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彩虹剑





  靠近广场边缘的几家农舍,一听到小童惊慌叫闹,也有几个大人出门探视。
  余树奇这时悟出那些小童为何惊慌,不敢再施轻功,缓步上前,朝一位中年汉子抱拳施礼道:
  “请问大哥,方才……”
  那汉子可就奇怪,不待余树奇把话说毕,一听到“大哥”两字,脸色立即一沉,喝一声:
  “你这狗头放些什么屁!”
  余树奇心想:
  “奇呀!我并没得罪你,为何开口骂人?”但抛见那些小童尚站在一旁打抖,以为那汉子误会欺负他们的孩子而致发怒,又微一欠身,陪笑道:
  “区区并未对他们无礼,请大哥……”
  那汉子先还睁大眼睛在倾听,这时忽然一掌横掴过来,嘴里还骂着“打死你这畜生!”
  这些愚蠢村夫不过有几斤蛮力,余树奇怎会被他打着?一闪身子,避开这扫脸一掌,也就不悦道:
  “你们讲不讲理?”
  那汉子没看到余树奇如何作势,已躲开他一击,神情上也怔了一怔。他身旁另一位汉子却“咦”一声道:
  “这厮原来学过把式,怪不得他出言不逊,打他!”这一听喝打,五、六名庄稼汉竟蜂拥而上。
  那些小童一见打架,立即退往远远,鼓噪助威。
  余树奇怒喝一声:
  “你们打算怎的?”接着又道:
  “我要问你们庄上有没有一个老太婆,和一个老头子……”
  人丛中答覆过来一声冷笑道:
  “老头子和老太婆多着哩!”其余各人又椋淮笮Α?br />   余树奇见对方又再度误解,急得满面通红,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名庄稼汉想是曾学几天把式,一个箭步欺到身侧,起手就是一拳。
  这时,余树奇要想不动手都不行,五指一伸,已将打来的拳抓个正着,他抓时并非用力,但在他这样绝顶功劲之下,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劲道入指,已非寻常人所能忍受,以致那人竟痛得叫出声来。
  其余的人惊得一怔。余树奇暗笑道:
  “原来这里人竟是欺软怕硬,这回看你服不服?”立将那汉子一松,喝道:
  “小爷并不和你等一班见识,方才我追两个老人和一与我差不多大的人,逃来这村里,他们躲藏在那里?”
  被余树奇抓住拳头的壮汉,向自己拳背一瞥,发觉起了几道红痕,虽然暗自惊心,却猛喝一声:
  “不知道!”一个转身,即向屋里奔去。
  余树奇不愿与这些无知的村众纠缠,但又不能不探问那少年一行的下落,正待再度低声下气,抱拳作揖的当儿,站在对面一名庄汉忽然似有所见地“咦——”了一声。余树奇急回头望去,瞥见在暮色苍茫中,一道红影飞也似地奔入山抝,估计两者相距,当在一里以外。
  在这时候,在这地头,居然有穿红衣的武林人物经过,不是宋敏还能有谁?
  余树奇一发现那道红影,蓦地想到自己可能是追错了方向,轻呼一声,身子一晃已离群十数丈,像一道淡烟飘逝而去。
  但是,在他刚走进那边山坳,村里面即有一条纤影飘落广场。方才走进屋的汉子也由村里狂奔而出,一面狂叫着:
  “小杂种往那里去了?”
  不少村人亲眼看到余树奇一闪而逝,暗自惊骇中,见那吃过亏的壮汉手持标枪呼啸而来。
  中有一名比较老成的中年人不禁好笑道:
  “老三安静一点罢,人家跑起来像风一般,转眼就不知去向,那是你赶得上?”
  那汉子被说得脸色微红,急辩道:
  “有谭妒非姑娘在此怕他怎的?”
  原来先出到广场那纤影,正是余树奇苦苦追寻的谭妒非,她当时一招大意,被玄阴婆婆的掌劲压得她倒退丈余,心知对方内力雄厚,久战下去,定难幸免。因即仗着轻功神速,不即不离将玄阴婆婆引往远处,以免自己一走,玄阴婆婆便与赤地千里合击余树奇一人。
  她这条妙计果然有效。——玄阴婆婆被她逗得心里发火,要追又追不及,不追又难咽下这口闷气,只好咬紧牙龈,穷追到底。
  但谭妒非更是玲珑剔透,她与玄阴婆婆追逐了一程,由玄阴婆婆急怒呼叱声中,自知轻功远胜对方。于是,她曲折回旋,将玄阴婆婆引走数十里之后,立即尽毕生功力,如离弦之矢笔直飞射,眨眼间,已逸出百几十丈。
  玄阴婆婆这时知道上当,赌起气来,猛可转个方向,迳自走了。
  谭妒非回头见强敌不追,心头大乐,拔步奔向原先厮杀的树林,那知未到半途,又见赤地千里一路呼唤着玄阴婆婆的名头,迎面而来。
  赤地千里比玄阴婆婆更加难惹,谭妒非怎敢让他发现?好在她曾来过这一带地面,轻车熟路避入村庄,认为赤地千里既已回头找玄阴婆婆,由他那急唤声中,似已吃了小亏,心上人怎还未跟踪而到?
