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燕双飞





  可是他才冲出一步,就倒了下来。
  他背后的那道剑伤,足有一尺长短,锋利的剑刃,虽然错开了他的要害,却把他背后皮肉划开了一道显明的血缝!
  血殷殷流出来,看起来确是吓人得很。
  先时苏醒过来的车把式,不待蓝衣人吩咐,赶忙跑上去,即时予以施救。
  蓝衫人显然为眼前的情形惊得呆住了。
  他微微镇定了一下,即抱拳道:“足下好剑法!高明之至!”
  说完转身,由车座上拿起了那包黄金,满脸含笑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笑纳!”说着,随手一抖,“呼噜”一阵疾风!
  钱包内的八片金叶,有如八点金星,夹着大片的劲风,兜头盖脸般地直向江浪猛袭过来!
  江浪对于蓝衫人原来就存有戒心,这时见状,亦不过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谢了!”他嘴里应了一声,右掌一探,只听得“叮当”一阵声响,硬生生地把八片金叶子全接在掌心之内。
  蓝衫人略呆了一下,笑道:“高明之至!”
  江浪把八片金叶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揣入怀内。
  “大丈夫说话算数,请足下将大名见告,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江某必将全数奉还!”
  蓝衫人笑道:“些微小数,何足挂齿!”说时,身子一闪,已来到江浪面前!
  江浪后退一步,冷哂道:“阁下何以言而无信?”
  蓝衫人笑道:“朋友这么说可就错了,我只是一时技痒,要向高人请教几手步掌功夫,不知朋友可肯赐教?”
  江浪只觉得蓝衫人目澄神清,一双太阳穴微微凸起,分明是内功一流高手,心中大吃一惊!
  他后退了一步,暗自思忖了一下,深深觉得如不能制胜眼前人,这到手的八片黄金还得规规矩矩地壁还对方。
  从对方衣着气度上盘算,这个人似乎不是一般生意人,颇似官场上的人物;只是他的年岁不比自己大多少,却是令人费解,说不定是哪一个府邪里的大少爷也未可知。
  对方既划下了道儿,当然只有接着。
  江浪反手把长剑插入鞘内,两手抱拳道:“请!”
  蓝衫人低叱一声道:“好!”接着身子向下一沉,一只右腿早已贯满了内力,“呼”
  地直朝着江浪下盘扫了过来!
  江浪左足一滑,右腿猝然抬起,猛向对方扫来的小腿上用力跺下去!
  这一脚看似不奇,其实大有学问。
  蓝衫人那等劲猛的一脚,怎能让他这一脚踏上?于是,急忙收腿,蓝衫一旋,“噗噜”一声,由江浪头顶上回掠了过来。
  也就在他腾身空中,将落未下的一霎时,两腿齐开,右手由前胸猛力一掌径直按下。
  这一手功夫,确是厉害到了极点!
  江浪就在对方出掌的一刹那间,立时感觉出一股浑然大力,当头罩落直下。
  他陡然一惊,知道对方所施展的是一手按脐力。这种功力足可开山碎石,一经触及,便会脑浆迸裂、五脏俱碎,而死于非命!
  江浪倒是没有想到,对方蓝衫人,竟然得擅此功。此时闪躲已是不及,只有用实力一较之途。 
 


 



 

