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高飞
这两句话把这两位姑娘骇得那颗心大跳不已,想到金大立之言,果然有此意思。
金堡主道:“贤侄猜得好,那厮的毒金钱手法怪异厉害,暗发一枚疾袭何仲容。可怜何仲容竟然无法躲避,我亲眼看见那枚金钱打在他嘴部,还发出一声响声,大概连门牙也打掉了。”
成玉真城府较深,情绪虽然震荡得剧烈,但仍然可以隐藏不露。这也是何仲容曾经死过一次的缘故,使得她已有过一次经验。
可是金凤儿却大大不同,悲戚震惊的神色都露在面上,浑身也微微颤抖。
幸亏她依在父亲身边,故而把头一低,面庞藏在父亲肩膀处,别人便瞧不出来。
金堡主何等精练老到,已发现女儿发抖的情形,心中微动,转念忖道:“没关系,那厮既然死了,她纵有心,却又如何?”
口中大声道:“何仲容他是死定的了,千草仙姑的毒金钱上,奇毒异常,只须磕损一点儿油皮,使药仙公冶辛在场,也无法挽救。这便是我刚才提过的最新消息。”
成堡主由衷地叹道:“那少年人勇敢机智,十分出色,品貌也入上乘之这,这样死了,未免可惜。”他乃是见到女儿没有什么表示,心中甚喜,于是会说出良心话来。
他又道:“不过实在奇怪,那孩子看来绝非夭折之相,将来该大有作为才对,从今以后,我也不可以相论人啦!”
金大立点点头,道:“千草道姑虽然心黑手辣,发出毒金钱,但形势仍未扭转。正在最危险之时,忽然百粤韵州的赵老婆子以独门玄丝飞抓,把千草老道姑救了出去。我看看其时不便扯破脸真干,何况赵婆子也没现身,使任她们撤走。”
成永微微冷笑道:“好哇,大家都来了,看来咱们想不扯破脸皮,也办不到。”
金大立道:“这一点倒无所谓,但千草道姑的师父野神婆却是个祸胎,若然由千草身上,引出这个老怪物,咱们一方面得惊动老人家出来押阵,其次又深受牵掣,倒不如借这机会,将百虫洞的老怪物也逗出来,让他们这对宿仇先斗上一场。”
成永矍然道:“这个主意甚佳,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左良问道:“敢问两位伯父,咱们光是把老怪物逗出来就可以么?”
金左两位堡主吃一思忖,便齐齐点头。
左昆问道:“咱们能把那老怪物也收罗了,岂不更妙?”
金堡主道:“这一点不大可能,以那老怪物的脾气,进入他流沙谷,他已经极不高兴,如有机会与他细谈?成老弟与那老怪物住得最近,觉得可有机会说服老怪物么?”
成永摇摇头道:“这些年来都没见老怪物离开百虫洞,想来难有机会。”
左良道:“咱们只须设法让老怪物知道那三人乃是由四堡五寨去的,老怪必定会生气而离开百虫洞,出来找咱们的麻烦。”
成堡主笑道:“咱们如此树敌,可没有益处。”
左昆道:“依小侄看来,唯有想法子使那老怪物以为江湖人觊觎他洞中的宝物,是以会迭连侵扰。这老怪一气之下,可能出世乱闹一阵,然后另觅地方隐居。”
两位老堡主都赞同他的意见,左良处处被乃弟吃瘪,甚觉脸上无光。这时突然起立道:
“启禀两位伯父,小侄愿往流沙谷残废岭百虫洞,设法使那天孤叟老怪物重履尘世。”
金左两位老堡主暗中微惊,只因在这情势之下,已不能不准左良前往,他们都看出左良乃是负气而言,非去不可。若是准了,则左同功此人心思甚多,可能疑惑他们藏有私心,故意先削减左家力量,其实目下大敌如林,还未到内讧之时。
金凤儿忽然朗声道:“爹爹,左良哥一人势孤,女儿也跟去帮帮他。”
金堡主一生无子,只有这么一个掌珠,故此一向溺爱异常。这时一听女儿也要到那等天下闻名的险地,不由得暗暗惊出一身冷汗。但他口中却不能明说因太过危险而不准她去。
成堡主一看自己的爱女也想开口,忙大声道:“你们不得胡乱请缨,这件事我和金兄还得细细商量一下。”
金堡主松口气,乘机道:“这件事并非当急之务,等会儿再决定好了。”
左良和金凤儿便不再作声,但金凤儿却因何仲容之死,好像十分灰心,所以对危险都不放在心上。