  她躲在村子边缘,翘望远方,但那赤地千里身后一二里的地面并无人影,这又使她担心起来。好容易等待赤地千里的身影进山坳里,她立即想再回树林,寻找余树奇,那知身后一声:
  “谭姑娘!”一位中年妇人已由屋里奔出。
  谭妒非认得来人是上一回自己经过的时候,认得的谭嫂子,这位谭嫂子与她十分投缘,但这时又怕被她纠缠到脱身不得,忙道:
  “我有急事,回头再见!”
  谭嫂“哟”一声道:
  “姑娘家有甚么急事呀?这时天还没有黑,人儿也不会来,我倒有件奇事要告诉你!”
  这一带经常有少年男女在夜里约会,谭嫂开头几句说得不算过份,谭妒非听起来也不会脸红。却因她说有奇事,忍不住问起一声:
  “什么样的奇事?”
  谭嫂一指那边山坳道:
  “最近十天来,那边时常传出奇怪的声音,夜里还有宝光闪闪,但我们村里的人,夜晚不敢去看,白日里去,又看不到有别的东西,你姑娘搬刀弄剑,胆子大,带我去看看也好,要是捡得宝贝回来……”
  谭妒非见谭嫂所指的方向,正是赤地千里所去的山坳,再听她说起的异状,料是有能人在那边练剑或印证艺业,忙道:
  “你发了财迷了,休去那边送命,我也没有这份胆量!”
  谭嫂被她说得黄脸变红,但仍握紧她手腕不放,忽然笑起来道:
  “原来你今天没带剑来,所以胆子小了,你快回去带剑,我一定等着你!”
  谭妒非虽觉这妇人财迷心窍,但她自己也暗打主意,定要与余树奇往那山坳探个明白。
  点点头道:
  “好啦!我过两天再来就是!”
  她骗得谭嫂放手,正待要走,忽见两条白影由谷里飞出,还以为定有一人是余树奇,那知才一动念,即闻赤地千里高呼一声:
  “你两人当心,那小子武艺不弱!”
  谭妒非由赤地千里这两句话,猜知那谷里定是藏有几个魔头,做一种秘密勾当,才走出来两条白影,定是去找余树奇厮杀。由两人出谷的身法看来,比起余树奇相差甚远,难道教他两人去送死?
  谭妒非知道他两人决非余树奇的对手,毋须自己前往帮助。赤地千里既知那两人打不过余树奇,仍然命他前往送死,定有别的意图,可能是要将余树奇引进那谷中,利用机关埋伏,施行暗算。因此,不如就守在村外,待余树奇来到再合力将那两人擒下是为上策。
  她打这主意并不算差,但谭嫂见她注视山谷那边,久不作声,又道:
  “你怎么啦,还不回去带刀剑来?”
  “那边有两人出来,还有人呼叫,你难道没有听到?”谭妒非武艺已臻上乘,耳目比常人不知锐敏几倍,见谭嫂催她去取刀剑,忍不住问她一声。
  “哟!我的姑娘呀!你尽说鬼话来唬人哩,我谭嫂在新月底下还能够拈针拿线,若果有人出山,我还能看不到啦?”
  谭妒非见她不承认自己近视,反而说是鬼话唬人,不禁好笑道:
  “你不信就罢,过一会就叫你相信!”