   
第二章 穷途逢贵客 绝艺创娇娃 
 
  江浪冷笑声中,双腿向外一跨,聚积真力的右掌,霍地向上一举,用出了“单掌托天”招式。
  只听得“叭”的一声,双掌猝然一合,顿时可就分出胜负强弱!
  江浪吐气开声——“嘿”的一声,掌力霍然向外一撤,蓝衫人已燕子般的飘了出去。
  蓝衣人身子向下一落,接连退后了好几步,“嘭”一声撞在了车辕上!
  虽然不曾受伤,可是败象甚显。
  蓝衣人双手抱拳,一张脸泛着红光,哈哈大笑道:“好!这才是有真功夫的好朋友。
  佩服,佩服!”
  江浪虽然胜了对方,却觉出对方掌力极大,心中也暗暗称许。
  他恭敬地抱拳道:“尊驾承让了!”说罢,向对方打了个招呼,腾身而起,落在马背之上。
  他叹息一声道:“朋友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番恩情只有留于肺腑,我们后会有期!”
  蓝衫人叱喝道:“慢着!”
  江浪、裘方二人本将带马而去,闻声即时勒住了马缰。
  蓝衫人上前几步,道:
  “我姓铁,在京里也有住处,你们到西城‘报子胡同’二号找我姓铁的就是了,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二位的大名可肯见告否?”
  裘方笑道:“我姓裘,叫……”
  江浪一听,忙插言道:“草野荒寇,岂敢在贵人驾前乱报字号,好在北京城我们是要去的,再见吧!”
  江浪说罢,率先扬缰,胯下白马一马当先,泼刺刺急挺而刚。
  裘方的黑马紧跟其后,不多时奔出数里之外。
  江浪、裘方行至一处岔道地方,勒定了马缰!
  裘方看着拜兄江浪道:“我看那人很是够朋友,你为什么不把姓名告诉他?”
  江浪说道:“兄弟,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外面走动的人,还是特别仔细一些好!”
  裘方笑道:“你也太多虑了,我看这人很够朋友,我倒是很想交一交!”
  江浪眉头微皱道:“这人果然是个豪爽的朋友,只是他前倨后恭的神态令我不敢高攀。”
  江浪顿了一下,又道:“总之,以后还有见面的时间,要是真是血性中人,那时再与论交亦不为迟。”
  说罢,跃身下马,由革囊内找出了一件长衫套在身上,裘方也照样穿好。
  穿罢长衫,江浪道:
  “我们到赤峰先住上一夜,再转道去多伦——这一路上,你少说话,遇见什么人盘问,都由我来对付,你千万不可随便出手!”
  裘方道:“有了钱,我乖得很,你叫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江浪叹了一声,道:“北京我们暂时不能去了,我的意思是先转道去张垣。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裘方摇头道,“我一点都不明白。”
  江浪叹道:“干一两次强盗是不得已,怎么能永远干下去?”
  “当然不能干下去。”
  “那就对了。”江浪看着他这位拜弟,道:“这十两黄金花完了怎么办?”
  “这……这个……我们不会省着点花么!”
  “省着点也有花完的时候,那时候怎么办?”
  “这个……”
  “兄弟,我们必须要自食其力!”
  “那你打算怎么办?”
  “在多伦,有成千上万的野马群,你我骑术都不错,又深精马性,我们可以在那里先待上些时候。”
  “你打算捉野马?”
  “对了!”江浪道:“我所以要先去赤峰,就是这个道理。在那里换了银子,买上一套帐蓬和捉马的家伙,再带上足够的粮食,我们就上路。”
  “然后呢?”
  “我们沿途入深山旷野,看见野马群就捉,然后用绳子串起来!”江浪盘算了一番,又道,“我预计着,一路到多伦,运气好的话,足可以捉上五六百匹野马!”
  “能捉这么多?”
  “最不济也能捉上两三百匹!有了这些马,到了张垣马市里,就算贱卖,也能够赚些钱,那时候干什么不好?”
  裘方顿时现出了笑容。
  江浪兴奋地说道:
  “那时候,我们可以到北京城去了,先兑十两黄金还给姓铁的;剩下的钱,足够你我开上一家镖局子了!”
  裘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江浪随手在马股上击了一掌,道:“去!”
  那匹白马仰立前蹄叫了一声,撒蹄狂奔而去。
  裘方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浪冷笑道:“你还打算大摇大摆地骑着马进城?你一进去,保管被人抓个结实!”
  裘方想了想,着实佩服江浪心思缜密。
  裘方的马上还有点零星东西,江浪决定卸将下来。
  依着裘方,他还想把鞍子带着,江浪却是不依,只好连鞍子也放弃了。江浪竟狠下心,把一对流星锤都拉了下来!
  两个人用旧衣服,把刀剑裹好,像是行李卷儿,背在了背上。