这时候在翡翠山顶,有两个年轻人并肩而立,遥望着山的那边。
这两人正是峨嵋龚氏兄弟,他们驰马抵达翡翠山麓,便弃马徒步上山。刚刚上到半山腰时,已听到山麓又传来蹄声。
他们头也不回,直登山巅,放目一望,只见那边山脚过去全是一片起伏丘陵,并无田地。
丘陵地带之后,便是一片白茫茫,宛如一道大江,环绕着一座光秃秃的山。这道白茫茫的大江,便是险绝天下的流沙谷。
在大沙漠中,往往有些浮沙,人畜一旦误结其上,立刻有如掉在水里似的,直沉下去。
但在水中还可以浮起来,而这等浮沙则全不着力,其下深不可测,非活活埋在其下而死不可。
这道流沙谷正是有不少这种浮沙地带,最惨的是这些浮沙并非固定不动,不时会迁移到别处。故此纵然幸而越过这道流沙谷,但回程时虽然循着原路,却也不一定能够无事。
龚树仁向他弟弟道:“这儿就是流沙谷了,照理说那天孤叟翟寒既能住居其中,必定会有分辨是否流沙之法。”
龚树德道:“现在时间急迫,哪能研究内中玄虚。”
龚树仁半晌无语,最后道:“那么你就真个碰运气了?”
“有什么办法呢,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小弟岂能替师门丢人?”
他哥哥心中惨然,和他一起走下山去。到了丘陵地带,龚树仁实在忍不住,拦住他弟弟道:“咱们是骨肉之亲,没有什么面子可讲究,依我看来,你不如认输算了。”
龚树德默然无语,他哥哥又道:“反正又没有外人看见或知道,咱们找个地方一躲,明早才回去,不就可以了么?”
龚树德想了一下,奋然道:“这样做不但有辱师门盛誉,而且小弟对金凤儿姑娘也不能参与逐鹿行列。”
龚树仁嗯一声,笑道:“既然二弟你对她真有意思,那还有什么话说。等会儿凡事小心,走,咱们绕到那边,我在山上时记得那边丘陵较高,故此人家在山巅处望咱们不到。”
两人一口气奔出十余里,这时丘陵地带已走完,转过几座高岗,只见面前一片白茫茫,沙光映眼。
龚树仁道:“这就是名震天下的流沙谷了,让我瞧瞧这些沙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会流动?”
当下跳下去,脚踏沙地,但觉好像有点软软的,心中微惊。
龚树德见他脸色微变,疾忙跃近他身旁,但并非踏在沙上,伸手去掀他哥哥的臂膀。
龚树仁见身体并不沉没,讪讪一笑,道:“不要紧,是我自己先慌了,才会觉得有点不同似的。”于是跳回泥土上。
他道:“二弟你要小心了,我不能在这里陪你,我得回到山巅上遥遥监视其他的人,别要让他们暗中弄了手脚。”
龚树德昂然道:“大哥请回,小弟自会当心。”
哥哥伸手握住弟弟的手,面上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慢慢道:“你得多加小心。”
弟弟没有做声,暗中相当难过。龚树仁在心中叹口气,倏然回身,直向翡翠山奔去。
这时,其余的两拨人都到了流沙谷边,只是大家所取方向都不相同,所以彼此都没有碰上。
伴同岳冲到流沙谷去的,是金陵柳家寨的柳虹影和两个弟弟柳坚柳城,以及卫家寨的少寨主卫成功。这一干人等到岳冲直奔人流谷中,便都转身疾扑翡翠山,以便居高临下,好监视其余的人。
与云纪程同去的人是钟家寨一对孪生兄弟钟智钟勇,以及足智多谋的赵素之姑娘。他们也是同一心意,送到谷边之后,便都返身直奔翡翠山。
第十一章 死亡岭毒物四三雄
那死亡岭位居流沙谷环绕中,虽然不高,但当中最高处也有百余丈之高,最巅顶处一块如屋宇那么大的石头屹然直立。
在这块石头中,天生一个洞穴,大约有五丈方圆,四壁削凿的十分平滑,宛如特地修建的石壁。
人口是从两支下面的一个石洞,经过三间石室,然后才钻上这座顶室之中。一路都是石阶,齐整非常,显见花了不少匠心。
这座顶室之中,四面都开有一尺见方的窗口,因此在室中的人,不必出去,便可以俯瞰到整个流沙谷。只须四面走一遍,那道环绕着山麓的流沙谷,便全部收在眼底。
