二则是时间拖延太久,数十年苦修的一口真元之气,业已逐渐消散,纵知自疗伤势之法,但已无自救之能。
三人在心理上早有准备,玄天玉女花月湄将“水晶秘录”
放好,各留一粒灵丹,鼎足盘膝而坐,三位武学宗师,缓缓阖目而逝。
三人座前盛开的千年雪莲,本是种天地间灵秀之气孕育而生,非但能增强内力,生死人而肉白骨,且能长保尸体不腐。
这种天材地宝,生无时地,极为难得。
她三人在长白山巅比武时,无心发现了它,她们本是博古通今之人,一望,即认出是千载难逢的奇珍。
三人商议,将它移植到山腹石洞来,她们坐化数百年,而尸体能够毫无残损,就是得这千年雪莲之力。
珠儿将“水晶秘录”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一遍,除了最后一章合修练气之术不甚了解外,第一、二两章所记载的内功、拳、剑,无一不是奇绝精奥之学,直把她看得心驰神往,喜极而泣。
因这山腹石洞,乃是三位武学宗师奉安法体之处,珠儿不敢久留下去,和翠羽商量之后,决定暂回前面石洞。
一经决定,珠儿向三位武学宗师遗体拜了三拜,轻轻步出石室,翻身封闭石门。
这时,她已熟知那正反五行花树阵式妙用,又有翠羽和玉龙相护,出阵自是轻而易举之事。
珠儿摒除杂念,开始研究“水晶秘录”上的武学。
珠儿曾随锦袍秀才欧阳之苦读多年,博学广记,无所不通,加以天资过人,身兼数家之长,已窥武学堂奥,而“水晶秘录”字字珠玉,简洁明了,又多是实用法门,稍一用心,即可融会贯通。
翠羽、玉龙、金猗曾追随三位武学宗师多年,已尽得三人真传,有它们在一旁相助喂招,进境神速,可说是一日千里。
中元普渡的夜里。
西城一个坍塌的废园内。
东北角的一间陋室中,突然射出了烛光。
陋室中空空洞洞,一无所有。
中央地上,却放着一个油光鲜亮的簇新签简,偌大个签筒内,却只有五支竹签。
一个须发如银,眉似秋霜的健铄老者,盘膝垂目,坐在签筒右侧。
樵楼更鼓声响,已是定更时分。
这老者白眉一轩,回首看了窗口一眼,双目张阖之间,冷电闪射,锐利逼人。
良久,这老者喃喃自语道:“二更天了,也该来了。”
接着,这老者轻轻一声长叹,手抚签筒,缓缓摇头继续说道:“唉!不知今夜,该谁抽到死签,也许是我……”
衣袂飘风之声,由远而近,烛影一晃,一个骨瘦如柴,形同槁木的中年汉子,业已快如闪电,穿窗而入,一声不响,坐在这老者对面。
这老者望着来人,缓缓说道:“沈兄来了?”
那中年汉子轻轻一点头道:“嗯!”
这老者继续说道:“可有什么消息?”
那中年汉子摇头说道:“没有!”
这老者一怔,接着说道:“他们呢?”
那中年汉子不耐烦的说道:“不知道!”
那中年汉子似乎是惜字如金,从进入这陋室到现在,三句话,一共只说了六个字。
这皓发银髯的老者一声长叹,默然无语。
蓦地——
窗外,传来一声朗啸,声若龙吟,穿云直上,回音四起,历久不息。
这老者两道白眉一轩,喃喃自语道:“唉!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老者话尚未完,人影闪处,一个面红如火,身躯高丈的驼背老人,已飘然进入室内,朗声笑道:“生死判崔鹏远,为我十大名捕之首,豪气千云,胆识过人,老哥哥,今夜……你怎么也长吁短叹起来了?”
原来这皓发银髯老者,就是京师第一名捕中死判崔鹏远,他狠狠瞪了驼背老人一眼,沉声叱道:“醉太极李九公,今夜抽中死签的也许就是你!”
醉太极李九公尚未答话,一个身材瘦小、弱不禁风,看似全身一无重量的小老头儿,落叶飘风无声无息的坠落在三人之间,尖声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只争来早与来迟,老哥哥,那支死签就算我踏雪无痕沈刚的好了。”
窗外,突然暴喝道:“沈刚,尔休要饶舌,胆敢抢我独臂神猿申公烈的死签!”
人随声至,太原名捕独臂神猿申公烈,已大马金刀的挨着那形同槁木的中年汉子坐了下来。
那形同槁木,弱不禁风的中年汉子,看起来并不起眼,其实,他却大有来头,此人就是金陵第一名捕——铁胆追魂邓天雄。
一直未发一言的铁胆追魂邓天雄,冷冷扫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照规矩来!”
众人默然。
陋室一阵沉寂。
良久,京师第一名捕——生死判崔鹏远点头说道:“好吧!”