  一切就绪,突听远处有马蹄声,两个人就藏身道边。
  遂见一辆黑漆大车,远远驶来。
  二人立刻认出正是刚才劫的那辆车,只见那辆车奔得极为快速,赶车的仍是那两个人。两个家伙像是吓破了胆似的,把车子赶得飞也似的,刹那间由眼前驰了过去。
  江浪注意着马车行过的路标——上面写着“往赤峰”。
  裘方一怔,道:“他们也去赤峰?”
  江浪道:“无妨,你只要遇人不乱说话就是了。”
  话声方歇,即见远处扬起了一片灰沙!
  裘方道:“又有车来了!”
  暮色里,即见一串大车由山洼子里弯过来,车上堆着老高老高的麻草,还有药材。
  细一数,一共五辆大车,都是用骡子拉着。
  在最后一辆骡车经过的时候,江浪向裘方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同时闪身而出。
  这辆车装运的是麻草根茎,有一半地方空着,给二人栖身正合适。
  麻茎打点整理过后,松松软软的,倚身在上倒也舒适。
  这时暮色更沉,二人在车上既不便说话,便各自闭上眼睛,一任座下骡车前行着。
  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只觉得天越来越黑,裘方早已睡着了。
  忽然一阵人声传过来,骡车跟着停了下来。
  裘方刚刚睁开眼睛,江浪就迅速捂住了他的嘴。
  两个人身子紧紧地往下缩了缩,听得前座赶车的在跟人说话。
  一个人大声道:“一白一黑两匹马……看见没有?”
  紧接着就有人用长叉子什么的往车上用力插,并有一道灯光在车上晃了几下。
  又一个人道:“他们怎么会躲在这里,有马还不早跑了!”
  先前大声说话的那个人叹息着道:
  “这两个兔儿蛋,可把我们给弄惨了,真要捉着他们,我先赏他们一顿马鞭子,叫他知道我‘活剥皮’的厉害!”
  一面说一面用力袖着车上的麻草出气。
  赶车的汉子赔着笑道:“总爷,我们真没看见。是什么样的两个强盗呀?”
  先时说话的那人没好气地道:“你就别问了,走你的就是了!”
  当车子继续慢慢向前移动时,江浪才松开了捂在裘方嘴上的手。
  其实,那个查车的人也太马虎了,他只要用灯光再向车后面照一照,两个人保不住就现了行藏!
  可是真要是那么一来,吃亏的倒不一定是江、裘二人,只怕是他们自己。
  等到车子走远了,二人向外看过去,不禁大吃了一惊。他们看见一队旗兵,守着三四杆火药抬枪,分侍在岔道左右。幸好先前没被他们发现,否则一任二人有多大能耐,在这种武器逼迫之下,也不得不举手投降!
  这一关总算侥幸地过去了。
  骡车在沉沉的夜色里缓缓地前进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车子从黄土路上了石板路,附近似乎也有了灯光。
  江浪拉了一下裘方,点点头。
  两个人即欠身下车,眼前是一条挺长挺长的石板大街。
  街上行人很多,两旁市房都悬着灯笼。商店还在做生意,没有打烊。
  江浪、裘方两个人打扮并不特殊,自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坐了近两个时辰的霸王车,腰部酸了,这时走动走动,觉得心情很愉快!
  两个人在山洞里窝了两个月,乍见市街景象,自然有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像是乡巴佬进城一样,东瞧瞧、西看看。
  顺着街道边上,一直走下去有一箭远近,就见正面有一处十分排场的房子,两边大粉墙八字形分出去,外面有全副武装的兵丁持戈防守着,不知是个什么衙门。
  正面房子屋檐下,悬着一溜子气死风灯,正面有一对石狮子,老百姓只能远远地绕着走,不能正面穿行。
  大粉墙上张贴着告示,很多人在挤着看。
  江浪、裘方两个人也挤了过去。
  只听人声嘈杂,争相传说着什么,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二人一看墙上告示,赫然写着:
  “钦命,重赏
  缉拿围场惊驾要犯二人……”
  以下是墨书外加红圈的十数行大家,满满地写了一大篇。二人只看了一眼,心里全明白了。
  裘方还要仔细看上面写些什么,江浪忙拉了他一下,二人遂挤了出来。
  在路上,裘方气恼地道:
  “你看怎么办?想不到事情隔了这么久,还是这么热闹,官家也大没有器量——当初那一箭真该射在那昏君的头上……”
  江浪用胳膊撞了他一下,道:“小声!”
  裘方倒也听话,即时住口!
  但见一个年在五旬左右,身着酱色绸衫的白皙老人,迎面含笑走来。
  这人眯缝着两只眼睛,打量着二人道:“二位之中,有一位是裘爷吗?”
  江浪正想否认,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