  她本来要独自藏身在村外,但与谭嫂说话的时候,已惊动了不少村汉,知道上一回那背剑的少女到来,村里人正因那边山谷出现奇事,巴不得有她这样一位“奇人”解释疑团,竟纷纷围拢上来。
  村里首富谭球更请她入村暂歇,以便问个详尽。
  谭妒非虽然心急如焚,但她等情郎的事,不好当众说明,只好任由各人前呼后拥,走往村里面一座大院落。
  那知她正对村人解释那边山谷并非藏宝的当儿,忽见那汉子奔至,说有少年人到广场厮闹。谭妒非心念一动,认为那少年若非余树奇,定是才出谷的两者之一。若果来人是余树奇,固然是个喜相逢,若是出谷的两人,谭妒非也不至于骇怕。当下一展身法,首先奔出,这时一问那少年形貌,果是心上人到来,听说他已奔向那山谷,生怕他不明就里,误涉险地,忙说一声:
  “你们休要跟来!”一晃身形,笔直奔去。
  这是一个狭长的深谷,虽说不上两壁峻峭如削,但也深邃清幽,怪石嶙峋,一泉如泻。
  因为夜幕已垂,在泉鸣淙淙中夹有数声猿啸,在茫茫黑夜里,又隐约看到幢幢巨影,不但增加空谷的神秘,且亦令人恐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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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两 败
  卧虎谷——邻近几十里的土著,俱知道这深谷的名字,究竟因为山形像卧虎,还是谷里有几尊像虎的大石,也还是前些时候,曾有真虎在里面卧着?耆老竞传,莫衷一是,胡为乎来哉,没人替它加以考证了。
  谭妒非在离开水云洞的时日里,曾经到过这卧虎谷,那时因是白昼,也没有谁对她说过谷中怪异。所以,除了纵目浏览时,看到几尊怪石,几座直立小峰,觉得有点奇怪之外,与别处的山谷没甚不同。
  但她此度重来,不但由村民传说里获知卧虎谷以前的奇事,近日的异征,而且最少也有赤地千里、两少年、和她心上人余树奇在这谷里。
  于是,她一面焦急地寻找心上人,一面又得小心翼翼防备魔头发现自己。但见她鹤行兔走,时而侧耳倾听,时而轻身飞纵,已走进卧虎谷的腹地。然而,除了风声、猿啸、虫泣、鸱鸣之外,似无别样声息。
  “嘻——这个就够奇怪,难道他们全给老虎吞了?”谭妒非寻找多时,免不了带有几分担心而自我解嘲,她相信若果余树奇与赤地千里遇上,定有一场狠斗,狠斗起来,怎能无声无息?
  卧虎谷深约五六里,最广处不过一二十丈,若果施展轻功,不消多少时候便可走上几遍,但她恐怕惊动魔头,误踏机关埋伏,提气缓行,竟走了不少时候,才走达谷底一座危岩。
  这已是卧虎谷的尽头,要想再往前走,只有爬山一途了。到底应向山上爬,还是在谷里穷搜,谭妒非不得不坐在一尊冷石上重头盘算一番。
  忽然,“嗤”一声轻笑,起自危岩一侧,谭妒非吃了一惊,真气一提,轻飘飘地离石而起,改躲往一株矮树后面。
  星光下,一条纤影由岩侧转了出来,嘟噜道:
  “你要和我捉迷藏,我就不给你得到好处!”
  谭妒非一听那嗓音,立即辨出是红女宋敏,不禁暗自惊喜道:
  “原来是你这贱婢,敢情把那人狐媚去了!”
  她与宋敏不过相距两三丈,若果突施毒手,纵不立将宋敏毙于掌下,也可把人擒了过来。
  但她觉得宋敏话里有因,知道除宋敏之外,还有人藏在左近,打算先看个明白。
  宋敏有意无意地向谭妒非藏身的所在瞥了一眼,又“嗤”一声笑道:
  “你道我不知你躲着不成,姑娘还得让你追得汗流浃背,才有兴头哩!”她说完这话,果然一纵丈余,巅巍巍停身在一座小石峰顶上,“咭”一声笑,又跃下石峰,身影立即隐去。
  谭妒非暗自诧异道:“这狐媚子分明是等候情郎,并已发现我藏身所在,到底她候的是谁,怎地瞎起眼来,把冯京当作马凉来认!”
  她这边狐疑未定,忽闻轻轻拍了一掌,便有一团黑影自另一座小石峰后转出。一个陌生的少年回音低唤一声:
  “宋师妹!你躲在那里?”
  谭妒非暗“哦”一声道:
  “原来只是一个野小子!”她因那少年不是余树奇而暗自开心,但一想到余树奇进谷之后,便无消息,不觉又担心起来。因为自己藏身所在似被宋敏发现,只得悄悄返往一株松树后面,一纵身躯,沿干丽上,藏在浓密的针叶里。
  那知她刚好藏定身躯,头顶上忽有如游丝般的声音,唤出一声:
  “谭妹妹!我藏在你头上哩!”
  “唉!你这人哪,怎地不声不响来吓唬人?”谭妒非已听出那正是余树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