在这座石室每一面石壁之下,都排列着数十支精钢把手,显而易见这许多支用把手都是消息埋伏的枢纽。是以一望而知这座位居全山最高处的石室,必是本山最重要的地方。
在下面的三间石室,人口的第一间十分简陋,石壁粗糙不平。在通往第二座石室的两道口,用一条厚麻巾的帘子隔住。
第二个石室便大不相同,云床石几一应俱全,一种高雅出尘的气氛浮动在这座三丈方圆的石室中。
在通向第三间石室的两道口,并没有门帘,但顶端有一块石板,厚达半尺,打磨得十分光滑,大小恰好和甬道一般,是以这块石板放下来,刚好将甬道封死,连苍蝇也飞不进去。
进入甬道,约摸走两丈远,便转个弯,再走两丈,赫然又是一座宽大的石室。
这一间石室光亮异常,四室俱是极细腻的白玉石,室顶当中嵌着一颗荔枝般大的明珠,射出一种柔和的光辉,照得一室雪亮。
这座石室布置得华丽无比,不但桌椅床几俱全,还有书架大橱等,全是紫檀木所制,光是这一套家具,就可值数万金。
桌椅上俱有丝绣的铺垫,那张大床挂着一顶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床上的被衾都绣的五彩龙凤,华贵夺目。靠书橱的一张长形大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一个古雅的玉炉,兀自袅袅冒烟。壁上挂着一张古琴,一口古剑。
这时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刚刚从床后的小石梯走上顶屋的石室去。这个老人正是以孤独闻名天下的天孤叟翟寒。
他悠闲地随便向流沙谷遥瞰,忽地噫了一声。
原来他年纪虽大,但目力可比鹰隼,故此在流沙谷中一点儿小如苍蝇的人影,也瞒不过他的锐利眼光。
他并不匆忙,徐徐走到另一面,经石洞中望出去,竟又发现另一条人影,星拍丸掷地直渡流沙谷。
这一来他的面色便有点儿变化了,再走到其余两面俯察,居然又发现了第三个直滚流沙谷的人。
天孤叟翟寒在这流沙谷死亡岭百虫洞中已隐匿了数十年,却从未曾见过有三个人一齐渡谷上山之事。
是以这位老人面色大变,沉吟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那三个人越过大半个流沙谷,竟然没有一个人会不幸而陷没在浮沙之中。
天孤叟翟寒面上神色逐渐复原,静默地轮流瞧着这三个大胆的不明来历的人。
又过了片刻,那三条人影全部安然越过流沙谷,踏上死亡岭的山羹。这座死亡岭虽然不高,但面积甚大,山上全部光秃秃的,没有树本,尽是鳞峋大石。
这座死亡岭最大的特点,并非在于俱是石头,而是这山皆洞,最少也有一千个以上。
这些石洞都是弯弯曲曲,也不知有多深,内里十分潮湿,俱有一种霉臭的气味。
山上虽不生草木,但这些洞中都有小树丛草,因此更显得秽暗潮霉。且说那岳冲直上山麓,回头望望那片白茫茫的流沙谷,松了一口气,忖道:“另外那两人总有一个会陷没在流沙之中吧?”
于是他得意地微笑一下,举目而望,只见这座山毫不陡斜,但到处都有巨大的石岩,遮断了眼光。
他见山上寸草不生,便知那百虫洞所以得名,定是因为这山上满是洞穴,而洞穴中盘踞有各式各样的毒虫。
在他前面不及两丈之处,便有一个岩洞,他走到山洞口一瞧,洞虽不大,却显见甚深,当下眉头一皱,付道:“这山遍地皆是洞穴,我怎知那天孤叟翟寒住在哪个洞中?说不得只好逐个洞瞧瞧了。”
想罢再细察一眼,洞口处摆着一块石头,他以独门兵器跨虎篮推开那块石头,见其下并无毒虫,便伸手捡起那块石头。振臂一扔。
那块石头直飞入洞中,发出啪嗒一响,岳冲微笑一下,想道:“这个洞穴既窄且潮,又有泥土,天孤叟翟寒怎会居住在此?哈,哈,这倒是一个好法子,只须扔块石头,便知洞中是否有泥土,从而可知天孤叟翟寒会否居住洞中。”
想罢更不留恋,直奔旁边不远处的一个洞穴。但见洞口又有一块石头,形状大小竟与刚才那个洞口的那块差不多,他一?