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天骄





“这是我叫巧匠人按照原来那支玉箫模样打造的,两支玉箫一模一样,你不用看了。” 
  完颜鉴越发起了疑心,说道:“哦,有那样巧手的匠人,那我更是非看不可了!” 
  完颜夫人怒道:“给你看本不打紧,但我素来是不喜欢给人强逼的,现在我要睡觉,你 
给我走!” 
  完颜鉴倒也不敢过分逼他妻子,但他虽然不敢强抢玉箫,指头却已触及。那温润异乎寻 
常玉石的感觉,令他也不禁吃了一惊。 
  他是知道耶律玄元有一支暧玉箫的,“该不会这样巧吧?难道他也来了?” 
  完颜鉴心有顾忌,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听得帅克殷朗声说道:“有客到!”他 
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如同对坐交谈一样,内力之深,完颜夫人也不禁为之心头一凛。 
  完颜鉴提高声音问道:“是哪位贵客?” 
  帅克殷道:“是金副统领!” 
  完颜鉴道:“啊,那可是贵客登门了,请金大人稍候,我就来!” 
  原来这位金副统领,乃是职司龙骑军副统领的金超岳。 
  龙骑军是皇帝的亲兵,和御林军的分别是,它是专门守卫紫禁城。御林军由是拱卫京, 
管辖的范围较。但若论起和皇帝私人的关系,龙骑军更近一层。 
  金超越的职位就是哈比图以前作的那个职位,但金超越的武功,据完颜鉴所知,更在哈 
必图之上。得到皇上的宠信,则不在以前的哈必图之下。 
  不过,这个在完颜鉴目中的“贵客”,在完颜夫人的眼中则是恶客。她尤其讨厌金超岳 
的妻子,这个女人是个十分势利的长舌妇,有事无事,都喜欢到她认为是身份可以和她相等 
的人家串门。 
  但也幸亏有这个恶客来访,完颜鉴不敢怠慢皇帝跟前的红人,这才不再和妻子纠缠下 
去。 
  他整好衣冠,出到客厅之时,帅克殷已经把客人迎接进来。 
  不但是金超岳自己来,他的妻子也来了。金超岳哈哈笑道:“我听说你到京师,特地与 
内人前来拜候,你不嫌我们打扰吧?” 
  完颜鉴道:“不敢当,不敢当!”心里又是得意,又是有点猜疑。“难道我亦已在他监 
视之列?” 
  要知龙骑军副统领的官阶虽然比不上节度使,但他是皇上眼前得宠的人,要是没有别的 
原因,按说他不会先来“登门拜访”的。 
  话说到这里,那个女仆捧出茶来敬客。 
  金夫人喝了一口茶,眼睛望着完颜鉴,说道:“完颜大人,你不怪我不识趣,跟我当家 
的来么?我知道你们这些有一官半职的男人见了面,少不免要谈及公事。有我们妇道人家大 
场……” 
  完颜鉴道:“嫂夫人那里话来,我们是通家之好,就像自己人一样。我和金大哥说得的 
话,还怕嫂子你听不得吗?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公事要谈。”他故意把关系拉近一层,将“金 
大人”的称号为“金大哥”了。 
  金夫人似笑非笑道。“完颜大人,你别怪我说直活,我不是来给你接风的,我是特地来 
探望尊夫人的。”说罢,把茶杯放下。 
  弦外之音,好像是不满女主人没有出来招待,只叫丫环奉茶。 
  完颜鉴陪笑道:“内子身体有点不适。” 
  金夫人道:“啊,原来这是真的了?” 
  完颜鉴道。“什么真的?” 
  金夫人道:“前两天我就听得说尊夫人玉体违和,但又不见有御医来过钓鱼台,是以我 
想来探病,也不敢冒昧,谁知道竟是真的。完颜大人,猜想我恃熟买熟,你不用陪我,你们 
在这里说话,我自己过去问候尊夫人。” 
  探病是不用这样紧张的,而且她说话的口气,也引起完颜鉴的疑惑:“什么真的假的, 
莫非她是疑心我的妻子装病?” 
  完颜鉴也是有着这样疑心,甚至他的疑心还重一些,在他发现了那支玉箫之后,但也正 
因为他的疑心更重,他就更加不愿意这个爱管闲事、爱说闲话的长舌妇人进入他妻子的卧 
房。 
  他站了起来,说道:“拙荆没有什么大病,不过寻常的心气痛而已。她刚刚熟睡,不敢 
有劳嫂夫人去看她了。待她醒了,我再叫她踵府答谢。” 
  金夫人道:“啊,心气痛可不是小毛病啊!俗语说,心病是最难医的。” 
  完颜鉴松了口气,与金夫人一同坐下。那女仆则收拾茶具,正想走开。 
  金夫人却忽地叫她回来。 
  那女仆道:“金夫人有什么吩咐?” 