语声甫落,云贵名捕醉太极李九公右腕一翻,快如闪电,从签简内抽出一支竹歼,在眼前轻轻一晃,顺手揣入怀中。
关东名捕踏雪无痕沈刚右手一触及签筒,醉太极李九公已将他的手按住,朗声笑道:“死签已被找李九公抽出,诸位就不必再抽了!”
众人尚未答话,就听铁胆追魂邓天雄冷冷一笑,沉声说道:“放手,照规矩来!”
醉太极李九公无可奈何的将手放开,踏雪无痕沈刚抖手抽出一支竹签,就是烛光一看,果然不是死签。
众人微微一怔,相互看了一眼。
醉太极李九公哈哈笑道:“怎么样?难道我李九公还骗你们不成!”
独臂神猿申公烈和生死判崔鹏远,同时看了醉太极李九公一眼,右臂疾伸,快如闪电,已各自从签筒内抽出一支竹签。
二人低头一看,微微一怔,失声惊呼道:“李九公,死签真的被你抽中了?”
醉太极李九公点头笑道:“不错!我们十大名捕已经走了五个,今夜我若丧命,黄泉路上也不寂莫,时已不早,我们痛饮几杯,就算诸位替在下饯别吧!”
说着,醉太极李九公已将随身带来的酒菜摆好,顺手拿起签筒,准备将它移开。
众人神色黯然,望着这位铁铮铮的血性汉子,唏嘘不已。
铁胆追魂邓天雄目射精光,冷冷说道:“把签筒放好!”
醉太极李九公神色倏变,沉声说道:“你……”
铁胆追魂取天雄一声冷哼,继续说道:“放好!”
众人不解的望着铁胆追魂邓天雄。
室内一阵沉寂。醉太极李九公轻轻一叹,缓缓放下签筒。
铁胆追魂邓天雄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神采,目不转睛的盯着醉太极李九公,良久,始激动的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签筒里的这一支,才是死签!”
众人望着签筒里仅有的一支竹歼,齐声说道:“你怎么知道?”
铁胆追魂邓天雄摇头不答,伸手斟满一杯酒,高举过顶,向醉太极李九公说道:“李兄爱护大德,在下心领,不过,邓天雄亦非孬种!”
说完,仰首干尽杯中之酒,翻腕将最后一支竹签自签筒中抽出,看都没看,抖手掷在众人面前。
众人低头一看,果然不错,那支竹歼上以朱笔写着“死签”二字。
五位名捕举杯狂饮,虽然笑声不绝于耳,但是那笑声中,却隐藏着壮士赴死时的凄悲壮。
他们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这位即将赴死的金陵第一名捕——铁胆追魂邓天雄……
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以最好的方式,来扶养照顾死者的遗孤……
他们不敢想,一想徒乱人意。
第二十七章 新月高挂少女情
浮云掩月。
樵楼更鼓声响。
已是三更时分。
铁胆追魂邓天雄推杯起身,淡淡说道:“走吧!是时候了。”
铁胆追魂邓天雄说完,双肩一晃,飞身而起,疾若闪电,首先穿出窗外。
众人不敢怠慢,尾随追出。
月色苍茫中,五条黑影,宛若缕缕轻烟,轻灵疾迅,刹那间,去得无影无踪。
此刻——
夜深人静。
四周一片寂然。
恭王府正房詹角上,突然,神龙现身般飘落一个黑巾蒙面,淡青儒服的书生来。
只见他玉树临风似的站在那里,一无顾忌,久久不动。
片刻后,这蒙面书生竟如惊鸿掠空,一起一落,已来到后院佛堂。
这中间距离,少说也有二三十丈,轻功惊世骇俗,确为武林罕见,难怪埋伏在黑暗中的五大名捕和王府护院高手相顾变色。
蒙面书生落身在佛堂前,向内略一打量,移步入内。
佛堂内灯火明亮,供案前放着一座小巧玉鼎,鼎中香烟袅袅,满室幽香芬芳,锦绣重幔遮住了供奉的神像。
他朝着神像缓缓走去,就见神像前供案上,供奉着一座高不及尺,但却极为精致的磁烧送子观音。
他朝着送子观音徐徐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拿起送子观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蒙面书生蹲伏在地,检视磁像碎片。良久,一无所获,悠悠轻叹,喃喃自语道:“唉!这已经是第六个了,难道……传言不实,空穴来风?”
接着,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大姐学究天人,一切都在她算计之中,从无闪失,莫非它在第七个……”
蒙面书生话尚未完,突然神色倏变,佛堂外面已传来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
蒙面书生一声冷哼,双目精光闪射,宛若两道冷电,令人不寒而颤,拧身一晃,直若脱弦之箭,疾向佛堂外面射去,
蓦地——
一声锣响。
数十支火把已同时亮起,将佛堂前面庭院,照耀如同白昼一般,黑压压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那蒙面书生团团围住。
蒙面书生背负双手,环视了最内圈的五大名捕一眼,轻轻笑道:“诸位俱是六扇门中响叮当的人物,劳师动众,小题大作,想必是冲着在下来的了?”
铁胆追魂邓天雄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