  金夫人道:“我又不是你的主子,怎敢吩咐你?不过,只是想请你暂且留下,说不定你 
的主人有话问你。” 
  这话更古怪了,完颜鉴暂且不作声,看金夫人怎样说下去。 
  金夫人把杯中剩下的茶喝干净,清清喉咙。说道:“完颜大人,你别怪我多管闲事。你 
的干女儿呢?” 
  完颜鉴一怔道;“我哪里来的干女儿?”随即省悟,“敢情你说的是贱内从商州带来的 
那个小丫头吧?” 
  金夫人道:“哦,原来她是丫头么?我见夫人那样疼她,简直就像亲生女儿一样。” 
  完颜鉴道:“她是个孤女,五岁就失了母亲,由内子收养她的。内子并无所出,对她宠 
爱确是过份了些。金夫人,怎的你对我家的丫头也这样关心。”金夫人似笑非笑地说道: 
“尊夫人宠爱的丫头我怎能不关心,不过,最关心她的人却还不是我呢。”完颜鉴道:“是 
谁?” 
  金夫人道:“想必你知道礼部的史侍郎吧,他也是住在钓鱼台的,他有个儿子,乳名宝 
官,今年不过十三岁吧,读书是聪明得很,听说已可吟诗作对了。” 
  完颜鉴道:“是吗?我见了史侍郎,倒要恭贺他有此佳儿了。但他的儿子读书聪明,却 
又与我家何干?” 
  金夫人道:“最关心那丫头的人,就是这个宝官。他们常常在一起读书,一起玩耍 
的。” 
  完颜鉴道:“这丫头不知尊卑,是内子宠坏她。” 
  “但奇怪的是,这几天宝官去找那丫头,却不见她了。你家的仆人只是回说那丫头不在 
这里,连门也没开。这件事情,是史侍郎的夫人和我说的,她说的时候还有点生气呢!她说 
我家宝官是常常到她家里玩耍的,想不到如今去找一个丫头,也遭闭门不纳。”说话之际, 
眼睛望着那个女仆。意思显然是要完颜箭对她查问。那女仆只道:“夫人有病,没工夫理小 
孩子的事情。是她吩咐我这样回复宝官的。”但她却没有说那丫头到底在不在家。 
  完颜鉴只好替妻子完谎:“这小丫头内子已经将她送给人了。” 
  金夫人诧道;“尊夫人当这小丫头如珍似宝,何以又舍得送人呢?送了给谁?” 
  完颜鉴道:“我刚刚回家,还没工夫问及这些小事。”言下之意,已是有点不满金夫人 
的罗嗦。 
  偏偏金夫人不识趣,仍然不肯放弃原来的话题,说道:“哦,真的吗?我还以为——” 
  完颜鉴大怒,陪笑说道:“大嫂,你这样说倒是把我当作外人了。” 
  金超岳哼了一声,说道:“这件事是有点奇怪,或许是我们瞎疑心,不过,说错了你也 
不会怪我,我就说了吧。五天前,你们家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完颜鉴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问道:“什么样的客人。” 
  金超岳道:“一个生面的魁梧汉子。” 
  完颜鉴稍安心,耶律玄元外貌是个俊雅书生,武功虽然卓绝身裁却是称不上“魁梧” 
的。 
  “他怎样奇怪?” 
  金夫人道:“钓鱼台是很少生面人来的,而且尊夫人在这里住了七八年,我们从未见过 
她有客人来访,就凭这两点,不就是已经有点奇怪吗?”但看她的神气,“奇怪”之处,显 
然不止这两点。 
  完颜鉴不能不问那女仆了:“那个人是谁,他来我家做什么?” 
  那女仆道:“事情是这样的,后园有个花架塌了、高大叔年老体弱,叫他一个同乡来帮 
忙重修花架。”女仆口中的“高大叔”乃是完颜夫人唯一的男仆人。 
  金夫人道:“那高老头好像也走了吧?” 
  那女仆道:“不错,高大叔年老思家,夫人给他一个月假期,让他回乡探亲。修花剪草 
的事情不用多大气力,我可以兼顾。” 
  金夫人道:“这可真巧啊。那陌生客人刚刚来过,高老头就要回乡探亲了。”女仆人已 
经说明那人是请来做“散工”的,她还是称为“客人”。 
  完颜鉴不禁眉头一皱,说道:“大哥、大嫂你们对那人有甚怀疑也不妨对我直说!” 
  金夫人道;“那个高老头是什么地方的人?” 
  完颜鉴道:“我也不大清楚——”把眼睛望向那个女仆。 
  那个女仆道:“高大叔是山东荷泽人。” 
  金夫人道:“这就是有点奇怪了,你不是说那个人是高老头的同乡吗?但那个人却好像 
是江南人氏。” 
  完颜鉴诧道:“嫂夫人,你又怎知道他是江南人氏。” 
  金夫人道:“超岳,还是你来说吧。你知道得比我多。” 
  金超岳道:“如果老卢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还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呢!” 
  完颜鉴道:“老卢,那个老卢?” 
  金超岳道:“就是那个以前曾经在令伯手下当过差的卢志高,他现在已经是大内侍卫, 
并且是得到皇上思赏二等巴图鲁头衔的了。他也是住在钓鱼台的,那天他恰好休假在家。 
  完颜鉴道:“卢志高认识那个人?” 
  金超岳道:“卢志高本是江南汉人,不过他的来历大概你还不很清楚吧?” 
  完颜鉴道:“愿闻其详。” 
  金超岳道:“他是江南黑道上出身的,后来在江南站不住脚,才跑到到咱这边来。” 
  完颜鉴暗暗吃惊,说道:“这件事和他的来历有何关系?” 
  金超岳道:“当然有来历,就因为他是江南黑道的出身,所以他才认得那个客人。完颜 
大人,你可知道江南有个王宇庭吗?” 
  完颜鉴大吃一惊,说道:“太湖七十二家水寇总飘把子的那个王宇庭?” 
  金超岳道:“是呀,就是这个王宇庭。这个王宇庭不但是和南宋官家作对的太湖盗魁, 
他也曾和咱们大金的官兵打过仗的。” 
  完颜鉴道:“卢志高认得果然是他?” 
  金超岳道;“但愿他是认错了人。不过王宇庭生南人北相,相貌是比较有点特别的,卢 
志高曾经和他喝过血酒,似乎不至于认错人吧?” 
  完颜鉴说不出话了。 
  金夫人道:“还有一样奇怪的是,那天是那小丫头送‘客’出门的。假如那人真的只是 
高老头请来的散工,似乎用不着夫人的宝贝丫头来送他吧?” 
  完颜鉴面上变色,说道:“嫂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心有所疑但“莫非你是怀疑 
内子和王宇庭有甚关系”,这句话却是不敢问出来。 
  金夫人淡淡说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王宇庭来过之后,那个丫 
头就不见了。我还以为那小丫头是跟王守庭走了呢。现在才知道,原米是尊夫人将她送给别 
人,我还能有什么怀疑呢?“她这样等于是明白告诉完颜鉴,她实在是已有怀疑。 
  完颜鉴只好装呆,哼一声,说道:“此事我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待高老头回来, 
我仔细审问他。” 
  金夫人冷冷说道:“就只怕他不会回来了。嗯,不该走的走了,不该来的却来了。这可 
真是无独有偶”,再笨的人亦可以听得出来,她是话中有话。 
  完颜鉴面色更加难看,说道;“哦,无独有偶?”金夫人道:“是呀。高老头和那小丫 
环还不都是不该走而走的么?” 
  完颜鉴道:“不该来而的来的呢?” 
  金夫人道:“王宇庭是一个……”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 
  完颜鉴道:“嫂夫人,你这样说,那就是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了?” 
  金夫人道:“是否有第三个我不知,不过近日来到你家的陌生客人,除了王宇庭之外, 
最少我知道还有一个。” 
  完颜鉴的心又是一跳,涩声问道:“是谁?” 
  金夫人却回过头问那女仆:“那个自称是来送花的小厮呢?大概他还在这里吧?” 
  完颜鉴一怔道:“什么送花的小厮?” 
  那女仆道:“刚才是有个卖花的小厮来过,已经走了。” 
  金夫人道:“到底是来卖花还是来送花,你可不可以说和清楚一点?那女仆心慌意乱,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编造谎话,替主母应付这个长舌妇人。 
  金夫人冷冷说道:“完颜大人,我是无权盘问你的丫头的,还是你来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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